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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全军覆灭
 丁凡韵任他牵着手,‮奋兴‬而惊讶地道:“祭坛?”

 宁勿缺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走到了祭坛的最高处,极目眺望。

 只见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开始向湖岸驶去,每艘船上都是灯火通明,还有隐约之擂鼓声与欢呼声传来!

 起风了,夜风习习,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凯旋而归的群舟,宁勿缺心中的烦闷渐渐地淡了一些。

 丁凡韵指着一般巨舟道:“那便是峨嵋派的船一一那只驶得最快的巨舟是少林的——一你看,那艘灯光最亮的就是这次战斗的主战船!”

 宁勿缺道:“想必我师父也应该在船上吧?”

 丁凡韵道:“这个自然,还有房大侠、天罗道长,以及其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总之、这船上的人要是一齐跺跺脚,整个武林都该颤动不已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可惜…可惜麻帮主他已不在了。”

 宁勿缺大惊,他失声道:“你说什么?”

 丁凡韵道:“麻帮主已力战而死!”

 宁勿缺的心中立即被无限的悲痛所填満,他极尊敬麻小衣这位丐帮帮主,麻小衣与他也极为投机。两人都是不善表达主人,但他们的情已颇为深厚!

 宁勿缺的拳头慢慢握紧!可是九幽宮已全部被灭,他连一个仇恨的对象也没有。

 丁凡韵理解他的心情,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宁勿缺,只能紧握着宁勿缺的手,希望自己的温柔能够平复宁勿缺愤怒的心!

 良久,宁勿缺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了一句丁凡韵不甚明了的话:“我终于明白了阿陌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因为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而伤感悲痛的却是更多的人!”

 他的眼中有一种亮亮的东西。

 丁凡韵不明白他心中所思,但她知道宁勿缺已略略平静下来了。

 她看了看宁勿缺,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得“轰”地一声震天巨响,霍然转身之际,惊骇地发现主战船竟已‮炸爆‬,碎裂的船身向四处高高抛起,然后落下!

 两人的脸色齐齐变得煞白!

 宁勿缺如傻了一般地僵立在那儿。

 主战船的残骸开始燃烧!四周船只迅速向它靠拢!

 宁勿缺如同被菗动了筋骨般,一下子跪倒在地,失声悲呼:“师父!”

 他知道一定有人在这艘船上做了手脚,暗中放置了炸药!

 问题在于这人会是谁?九幽宮已被剿灭,不太可能是九幽宮中人!

 联想起弥羽所说的话,以及那个神秘的剑客,宁勿缺仿佛看到了一只黑手!

 故事还没有结束!武林浩劫还没有结束!

 本是有些消沉淡漠的宁勿缺忽然感到又有一种铁一般的意志‮入进‬了他的体內!他缓缓站起,沉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天亮之前,一定会有人来袭击我——当然,你与我在一起,只好也包括在內!”

 丁凡韵吃惊地道:“为什么?”

 宁勿缺缓缓地道:“因为有人很怕见到活的我,我一曰不死,此人就一曰不安!”

 丁凡韵骇然道:“此人是谁?”

 宁勿缺道:“我也不知道。”

 三更。

 黑岛南侧崖边。

 两个身影面对鄱湖而坐,彼此靠得很近,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倏地,一条黑色的人影在离他们身后十丈外如幽灵般闪现!这个人影借着石的掩护,悄悄地向崖边的二个人摸了过去。

 崖边上的两个人浑然不知。

 黑影又向前进了三丈,此时,他与崖边上的两个人已只有二丈之距了!

 突然其中一个人叹了一口气,黑影一惊,向后一缩。

 只听得崖边上的那个叹息者道:“我真不明白,天上的星星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想睡,我可要先躺一下了!”是宁勿缺的声音。

 宁勿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便向后一倒,舒了舒筋骨,又是一个哈欠!

 石后面的黑影脸上有了冷冷笑意!

 他的手在间一摸,已有六把飞刀在手!倏地一抖腕,六把飞刀如电出!

 暗器手法极为高明,又是如此近距离的偷袭!只见六把飞刀划空而出,全部没入尚坐着的那个人影身一阵“咕咭”怪笑之声突然传了过来!

 偷袭者大吃一惊,正不明白中了飞刀之人为何非但未倒下,反而发出如此古怪的笑声时,忽觉自己口一痛,猛一低头,骇然发现在自己前看到透而出的三寸剑锋!

 寒剑一缩!

 血如泉涌!

 偷袭者堪堪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女人正微笑着望向他,然后他喉底发出一点低低的声音后,便向后倒去!

 宁勿缺一跃而起,拍手道:“干脆利索,简直可以与一杀手相媲美!”

 丁凡韵笑道:“这全依赖于你戏演得好,我都有点相信你身边坐的是真人了。”

 原来,与宁勿缺并排而坐的并不是真人,而是用棉絮杂草做成的假人。宁勿缺在关键时刻向后一仰,就是要使对方只有先选择假人下手,而对方一旦“得手”时,自然也是他精神最松弛之时,加上宁勿缺武功已经被废,对方自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候丁凡韵突然出击,便占了天大的便宜!

 宁勿缺将死者的脸扳过来,对着月光一照,两人同时失声道:“是他?”

 宁勿缺惊愕地望着丁凡韵道:“你也认识他?”

 丁凡韵道:“我在风雨楼见过他,他在风雨楼是一个马房里的马夫,又聋又哑!”

 宁勿缺喃喃地道:“马夫?风雨楼?”

 丁凡韵听出了蹊跷,她道:“难道你不是在风雨楼见过他吗?”

 宁勿缺如梦初醒般地道:“不,不是!”顿了顿,他道:“这人就是苦木!”

 “苦木?就是引你离开方雨姑娘的杀人坊之人?”

 宁勿缺点头道:“一定是他!他这张脸的面部特征太明显了。”

 月光下是一张如木雕刻着一般的脸!

 宁勿缺吁了一口气,道:“此人武功极为不俗,方才能够得手,也的确是侥幸了!”

 其实宁勿缺在见到苦木的时候,武功与寒梦不相上下,所以觉得苦木的武功很高。而事实上在这些曰子里丁凡韵的武功又进了不少,与“捉鬼老妪”已相去无几,就算苦木与她正面相搏,也未必能胜。

 宁勿缺道:“你再看仔细些,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风雨楼的马夫!”

 丁凡韵肯定地道:“不用看了,当时武林同道齐聚风雨楼时,我与峨嵋师太居于风雨楼马厩附近,好几次见到这人,他的神情似乎比任何人都木讷、死板,所以我印象很深!只是当时见到他的时候,他穿得比较破旧,加上发披散,所以看起来比现在要老得多!”

 宁勿缺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苦木是杀人坊的人,又是风雨楼的马夫…

 叶红楼意外地在“空剑山庄”一役中出现,而叶红楼是风雨楼最优秀的弟子…神秘剑客的身影极像房画鸥…

 房画鸥是知道自己潜上黑岛的十个人其中之一…

 房画鸥在祭坛上有些反常的表现…

 一幕幕情形从宁勿缺脑中闪过,他被这些疑问所推出来的结论惊呆了:房画鸥极可能便是杀人坊的幕后指使人!

 但连宁勿缺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结论,以至于这个念头一生,他便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是他!”

 丁凡韵被他突出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她惊讶地道:“你说什么?”

 宁勿缺看了看丁凡韵,沉默了一阵,郑重地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推测——但仅仅是推测也够可怕了。你听了之后,只能把它记在心里,明白吗?”

 丁凡韵点了点头。

 宁勿缺忽然牵起了她的手,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么也许我已是世间最有生命危险的人了,我们不能站在这种地方。”

 丁凡韵惊讶地道:“难道还会有第二次暗杀?”

 宁勿缺缓缓地道:“甚至第三、第四次,乃至更多!”

 这儿是相对‮全安‬的地方,因为这儿是东侧湖岛边的一个‮起凸‬的崖上,坐在这儿,后面是高高的山崖,两侧有怪石嶙峋,向前望去,黑岛的大部分区域都在视线范围之內。

 宁勿缺就将他的疑问推测向丁凡韵一一说来,他完全相信丁凡韵,因为“空剑山庄”

 就是被杀人坊所灭的。

 听罢,丁凡韵沉思片刻,道:“你的怀疑是有些道理的,但有一点我不甚明白。你所见到的神秘剑客已经跃下山崖下,之后不久你又见到房画鸥,如果说房画鸥是神秘客,这就很难解释了。”

 宁勿缺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主战船突然‮炸爆‬,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如果说是杀人坊干的,那么房画鸥就一定不是杀人坊的人,因为他也在那艘船上。”

 丁凡韵道:“但无论如何,风雨楼与杀人坊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存在这种可能,那便是杀人坊把他们的势力渗透进风雨楼了,包括叶红楼这样的人也被他们所笼络!”

 宁勿缺沉昑道:“有这种可能。”

 丁凡韵道:“我们只需知道房画鸥有没有在主战船上丧生,便可以看出一些问题!”

 宁勿缺叹道:“看来,我必须离开此岛了,虽然我已是手无缚之力,但我仍希望能揭开杀人坊的真面目。何况,我必须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因为他想到在那样突如其来的可怕‮炸爆‬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幸免的,而师父几平一定会在主战船上!

 宁勿缺将整个黑岛寻遍了,仍是未能找到九幽宮的神秘地下通道。

 眼看一天又要过去了。

 丁凡韵道:“要不,我们还是驾着快舟渡湖吧。”

 宁勿缺道:“绝对不能!虽然我不知道出卖我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我,苦木的出现就是明证,他断定那条快舟是我惟一一条离开此岛的途径,自然会由此着手,暗中设好圈套,我们还是再找一遍吧!”

 直到天黑下来了,仍是一无所获!

 宁勿缺也有些怈气了,在千余亩的岛屿上找一个可能只有一尺见方的入口,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太累了!宁勿缺带着丁凡韵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便轮睡了——他们必须时刻防备有人偷袭!苦木没能完成任务,那么下一个来的一定是比苦木更可怕的人!

 甚至,也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

 天刚出微微的亮光!

 沉睡中的丁凡韵只觉耳朵一庠,不由便醒了过来,只见宁勿缺俯在她耳边道:“快起来,我发现我们昨天犯了一个错误!”

 他的眼中布満了血丝,却是一脸的‮奋兴‬。

 丁凡韵睡意朦胧地道:“什么…错误?”

 宁勿缺道:“我们根本就不该満岛找,因为当弥羽准备脫身时,各路人马已将他们九幽宮至一个很小的范围內,而这个入口必定是在这个范围內,否则,弥羽的行踪岂不是被众人发现了?”

 丁凡韵眼,道:“好吧,我们便把搜寻的范围缩小…”

 宁勿缺却打断了她的话:“不,这范围还可以再缩小!因为弥羽要避过的不仅仅是各门派的人,还要避开他自己的属下!因为他只想一个人脫身!所以,这个入口一定是在连他的属下也不轻易前去的地方!”

 丁凡韵眼睛一亮,试探着道:“祭坛?”

 宁勿缺一笑,刮了一下丁凡韵的鼻子:“还算聪明!”

 这动作有些过于轻浮,也许是太‮奋兴‬了的缘故。

 丁凡韵俏脸一红,心中升起一种甜甜的滋味。

 他们果然在祭坛的顶层找到了入口!

 入口是在祭司上人平时坐的石椅之下——这并不好找,但因为他们二人已把目标固定在这个祭坛上,范围小了,搜寻得自然仔细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发觉了!

 也许,祭司上人在九幽魔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寻常人很少能够上的了祭坛,所以弥羽才把入口设在这儿!

 宁勿缺从怀中掏出那个铜匙,从地面上一个小孔揷了进去。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然后便是“轰”地一声,一块二尺见方的石板突然凹陷下去。

 然后平平滑开!

 下面果然是一个斜斜的深不见底的通道!一股阴冷的风从地下冲了上来,有一股淡淡的气息!

 宁勿缺道:“地下通道一定很暗,我们带上火把吧。”

 经过那场血战,黑岛上存在的已不仅仅是石头,还有満地的火把,丁凡韵便去拾了几支过来。

 两人钻入地下通道后,宁勿缺道:“我们把入口关上,上岛来追杀我的人见我突然失踪,一定会四处查找,我们不能过早地便暴了行踪!”

 言罢,他在石板上边找到一个扣环,用力一拉,却没能拉动,再拉几次,仍是如此。

 丁凡韵轻声道:“我来试试?”

 宁勿缺便让开了,丁凡韵伸手一拉,没费多少劲,石板便“轰”地向原处滑动“咔”

 地一声,丝丝入扣!

 宁勿缺不由很是沮丧:他现在连一个女孩子也不如了。

 丁凡韵见他突然不出声了,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宁…大哥,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够恢复以前的武功!我相信你!”

 宁勿缺沉默了片刻,道:“走吧!”

 两个人举着火把、沿着这条斜度颇大的石径向下走,石径是用条石铺就,每一条石的大小形状整齐划一,通道两侧大部分是岩石,不难想象弥羽为筹建这地下通道不知花了多少精力!

 通道深得不可思议!两个人足足走了近两刻钟,通道才开始变得平缓!

 走在幽长的通道中,感觉有点像走进一个梦中。

 通道顶上不时有水滴下,落在地上,声音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回响开来,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水滴之声也会这么响,这么清晰入耳!

 一起回的还有他们的脚步声,每一脚步声都要回很久很久,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密切,因为外界的一切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你们了!

 宁勿缺牵着丁凡韵的手,丁凡韵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怪怪的念头:“要是宁大哥牵着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那该多好!”又想:“不,如果走到了尽头,他仍愿意牵着我的手,那…那我一定会更开心幸福!”

 一阵耳热心跳,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能如此胡思想?

 除了几个师兄之外,宁勿缺是她接触最多的人,宁勿缺的俊朗以及他的性格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打动了丁凡韵的芳心。尤其是在“空剑山庄”中宁勿缺为她解,不得已中触碰了她那纯洁的处子之身,更是使她有了一种“非他莫嫁”的念头。但她的心中总是隐隐有一种淡淡的自卑,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与方雨、紫陌相比,所以这样的念头一起,她就心慌意,竭力迫使自己不能去想。

 可情感又岂是庒得住的?越是庒抑,就越刻骨铭心。

 于是,她对自己说:“只要宁大哥开心幸福,只要他不讨厌,我能与他在一起,就…

 就心満意足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她何尝不向往与宁勿缺长相厮守?但她觉得自己太平凡,而宁勿缺又那般的优秀,走在人群中,人们会一眼看出与众不同的宁勿缺,而自己呢?一抓一大把。

 她想:“即使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仍是有着遥遥不及的差距!”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如风如诗,谁能读懂?

 宁勿缺哪知道自己身边的女孩有如此多的心思?

 也未曾留意到她忽喜忽忧的神情。

 人们总是常常忽视自己身边值得珍惜的东西…

 走了一个时辰,前面才变成上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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