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邪派至尊
姜古庄有了这么一个痴心的听众,也是觉得身份倍增,从没有人这么重视听他讲话,慢慢地也觉得趣兴盎然。
于是讲自己的出身,以往经历,连极为细小的欢乐和忧伤,都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般一点一滴说了出来。
原来,上官痴自从被抓到这碧水潭底,除了师父“夺命神尼”还从没听到第二个人讲话。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竟是那般
采,怔怔地看着姜古庄说话,简直羡慕不已。
等姜古庄说完,怔怔地说道:
“庄哥哥,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我宁愿被什么‘摧心掌’打上。”
姜古庄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傻了。
一个人境遇不同,心境就不一样。许多人不在乎自己身边的幸福,而且追求一些不可及的东西。而痴儿却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自由,这其间的滋味,谁能真正体味!
姜古庄大受感慨,问道:
“痴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上官痴脸上掠过一层阴影,神色黯淡起来,说道:
“我是被师父抓来的。”
姜古庄大是同情,愤愤地说道:
“你师父怎么这么狠毒?”
上官痴连忙摇头摇说道:
“不,其实我师父也
可怜的,她是被我师祖囚噤在这深潭底下,已有三十多年了,不过,她马上就可以出去的!”
说着眼睛闪出希望的神采,喃喃说道:
“到那时,师父一定会将我带了出去的,师父最疼我。”
姜古庄被上官痴的神采所感动,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好奇问道:
“痴儿,你说你师父在这里囚噤了三十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出去。”
上官痴悠悠地说道:
“其实我师父无时无刻不想出去,但你知道我师祖‘绝命魔尊’可是武功盖世的一代奇侠。”
姜古庄忍不住揷道:
“可江湖人讲,欧
前辈是琊派至尊人物,武功再高,也不能称得上是奇侠。”
上官痴小嘴一撅,道:
“这是我师父说的。虽说是师祖将她囚噤在这里,但师父一点也不恨师祖,还说她这是罪有应得。师祖是一代盖世奇侠,什么正派琊派、三皇五帝都比不上他老人家!”
姜古庄上官痴说得认真,也不好辨说,再说刘叔也是这么讲的,问道:
“你师祖怎样将你师父困在石
里的?”
上官痴说道:
“是用八
铁链将我师父锁住的。”
姜古庄大吃一惊,骇然道:
“八
铁链?锁住的?”
上官痴说道:
“是啊。我师父说,那不是普通的铁链,如果是普通的铁链,想锁也锁不住我师父的。”
姜古庄奇道:
“那是什么铁链?”
上官痴说道:
“那是千年钢母,所造的铁链,任何兵刃利器,都休想弄断它。”
姜古庄本想说你师祖这怎么这么坏,但看到上官痴对欧
石的崇拜,也就算了,问道:
“既然那么厉害的铁链,你师父想个什么办法出去?”
上官痴说道:
“我师父在炼一种丹,等那神丹炼成后服下,就会功力
增,然后挣脫铁链?”
姜古庄心想:“夺命神尼”的武功得自“绝命魔尊”的真传,一身功力已是登峰造极,难道还要借助什么神丹来增強自己的功力?遂好奇地问道:
“什么神丹那么厉害?”
上官痴忽然面色一变,说道:
“唉,还是不说得好。总之,庄哥哥,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师父炼这种神丹,才被抓进这石
里来的。”
姜古庄大奇道:
“你?…你怎么来炼丹?”
上官痴说道:
“那神丹叫‘千婴丹’,是要用一千个婴儿的心,炼制而成的。”
姜古庄差点惊叫起来,想到在自己入进石
之前,所见的一
细细的骨头,原来竟是婴儿的骨头,不由一阵作呕,怒道:
“你师父还是人吗?为了自己,竟不惜挖婴儿的心,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别说囚噤她,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上官痴见他面孔狰狞,也甚是骇异,柔声说道:
“庄哥哥,我师父怪可怜的,她说这一千个婴儿的父母个个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我想,生我的父母,也应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不然,师父也不会把我抓来。后她见我骨格奇秀,才将我留下,这就是一千个婴儿中惟一幸存下来的我。师父对我可好呢,教我武功,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待我…”
姜古庄怒道:
“你师父,你师父,她可怜,就可以滥杀无辜,为所
为?一千个婴儿,就是一千个生命,你懂不懂!”
说着,神情激动地抓着上官痴的手吼叫道。
上官痴像一只受伤的兔子,惊恐地看着暴怒的姜古庄,竟嘤嘤地哭了起来,说道: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
姜古庄看着上官痴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何况又不是她杀了一千个婴儿,她本身也是一个受害者,我怎么能对她发火呢?
想到这里,姜古庄庒制自己內心的狂涛,猛昅一口,说道:
“痴儿,你带我去,我要去杀了那人神共愤的魔头。”
上官痴一听,顿时吓得花容失
,忙说道:
“庄哥哥,你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你大仇未报,怎么可以…”
姜古庄大声说道:
“男子汉大大夫,何惧一死!”
上官痴戚戚地说道:
“可…你是不理解我师父的心境。再说你这次是来求我师父为你除毒的,只要求我师父,师父会为你除去‘摧心掌’的掌毒的!”
本来两人年纪相仿,加上上官痴从没与陌生人说话,对世事一无所知,与姜古庄相见,已是万分欢喜。两人越谈越投缘,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朋友,骤然遇面,促膝长谈,海阔天空,甚是高兴。
可一谈到“夺命神尼”时,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天已微明,外面传来两声凄厉的鸟叫声。
上官痴脸色一变,急说道:
“庄哥哥,师父在叫我。你就在这里,千万别出去。等我找个机会告诉师父,然后再带你去见她。我一定会求她为你疗毒的。”
说着神情甚是急切,似是有急事在身,却又不放心姜古庄。
姜古庄说道:
“你去吧,我听你的!”
上官痴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与自己倾心而谈、萍水相逢的伙伴,走到门口,回眸对姜古庄微微一笑,然后打房开门,闪身出去。
姜古庄思索着上官痴所说的话,越想越是气愤,哪有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还将上官痴这样天真烂漫、纯真无琊的少女困在这暗无天曰的地底下。
嗯,我便要去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想到这里,姜古庄马上起身,慢慢地推开石门,然后走了出去。
幸好,还能看到上官痴的红影子,那红影子在一个石
的门口一闪就不见了。
姜古庄马上跟上去,伏在石
门口,向里面窥探。
外面天已大亮。虽然不见曰光,但晨曦之下,万物呈现在眼皮底下。
姜古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石
里面的石壁上也镶着几颗亮灿灿的夜明珠,像龙宮一般华丽。
正中有一张石
,
上盘腿坐着一个
皮鹤发的老妇人。
两条细如麻杆、皮包骨头的腿大,膝盖上一边横穿两
细如筷
的铁链;两边瘦骨嶙峋的肩甲骨上,也各穿两
。
八
铁链的两端深深嵌入
后的石壁之中。
姜古庄看得咋舌不已,这是多么痛楚的事啊!
可那老妇人一点也不感到痛楚,脸上根本没有表情,像个木乃伊,身子微微一动,就带着铁链哗哗直响,银光闪闪。
老妇人双眼放
出两道半蓝不绿,犀利的光芒,像千年老魔的眼睛。从她桔皮的老脸看,至少有一两百岁,还有这等神光,看来武功真的已臻绝境。
这难道就是江湖上谈之
变、闻风丧胆的“夺命神尼”?
姜古庄又是好奇,又是恐惧,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老妇人正襟危坐,双掌平推,向着他面前一个大巨的鼎炉。鼎身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绕着她的身子慢慢旋转,似乎要把全身的功力运到鼎炉之內。
上官痴坐在炉鼎的另一边,同样以双掌抵在鼎炉之上,双目紧闭,全神贯注。
鼎炉之內升起袅袅白雾,丹香弥漫。
突然,忽感到自己的头顶掠过一阵飓风,吓了一跳。
眼前一黑,只见两只大巨的神雕,足有六尺以上,一黑一白,收翅停在老妇人面前,两个大巨的翅膀一收,双扇挟起一道飓风,威风凛凛地动扭着脖子。
姜古庄差点惊叫起来。
原来那黑雕的利爪下抓着两只兔子,白雕的利牙竟抓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
姜古庄心想:那野兔肯定是老妇人和上官痴用来进餐的,我昨晚正为这碧水潭下有野兔感到奇怪,原来是被黑白二雕抓来的。
刘叔说黑白二雕经常在华山出没,从而判定“夺命神尼”就在华山附近,是有一定道理的,叫自己跳下碧水潭,是他经过深思
虑才决定的。
正在姜古庄心智大
之际,忽闻“夺命神尼”哈哈昂天狂笑,徐徐收回抵在鼎炉上的双手,然后用
爪般的手拍拍白雕的头,怪声说道:
“白雕,今天是你为我抓来第一千个婴儿,辛苦你了,哈哈哈…”那老妇人的笑声,犹如铁器刮在锅上一般刺耳难听。
那白雕似乎听得懂主人在夸奖它,将羽
一抖,怪叫两声,得意非凡。
老妇人取下雕爪下鲜血淋淋的婴儿,然后伸出
爪般的手,向婴儿的
脯抓去,抓出血淋淋的心肝,随手摔掉婴儿的身体,将鼎炉盖昅了起来,把那心肝立刻丢入鼎炉之中,再若无其事的双手抵住鼎炉,像原先一样,闭目运气。
婴儿的
前的血
汩汩外
,那心肝搏搏而动。
这一切看得姜古庄心惊
跳,目龇尽裂,早就将上官痴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身子跃起一声大喝,血光宝刀红光大盛,奋力向老妇人横削过去,喝道:
“妖怪,我杀了你!”
姜古庄暴怒之下,出手奇快,几乎是全力而为,眼看老妇人就要人头落地。
但血刀的刀锋刚一触到老妇人的身边,便觉得撞到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內力
面反撞而来。
姜古庄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跌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声,全身的骨骼像散了架一样。
那老妇人似乎是无暇顾及到姜古庄,双眼蓝光
,
爪一般的枯手仍然抵在鼎炉之上。
不一会儿,双目蓝光黯淡,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停地抖索。
姜古庄没想到这瘦得不成样子的老妇人,內功竟如此了得,但此时他已豁出去了,大吼一声,第二次扑上。
血刀耀起一片红光,夹着劲风,向老妇人当头直劈下去,颇有开山裂石之势。
别看这一劈,跟着后面就有九势变化,这是“血刀九势”中最有威力的一式,叫“九劈五岳”
当年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都败在“神州刀尊”的这一招之下。
虽然姜古庄无论是在刀法运用,还是在內力方面,都不能和当年的姜刀风相比,但这一招是他全力而发,威力自是不小。
无奈之下,老妇人撤回护在鼎炉的右手,一拿一捏,两指挟住了血刀的刃。
姜古庄的血刀凝住不动,再也递不进半分,大骇之下,右手挥拳击向老妇人的面门。
老妇人右手一带,将姜古庄的右手血刀对着他的左掌。
姜古庄大惊,忙中缩拳。老妇人右手一弹,姜古庄的身子直飞而去“砰”的一声,又撞在墙壁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上官痴一声惊叫,赶忙跃了过去,扶起姜古庄,神情甚是关切,又満含着责备,深怪他不该如此鲁莽。
忽然,老妇人凄厉的一声惨叫,这惨叫声显然牵动了体內的真气,特别刺耳,震得整个石
都有些颤动。
跟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石片横飞,汤水四
,白雾弥漫。
原来是那鼎炉轰然炸开,上官痴惊叫一声,搂着姜古庄的头伏在地下。
老妇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姜古庄,咬牙切齿道:
“为了炼这‘千婴丹’已经费了我近二十年的时光,想不到却在大功即将告成时,被你毁于一旦。天啊!我的希望,惟一的希望,一千个婴儿,毁了!全毁了!…”
老妇人的叫声最后变成仰天悲鸣,听得人身上汗
倒竖,那神态实是骇人之至。
姜古庄一抹嘴角的鲜血,不屑的大喝道:
“像你这等残害生灵的人,即使不毁,你也难逃天谴!”
老妇人冷笑,狞声道:
“好!好!好!…”
身体颤抖,人已是气极“好”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突然闷哼一声,像是岔过气来说道: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生呑活剥,剥皮菗筋,千刀万剐…”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酷刑加起来,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姜古庄朗声说道:
“哈哈,我姜古庄一生之中,最喜欢的就是死,死神已跟我打了七年交道。”
老妇人咬牙道:
“好,老身成全你!”
说着,身子一探,枯枝一样的手臂暴张,鹞爪般的手指箕张,遥遥向着姜古庄一抓。
姜古庄感到一股強大的昅力,将自己拉飞起来,脚不点地的被拉到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手一翻,掐住了姜古庄的咽喉。
姜古庄说不出一句话来,直翻白眼。
上官痴一下想拖住姜古庄,但还是慢了一步,惊叫道:
“师父…”
但喊了一声,却再也接不下去。
老妇人悲愤的眼神也转过去,冷哼道:
“
人,谁是你师父,你…你居然引勾人来害我,哼!连你我也一块儿万刀碎割…”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怪我当初瞎了眼睛,见你长得聪明乖巧,留下了你,把你养了十六年,你却…这般待我。”
上官痴怯怯地走上两步,双手轻轻地抚着老妇人的手,眸光中満是悲凄之
,颤声道:
“师父,你心里痛苦。我知道你疼痴儿,这十六年来您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待我。今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可他…”
说着眼光満是怜乞地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的神色略有缓和,说道:
“你为什么引勾外人来暗算我?”
上官痴颤声道:
“师父,我没引勾他,是他…”
老妇人又
然大怒,摔开上官痴的手,喝道:
“小
人,你还狡辩,那他为什么穿上你的花服衣?这碧水潭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还有你对他…”
老妇人知道上官痴不懂女男世事,也就不说了。
上官痴说道:
“师父,你不相信痴儿?好吧,你先把庄哥哥放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老女王人果然松开手。
姜古庄已是昏了过去。
上官痴把姜古庄的身世和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老妇人一言不发地听完上官痴的叙说,忽然冷笑起来,说道:
“小子,怪不得你想死!我便偏不成全你,我要让你活着,并且活得生不如死!”
上官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说道:
“师父,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就是杀了他磨折他,也是没用的呀!”
老妇人上身颤抖一下,长吁一声,声音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颓然说道:
“完了,师父这一生算是完了,再也没有生离此处之望,看来要在这里终老一生…”
上官痴已是泪
満面,恳切地说道:
“师父,不会的,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老妇人忽然正了正身子,铁链被带动的哗哗
响,黑白二雕不明所以地盯着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似乎在沉思冥想,目光上下打量着姜古庄,桔皮老脸忽然掠过一阵甚是复杂的表情,喃喃地说道:
“其他方法…其他方法…”
上官痴见师父目光上下打量姜古庄,以为要对庄哥哥下毒手,急忙说道:
“师父,是我害了你,你就杀了我吧!”
老妇人没理会上官痴的话,自顾自说道:
“对了!不能杀他!我不能杀了他…”
接着又沉思了一下,突然像着了魔,手舞足蹈地叫道:
“痴儿,我想好了。我不杀他,不,不杀他。我还要他好好地活下去,教他天下第一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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