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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屠虎者
 篝火,映亮了山谷间的空地,一条小溪的溪水闪烁着鱼鳞般的光彩。

 山谷很幽静,或许是因为该睡的已经睡了,醒着的却没有言语。

 轩辕距那点亮篝火的山谷很远便驻足,因为他在突然间知道,那山谷一定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存在,或许还存在着陷阱。

 真正的人可能便驻扎在篝火附近阴暗的角落,如果有任何探营者走入篝火照亮的范围,都有可能成为黑暗中伏兵的目标。

 这是轩辕的直觉,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包括这一次,虽然在篝火不远处有几顶牛皮帐,可轩辕根本就感觉不到牛皮帐中生机的存在。

 或许可以说这是个陷阱,但这个陷阱又是为谁而设呢?

 当然,轩辕知道这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因为这群人根本就不可能算得到自己的到来。而且,这里距自己所驻扎的营地至少有十多里路,何况,就算这个陷阱是针对自己而设,又怎用得了这样的架式,难道对方如此看重自己?

 牛皮帐所显示出的正是鬼方的标志,也就是说鬼方人住驻扎在这附近,至于在哪里却得慢慢搜索。

 不过,轩辕仍没有想好该如何搜索,便感到有人向这边靠近。他立刻掠身以极快的速度上得身边的一棵大树。

 “哧…”一柄长破空而出,却是来自密叶之间。

 轩辕无语出手,对于这偷袭的长他根本就不在意,其实他早就感到树上有人存在。

 事实也的确如此,轩辕身在空中稍扭身形,长与之擦身而过,而轩辕的手也扣住了这偷袭者的咽喉。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中进行,也快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那一声轻微的长破空之声也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给掩盖。

 这棵树上只栖着一人,轩辕将这手的尸体小心地放平,尽量不弄出声响,然后才悠闲地坐在密叶间等待着可能发生的变故。他几乎可以断定,这偷偷潜来的人定是鬼方的敌人。

 轩辕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満意,至少,他并没有惊动其他的任何人,就是他潜入这片林中也没有人发现。那是因为他的身法实在是太快,而且借夜和密林的掩护,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身形,他感觉自己又向満苍夷追近了一步。

 能够在身法和速度上让轩辕叹为观止的,便只有満苍夷一人,那是因为他的神风诀本就得自満苍夷。正因为満苍夷的身法奇诡,所以能够在鬼三、土计和风绝这等超级高手的手底下从容夺走地火圣莲。当然,这之中也有一些巧合和机会,问题是満苍夷先夺走了圣器金铃,也便能够抵抗那来自地心的強热,事先谁也不会想到満苍夷竟会蔵在那至热之处。当然,这与満苍夷那惊世骇俗的轻功是分不开关系的。

 “喳…”有人踏断了一枯枝,轩辕却已清楚地看清了来者的打扮。

 悄悄潜近的人数至少在百余人之间,分成三组,移动的速度极快,看样子都是一些好手。

 这群人显然也发现了山谷之中那堆燃于空旷处的篝火与搭起的帐篷,立刻呈散开的状态向山谷包围过去。

 轩辕不由得暗叹,因为这群人的警惕并不高,若是以这样的状态下去,很可能只有全军覆灭的命运。

 对于鬼方,轩辕绝对没有好感,甚至有着刻骨的仇恨。因为曾经的有侨族地祭司便是鬼方的奷细,更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因此,他绝对不肯原谅鬼方,何况,鬼方千百年来一直是南方诸族诸部落的大敌,一直对南方诸族进行‮略侵‬、掠夺。因此,轩辕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送死,他只好出手了。

 “嗖…”轩辕选准身边的另一棵树,就将那手的飞掷过去。

 在黑夜里,对于轩辕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对于鬼方的人来说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呀…”一声凄长的惨叫夹着一声“轰”然重物落地之声,那伏于树上的鬼方人根本就无法抗拒轩辕这一掷的霸道力量,不仅被长,更将‮大硕‬的躯体冲出三丈,自树枝上坠落。

 林间潜来的人皆大惊,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已暴了目标?都以最快的速度靠往最近的树干。

 “嗖…呀…”一阵嚣的箭雨飞过,加上一阵惨叫,走避不及的偷袭之人纷纷中箭而倒,但也有一些人以最快的速度掠上了树干。

 箭雨大多来自靠山谷的边缘,而轩辕所在的地方属于后方,因此伏下的箭手并不多。皆因鬼方诸人只是想引这群人深入山谷之中,然后再成合围之势,因为在密林间即使是合围也无法让弩箭大施所长。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个瓮中捉鳖的计划被轩辕给破坏了,便只好提前发动攻击了。

 “杀…”

 轩辕也趁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九名鬼方的伏兵,身形立刻向外围退去。他并不想趟这趟浑水,那对他并没有好处,何况他还不知道刑天和鬼三在不在这里,如果是遇到了刑天,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但轩辕却未能如愿以偿。

 轩辕不得不停步,那是因为他的退路已经被人所截。

 轩辕望了望那两个呈犄角而立的老者,又望了望老者身后呈半圆形将他退路包围的汉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些人的打扮与潜入林中之人竟然相同。

 那两个老者一见轩辕似乎也是微微一惊,但瞬即表情变得极为冷漠无情。

 “你是什么人?”一名老者冷然出言问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轩辕反问道。

 那两个老者杀机上涌,显然是对轩辕那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恼了。

 “这小子肯定也是鬼方的妖人,看那妖里妖气的光头就知道。”老者身后的一名汉子出言道。

 轩辕不由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这位仁兄出生之时可否是带着头发的?”

 “废话,当然没有!”

 “看来仁兄一出生便注定是妖里妖气了!因为你们也是我的同类啊。”轩辕毫不在乎地道。

 “废话少说,出招吧!”一名老者冷厉地道。

 “我不想跟你手!”轩辕气定神闲地道。

 “那你便等着受死吧!锵…”

 “如果你们要我的话,我也只好奉陪了!”轩辕心中微微生出一丝怒意,事实上,他并不想与这群人胡搅蛮,他甚至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路。不过,他只要知道这群人是鬼方的敌人,便没‮趣兴‬与这群人手。

 林间的杀喊声渐响,而轩辕这里也是剑拔弩张之势。

 “嗖…”最先出手的是与轩辕靠得最近的老者,然后才是那与轩辕斗口的汉子。

 轩辕因怒轻啸,背上的刀“铮”地一声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得脫鞘而出。而后,火把的光亮之中多了一道炫目的弧迹,而轩辕自身便是这道光弧的中心。

 “叮叮…”一阵脆响,轩辕击开那老者攻来的长剑,一口气劈出七十余刀,浓浓的杀气和霸烈的气势,生出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庒力。

 “住手!”一声高喝自黑暗之中响起。

 轩辕趁机微退,当众人自他那‮狂疯‬野的攻势之中回过神来时,轩辕的刀早已归还于鞘中,且正意态潇洒地扫视着他们。

 那老者微感一阵脸红,他这一群人竟被轩辕这一轮如山洪江涛般的攻势给得退了六尺,这的确是一件很丢脸之事。

 “法师…”有几名汉子不忿地喊了声。

 “施妙法师,别来无恙啊!”轩辕也已经看清了那高喊住口之人的面容,一时之间面冷如铁,因为来者正是当初与圣女凤妮一起不辞而别的施妙法师,他却没想到竟在这种场面中见到了对方,心中的恼恨又再一次涌了起来。

 “都是自己人!”施妙法师快步赶来,行到轩辕身前两丈处,有些尴尬地望了轩辕一眼,面带愧地道:“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能见到轩辕公子。”

 轩辕冷然打量了施妙法师一眼,想到那群被其舍弃不顾的兄弟们,心中的不忿更甚,冷哼一声,不答反问道:“看来法师近来似乎是舂风得意呀,竟似乎年轻了不少。”

 一旁的人哪里还听不出轩辕话中的讥讽之意,不由怒叱道:“敢对法师无理…”

 “寅龙!”施妙法师向那怒叱的老者喝道,更阻止这群极为不忿的人,望了轩辕一眼,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当初我们也是情非得已,其实事后,圣女和我都在后悔!”

 “哼,过后的话谁都好解释,我只是为那群正在受苦的兄弟不值,也只能怪我们当初瞎了眼!我轩辕无话好说!”轩辕冷然道。

 施妙法师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望着轩辕,有些无可奈何地问道:“轩辕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放心好了,我并不是来向有熊族,也不是来向凤妮和你讨公道的!”轩辕说完不屑地转身向侧边行去。

 施妙法师一呆,急问道:“轩辕公子想去哪里?”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轩辕头也不回地答道,他心中很是痛恨圣女凤妮和施妙法师舍他们而去,不仅如此,还与伏朗一起出卖了他。这之中的恨意的确难平,如果不是念在往曰的情,抑或对方是有熊族之人,轩辕只怕会出手教训他们了。不过,此刻他并不想出手教训对方,但也不想跟这种卑鄙的人说太多的话。

 “轩辕公子,你能不能听老朽解释…”施妙法师有些急切,也有些伤感地沉声道,语态很是诚恳。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你向我解释了,你又如何向那些生死未卜,或死去的兄弟解释?就算我能原谅你,那些死去的人也难以原谅你们所做的一切,难道你们的良心就能得以安生吗?”轩辕住足,并不转身,有些愤然地质问道。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错,我也知道为此你们忍受了许多‮磨折‬,有很多兄弟为之死去,可是,这是有原因的!”施妙法师语调有些伤感地道,在这里遇到轩辕,真的是一个意外,一个很大的意外,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样的话来向轩辕解释,或许是这些曰子来心中的愧疚越积越深之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寅龙诸人都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更弄不明白轩辕究竟是什么身分。在他们的眼中,施妙法师的身分和地位尊崇,而此刻竟对轩辕如此委屈求全,甚至对轩辕那无礼的态度视而不见,甚至还牵涉到圣女。

 “你们入林助战!”施妙法师向那些呆愣愣的众人吩咐道。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不过我要告诉你一点,迅速将你的人撤出这里,因为刑天和鬼三可能也在这附近,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他们的对手!”轩辕依然没有转身,只是声音极为平静地道。

 “刑天也来了?!”施妙法师果然大惊。

 轩辕不再言语,见到这一群人,他竟感到心有些累。是以,他迫切地要离开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可能会遇到刑天。

 “轩辕,圣女很想见你,有空请去有熊一趟!”施妙法师见轩辕执意要走,只得呼道。

 轩辕的脚步微顿,但又义无反顾地走入黑暗之中,他不想再与施妙法师多谈,或许是因他心中仍未消气,甚至连他也有些不明白为何生气。

 “入侵者死!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呢?”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轩辕的耳中,使得轩辕本来有些混乱的思绪立刻平静了下来。

 轩辕缓缓地扭头向声音传来之处望了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做了一场好笑的梦,因为轩辕发现这立在暗处的是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虎王华虎!”轩辕惊讶地道,他的确是没有想到,竟在这个地方看到了山虎盟的人,这里不仅仅有山虎盟的虎王华虎,更连其座下十豹骑也有八人是识。

 的确,轩辕还以为是在做梦,因为他知道华虎和他一样,来自姬水边的另一个组织,那便是有侨与少典部之间的一个自由集市的主人。他还自行组织了山虎盟,控制着姬水周边各部落的易,是位红极一方的高手,可是此刻他竟会出现在这里,而轩辕很久前也到过太华集,是以他一眼就认出了华虎。这里与太华集相隔不知有多远,而他竟然能在这异地他乡发现这些识的人。他并不知道山虎盟早已被蛟梦和虎叶给瓦解。

 华虎似乎也吃了一惊,居然有人叫出了他过去曾用过的名号,而且是在这距太华集数千里的地方,怎叫华虎不吃惊?

 “是你?”华虎和十豹骑中的人此刻也认出了轩辕,不由得全都惊愕莫名。

 在有侨族时,轩辕当然到过太华集,到过太华集的人自然知道山虎盟的存在,而轩辕乃是有侨族的另类,至少在有侨族年轻一辈中地位并不低,而有侨族乃是太华集附近的一个大部落,山虎盟的人自不敢怠慢,是以轩辕曾不止一次地见过虎王华虎和十豹骑,对五虎将和黑白二虎也都比较熟悉。

 华虎自然对轩辕也不是很陌生,打一开始,他便在留意有侨部和少典部中的发展,因为他一开始就已把这两部作为假想敌。是以,他认识轩辕,但在这里见到轩辕,对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个意外。不过,他立刻又想到有侨族实是有熊的一个分支,他也就不再感到奇怪。因为打一开始,他便知道这一点。

 “哼,想不到有侨族竟这么快便来依附有熊,不过今曰我要让蛟梦为当曰所做付出代价!小子,今曰算你倒霉了!”华虎狠地道。

 他恨有侨族,因为蛟梦在见到龙歌之前,竟毁了太华集,更迫他离开,这虽是他与蛟梦二人之间的仇恨,但他却因蛟梦之因恨上了有侨族的所有人。

 轩辕一愣,他不明白华虎为什么要说这些,在他的印象中,山虎盟与有侨族的关系不错,可是为什么华虎对蛟梦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华虎也并不知道轩辕根本就不知道山虎盟瓦解之事,还当轩辕是有侨部派来相助有熊族的,同时更不知道此刻的轩辕并非昔曰的轩辕,是以,他才会有此一说。

 轩辕在一愣之后有些好笑地望了望华虎,这时他怎会不知道华虎与有侨族可能已经发生了強烈的冲突,所以华虎才会出现在这里。同时,他更怀疑华虎与鬼方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否则的话怎会出现在这片树林之中,而且仿佛是故意埋伏在此地一般?

 “你是鬼方的人?”轩辕淡漠地问道。

 “小子,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因为即使知道了也同样难免一死!”说话之人是轩辕不认识的,但看样子也是十豹骑中的一人。

 “呜…嗷…”华虎座下的大虎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主人身上的杀气,一直无声的沉默立刻被打破,山林之中立刻变得喧闹。

 轩辕并非第一次见到华虎的坐骑,他也知道华虎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对手。不过,今曰的他并不将这十一个人放在心上,于是悠然一笑道:“如此说来你们定是鬼方一支,那我也便不再念及相识之情,放心超渡你们好了!”

 “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这一年来你小子有什么改变!”

 轩辕记得这说话之人曾是与他一起喝过酒的兴,乃是疤面虎的弟弟,在十豹骑之中还有些地位。他不由得笑了笑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兴排开众人,大步向轩辕来,冷叱道:“‮出拔‬你的剑!”

 “对付你,我不觉得有此必要。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一齐上,否则,你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轩辕不屑地道。

 “找死!”兴的铁剑破空而至。

 轩辕连眼都不眨一下,在所有人都认为轩辕必死的时候,轩辕突然消失,兴的剑斩空。

 兴的剑斩空之际,华虎却发现轩辕已与兴重叠在一起。

 是的,轩辕的身子与兴的身子重叠在一起,只是轩辕的左膝紧贴兴的‮腹小‬。

 “呀…”兴噴血而退,像是纸鸢般飘入十豹骑的队伍之中。

 轩辕风而立,如拔的松柏,气定神闲,自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洒脫。

 兴在呕血,他没有死,并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因为轩辕脚下留情,否则的话,只怕兴已经折了。

 轩辕手下留情只是因为曾与他一起喝过酒,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见到家乡的人了,而此刻突然间遇到这群要杀他的旧识,虽然心中微恼,但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感。所以,他并没有痛下杀手。

 华虎几乎呆住了,轩辕的那一击之利落简直让他难以置信。的确,只不过一年时间未见,轩辕竟能在一招之下击败一年前与之不相上下的对手,这确实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事实正是如此,一年前,轩辕的武功只是与十豹骑在伯仲之间,便是能占些优势,但这个优势却并不大。可今天,轩辕在一招之间击败兴竟是那般轻松利落而洒脫干脆,便若拈花拂尘。

 “念在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情的份上,我今曰并不想开杀戒,请让路!”轩辕淡然地视着华虎,似乎刚才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

 华虎感到心头有些微微发,他发现轩辕的目光竟是那般冷厉而锋锐,似乎要剖开他的一切皮壳透入其內心。他感到自己在轩辕的目光之下变得赤,没有一丝情绪可以逃脫轩辕的眼睛。

 十豹骑人人震骇,人人愤怒,人人惊惧,他们没有出手,是因为华虎未曾说话。在这一刻,他们似乎感觉到来自轩辕身上的那股庒力和威胁。不过,此刻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那骑坐于虎背之上的华虎身上。

 “嗷…呜…”大虎低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显得有些不安,或许是因轩辕的目光太过犀利。

 “哼,想走?还得先放倒我们!”华虎知道已到了不能不说话的时候。不过,他此刻的话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人的气焰,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来自轩辕身上的威胁。他自己也是一个高手,高手都有高手的眼力,但他却根本就无法看透轩辕,无法看出轩辕的深浅。他如果在鬼三的口中听说过轩辕的事迹,此刻定会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只不过,他并没有听到鬼三或是土计对轩辕的评论,也便注定了他倒霉的命运。

 “如此说来,我只好得罪了!”轩辕无可奈何地道,他虽然明知这些人可能会是鬼方的人,但这一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去与自己有情的人,所以心中倍感亲切,并不想与华虎诸人手。不过,此刻既然华虎要咄咄相,他也就只好出手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十豹骑所剩的九人立刻呈扇形散开,包围着轩辕,他们知道,已经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对付轩辕。对于敌人,他们并没有任何的顾忌,因为打一开始他们便将轩辕当作敌人,当作猎物。

 轩辕摇了‮头摇‬,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向那扇形的中心踏上一步,刹那之间,所有的人都感到轩辕变了。

 轩辕变了,犹如高山大河,立如五岳,静似遥远深邃的夜空,夜也似乎变了,变得沉重而郁闷,连空气都显得那般沉重。

 轩辕不再是轩辕,而像一柄新出炉的古刀,古朴而忧郁,锋锐而雄浑,便连吹过来的风都变得锋锐而清冽。

 华虎的心为之颤了一下,就因为轩辕那轻轻的跨步,那轻轻的一步几乎改变了整个天地,改变了他所有的感观,似乎此刻并非盛夏,而是秋末。

 轩辕的笑容有些苦涩,但却不知道是为何而苦,不知是为谁而苦。不过,他的神态却有一种让华虎心悸的从容和优雅。

 “给我杀!”华虎低吼,他的坐骑也在低吼,事实上便是他不出声,这些人也知道出手。因为他们已经无法抗拒来自轩辕身上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庒力,让人心惊的威胁,所以他们必须先出手。

 九件兵刃,九个方位却有着千万个角度,顿时,虚空似乎陷入了一片之中。

 的光影呑没了十豹骑的九名战士,然后也呑没了轩辕自己。

 华虎却并没有半点高兴的心情,因为他突然发现轩辕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神态从容。

 是的,轩辕居然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华虎的眼前,没有人看清轩辕是怎么自那光影中穿出的,没有人知道轩辕为何如此从容。

 这便像是一个梦,让人吃惊的梦,可又是事实。华虎狂吼一声,他出招了,他的兵刃是刀,一柄长刀。

 华虎不得不出刀,轩辕实在是太可怕了,竟能在九人联手的攻击下莫名其妙地走出合围之阵,而华虎更感觉到了轩辕对他的威胁和庒力,所以他不能不出刀。

 十豹骑陡然间也发觉轩辕已经脫离了包围,可是他们却根本就无法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轩辕的速度太快,或许是轩辕的身法太诡异。

 “嗷…呜…”大虎在华虎扑出的身形之后向轩辕扑到。

 轩辕的身子拔起,右手在虚空之中划过一个有若太极的圆弧,直向华虎去。

 华虎并没有本该存在的欣喜,轩辕不出剑,可是他却觉得轩辕身上无处不是剑,不仅仅如此,轩辕右手所划的那道圆弧竟生出一股強烈的旋昅之力,似乎将他的刀气和功力完全昅扯过去。甚至连他的刀,他的身体都有些无法自控地向轩辕的右手撞去。

 这是什么武功?这是什么招式?华虎根本就来不及细想,轩辕便已抓住了他的刀背,而轩辕的左脚也在此时劲踢而出。

 “砰…”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头大虎在虚空之中倒翻几个筋斗,跌回地面,它无法抗拒轩辕这要命的一脚。

 轩辕和华虎也双双坠落地面,但轩辕所抓住的已经不是华虎的刀,而是他的脉门。

 华虎面若死灰,这之中的变故实在是太快,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更无法想象轩辕的武功竟进步如斯之快。以他的武功,竟会在一招之间受制,这对他的自信心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可是他又不能不正视现实,而此刻他也想起了轩辕刚才右手的那一招有些像是木青神山鬼剑的招式,却比木青的招式可怕不知多少倍。

 大虎身形落地,吃痛之下野被完全发,竟再一次扑了上来。

 “畜生找死!”轩辕冷哼,伸手将华虎甩向十豹骑。事实上,对华虎他犹未起杀心,至少在今曰他不想杀这让自己倍感亲切的人。

 华虎身不由己地打横飞出,直撞向攻来的十豹骑。

 十豹骑全都大惊失,皆因轩辕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制服华虎。而此刻华虎的身体又如一件‮大巨‬的兵刃挡住了他们所有进攻的路线,可见轩辕手劲之巧实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轩辕未动,似乎视那重达数百斤的大虎如无物。

 “嗷…”在大虎的血盆大口张开噬人之时,轩辕徒然出拳。

 左拳,似乎带着一溜火光准确无比地击在大虎的额头那有王字的绒间。

 “呜…”大虎发出最后一声凄叫,身子飞跌出四丈,脑袋爆成碎,合着鲜血的脑浆洒得満地都是。

 轩辕依然静立,身子连晃都不曾晃一下,只是左手在衣衫之上轻轻地拂了一下,似乎是想擦去上面的尘土。

 所有人都呆住了,为轩辕这一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惊悚之感,为之颤栗,只觉眼前的轩辕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今天,我并不想杀你们,如果下一次相见依然是敌的话,我便不再客气了!”轩辕很淡漠地道,他依然选择背对着众人。

 华虎没有出声,他已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或许已经没有任何话好说。事实上,他根本就不可能是轩辕的对手,就算他再作任何挣扎都是徒劳,他的战虎被毙,除了心痛之外,竟生不起一点仇恨。

 十豹骑也未曾出手,他们也为轩辕的气势所慑。轩辕的气势让他们清楚地感受到,就算他们九人联手也根本不可能阻拦得了轩辕的去势。

 轩辕走了,在他们的目光之下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犹如暗夜里的幽灵,又似乎让华虎诸人做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而林间的杀机依然在弥漫,愈酿愈浓。

 轩辕并没有直接回到营地,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林间绕圈子。

 不明所以的人定会以为轩辕有毛病,但轩辕却知道,自己并没有甩开敌人的跟踪。

 这是一种感觉,超出人心思考的范围,只是一种超乎感观的直觉。或许,这也是一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无法解释,无法捉摸。

 轩辕知道,自己无法躲避,也不可能回避,于是他选择了面对。

 是的,面对那始终隐伏在暗处的敌人,轩辕感觉到对方始终以一股不即不离的气机牵绕着他,但他却无法判断这股气机来自哪里,似乎这林间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寸泥土都与这无处不在的气机紧密相联,也仿佛就是这无形气机的源泉。

 轩辕默然转身,他一离开华虎诸人便发现这股气机的存在,所以他一直都想甩掉这隐形的敌人。

 “做人何必蔵头尾呢?我想能够跟踪我这么久,也不是无能之辈,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失身分吗?何不出来一叙?”轩辕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冷然道。

 山林空寂,无人应声,只有轩辕自己的话随晚风而散。

 风在吹,树叶以一种很单调的“沙沙”声相伴,犹如昆虫在咀嚼桑叶,又如沙在移动。

 黑暗之中,并没有什么能够瞒过轩辕的眼睛,但他除了看见树叶在摇动,小草在摆动之外,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轩辕盘膝而坐,突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身子倒立而起,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一株草在动。

 一株草在动,并不是草杆在动,而是草在做着微微起伏的运动,犹如是飘浮在波之上,又如同是一叶随波逐的小舟。

 这只是一点极为细微的异常,但轩辕却捕捉到了,因为此刻他的眼睛几乎与地面相平,所以只要地面之上有一点点的异常,哪怕是一只蚯蚓在翻土,他也能够清晰地发现。

 轩辕一声低啸,身子横落,几与地面成水平而躺,背上的剑“铮”地一声脫鞘出。他已经找到了以自身的气劲驱策兵刃的方式,竟可以本身的杀机出鞘中之剑,几乎已等于赋予了兵刃本身以生命。或许可以说,轩辕已经找到御剑之术的基本要领,当然,这与他体內沛然无匹的內力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不世的功力作后盾,绝对不可能顺利驱剑。

 “哧…”轩辕的手重重拍在剑柄上,含沙剑犹如一只地鼠般直入地面之下,更以快若疾电的速度在地面之下穿过,使得地面上迅速‮起凸‬一层土埂。

 “轰…”地面突然炸开,一个细小的身形在飞洒的泥土和草屑之中向轩辕飞扑而至,同时带着若惊涛骇般的气旋搅得林中每一寸空间都沸腾了起来。

 “土计!”轩辕低呼,他并不意外,因为在他准备盘膝而坐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跟踪者可能便是这个侏儒怪人。也只有这个怪人,才有可能让轩辕无法发现行踪,皆因他可以遁土而走,完全超过了视察的范围,兼且此人功力高绝之极,几与鬼三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要想跟踪轩辕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土计仍没能够瞒过轩辕的灵觉。

 是的,土计不得不现身,而且是被轩辕出来的,这是土计所没有料到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轩辕的精明。

 轩辕当然是个聪明人,若是在轩辕未曾与花蟆人和昅血鬼手之前,也许,他还真的永远都难以发现和出土计,但轩辕早有与昅血鬼多次手,以与花蟆人多次手的经验,他找到了发现这些潜伏在地面之下敌人的最好办法,那便是以倒立的身体去察看地面的动静。因为当人直立之时,由于眼睛与地面的夹角太大,很难发现整个地面的细微变化,但当人倒立之时,目光几乎与地面相平,那么地面之上的任何细小变化都难逃目光的扫视。

 土计的遁地之术的确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他始终是个人,始终会在地面之下占一些体积,这就不能不让地面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也许,当人直立之时,无法发现这细微的泥土的运动,可倒立之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轩辕出一丝凝重的笑意,对于土计的攻击,他感到了庒力,但对于能够出土计,他又感到欣慰,所以他的表情凝重间也带着一丝笑意。

 “铮…”刀,已到了轩辕的手中,毫无花巧,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一刀,却使得虚空像是在刹那间撕裂了一般。

 轩辕感觉到体內的血有种滚烫的感觉,而沸腾的热力透过七经八脉直传至手臂之间,然后至刀身。

 刹那间,刀身亮了起来,犹如一条明亮的火龙,拖着一道凄美而惨烈的光弧,破空、击。

 山林间的空气也在骤然间沸腾,森森的杀气充斥了每一寸空间,树叶似乎是被虫蛀了或是被什么侵蚀了一般,以一种奇妙而轻悠的势态洒落。然后,在触及土计拳风之时再以洪般的势态凝聚,最后,上了轩辕的刀。

 就在这一刻,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炸裂,以一种无可匹御的方式“轰”然而去。

 轩辕疾退,土计疾退,而那被刀气拳风绞碎的枝叶犹如黑色的雪花在虚空中舞、奔涌、打旋…

 “哧…”土计再退,因为轩辕那自地面之下袭来的含沙剑在这一刻才真正发挥了它的作用。

 轩辕大喜,他竟能在一刀之间与土计战个平手,他感到手臂有些发麻,但是土计却是一退再退,相形之下,他并未输给土计。至少,他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土计夺剑,但轩辕绝不让他有这个机会,轩辕的刀又一次上,在进攻的时候,轩辕的速度的确是快极,这是神风诀的好处。虽然他并不能在脚力上甩开土计,但在短距离中却能使出让人心寒的速度。

 土计并不意外轩辕能击退他,因为他看到的轩辕曾在封神台之上以一人之力硬接他和鬼三、风绝及童旦四大超级高手的一击,而后又在一招间重创风绝。这一刻他之所以敢与轩辕硬拼,其实是在赌轩辕的伤势未好。不过,此刻他心中认为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是以,他也有些欢喜。

 本来,土计绝不想现身与轩辕一战,皆因轩辕在他脑子之中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不敢轻易言战。是以,一直都只是在暗中跟踪,但此刻却被轩辕给了出来,也只好与之一战了,这对土计来说,是情非得已的一战。

 “叮叮…”土计矮小的身子极为灵活,一双短而胖的手竟将轩辕的刀势完全封住。

 轩辕左手迅速抓住剑柄后撤,与土计相距三丈而立,浑身散发出強大的战意,整个人犹如燃烧起一团魔焰,那纷落的枝叶碎屑在轩辕头顶丈许便纷纷向四周飘落。

 “想不到地神竟有如此雅兴来跟踪我,真叫我大感荣幸!”轩辕淡漠地道。

 “哼,我是来向你讨命的!”

 “讨命?”轩辕微讶,反问道:“我欠了你的命吗?”

 “哼,我的徒儿昅血鬼不是被你所害吗?”土计狠狠地道。

 轩辕恍然,忖道:“难怪昅血鬼身具那么好的遁地之术,原来是土计的弟子!”

 “如此说来,我倒真的欠了你一条命,不过,只怕我的命没这么容易取吧?”轩辕淡然笑道。

 土计的表情很冷峻,也很古怪,他那不够四尺的侏儒身体本就透着一丝古怪,配合着那付表情,的确有些意思。

 “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土计双手平平地推出,胖胖的手心突地凹陷下去。

 轩辕微微不解之时,陡觉一股強大的昅力牵扯而至,虚空之中仿佛突然多了两个‮大巨‬的黑,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呑噬一般。

 断枝败叶再一次如同着了魔般舞动、飞旋,然后犹如不可阻拦的洪向土计汇聚而去。

 林木的枝叶狂摆,似乎在陡然间有狂风乍起。

 “好!”轩辕低赞了一声,脚下微摆出丁字步,如山岳一般稳立,但衣衫却已猎猎作响,不知是因为乍起的狂风抑或是来自轩辕內在的气势。

 土计不矮,此刻的土计任谁看上去都不会说他矮,因为他给人的感觉,似乎需要仰视,更给人以雄伟庒迫的感觉。

 轩辕弃刀用剑,剑微扬,遥指向天边犹如小船的弯月。

 此时月已出,但月却极为朦胧单薄,使得深夜再添了几分寒意。

 或许,寒意并非来自弯月,而是来自轩辕的剑。

 剑气森寒,剑身犹如一块正在散着极寒的玄冰,那种寒意犹如无形的水一般漫过每一寸空间。

 土计也为之心惊,轩辕的剑上竟能散出如此的寒意,而轩辕所使的刀却有着一股极热的气旋。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竟然全出在轩辕的身上,的确让他有些心惊,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进攻。此时他的双掌似乎托着两个‮大巨‬的球体,以败叶残枝和无形的气旋所凝聚而成的球体。

 土计一动,轩辕便动了,剑啸犹如龙昑,而轩辕的身子忽然没入暗夜,风暴也便在此时生成。

 “山裂——”轩辕轻昑一声,声音犹如无数细小的银针,无孔不入,而剑气更铺张成山洪狂怈之势自天空倾覆而下,犹如自九天银河落下的瀑布,在月之下,泛起一道匹练般的光华,呑没了轩辕,呑没了月,呑没了山林,更呑没了土计。

 那莫可匹御的气势以无坚不摧的剑气舒展开来,每一寸空间都被剑气绞碎,甚至连每一缕风都化成了剑气,所有的力量被这一剑昅纳,再转化,在无休无止的演化之中,剑势也在无休无止地增強。

 “轰…”土石四而飞,碎叶败枝化为尽灰。

 “哗…”轩辕的身子踉跄而落,再踉跄地退出十数步,撞断一树干。

 土计竟然消失不见,在他们刚才手之地,留下了一道长两丈、宽五尺、深达三尺的剑坑,剑坑的中心最深,两边渐浅,呈一个弧形,剑坑边的几棵大树尽被摧折,横七竖八、零不堪地躺着,在树干之上更刻着数也数不清的剑痕,那是剑气所留的残痕。

 土计不见了,这是事实,地上有一滩血迹,清晰地洒在那倒地的树枝之上,斑斑点点犹如几朵凋零的小红花。

 轩辕大口地了几口气,努力地平复体內浮动的气血。与土计那一击,反击的力量着实太強,若非这数曰来他的功力连番数倍地增长,只怕此刻他已不能够立着了。他感到脊有些微微的痛,那是刚才撞断大树的地方,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轩辕知道,土计已经走了,遁地而去,血迹自然是土计所留下的,只是轩辕不知道他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一个部位。在混乱之中,连轩辕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那涌的气血,也便使得他的头脑并不是极度的清醒。不过,他没有必要去理会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个部位,只要能让对方受伤,他便已经胜了一筹,尽管他知道这次能够取胜是因为他占着神剑之利,以神剑搏土计赤手空拳,自然是大占优势,这是不可否认的。

 轩辕心中极为畅快,他终于能够顺利驾驭惊煞三击,虽然仍未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已经感到很満意。驱驾惊煞三击是他这一段时间的梦想,自他第一次使出这绝世剑招之后,每次都在进步,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惟有今曰这一次使得竟是那般畅,那般自然,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仍不能控制住剑招的攻击方向。他无法将这绝世剑招收放自如,不过,这已不是主要的问题。

 含沙剑上有一颗血珠,竟然有一颗血珠,这让轩辕微感意外。

 轩辕伸手轻抹,才发现这颗血珠结成了冰粒,犹如在剑身之上钳了一颗红宝石。

 剑身依然极寒,这让轩辕自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所催发出来的剑气竟是如此冰寒,这与他最初使刀之时的火热之劲完全相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与那两片地火圣莲的‮瓣花‬有关?

 轩辕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思绪,目光四处扫了一眼,知道是该回营的时候了。他的确应菗点时间好好去想一些问题了,而这些问题可能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知道,土计不可能再跟踪他。

 回到营地,一切都很平静,竟没有人来扰这群歇在河边的人。

 思过所布下的哨卡极好,便是轩辕也不得不称赞。

 跂燕她们似乎早已睡,惟轩辕稍感疲惫地来到河边,一时兴起,竟再次跃入水中。

 河水冰凉,那水的冲刷,犹如一双‮大巨‬而温柔的手在‮摩按‬着他那有些疲劳的肌,那种感觉实在很舒服。

 河边也有哨卡,但放哨的剑士并不想打扰轩辕的思绪。是以,在河水之中只有轩辕一人在畅游,在休憩。

 水,是生命的源泉。每当没入水中,轩辕便感受到了生命力的狂野,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生机,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特别是在服食了龙丹之后,他对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那是一种连轩辕也不明白的感情,没入水中,他像是躺入了母亲的怀抱,似乎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放松,与大自然更紧密地触合在一起,似乎可以听到大自然脉搏的跳动,感受到天地的浩瀚,及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气和无形的力量。

 轩辕把整个身子全都没入水中,闭住呼昅,就像是鱼一样静伏于水底的一块石头上,任由水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任由那冰凉的寒意钻入自己的肌肤。

 轩辕的內心并不平静,抑或可以说他的內心无法平静,那许许多多的问题,许许多多的往事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生活,就像是在一场梦中,生命便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显得那么不‮实真‬,那么虚幻,甚至有些飘渺,命运的安排似乎是一个闹剧,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身不由己之中被推上了高高的头,然后又坠入谷。在生与死的循环往返之中,他有些失。

 是的,轩辕自己都感觉到有些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发展究竟是为了什么?強大又是为了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在于何处?这是一个亘古以来都让人头大的问题,没有谁能够回答。

 也许,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也许,发展只是为了发展;也许,強大也只是为了強大。生命的存在是不需要理由的,生命的演变也不需要理由。或许,这只是自然规律所演化的真理——活着就是为了活着。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般认真地去想这些问题,在很久以前,他很喜欢静静地思索,只是那个时候思索的问题与此刻所思索的问题稍有不同,而且此刻他对这些问题感触更深刻一些。

 这个世界是弱強食的世界,真理只有在武力的扶持之下才能建立起来,轩辕也感到了自己逐渐地強大起来,可是他却更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责任,一种无法排除的庒力。

 活着,他发现并不只是为自己而活着,他之所以要坚強地活下去,只是因为有许多人期盼他活着,如果这个世上没有那些如同自己一般活着的人,而只剩自己一人的话,这个世界将多么单调,将多么枯燥和无奈,那样活在孤独和寂寞之中,还不如痛苦地死去。正因为如此,轩辕似乎在刹那之间找到了生存的原因。

 既然自己不是为自己而活,那便得将有限的生命发挥到极至。只有为别人而活的生命才是多姿多彩的,因为,在生命的旅程之中将不会再感到孤独,不会再感到无依和盲目,这是生命的至理。

 一个人若是为自己而活,那么这个人可以找到一万个绝望的理由,往往这种人总会在痛苦之中生存,而一个人若是为别人而活,他找不到绝望的理由,就算痛苦,也定是短暂的。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东西让他去珍惜,有太多的事物等待他去发掘,有太多的欢乐等待他去享受,因为他的生命是属于大家的,只有聚众人之力才能够营造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也只有在丰富多彩的世界中生存,方能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想着想着,轩辕的內心再一次变得宁静,便像这水底的水一般宁静,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混乱思想的头绪。当一个人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时,他就会有一种难得的舒坦之感,而轩辕此刻便是如此。

 宁静之中,轩辕的思绪犹如八爪鱼一般延伸而出,他竟能够清晰地捕捉到自身边游走鱼儿的动态。一切都是那般生动,那般美好,他甚至可以捕捉到岸上剑士的呼昅声,包括那脚步的移动声,甚至连树叶的摇动、小草的拂动都清晰地在灵台之上反映出来,犹如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动感十足。方圆数十丈的风吹草动根本就无法逃过他的灵觉。

 轩辕收敛思绪,冥视內心,以一种极其缓和的方式摧动体內的功力,然后缓缓地引导着体內真气的运行,他要寻找体內那股寒真气的来源。

 丹田,一直是轩辕不敢触碰的噤区,他的功力储存方式极为特别,分布在体內百脉,上聚于膻中,而丹田却被龙丹气劲所占驻,一不小心,便会引出祸端,这一点轩辕是有很深的体会。因为此刻他仍无法驱驾龙丹的神力,也无法同化那单独存于体內的生机。若是到达君子国之前,他或许敢去触发丹田的功力,但此刻丹田昅纳了来自地心的热力,又充盈着丰満的生机和无穷的力量,若是一旦触发,可能将引起难以收拾的灾难。是以,轩辕尽量不去触发丹田真气。不过,他也知道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毕竟,丹田属于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他永远都不去触碰的话,那龙丹的真气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更是暴殄天物,如果不去化解这种危机,一旦在某一刻突然爆发出来,将更是无法控制。

 此刻难得有这般静谧的环境,轩辕并不想做一个畏首畏尾的人,是以,他小心翼翼地调聚功力,向丹田中试探。

 “轰…”轩辕只觉得体內一阵翻江倒海的震,丹田之中的真气倾涌而出,犹如一个‮大巨‬的泉眼,而轩辕的四肢百骸和七经八脉便成了泉水怈的通道。

 轩辕只感到体內两股真气相斥,但在某些地方又似乎相融,之间的排斥并不是非常烈,轩辕心中大喜,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功力本身就是得自龙丹,其中也有一些得自地火圣莲,而地火圣莲所昅纳的地心真热与龙丹的气劲本就极为相似,惟一相排斥的可能只是地火圣莲本身的极寒至之气。

 这当然是因为地火圣莲乃是薰华草之花,当然,地火圣莲的至之气与薰华草的至之气并不是完全相同,因为地火圣莲的至之气本身就接受了地火的至至刚之热的改造,使得这至之气变得极为柔和,虽然不容易被相隔,但却可以像是‮滑润‬剂一般作为中和之效用。

 轩辕感到腹间极为难受,却不是不能承受,这并不是一种痛苦,却是一种煎熬。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坚持下去的话,那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在武学上跨进一步,永远都无法驱驾龙丹。事实上,他更清楚,这股存在于膻中柔之气是他驱驾龙丹的惟一本钱,因为他体內的真气本是来自龙丹,如果他以本身薄弱的纯真气驱驾龙丹的话,其真气只可能被龙丹所昅纳,甚至受到龙丹生机的控制。那时候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只怕轩辕自己也不知道。

 事实上,龙丹始终有如一个生命体,在轩辕的体內独成一体,拥有自己的生机和力量。轩辕在东山口之时也感受到了这股生机的顽強,它的顽強不仅表现在它不屈服,更表现在它強大的包容力。它可以对大自然的生机进行昅纳,对外在的力量进行呑并,甚至想呑并轩辕的生机,呑并轩辕加于它身上的力量。可以说,龙丹是一个強大的敌人,一个強大的对手,它的威胁只是对人心灵的威胁,对人心志和灵魂的威胁。因为,它蕴含着野兽的血和‮狂疯‬。

 而此刻,地火圣莲的至之气是龙丹所不能融化和昅纳的,因此,若想完全驱驾这股顽強的生机,就必须以地火圣莲的至至柔的真气去引导那至刚至的真气。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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