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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麻雀、小麻雀
 麻雀是一种讨人喜欢的小鸟,因为它蹦蹦跳跳,怪怪,从来不肯安静一会儿。

 每天早晨,麻雀都会因看见第一线光明而啼鸣,让早起的人感到精神一慡。

 麻雀在夜晚的几声朦胧的呢喃,会让失眠的人感到温馨。

 麻雀捏在手里的感觉是最最美妙的,它太可爱了。

 “小麻雀”的口上,便纹着一只小麻雀,展翅张口,栩栩如生。

 胡不喜之所以得了“小麻雀”的外号,一来自然是因为他前的这只麻雀;二来么,因为他平曰里总是叽叽喳喳,嘴总不闭着。

 闲话多的人只有个别时候讨人喜欢,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烦的。

 胡不喜就招人厌,用当地方言说,他是个“搅屎

 这名字十分不雅,但用于形容胡不喜,却是十分十分地贴切。

 胡不喜没爹没娘,破庙安身,倒也逍遥自在。胡不喜最大的乐趣还不是说话,而是下河去摸鱼。

 小时候是赤条条地下河,长大了,不过多了一条大短而已。

 出水的时候,胡不喜手里总是掐着一条大鱼的腮,喜笑连天。但他的短出水之后便会紧紧地贴在‮腿大‬上,可就大大地不雅观了。胡不喜根本不在乎这个,他冬天也每天下河去摸鱼,这一点让其他混混们嫉妒,好像他就是水鬼水怪。

 小麻雀走在山路上,面色阴沉,不再是一只欢笑的小麻雀了。

 他身边走着一个小男孩,十二三岁模样,长得极是伶俐,极招人喜欢。

 “是这儿吗?”小麻雀问,声音沉闷暗哑。

 “就是这里。”小男孩受了他的感染,也是一腔悲苦。

 小麻雀探头一看,悬崖下云雾环绕,深不见底。

 “张爷爷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小男孩轻声道,不时抬头看看小麻雀的神色。

 小麻雀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小男孩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问你,张爷爷的尸身是谁发现的?”

 “我们那天正好有一个人生了病,找张爷爷,不见了,有人说是采药去了,——张爷爷常去采药,十天半月不回来的。大家也没法子,只好等。中午的时候,来了三个外地人,抬着张爷爷的尸体,说是路过山崖下发现的,已经摔死了…”

 “那三个外地人后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他们放下张爷爷,就走了。”

 “往什么方向走的?”

 “这…谁记得住…”

 “你好好想想。”

 “我要回到村子里才能想起来他们往哪里去的。对了,他们往大树那边走,他们是向东走的!”

 “你敢肯定么?”

 “一定是向东。”

 “向东,向东,那是九天前的事了,对不对?”

 “是呀。”

 “那三个人生得什么样儿,你能记起来吗?”

 “唔——三个都是男的。一个个子很高很高,比你高一个头,又很胖。还有两个嘛,和你个子差不多,瘦瘦的,就这些。”

 “高个子有多大年纪?长胡子吗?”

 “总有四十多岁吧,兜嘴胡子…好重,満脸都是胡子…”

 “他面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什么特别的地方?”

 “比方说…下黑痣、刀疤…塌鼻子…”

 “好像没有吧,记不得了。”

 如果记不得了,就说明那人脸上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这是一定的。因为若是有这些特点,小男孩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胡不喜点点头道:“他们带刀没有?”

 “刀?好像没有带。另外两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很大,所以我记得。”

 看起来确乎是过路人所为。

 但过路人又怎知死去的人便是张神仙,而且又一直抬到这里来?

 胡不喜道:“那三个人怎么说的?他们说认识张爷爷吗?”

 “好像没有。我不记得了…”

 “两个瘦子有什么特别么?”

 “想…想不起来。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要找出凶手来。”

 “凶手?”小男孩不解地问道:“张爷爷不是…”

 “张爷爷不是摔死的,是被人杀死的!”胡不喜咬着牙缓缓地说。

 “真…真的?”小男孩大惊失,哆嗦起来。

 “我不骗你。”

 “那…你…要给张爷爷报仇啊!我爹,我姐和我都请张爷爷治过病哩。我娘说:没有张爷爷,我就生不下来了。”

 小男孩哭了,扯着胡不喜的衣裳。

 “小兄弟,你放心,我会找到那个坏人的。你要把能想起来的东西都告诉我,我才能找到凶手。”

 “我一定…‮劲使‬想,想出来了,就告诉你。”

 “好孩子,你叫什么?”

 “小麻雀。”

 胡不喜不由一怔:“你也叫小麻雀?巧了,我也叫小麻雀。”

 这可真是巧极了!

 两只小麻雀飞到一起来了。胡不喜对小麻雀不由大起好感。

 “以后咱俩怎么叫呢?这样吧,你叫我大麻雀,我叫你‘小麻雀’怎么样?”

 小麻雀忍不住破涕为笑:“大麻雀?那是…”

 胡不喜一怔,旋即大悟,拍了小麻雀一巴掌:“尽不往好处想!”

 俩人往村里走。胡不喜问道:“张爷爷被抬回来的时候,身边有些什么东西没有?”

 小麻雀道:“一只药锄,一个药篓子,篓子里还有些草药…就这些了。”

 “东西呢?”

 “都埋了。”

 一代名医的陪葬品,自然是,也只能是他最喜欢的物件:药锄、药篓子…

 “张爷爷的身上有很多血吗?”

 “多得怕死人…”小麻雀的脸白了。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人,自然是极为可怕的,别说小孩子了,一般大人看了也会受不了。

 “有没有什么手帕、纸条之类的东西?”其实胡不喜十分清楚,如果张神仙是被谋杀的,这些东西自然不会留下,但他咬咬牙,还是接着问了一问:“或者有书?”

 “没有…没有。”小麻雀直摇小脑袋。

 胡不喜在张神仙家里住了一天。家丁们早已散去了,实际上张神仙只有两个老家人,老家都不在此处。

 张神仙人土后,两个老家人伤心地走了,回外地老家去了。

 两个老家人是张神仙救活的,自愿留在张家当仆人,一直当了四十年。

 胡不喜仔细地将张神仙的遗物清理了一遍,又翻遍了整幢屋子,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因为张神仙的院子里,几乎到处都是药材,除了药材没别的东西。

 胡不喜怏怏睡在张神仙的竹上,一盏青灯,忽明忽暗。

 胡不喜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墙壁上有一个鲜红鲜红的小圆点儿。

 红极了的小圆点儿。

 胡不喜跳了起来,凑近去仔细看了半晌,泪水滚滚而下:“师父,师父——”

 胡不喜跪下了,伏地痛哭起来:“我一定要给你报仇,师父,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胡不喜居然是张神仙的徒弟。

 胡不喜直到看见这个红点儿,才确信师父确实已经死了,从悬崖上摔下来的那个人确实是张神仙!

 而且,至关重要的是:胡不喜知道了,师父是被人害死后,再被摔下悬崖的。

 张神仙一定死在房中,就在这间房中。

 而且张神仙已经发觉敌人的侵入,还和敌人过手。

 “小麻雀,你记不记得,四五天前,有一个外地人来找张爷爷?”胡不喜拍拍小麻雀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李府的管家杜四是来过这里的,说是来请张神仙去给锦文‮姐小‬治病。

 向东走的三个外地人,走的正是自己来时的路。胡不喜不由一阵激动。

 “什么外地人啊,没有啊?”小麻雀奇怪了。

 “你仔细想想,骑着马,黄马…四十来岁,很壮,黑黑的,眉毛很…左脸有一颗红痣!”胡不喜一连串地问道。

 小麻雀将头摇得像拨鼓,连声否认:“没有没有,没有人来过。”

 胡不喜差点儿要跳直:“你敢肯定?”

 小麻雀満面委屈:“我会骗你么?你瞧不起人!”

 “好好好,大哥给你赔不是,行了吧?”胡不喜強庒住激动。

 小麻雀笑了:“不用的,不用的,咱们都是麻雀么!只不过,你的…嘻嘻…大些!”

 三个外地人是一条线索。

 杜四也是一条线索。

 因为杜四根本没有来过,而李家的人却说社四来请张神仙了,还看见了大出殡。

 很明显,杜四在撒谎。

 如果杜四仅仅是李同舂的管家,那么,他一定会来的。

 因为他不敢不来,再借他俩胆,他也不敢违抗李同舂的命令,不敢贻误给‮姐小‬看病的时机。

 而现在的情况是,杜四没有来过,却知道张神仙死了,并且清楚地知道他是摔死的。

 杜四当然和张神仙的死有某种关系。

 李同舂会不会也是同谋呢?胡不喜惑了。

 李锦文得了奇症,连李同舂都医治不好的奇症,去请张神仙,恰巧张神仙摔死了。

 自己则出手救了锦文‮姐小‬。

 当然,胡不喜断定锦文‮姐小‬的病不是由人为所致的,如果是,他一定能看出来。

 比较可能的解释是:李同舂不知道就里,杜四去请张神仙,路上得知张神仙已死,便又匆匆赶回李府。

 也许杜四说谎,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跑这趟冤枉路呢!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问题是,杜四是从哪里知道张神仙已死的消息的?

 不管怎么说,胡不喜得回去一次,杜四这条线得先查清了再说。

 三个外地人是江北口音,这是小麻雀告诉他的。

 小麻省能分辨不少地方的口音,因为以前来找张神仙看病的人,各地都有。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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