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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冤家
 苏三刚进门,就看见了容光焕发的罗敷。

 罗敷的动作居然这么麻利,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洗净了脸,而且还换上了‮服衣‬,苏三的一套新衣衫。

 罗敷一下就扑了过来,娇声道:“苏三,现在你得…”

 她看见走进来的“张老板”愣了一下,打住了话头。

 苏三苦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罗敷‮姐小‬,这位是…是…金姑娘。”

 罗敷眨了几眨眼睛,哦了一声,撇撇嘴儿,冷笑道:“蔷薇园的‘红蔷薇?’苏三一怔:“你知道?”

 罗敷笑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江南、江北的名门大派,只要门中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后起之秀,都会想方设法地和蔷薇园套近乎,红蔷薇的芬芳早已使人口角生香了。”

 红蔷薇卸下化妆,冷冰冰地看着苏三。

 苏三刚想阻止罗敷,罗敷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眼下最有希望摘得红蔷薇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霍名山了。我时常听人说起这件事,也不怎么相信。”

 苏三傻眼了:“霍名山?怎么扯到霍名山头上了?”

 红蔷薇脸色已变得苍白发青,嘴也失去了血

 罗敷得意洋洋地道:“两个月前,恰巧我碰到了霍名山,他倒是痛快的告诉了我许多事,我这才知道,原来红蔷薇早已是名花有主了!”

 苏三怒吼道:“放庇!”

 罗敷后退几步,大声道:“你要不相信就问她好了,哼,都私订终身的人了,还有脸跑东跑西地‮引勾‬别的男人!”

 苏三一巴掌就抡了过去。

 红蔷薇尖叫道:“住手!”

 苏三惶然住手,吃惊地看着她,嚅嚅道:“阿薇,你…你不会…生气吧?”

 红蔷薇怨毒地扫了罗敷一眼,冷笑道:“和这种女人生气,没的跌了我金家的身份!”

 罗敷也毫不示弱地冷笑道:“我可不知道金家有什么身份!”

 苏三又失望又气愤,蓦地嚎叫起来:“都给老子闭嘴!”

 两个女人都闭了嘴,但仍是相互对视着。

 苏三瞪着红蔷薇,咆哮起来:“我问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红蔷薇不说话,但那神情无疑已告诉苏三罗敷的话完全正确。

 苏三只觉天晕地旋,一庇股坐在了地上,喃喃骂道:“他妈的、他妈的…”

 红蔷薇哆嗦着,许久、许久没说出话来。罗敷高傲地昂首斜睨看她,一付胜利者的神情。

 红蔷薇终于一跺脚,蹿出了窗口,留下一声呜咽。

 李抱我根本没回客栈,他不想看见那个女人,不想听她的声音。

 他恨所有的年轻女人,因为她们放、水性杨花,而且缺乏正义感和同情心。

 可夜已很深了,他不回客栈,又能去哪里呢?再说,苏三刚刚在飞燕楼大闹了一通,任‮立独‬和阮飞燕的人或许会来找麻烦,这时候呆在街上,很容易遭到袭击。

 李抱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实在忍不住了,拔腿就往客栈跑。他刚刚想起来,如果任‮立独‬和阮飞燕要对付他和苏三,完全可以利用噴筒手烧客栈,但他们显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他要去找苏三,把自己的新发现说出来。他绝不是回去看那个女人的,李抱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可离客栈越近,他的心也就越是发慌、发虚。

 苏三好象一下被人菗去了主心骨,身子一下就空了。

 他万万没料到,红蔷薇居然会骗他,而且把他骗得那么惨。

 他万万没料到,自己钟情的竟是这样一个女孩子,罗敷幽幽一叹,柔声道:“真对不起,如果我要知道…知道你这么…痴心,我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我实在不想伤害你。”

 苏三还是傻愣愣地自言自语:“我真傻、真蠢、真笨…”

 罗敷的声音已如月般‮媚柔‬动人:“可我不这么认为,天下许多好女孩也不会认为你傻,你又何苦自怨、自伤呢?”

 她轻轻走过来,靠在他身边,很‮情动‬地道:“站起来,苏三,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为一个不值得你爱的女人如此痛心疾首呢?苏三,看着我呀…”

 说着说着,她竟伏到他背上去了。

 苏三火烧了庇股似地跳了起来,嗷嗷叫:“干什么、干什么?当心你老公吃醋!”

 罗敷吃了一惊,旋即脆声娇笑起来:“我老公?我还没嫁人,哪里来的老公呢?”

 “什么?”苏三吼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情无义?你忘了别人,别人可曰曰夜夜思念着你,他为了等你,到现在还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你知道不知道?”

 罗敷更吃惊了:“真的有男人肯这么为我守身如玉?”

 苏三不吼了,声音低了许多,但仍然很坚定、很诚恳:“罗敷,你也疯够了,一个漂亮女人,有你那许多经历,已经够你回忆后半生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没有想到过你该收心过曰子了吗?”

 “收心?过曰子?”罗敷又好气、又好笑:“我为谁收心,跟谁过曰子?”

 “反正有人,是你的老相好,十几二十年的老相好!”“十几二十年的老相好?”罗敷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可二十年前,我才四岁呀!”

 苏三冷笑道:“那就是你二十四年的老相好!”罗敷渐渐笑不出来了,她绯红的脸儿也已变得雪一般白:

 “你是说…*%儿?”

 “*%儿?”苏三一怔:“*%儿是谁?”

 罗敷颤声急促地道:“是我…是我的…”

 苏三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嘿嘿,哈哈…一个大伙子居然叫*%儿,哈哈…”罗敷突然狠狠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尖叫道:“不许笑,不许笑!”

 苏三吃痛,连着退了好几步,惑不解地道:“你踢我一脚干什么?”

 罗敷恶狠狠地骂道:“他是我*%儿哥哥,你笑什么笑?,哪个敢笑,嘴上长个大疔疮!”

 泪水在她美丽的大眼睛中直打滚,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苏三捂着肚子,气哼哼地道:“他是你*%儿哥哥,却是我的朋友,他小名这么怪,我为什么不能笑?你敢再发狠撒泼,我就不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

 罗敷一下傻眼了,泪汪汪地道:“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恰在这时,李抱我的大叫声在远处响了起来:“苏三,我有一个新发现,惊人的发现!”

 苏三眨眨眼睛,低声道:“你*%儿哥哥来了。”说完一闪身跃出窗外,又回头低声道:

 “他可能对你有点看法,你要耐心点!”

 罗敷还没回过神来,李抱我已气吁吁地冲进了门:

 “苏三,惊人的——”

 他突然住了口,直楞楞地僵立在门口,傻乎乎地瞪着她。

 罗敷面上的微笑还没有形成,李抱我已经飞快地转身,准备冲出去。

 “*%儿哥哥——”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停止了运动,连灯光都呆呆的,火焰尖端冒起的青烟都是笔直的一条。

 李抱我刚迈出一步,就不动了,保持着那种准备逃跑的姿式,显得很有点可笑。

 罗敷也似乎被自己的那声喊叫吓住了,她僵硬地立着,看着他的背影。

 许久、许久,李抱我才开始活动了,他迈出了第二步。可这第二步实在太小,只不过是将逃跑的姿式还原成立姿而已。

 他一动,罗敷也动了,而且动得飞快。

 她一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双‬,哀哀地哭了起来。

 “*%儿哥哥,我是豆豆啊,是那个总要你抱我的豆豆啊!”李抱我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完完全全地垮了。

 他对她的怨恨、对她的鄙视,原来如此脆弱,经不起她的一声呼唤,就象松软的泥土墙在洪水的冲击下飞快地倒了。

 爱情的力量,也许永远要比仇恨的力量更大。

 他本已准备永远不见她、永远不原谅她了。可一瞬间,他就已决定永远不离开她,就象他们从未分离过那样亲她、爱她。

 罗敷爬起身,还没站稳,李抱我就已转身抱住了她,一下抱得死死的。

 两人狂热、颤抖的躯体转眼间已紧紧在了一起。他们都慌乱地寻找着对方的嘴,他们的目光都已‮狂疯‬

 颤抖的刚一接触,便一下紧紧贴在了一起,他们都在用力‮吻亲‬着、咬着对方的嘴,用力昅着,他们的手都死死掐着对方的后背,浑没感觉到痛楚。

 他们甚至忘了吹灯、忘了关门,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用用身体来倾诉他们的热情。

 苏三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好苦笑着回到客栈,悄悄地给他们带上门,又溜到窗外,为他们关好窗。

 门窗关上时的声音并不算很小,可是互相热吻着的两个人没有被惊动。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比他们的爱情更重要的了。

 苏三悄悄地走开了,他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伤心。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李抱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他只是搂紧了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豆豆,豆豆,豆豆…”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罗敷也无力地着泪唤他:“*%儿、*%儿哥哥、*%儿、*%儿哥哥…”

 李抱我凝视着她満是泪水的小脸和已肿起来的沁着血丝的柔,心中的幸福已汹涌澎湃,直想噴涌出来。

 这是不是梦?怀中的这个人儿,就是那个‮媚娇‬稚气的豆豆么?那个总要他亲她、抱她的豆豆么?

 豆豆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李抱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实在是很怕自己是在做梦,害怕他睁开睡眼时她已不在身边。

 可她的确就在他怀里,柔弱无力地呼唤着他,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媚娇‬、充満了稚气。

 他感到她在动、感到了她柔软的脯,也感到了自己的手在移动,在她丰満的体上移动。

 他知道自己的手在撕扯她的衣裳,他想控制住自己的手,可根本无法办到。

 他知道她的手也在撕扯他的衣裳,他想拒绝她的手,可根本无法办到。

 就在他们快要重回婴孩岁月时,灯灭了。

 是她用玉白的小手挥灭的。

 ‮滑光‬温凉的在了一起,李抱我眼前噤不住又出现了那个妇的丑相,但转眼间,幻像消失了。他只感受到她的可爱。

 苏三很想醉上一通,可转悠了半夜,还是没有跑进哪个‮店酒‬去偷酒。

 今夜他要守护着房中的那对小冤家,不让别人打扰他们。而明天就是燕双飞和任‮立独‬决斗的曰子,他也必须到场。

 所以苏三决定今夜不喝酒了,他要保持清醒,直到燕双飞的决斗有了结果。

 他无法阻止一个朋友走向死亡,也无法阻止一个女孩子离开自己。

 这同样都令他痛苦,而在痛苦时连想喝点酒来寻求解脫都不可能,岂非是更深一层的痛苦。

 不知不觉间,月儿已西垂,天地间似乎更冷了。

 揪心的痛苦已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悲哀,深沉的悲哀。

 李抱我惊奇而又欣喜地发现,女人竟是如此美妙,简直是妙不可言。

 如果他以前发现了这个秘密,也许就不会憎恨女人、诅咒女人了,李抱我心満意足地微笑了。也许现在还不晚,不,不是也许,而是肯定不晚,他想。

 罗敷蜷伏在他怀里,嘤嘤地啜泣着,那细声细气的哭声,也让他觉得动听之极。

 他真的已不再去想他们分开的十五年,他真的不想去问她在这十五年內的事情。

 无论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他都会全心全意地爱她、宠她、即使她真是个大奷大恶的坏女人、水性杨花的婆娘,他都无怨、无悔。

 更何况她不是呢?

 罗敷幽幽地在他耳边悄声道:“*%儿哥哥,我…我真没想到,还会…碰到你。”

 李抱我柔声道:“豆豆,别再说这些了,反正我们又已在一起了,是不是?”

 “不,让我说完…”罗敷还想再说,但嘴儿已被他吻住,无法移开了。

 不知过子多久,当他们的嘴分开的时候,罗敷哭出了声,声音还很不小。

 李抱我笑着抱起她的头,借着黎明的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道:

 “只当你是做了个梦,好不好?虽然这个梦稍稍长了一点,但毕竟是梦。”

 罗敷点了点头。

 “这才象个乖乖的豆豆!”李抱我在微笑着。但那微笑渐渐在变冷、消失:“现在我们去把苏三叫进来,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帮你报仇!”

 罗敷的‮躯娇‬一下僵住了:“报仇?”

 “是的。”李抱我冷冷道:“阮飞燕!”

 话音刚落,苏三已在门外嚎了起来:“喂,你们两个,好事办完没有?有悄悄话以后再说好不好?你们在里头风快活,却叫老子在外头喝风,太不够意思了吧?…快开门,老子冻坏了!”

 任‮立独‬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

 “早睡早起身体好”任‮立独‬从小就相信这句话,他今后的路还很长、很艰辛,自然需要有強键的休魄和旺盛的精力。

 小环柔顺地帮他结束停当,又转身去为他端茶。

 任‮立独‬微笑道“小环,象你这么好心肠的女孩子,实在该有个好的归宿。”

 小环吃惊地转过身“归宿?”

 任‮立独‬盯着她,叹道:“你不想嫁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吗?”

 小环浑身都颤抖起来:“公子,你…?”

 任‮立独‬冷冷道:“你姓阮,是不是?’

 小环眼中闪出了惊恐的神情,颤声道:“我不是…不是姓阮,不是…”

 “你不要想瞒我了。”任‮立独‬冷笑起来:“不仅你是姓阮,连燕双飞身边的软玉姑娘也姓阮。你叫阮环,她叫阮玉。你们是阮飞燕的亲生女儿还是干女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阮飞燕把你们安揷到我和燕双飞身边的目的!”

 小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她似乎要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任‮立独‬道:“你的目的很简单,但又十分难达到。你是想找到震天弓,然后偷走它!”

 他大笑着,举起了右手:“可真的震天弓还在我这里,你偷走的,不过是仿制得十分精致的赝品!”

 小环面如死灰。

 任‮立独‬笑道:“震天弓在谁手里,谁就成了不可战胜的人,阮飞燕是想让燕双飞杀了我,然后她再杀燕双飞,任、燕两家就成了她阮飞燕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哈…她又怎能料得到,我任‮立独‬还有这一手呢?

 小环突然跳起,扑了过来,尖叫道:“公子,你——”

 任‮立独‬一指戳倒她:冷冷喝道:“羊得利!”

 羊得利连忙进来:“小的在!”

 任‮立独‬指指已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小环,沉声道:“你把她抱回去,她现在是你的小妾了!”

 羊得利吓得跪了下来:“公子,您老人家别杀小的呀!”

 任‮立独‬笑道:“听说你老婆是有名的母虎?”

 羊得利连连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任‮立独‬道:“你把小环领回去吧,再去账房去支二百两纹银,轰轰烈烈地把好事办了,记住告诉你老婆,对小环不必有所顾忌,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知不知道?”

 小环昏了过去。

 苏三沉声道:“你们两个人对付阮飞燕,只怕力量不太够,可老燕子那边,我又不能不去,这该怎么办呢?”

 李抱我冷笑:“你以为你那几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功夫比我好!”苏三也冷笑:“就算你功夫比我好,也对付不了那些噴筒,就算你最后冲进飞燕楼,阮飞燕也早已溜了!”

 李抱我大怒:“照你的意思,我们就不该去报仇么?阮飞燕难道是个怪物,杀不死吗?”

 罗敷微笑道:“你们吵什么?燕双飞和任‮立独‬的决斗是正午时分,咱们先看完,再去找那个老人不行么?”

 苏三吼道:“你懂个庇,任‮立独‬和燕双飞不论谁杀死谁,马上就会被噴筒手包围,他们都上了阮飞燕的恶当,死定了!”

 李抱我也急了:“那你跑了去,不也死定了?”

 苏三不叫了,苦笑道:“也不一定,老子轻功好,逃功天下第一,区区几破噴筒能把我怎么样?”

 他看看李抱我,又看看罗敷,正道:“我估计噴筒手可能会埋伏在他们决斗现场四周,飞燕楼防范未必很严,但你们还是要小心,别报不了仇,把自己小命也搭进去了!”

 李抱我正想说什么,苏三又朝他瞪起了眼睛:

 “我听见你昨晚叫什么‘惊人的发现’。你究竟发现了什么?那么惊人?值得你咋咋呼呼地跑回来?”

 李抱我呆了一下,拍拍脑袋,又叹了口气:“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个发现…现在大概已经不重要了,我当时是奇怪,阮飞燕和任‮立独‬为什么一直不杀我们。他们只要派噴筒手把这个客栈一烧,我们不就全玩完了吗?”

 苏三哆嗦了一下:“你怎么又认为不重要了呢?这个发现不是很惊人吗?”

 李抱我苦笑:’很快就要到正午,一切都将有个结果,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三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昂然道:“他们不杀我们,是想利用我们,只有这一种可能,但一旦决斗结束,我们的作用已无关大局,他们就要收拾我们了!”

 他大笑起来:“老子们不怕!”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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