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庆第一名妓
安庆第一名
,当然是钱玉如。
钱玉如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多年不接客了,但她的芳名
迹,仍是有口皆碑的。
钱玉如是“自愿”到烟花巷中接客的,这是她比较突出的一个特点,而且也使她显得特别神秘。
钱玉如的神秘,更使她受众客嫖的崇拜。
至于钱玉如的身世,却是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在
院半年,生了一个男孩。
钱玉如生过孩子后,坚执不肯将男孩送人,鸨母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这个男孩,就是钱麻子钱方回。
有人猜测,她是因为私通受孕后,被家里赶出来的。
钱玉如虽然生过孩子,但身材仍苗条如处子,所以她的
名不仅根本没有受到损害,反而更炽更烈了。
钱玉如并不挑剔,什么人都行,她没有低级
女的
俗,也没有红
们的傲慢。
钱玉如很少有笑容,也很少说话。有人说她太正经太古板,但说这话的人还是愿意来找她。
钱方回十五岁那年,从
院中失踪了,从此再也没见他回来过。
钱玉如也更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哭泣,哭得茶饭不思。
钱玉如的美
因思念爱子而渐衰,门前冷落车马稀。有些人想娶她,钱玉如总是头摇。
钱玉如自钱方回出走后,便不再接客了。她搬出了青楼,住进了一家小巧的院落中,除了一个
使的女佣外,只有她一个人。
钱玉如不接客已经六年了,人们已渐渐将她淡忘了,但文人们一旦评说起近二十年来安庆府的名
,钱玉如仍是高居榜首。
钱玉如这几天总是睡不好,心惊
跳。于是她总是跪在观音菩萨面前,恳求菩萨保佑她的爱子钱方回平安无事。
入夜,四下一片静寂,只有蛙鼓虫鸣。
女佣已经睡了,钱玉如楞楞坐在
头,想了想,翻开枕头,拿出一套小孩穿的服衣,怔怔地落下泪来。
“方回,你可知道,娘在念你啊,…你还在…看不起娘,…为什么不回来看一看娘啊…”钱玉如一边哭,一边数落。
门外有动静,钱玉如一下惊觉了,止住了哭泣。
“钱玉如,没想到是我来了罢?”一个
哑的声音在笑,笑得很阴沉。
“西门飞燕。”钱玉如一个哆嗦连一个哆嗦,颤声道:“你来…干什么?”
“咱们老姐妹好久没见了,怪想念你的,”西门飞燕哑笑道:“所以我今晚特意来看看你。”
“你想杀我?”
钱玉如自认不是对手。她若是敌得过西门飞燕,方向天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被迫寄身烟花。
“不错。因为你的儿子已经长成了大人了,而且他伤了我。”
“他呢,他…怎么了…”
“不死也残废了,现在正在姑苏林家呢。”
“你好…毒。”钱玉如软瘫在
上“你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你好毒啊。”
“不。我一身玄功,已然被他废了多半。钱玉如,开门吧,咱们老姊妹多亲近亲近。”
“还有…人么?”
钱玉如悄悄起身,她已经横下心了,既然爱子已非伤即残,她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杀了西门飞燕。
“只有一个姑娘,”西门飞燕笑道“一个很懂事的姑娘。”
钱玉如打开门,颤声道:“进…进来…吧。”
一个红影当先闪入,将房中四下搜了一遍,女佣刚被惊醒,已被她一掌正击在心窝,哼也没哼一声,便不出声了。
西门飞燕蹒跚着走了进来。
她没有戴面纱。因为和钱玉如对面,不用遮掩。
红衣人也没有戴面纱。她肌肤微丰,颇为美丽,只是她眼中的凶光使人不敢去欣赏她的美丽。
西门飞燕虽然已是年过五十,但仍然保持着雍客华贵的气度,只是她一只手总是捂着心口,面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钱麻子那一击,显然已使西门飞燕受到了重创。
西门飞燕摸出那只红粉的合
梳,看了半晌,轻轻叹道:“你的那只金合
呢?”
红衣人楞了下。她第一次听说,还有一只合
梳。
实际上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因为合
梳应该是成双成对的。
那一只,一定是金色的了,所以称为“金合
”
西门飞燕幽幽道:“钱妹妹,你知不知道,方回就是用这只梳子,刺伤了我的。”
钱玉如低声道:“我已将金合
给了方回了。我没想道,他没用金合
就伤了你,我真高兴。”
西门飞燕叹道:“妹妹你知道,两只合
梳,一旦分开,象征着什么。”
钱玉如抬头微笑道:“残杀。”
她的脸上,闪着一种神奇的光芒,这神奇的光彩使她一下变得年轻多了。
西门飞燕却只作不见一般:“当年方向天将粉合
给了我,将金合
给了你,因为他将两只梳子分开了,他才会死的。”
红衣人听得出神,她越来越感趣兴了。
钱玉如微笑道:“不是因为分开了,而是因为你妒嫉大哥和我,才杀夫迫我,以称你的心愿。”
西门飞燕微笑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方回这孩子武功确实不凡,我毁了他,颇觉过意不去。”
钱玉如浑身一颤,脸上的光彩在迅速地消失。
“今儿我深夜来此,不过是想了一下咱们之间的老帐。你会立即死的,你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西门飞燕的眼中,竟也泪花闪现。
“不,”钱玉如尖叫道:“你原来一直想看到我们母子过着猪狗不如的曰子,所以你一直活得很开心。因为方回和我受的每一点苦难屈辱,都是你赐予的,所以你觉得你无所不能。但是你发现你错了,因为我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打败了你。”她止不住狂笑起来“哈哈,西门飞燕,你失败了,所以你想杀我,但杀了我之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你开心了,所以你也会死的。”
西门飞燕冷冷望着钱玉如道:“钱玉如,难道你不想活着么?”
钱玉如一怔,凄然道:“我原来活着,是希望大哥能回来,我是因为他活着的;后来大哥死了,方回又出世了,为了他能活下去,我才忍辱苟活到他成人;但他后来走了,我还活着,是因为想再看他一眼。现在知道他已替大哥和我报了仇,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西门飞燕狂叫道:“他没有胜我,因为我还活着。”
钱玉如开心地笑了。
红衣人发现,钱玉如笑起来,象个媚娇的少女,天真而且美丽。
“不,他应该可以杀死你的。”
西门飞燕怒不可遏:“放庇,他那点能耐,根本杀不了我。”
“因为,我跟他说过,不可杀死任何一人,尤其是西门飞燕,我告诉他:越是恨你的人,越要让他活着。”
钱玉如笑得花枝
颤一般。红衣人儿看傻了,她已经被钱玉如的风采昅引住了。
西门飞燕怒极反笑:“好,钱玉如,马上你就会笑不出来的了。”
钱玉如的笑僵住了,西门飞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西门飞燕冷冷道:“丁红,跪下听令。”
她的声音中,又充満了尊严和自信。
红衣人儿听令跪下:“属下丁红,听令主吩咐。”
西门飞燕沉声道:“丁红接令牌。”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铁块,双手捧着缓缓递到丁红面前。
丁红吓了一跳,急忙道:“属下不敢。”
因为拥有此令的人,就是“血鸳鸯令”的令主,就可控制整个血鸳鸯令,几乎可以制约整个武林。
丁红自然不敢接,因为现任令主是西门飞燕。
西门飞燕缓缓道:“本门弟子丁红听令,本令主立你为本令第十九代令主。丁红接令。”
丁红颤抖着接过铁块,那上面嵌着一对血红的鸳鸯。
血红的鸳鸯,冰冷的鸳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属下谢过令主。”丁红磕了个头,将铁块放入了怀中。
“本令的戒律:上代令主具有无上权力,有权调动本令一切人等,包括现令主。丁令主听令。”
丁红又跪下了:“丁红在。”
“你将这只粉合
收下。”
“是。”
“你要用这只粉合
,去杀了钱方回。”
“是。”
钱玉如惨叫一声:“不,不,不——”“丁红听了,立即赶赴苏州,不许停留。”西门飞燕挡住扑过来的钱玉如,急促地叫道:“快走。”
丁红不敢多留,一闪身便飘了出去。
钱玉如连冲了三次,都被西门飞燕挡住了。但她也发现,西门飞燕招数虽然仍是十分
妙,但內力已是弱了许多。
钱玉如不再出声,只是一力猛攻。
谁也不会想到,钱玉如竟然是个高手。她出手之快,反应之敏捷,招式之巧妙,较之公孙奇他们,也不遑多让。
如此一个美貌如花的武林高手,竟会屈身于烟花巷中,又有谁会想到呢,她想尽快击倒西门飞燕,再去追丁红,因为她知道,重伤的方回不是丁红的对手。
但西门飞燕又是何等身手。钱玉如的出手被她一一封住,还顺势击中了钱玉如几下。只是她重伤之后,力道较弱,否则钱玉如早没命了。
西门飞燕挥洒自若,边打边说:“老妹子,你着什么急,反正你死了,我也会杀自的。
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你知道丁红是谁么?”
钱玉如一掌击中了西门飞燕的左臂,西门飞燕的左臂顿时垂了下来,但她的一只右臂仍然灵活异常。
钱玉如已是头发散
,嘴角出血。
“你知不知道方向天还有一个情人,名叫丁若珊,住在扬州…”
钱玉如一掌,击中了西门飞燕的心口,西门飞燕大叫一声,退了四五步,堵住房门,飞起双脚,不住踢出。
“丁红便是丁若珊的女儿,也是方向天的,只是方向天没有给她梳子而已。后来方向天
上了你,便将丁若珊抛弃了——”钱玉如心神大
,被西门飞燕一脚飞踢在
口,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西门飞燕惨笑道:“后来我找到了丁若珊。杀死了她抱来了她的女儿,传她合
梳的功夫,就是想有朝一曰,让方回和红儿两个人互相残杀。因为他们都是方向天的儿女,都有一身杰出的梳上功夫。”
她走近钱玉如:“老妹子,咱们都老了,也该休息了,让他们年轻人去玩吧,老妹子,你还听着么,…我的算盘不止此,因为我已经发现,红儿喜欢上方回了,方回又已有了一个女孩儿,便是林家的四丫头。所以么,红儿若不忍心杀方回,便会和林丫头打起来。若是方回和红儿两个成了亲,那该有多——啊——。”
西门飞燕倒了下去,心口中了钱玉如重重一脚,口里鲜血狂噴不已。
钱玉如想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门口,却被地上的西门飞燕一把抱住了双脚。
两个人都挣扎了半晌,都不动了。
天上的月亮只剩了一条线儿。
残月如眉,半弦如梳。
两个女人同时死去了,一个悲剧结束了。
下一代的悲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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