第五回 神秘汤锅店
周胖子又踱了进来。
“天二号,这炖羊
的味道不错吧?”
好心人手指面对桌上的几块碎骨头:“周掌柜,这…不像是羊骨头?”
周胖子阴沉一笑:“本来就不是。”
“是什么骨头?”
“特地为你预备的,以你的专长,应该可能分辨得出来。”
“难道…真的会是…”
“特使马上到,他会向你解释,我到外面收拾去了,希望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
周胖子说完话,转身离去。
好心人望着碎骨头发呆。
“天二号!”声音发自堂屋门外,是女人的声音。
好心人赶紧站了起来,拨开板凳,満面惶恐之
。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是个妖气十足的半老徐娘,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指粉,鬓边还揷了朵
红的石榴花,丰腴的体态散发着
感
惑。
好心人躬身下去施礼。礼毕之后退两步。
现在,好心人的神情像一条夹着尾巴的老狗,和收尸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只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特使有何指示?”
原来这妖媚女人是特使。
媚娇女人沉着脸色:“天二号,你接二连三地犯下错误,是什么原因?”
好心人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明示…”
“最近几次的行动,你可照规定完成了?”
“这…禀特使…是有人意外作梗…并非小老儿不尽力。”
“你可能有什么打算吧?”
“不…不敢…”好心人的声音是颤抖的。
“不必怕成这样子,好在主人宽容,只对你略施薄惩。”
“薄惩?”好心人的两眼瞪得又圆又大。
“对,你很细心,居然把骨头吐在桌上,你知道那是什么骨头?”
“那…”
好心人的老脸惨变,嗫嚅又道:“难道…会是人的脚趾骨?”
妖媚女人
笑道:“天二号,果然你对人身百骸有研究,说对了,正是人的脚趾骨。”
好心人发抖,一时间像是说不出话来。
“天二号,这对脚趾头是从谁的脚上剁下来的,你心里一定有数吧?”
“你们…”好心人的脸登时扭曲,跨步扬掌,作势就要扑去。
“天二号,你敢吗?”妖媚女人一副悠闲的样子,根本不拿好心人当回事。
只见好心人双膝一软,趴了下去,涕泪横
地道:“你们…你们…宝贝…我的心肝…你太可怜了…”
向云奇的心沸腾起来,他已猜到一个梗概,必是好心人的子女被对方控制,驱使他替他们做事,这简直太无天理,太无人
了。
“天二号,本特使说过,这只是薄惩,如果你办事再有错失,你那宝贝女儿便会被送进特约乐园,供大家伙玩乐。”
“不…不要…我求你们…”
好心人只说一半,便呕吐起来,是翻肠倒胃的呕吐,刚才那碗炖羊
里,有他女儿的脚趾头。
向云奇怒不可遏,正要冲向堂屋,却被韩青凤用力拖住。
他只好暂时強忍下来。
堂屋里,妖媚妇人又发了话:“听着,天二号,现在赋予你一个非常的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速查出我们被劫的四只木箱的下落。”
向云奇心头一震,四只木箱,在山神庙里,他们追查的便是四只木箱,证明这婆娘必是神秘谷的特使。
很久之后,好心人吐完了,坐在地上呻昑,老脸全是泪痕。
“天二号,任务
代完毕,本特使要走了!”
身影一闪,妖媚女人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外。
好心人仍瘫坐在那里,像一堆泥。
只见周掌柜走了过来道:“天二号,你可以请便了!”
好心人似乎又变成了一块木头,毫无反应。
周胖子冷笑一声,又道:“这回你可要认真尽力办事才成。”
久久,忽见好心人猛然起身,飞快地冲出去。
周胖子
一笑,向门外望了一眼,走回桌边,收拾碗筷,吹灭灯火离去。
堂屋里又恢复黑暗。
向云奇再也憋不住了:“凤姑娘,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如何找得出对方的巢
?”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他们行动的目标,他们认定我是劫取木箱的人。”
“向少侠正可利用这机会,让他们向你主动接近,岂不更好。”
“好吧!戏已经演完了,咱们走!”
两人悄然离开。
斜曰満窗,向云奇躺在店房
上沉思。
他把昨晚周胖子汤锅店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细再想了一遍。
他忽然想到那妖媚女人提到的特约乐园供大家伙玩乐那句话,再联想到素兰必定也从那里逃出来的,遗憾的是素兰说不出那里的地点,预料中那里也许是神秘谷的所在地,而且离这里不远。
如果大狗子不被杀,谜底已经揭晓了。
杀大狗子的已可断定是他们一伙的,因为大狗子犯了叛门的大罪。
对于好心人,向云奇不再恨他的手段忍残了,因为他是被迫行事。
能从好心人身上揭开谜底吗?这很困难,好心人的爱女被扣作人质,他绝对不敢反抗的。
真是太巧了,想到好心人,门外就响起好心人的声音:“向老弟!”
“请进!”
向云奇并不感到意外,自己既然被对方列为劫夺木箱的嫌疑犯,好心人又奉令侦查,他藉故和自己亲近是必然的。
好心人推门进房。
向云奇一眼便看出对方双眼浮肿,脸色憔悴,似乎在夜一之间又老了许多。
他只觉这位老怪物很可怜。
他抬手肃客:“请坐!”
好心人坐下,吁了口气:“老夫实在无聊,想找个人谈谈。
“在下也有同感。”
“那好,咱们喝上几杯,由老夫作个小东如何?”
“在下请也是一样。”
“老夫已经吩咐过店家,料理好便送来,到老夫房里去。”
“在这边不是一样吗?”向云奇觉得留在自己客房似较方便。
好心人笑道:“老夫已说好酒菜送到那边房里的。”
“也好。”
向云奇抓起长剑,随好心人转到对面客房,武人的习惯,剑是不能离身的。
原来靠窗摆的桌子已挪到房央中,两人相对坐下。
现在真正的是各怀鬼胎,彼此有各自的目的。
但在这方面向云奇略占上风,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部分底细。
他试探着拉开话题:“阁下每次收埋无主尸体,可曾查过死者的来历?”
“记得老夫曾对你说过,从不过问死者来路。”好心人等于一口回绝。
“可是…如果因此而造成误会呢?”
“什么误会?”
“比方说,阁下收尸,必定先行肢解,如果死者是有主的,阁下损坏了遗体,这官司怎么打?”
“这…老夫还没碰到过这种事。”好心人回答得十分勉強。
“阁下收尸体,是否只限于某些特定人物?”
向云奇无情地追问,言下之意,已经暗示了某种情况。
“哪里话,哪里话…”好心人尴尬地笑笑:“行善是不分对象的。”
向云奇內心暗骂一声:“鬼话!”
他前后或明或暗多次见过对方收尸,所收埋的全是神秘谷的人,显然这是他特定任务,而死者又都是犯了错或是有反判意图的对象,很可能他不仅是收尸,而且兼执行者,否则,如何能对收尸地点如此清楚。
小二送来了酒菜。
酒是整坛的,打开泥封之后退了出去。
好心人灌満壶,再往杯里倒。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好客套的,两人开始吃喝。
好心人酒到杯里,每一杯都是一口喝完,显然他是有意藉酒来平衡情绪。
向云奇十分明白,但不说破。
一会工夫,干了五壶,酒意已上脸。
“阁下莫非有什么心事?”向云奇等对方停止了猛灌才开口。
“心事?哈哈哈哈,老夫孤家寡人一个,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还有什么心事。”好心人说得像真的一样。
向云奇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对了,老弟,你那小跟班呢?”
“回乡下老家去了。”
“为何不跟你?”
“江湖险恶,他看到的,听到的,全是些令人可怖又可憎的事,所以索
回家,求个平安。”
好心人干枯的面皮动了几下,仰头又灌了一杯酒。刚才向云奇的话,似乎触到了他的痛处,他求安而不可得,却不明白向云奇已知道他的底细,有些话是故意说的。
“老弟,你在这一带朋友不少吧?”好心人似是无话找话,老眼已经
离,身躯在晃动。
“没几个。”向云奇随口说,现在他对这位老怪物已十分同情。
“都是知心朋友?”
“可以这么说。”
好心人抓起酒坛,人却栽下去,看他已经快烂醉如泥了。
向云奇急急将好心人拉起。
好心人
了
,一只手扳住桌角,另一只手抓住向云奇,总算稳住身形,接着趁势在向云奇肩头按了一把。
向云奇只觉
道一麻,顿时浑身无力,软瘫下来。
向云奇不觉呆住了,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情况。
“老小子,你…”“老弟,你醉了,老夫扶你上
歇会儿。”
向云奇想拔剑,但剑已掉落在地上,连手指头都是软的,完全使不上力。
好心人把他抱上
,拾起剑放在他身边,然后放下帐子,这样子即使有人进房也看不出什么来。
向云奇想运功自解
道,但说也奇怪,竟然测不出被点的是何
道,对方的手法太诡异了。
好心人挪椅子坐到
边。
向云奇现在虽能说话,但他没开口。
他快气炸了,既气又愧,万万料不到这老怪物会使这种卑劣手段。
他很清楚对方的意图,为了他女儿的安危,他必须顺服神秘谷那群恶魔,他的意思是查那四只木箱的下落。
气归气,向云奇对他的同情心并没有完全消失,人家把他女儿的两个大脚趾熬在羊汤锅里给他吃,并说明下次要送到一个地方供大伙玩乐,为了骨
之情,他当然会不顾一切。
神秘谷这一门户的忍残狠毒,向云奇已略知梗概,他们对自己人也不例外,谁若反抗或有判离之心,谁便会遭到割喉分尸,山神庙那名黑衣汉子,只因说漏了嘴,怈出“本谷”两个字,照样也被处决。
“老弟!”好心人开了口,声调很低:“老夫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肯坦白回答,老夫便放了你。”
“阁下是在对三岁小孩说话吗?”
“什么意思?”
“因为你根本不敢放我。”
“不敢放你?”
“对!”
“为什么?”
“阁下如果放了我,我必会杀你,所以阁下用不着提问题。”
“老夫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目的就是要向你问话。”
“哪里是问话,根本就是
供,在下现在告诉你,就算在下回答了你的问题,在你来说,也毫无用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下若照实回答你,你必定无法判断真伪,如果在下顺口胡诌几句假话应付你,你也照样无法证实是假的。”
“老弟,你太低估老夫了,老夫既有本领判断你说话內容的真伪,也有本领让你说实话,但老夫看在两次共饮的份上,还是希望用和平的手段,所以你最好安分些。老实说一句,你受制的
道,除了老夫本人,天下无人能解。”
向云奇心头一沉。
对方的话,显然不是虚言恫吓,他无法不相信,因为他感觉得出对方点的并非一般练武人所
知的属于奇经八脉范围的
道,而是不知名的偏
,所以无法自解。
他明白,此刻气和愤全是多余,所以,他显得十分沉着。
“既然如此,阁下就问问看!”
“很好,简单的一句话,那四只木箱蔵在哪里?”
“什么木箱?”
“你这表示不承认?”好心人瞪起眼。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老弟,听清楚,你说了实话,老夫决不食言,一定放你脫身,以后你要对老夫动剑,或是别人对你动手,那是另外的事,如果你抵死不说,后果将很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会来,老夫把你交给他们,他们所用的手段,你会连做梦都想不到。”
“什么人会来?”
“请恕老夫不能告诉你。”
向云奇不愿点破来的是神秘谷的人,他考虑到如果说穿了,很可能会
使好心人采取非常手段。
因之,他口里应付着,暗中仍积极试着冲开
道。
“在下一向说一不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木箱,在下别说没见过,就是听说,也是头一次。”
好心人哼了声道:“老弟,等你说实话时便晚了。”这句话带着強烈的威胁意味。
向云奇当然也想得到,如果落在神秘谷的人手里,必定有去无回,而且会死得很惨。
但现在无力反抗,说好话解释不但白费而且丢人,恶言气语,更失风度。
于是,他摇了头摇道:“阁下,本人一时大意,把小人当君子,看来只有认了。”
向云奇说这话时,语气仍保持着平和。
“老弟,老夫很欣赏你的为人,所以才说出刚才的话,目的不外是提醒你,因为老夫实在不希望你落在他们手里。”
“我明白。”
“其实你并不明白,如果你真明白,你不会这么轻松,现在老夫最后问你一句,木箱究竟蔵在哪里?交给了什么人?”
“我的回答不改变。”
好心人吐了口大气,站起身,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很快又回到桌边坐下,举起杯子放在口边,没喝又放下,目望窗外,脸皮猛菗搐,最后,双目突然放出可怕的光芒。
他似乎已决定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向云奇并非真的认命,只是计无所出。
突然,他感到有只手触到自己身上,是从
后帐子处伸进来的。
这使他震惊万分,想不到房间里竟然隐蔵有人,不知是友是敌?
手指在他身上滑动。
他没作声,感敏地想到了韩青凤和她口中常说的高人,下意识大为振奋,如果所料不差,自己很快便可死中得活了。
真会如此吗?
手指重重戳在身上。
向云奇全身一震,真气立即
动,
道真的开了。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內心的感受,说句
俗的比方,就像寡妇死了儿子,而儿子又从死里复活。
神秘的手缩回去了。
向云奇完全不动声
,他已经完全笃定,马上就可反客为主。
好心人灌下那杯酒,站起来重回
边。
“老弟,想通了没有?”
“你…”“我想不通这种事怎会无端地栽到我头上?而你阁下本是收尸行善的,又怎么会成为帮凶?”
“老弟!”
好心人说着,突然从身上菗出肢解尸体的牛耳尖刀,扬了扬,刀锋在灯光映照之下泛起慑人的寒芒,再道:“别怪老夫心狠手辣,是人
老夫非下手不可!”
“阁下难道要肢解活人?”
“先挑断你的脚筋,让你这辈子休想再站起来做人。”
“这样不好吧?”
好心人拉起
上帐门。
向云奇瞪大眼望向对方。
“老弟,是否还坚持不肯说实话?”
“在下答的全是实话,阁下不信有什么办法。”
“你一点也不怕断筋或残?”
“怕并不能解决问题。”
好心人自知再问不出什么,便探手准备抓向云奇的腿。
向云奇已暗中蓄了势。
好心人伸出的手,在将要触及向云奇的小腿时,突然又缩了回去。
“老弟,老夫不忍直接对你下手,人快到了,还是把你
出去,一切看你的造化。”
向云奇心里在想:“是你老怪物的造化,如果你再进一步,此刻已半死躺在地上。”
心里想着,忙道:“阁下自称好心人,是对活人下不了手吗?”
好心人叹了口气,没说话。
向云奇心念像车轮般打着转,神秘谷的人不久就到,那时好心人就会把自己交给对方。
如果出其不意地下手,逮住来人,神秘谷炸毁梅园之谜便可揭晓,这真是天从人愿。
另外,
后面伸手为自己解
的人,应该也可作自己的臂助,待会儿行动起来,可说并无后顾之忧。
这时,好心人已转回桌边,用衣袖掩住灯光,立刻又移开,明灭了三次。
向云奇看在眼里,知道老怪物在打暗号,不用说,是通知人已经得手。
好心人直望着房门。
向云奇悄悄把剑放到顺手的位置。
房门轻轻被推开。
进门的赫然又是昨晚在周胖子汤锅店里见过的半老徐娘。
向云奇已知道这妖媚女人是神秘谷的特使,看起来权势极大,当然身份不低。
妖媚女人扫了一眼,问道:“在哪里?”
好心人用手指指
上。
妖媚女人望了
上一眼,又问道:“怎么制住的?”
好心人道:“只是用了一点小小手法,反正他已动弹不得。”
妖媚女人严峻的目芒照
在好心人脸上,似在探测他说话的实真成分,接着又问道:“问出什么来没有?”
好心人顿了顿道:“他矢口否认。”
“别的还说了些什么?”
“没说。”
“用你的麻袋把他套上。”
“是!”好心人转身抓起麻袋,走近
边,又转头:“特使…小女她…”
妖媚女人似理不理地道:“只要你忠心不二,她就会平安。”
“什么时候才能…开恩让我们父女相聚?”
“还是那句话,但看你的表现,只要立了功,你们父女很快就可相会。”
“多谢特使。”
好心人打了一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像高兴,又似痛苦。
妖媚女人吩咐道:“快动手!”
“特使,他…现在还能开口…”
“暂时封上。”
“是!”好心人钩起帐门,一手抓着麻袋,另手伸出去准备点向云奇的
道。
向云奇已别无选择,闪电般飞起一脚。
好心人在毫无警惕之下,一声惨叫,身躯倒撞而回,撞上桌子,碗碟齐飞,哗啦啦响成一片。
妖媚女人飞快地掠出门外。
向云奇不理会好心人,跃身下
,追了出去。
妖媚女人已上了屋脊,向云奇上屋疾追,一先一后,有如离弦急弩般,转瞬间便已入进客店后的郊野。
妖媚女人的身法相当惊人,到了郊野,在林木掩蔽中,瞬即失去踪影。
向云奇并不死心朝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猛追,直到觉出已无希望追到,才再折回客店。
客店里,好心人的房门外围了一大堆住店的客人。
现在这些人由旅客变成了看客,七嘴八舌地在纷纷议论。
向云奇故作毫不知情地凑过去,只见房里已没有了好心人的影子,小二在忙着整理东西。
一个客人问道:“伙计,到底怎么回事?是遭抢了吗?”
小二哭丧着脸道:“天知道,这老头穷得跟他的人一样瘦,谁会抢他的东西?”
“人怎么不见了?”
“找郎中去了。”
“莫非得了急病?”
“好像是被打了,下手的人真狠,老头一路走一路吐血,真亏他,受了重伤还能走,连别人想挽扶他他都不肯。”
“被谁打的?”
“不知道。”
“他不是和一个年轻的在喝酒吗?”
“那年轻的说是追凶去了,八成…算了,这些江湖人的事少谈为妙。”
向云奇悄然退回自己房中,故意灭了灯火。
刚刚坐上
沿,一条人影轻轻推门而入。
向云奇不吭声,紧握剑把。
来人将房门掩上。
由房门一开一合透进的微光,向云奇已看出进来的是个女子。
“云奇哥!”一声轻柔而悦耳的低唤。
向云奇立即听出来人是李瑶红。
“是瑶红,快快请坐!”
李瑶红向前挪近两步:“不坐了,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说什么话?”
“求你一件事。”
“用不着客气,请讲。”
“请你在必要时为我拔剑。”
“为你拔剑?”向云奇明白,所谓拔剑就是杀人“对谁拔剑?”
“实际说起来,不是为我。”
“为谁?”
“好心人!”
向云奇大为震惊,李瑶红竟然为了好心人而请自己拔剑,刚刚发生的事还没下文,这是从何说起?她与好心人又是什么关系?
他疑视着李瑶红道:“瑶红,说清楚些,拔剑可以,但我必须知道为的是什么?”
“好,长话短说,我很同情好心人遭遇,他此刻很可能面临生死大关,而我力量不够,也无法
脸,所以才想到你,只有你才能不失手。”
“我还不太明白,刚才这里发生的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件事上,他是受制于人的人,现在办事办砸了,后果很严重。”
“你就是暗中解我
道的
后人?”向云奇一下子明白过来。
“对,我不能眼看你遭殃,但又不忍好心人因此而受灾,想来想去,只好出此下策,但是必须帮忙善后,如果不管它,好心人必定难逃劫数。”
“你和好心人是什么关系?”
“只要对方是好心人,帮助他就是应该的,何必问关系。”
“你希望我怎么做?”
“知道周胖子开的羊汤锅店吗?”
“知道。”
“那就请你马上赶去,我在店后路边林子里等你,看情况办事。如果不必要,你就可以不出面,我先走一步。”
李瑶红说完话,转身拉房开门,张望了一下,迅捷离去。
向云奇毫不迟疑,随后也出了门。
小镇尽头,周胖子的汤锅店已在视线中。
向云奇和李瑶红已经会合在一起。
向云奇越想越觉情况不对,李瑶红凭什么卷进这场是非中?她如果不明白好心人的底细,凭什么同情他?
好在他也有自信,那就是李瑶红绝对不会害他。
“瑶红,我已经答应了你,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完全照办,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
“云奇哥,你是不相信我?”
“绝对相信。”
“时间来不及了,等办完事,有什么问题你再提出来好不好?”
“好吧!”
向云奇无法勉強:“你说,现在你要我怎么行动?”
“设法混进汤锅店院,他们办事必定在二更之后,现在距二更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没有布上外围警戒。”
“混进去之后呢?”
“设法隐蔵。”
“然后呢?”
“好心人可能要接受审讯,如果他面临生死关头,你就出面,否则就不必现身。”
“你呢?”
“我在外面作万无一失的接应。”
“很好,这太简单了。”
向云奇之所以说简单,是因为他曾经和韩青凤潜入那里办过事,好心人与神秘谷的关系就是在那里揭开的。
“云奇哥,我希望你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简单,疏神大意会误事的。”李瑶红谆谆叮咛。
“我会谨慎的。”向云奇不加分辨。
“那就去吧!”
向云奇施展轻功,绕道向汤锅店掠去。
现在店里前面生意正盛,后面是空的。
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后进无灯火。
向云奇轻而易举地扑了进去。
轻车
路,他又进了那间堆放杂物的下房。这是一处非常适合潜伏和窥伺的位置。
前店隐隐传来喧闹的声
。
向云奇静伏着。
约莫一刻光景,院子里突然亮起火光,游走一周之后,入进堂屋。
是两名壮汉,其中一名手持大蜡烛,照了照上房,又围到下房,看样子是清查现场。
向云奇尽量缩紧身躯。
一个开了口:“妈的,若这间蔵得有人,还真不容易发觉,
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
另一个道:“活见鬼,谁吃
了撑的没事蔵在到这里来?”
“难说,咱们奉命检查现场,若出了差错,喉头就得挨刀。”
“别说废话了,快查吧!”
向云奇的心吊了起来,他并非怕这两个小角色,而是担心惊动了别人误了事。
手持蜡烛的抬高手,另一个进门察看。
只听进门“啊”了一声,倒退回门边。
“怎么回事?”
“蜘蛛沾了眼睛!”
“我以为什么,吓了一大跳,走吧!”
两个入进堂屋,把蜡烛放下,人退了出去。
整个店房的喧嚣声已经消沉。
一条人影入进堂屋,大模大样地朝当中坐下。
来的是在山神庙和向云奇打过交道的灰衣中年人。
不久,又有人步人,赫然是好心人。
好心人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向灰衣人打了一躬,垂手侍立。
灰衣中年人冷哼一声:“天二号,你知罪吗?”
“禀告执行者,小老儿…已经尽了力,可是…事出意外,请执行者明察!”好心人躬身下去。
向云奇这才知道原来这灰衣中年人是神秘谷的执行者,不称执法或执刑而称执行者,倒是第一次听说过。
“你是否对敌人真的发了善心?”
“小老儿不敢。”
“那你自夸无人能解的点
手法为何失效?”
“这…小老儿到现在也一直想不透。”
“你这次行动失败,已经暴
了身份,今后已无法担当任何角色,你明白吗?”
灰衣中年人言下之意,好心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下一句话不说自明。
“扑通”一声,好心人跪了下去:“执行者,请开恩,小老儿…发誓…绝对不敢存丝毫异心,否则天诛地灭。”
“天二号,发誓只能骗骗无知妇孺,本座从不相信这一套,省了吧!”灰衣中年人无情冷酷的声音不带半丝人味,话锋顿了顿,又接下去道:“你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回老地方去颐养天年。”
好心人老脸菗扭,两眼发直,像囚犯被宣判了死刑。
向云奇弄不清老地方是什么地方,但可以想像得到定是个十分恐怖的所在,否则好心人不会怕成这样子。
好心人声音带着哭腔,以额头碰地:“执行者,当初…你曾恩准小老儿立功赎罪,放小老儿…父女回乡…”
“不错,你立了功吗?”
“这是…意外的变故,并非…办事不力。”
“天二号,你讲的倒很好听,上一次要犯脫狱,也是意外事故吗?”
“是的…小老儿万料不到…”
灰衣中年人一阵冷笑,笑得令人
骨悚然。
好心人站起来,睁大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灰衣中年人,像突然变另外一个人,刚才恐惧、卑躬似是一扫而空。
灰衣中年人笑声收歇,脸上的
气更浓:“天二号,你想反抗?”
好心人咬了咬牙:“小老儿要死也死在外头。”
“你那宝贝女儿怎么办?”
“人一死什么都不知道了,和小女一般遭遇的不在少数,那是她的命。”
“你真的想死?”
“活不下去只有死,人,迟早要走这条路的。”
“你准备如何解脫?”
“容易之至。”
“嘿嘿,天二号,以你的本事,自然解脫当然轻而易举,不过,没那么便宜。”
灰衣中年人说着,缓缓站起身来。
好心人打了个哆嗦。
向云奇判断了行动的时刻将到,他作了准备。
“天二号,你曾经亲眼看过摧心断肠的大刑,不用本座说你也相当清楚。”
好心人咬牙切齿:“你们无法称心了,现在,你将是老夫上路的伙伴!”
看来好心人确已下了必死决心,根本不再乞怜,连自称也由小老儿换成了老夫。
“真的吗?”
“半点假不了。”
好心人的双颊一阵菗搐,映着烛光,干枯的面皮像突然涂了一层血,用力一咬牙,凄怆地又道:“人可欺天下不可欺,灭绝人
罪行必有报应,天道是分毫不慡的。”
就在此时,一个媚柔的女人声音突然起自好心人的身后:“天二号,在你没看到天道之前,我们还是谈人道吧,天道渺不可期,人道却近在眼前。”
好心人身躯一震之后,凄凉的表情僵化在脸上,像突然被人在要害的部位捅了一刀。
向云奇的心也突然收紧。
他已听得出,来人是那被称特使的妖媚女人。
此刻,妖媚女人的人影已出现在好心人身后伸手可及之处。
向云奇大为紧张,看样子要想从灰衣中年人和妖媚女人手下救出好心人,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李瑶红曾
代过,如果好心人不到生死关头不要现身,这生死
关的时刻很难拿捏,早了不恰当,迟了可能便来不及,好心人的生死可能就决定在这一瞬之间,这该如何是好?
接着他又想到:好心人的女儿控制在对方手里,救了老的,小的准备牺牲,好心人又能活下去吗?
妖媚妇人开了口:“天二号,本特使代表主人给你最后立功的机会,你高兴接受吗?”
好心人似乎又软了下来:“愿意,可是你得保证老夫立功之后…”
“可以,本特使保证事完之后,释放你父女重过一般人的生活,你尽可放心。”
向云奇心弦总算松了下来,看样子是不需要自己
面了。
“特使!”灰衣中年人目芒一闪:“命令改变了吗?”
“改变了。”
“可是他的身份已经败
。”
“这方面不用担心。”
“现在怎么办?”
“人交给我,你立赶到山神庙去。”
“到山神庙?”
“不错,有很重大的事,你去了就知道。”
“好,我就去。”
灰衣中年人毫不迟疑地起身而去。
妖媚女人熄了蜡烛,堂屋里顿呈一片漆黑。
“天二号,跟本特使走!”
“好吧!”
两人接着离开。
向云奇又耽了片刻,盘算着外面警戒可能已经撤离,随即也悄悄出房,然后直奔原先与李瑶红分手的小树林。
李瑶红正在原地等候。
“云奇哥,有没有发生事故?”
“没有。”
“他们饶了好心人?”
“他们说要交给好心人新的任务。”
“这样也好。”
“瑶红,那中年女人被称为特使,可知道是什么来路?”
“不清楚,据我的了解,他们相互之间,只有职务上的称谓,从不提名道姓,同时他们从前极少在外公开活动,对他们每一个人的来历,除非本来就认识,否则根本无从知晓。”
“那被称作执行者的灰衣中年人你也不清楚?”
“唯独这个例外。”
“哦,那太好了,他是谁?”
“早年活动在南方道上的大盗黑狼宋八,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江湖人听到他的名号都会发抖。”
向云奇对南方道上的人物很陌生,无从置喙,顿一顿,道:“他的武功如何?”
“相当不赖,出手明暗齐来,对敌人不择手段,不然怎会被任命为执行者。”
“他刚刚受了那女人的指示,赶到山神庙去了,说是重大事故…”
“我们快去瞧瞧!”
“慢着,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你答应过的。”
“你问吧!”
“你和好心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欠他人情。”
“什么人情?”
“不久前,我被神秘谷的人追捉,走投无路,是他一句话救了我。”
“一句什么话?”
“他在围搜中故意指错我逃走的方向,让我得以脫身。他说因为我长得很像他的女儿,所以才甘冒这奇险。他同时透
他女儿陷身魔窟,不见天曰,他为了女儿才腼颜偷生,我感激他,也同情他,所以才想有所报答。”
“那你怎知我被暗算而预伏
下?”
“我本来到客店找你的,听见好心人邀你喝酒,我知道他并非你的朋友,所以先一步进了他的房,目的不外是看他要做什么。”
“你又怎能辨开解他的独门手法所点的偏
?”
“我本来就会。”
向云奇定睛望着李瑶红,真料不出李瑶红竟有这本事。”
“还有问题吗?”
“有,神秘谷的所在地?”
“好心人讳莫如深,他说我不必知道,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你能设法探了来吗?”向云奇有些失望。
“那要看机会。”
“现在我们走!”
最好分开走,以防万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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