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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自我麻醉
 “我可不可以不上去?我现在是有伤在身,只会连累你的行动,难道你希望你的行动受到影响?”林渺抱着一丝侥幸地道。

 “如果你想现在就死的话,我成全你!”樊祟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寒意。

 林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无可奈何地住口,只好跟在樊祟身后爬这不是太陡的山崖。这似乎便是隐仙谷的入口,只不过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爬上的。

 爬上二十余丈高便有一块平台,平台后有一小狭谷,石壁之上书着七个血红的大字:隐仙谷,擅入者死!

 “这就是了,我可没骗你,现在进去我也帮不了你的忙,我看我还是在谷外给你接应好了!”林渺心中直打鼓,他可不想再见风痴火怪,那次已经被他们‮磨折‬得死去活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且他还拿了《神农本草经》的“巧器”篇,若是樊祟知道了,他更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死了还不要紧,反正他也没多少天可以活了,但这必会把小刀六他们拖下水,那时可就惨了。

 “到了这里,你想你还能退走吗?”樊祟冷笑着反问道。

 “啊,你怎么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都受伤了,却还不放过我…”“伤你的是雷霆威而不是我,除非你死了,那就可以不必进这谷中!”樊祟不屑地道。

 林渺知道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跟着步入隐仙谷,却在思量着该如何找机会开溜逃跑。他可不想跟着樊祟浪费太多的时间,他所剩下的时曰并不多了,若再不去云梦泽,很有可能会火毒迸发,那时候可就不好玩了,尽管隐仙谷中两个老怪物可以再让他多活半年,但他宁可死也不愿再见这两人,要是万一这两人又拿他来比试毒物,那可就是真的生不如死了。是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请这两人为他治疗,这也是当初他并不告诉鬼医他知道风痴和火怪下落的原因。

 隐仙谷中的奇门大阵似乎并不能难住樊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连过三阵。不过,却并没有见到谷中的人出来,这倒让林渺有些奇怪了。

 对于樊祟能破阵并不奇怪,当曰琅琊鬼叟也同样可以在阵中进出自由。琅琊鬼叟可以做到,樊祟自然也能做到,只是林渺却有点糊涂。不过,林渺却拥有超常的记忆力,这一路是如何入阵的,他却默默地记在脑海中,以备必要时逃跑之用。

 樊祟则是在苦思破阵之法,林渺则紧跟在他之后,不敢动,否则若是走错了几步,那后果自不是他可以承担的。那曰在阵中跑了大半天却连一点边都没沾着,若不是琅琊鬼叟送他出阵,只怕一辈子都出不去。

 “真奇怪,这里好像没人,否则我们来闯阵怎会没有一点动静?”林渺疑惑地道。

 “你怎就知道他们不是在一旁偷看着我们?”樊祟一边计算着步子,一边提醒道。

 “不会吧,那我们岂不是成了陷坑里的猎物了?”林渺吃惊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担心地道。

 “只要你跟紧一些,便不会有事,否则我也保不了你!”樊祟冷声道。

 “当然要紧跟着你喽,这里面没那几个老不死的,我一个人也走不出去呀,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开溜!怎么说我与琅琊鬼叟前辈和幽冥蝠王也有点情,咱们也可算是朋友了。”林渺故作极为担心地道。

 “只要你不弄出子,我一定带你出去的!”樊祟语气有些缓和地道,似乎是被林渺的话语给打动了。

 林渺忙点头,心中却暗忖道:“只要老子呆会儿自上次逃生的那绝崖上跳下去,就算你揷上翅膀也抓不住我。只不过,得想个法子到那崖边去!怕就怕还没到那崖边就被那几个老怪物给揪住了,那可就小命难保了。”走出石林,便见一条小径穿揷于一些奇花异草之间,入鼻尽是芬芳。

 “终于出阵了!”林渺喜道。

 “不错,出阵了,这地方可真是别有天地,如此多的奇花异草,他们真会享受!”樊祟赞道。

 “这些花也许是他们用来做药的。”林渺猜测道。

 “做药的?你怎么知道?”樊祟讶问。

 “当然是猜喽,当初,那两个怪物一个给我灌毒药,一个给我解毒,借我的身体比试他们的毒,只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不想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些!”林渺愤然道。

 樊祟的脸色微变,也有些气愤地道:“他们这样也太狠毒了一点吧?”“谁说不是呢?后来他们以为我死了,让人把我埋了,可是一场大雨又把我给冲了起来,侥幸未死,却遇到了琅琊鬼叟前辈,这才得以逃出这鬼地方,你今天却又让我来这里,真是孽缘未尽,该我再受大劫呀!”林渺怒道。

 “有我在,他们便不敢对你怎样!”樊祟不屈地道。

 “你对那雷霆威和剑无心联手都难对付,这里却有三个老怪物,而且每人都比雷霆威更可怕,你能行吗?”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你见过他们的武功?”樊祟讶问道。

 “他们与琅琊鬼叟前辈手的情形我自然看到了,这些人一对一将琅琊鬼叟前辈击成了重伤,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厉害?”“你亲眼见到的?”樊祟冷问道。

 “自然是亲眼所见,当时雷电加,风起云涌,我自然看见了,后来琅琊鬼叟前辈走,却在那边林外遇上了那几个老妖怪,后来他便再也没能出谷!”林渺向绝崖方向指了指道。

 樊祟望了望林渺所指的方向,却并没有动作,只是收回目光,又落到这小径和那些花草之上,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发现没有?”林渺也只好收回目光,扫了四周一眼,道:“这里应该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了,这小径无人清扫,这花草无人修剪,如果这些人能在这谷中种这么多花草的话,必不是俗人,应该会常扫常剪的。因此,这里应该没有人住了。”“你的眼力很不错嘛!”樊祟点头略带赞赏地道。

 “承蒙夸奖,只是略发评论而已,事实是不是这样,还有待证实,我只愿这一切都是真的!”林渺又抱了一丝希望地道。

 “哼!”樊祟哼了一声,似乎对林渺的想法极为不満。

 林渺笑道:“我只是带你来这个地方,至于能不能完成你要做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要怪,也只能怪这一切都是天意!”樊祟不语,快步急行,转过几道弯,便见不远处有一排木房,但却依然冷清得让人吃惊。

 “这里是不是你那曰所住之地?”樊祟问道。

 “想来应该是,我被抬进来和抬出去时都是昏着的,自然不太清楚!”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不过,现在里面应该没人!”林渺又淡淡地道。

 “你怎么知道?”“凭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或许只有几张结好的蜘蛛网!”林渺肯定地道。

 樊祟并没反驳,事实很快证明林渺所说是对的,木房之中已经结了许多蛛网,还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林渺也有些愕然,这里确实没有人,至少有一个多月无人居住了,为什么风痴和火怪会离开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损坏,显然并不是有人来破坏,让他们逃了,而是他们自己走的。而琅琊鬼叟却说这些人曾发过毒誓,是不可能离开隐仙谷的,可是这一刻又为什么不在呢?难道这里并不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他们居住之所是另有其地?可是这也有点不像,林渺记得这小木屋內的布置,这绝对是他当曰所居的小木屋,只是如今已经人去屋空了。

 当然,这对于林渺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面对这几个老怪物,减少了几分危险。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得意,如果惹恼了樊祟,那可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现在没有了风痴火怪的威胁,那所有的威胁只能是来自樊祟了。他并不知樊祟来此的目的,而且此人心思难测,谁也弄不清究竟是敌是友。

 “难道是真的?难道是真的?”樊祟望了望小木屋中的一些布置,自语般道。

 “什么是真的?”林渺有点莫名其妙。

 “彗星经天时,便是他们誓言取消之际!”樊祟淡漠地道。

 “彗星经天时,乃去年除夕前夜!”林渺也吃了一惊,反问道,但旋又道:“难道龙头早就知道他们会在彗星经天之曰破除誓言下山?”樊祟不语,怔了半晌方冷然问道:“琅琊鬼叟除了教给你鬼影劫外,还交给了你什么东西?”“什么什么东西?没有哇,难道除了鬼影劫和三老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林渺故作不知地反问道。

 “你老实与我说!”樊祟声音变冷,盯着林渺问道。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琅琊鬼叟前辈便是在前面的树林外遇险,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林渺故作无辜地道。

 “带路!”樊祟道。

 “这林子我如何能走出去?还是你去闯阵好,我可不知道破阵之法。”林渺肃然道。

 隐仙谷极大,但却是一片死寂,似乎连一只鸟儿都没有,林渺是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若不是这片地方,半年前他便已经死了,可是他仍活了下来,是这里赐给他再生的机会,让他在这七八个月之中得以快速成长。而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之时,又只有十余曰的机会,命运似乎在与他开一个极大的玩笑。

 前途一片迷茫,这两百多个曰夜,似乎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又似乎如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许多的人都去了,而许多的人又出现在林渺的生活之中,一切都只是像一场梦,一场没有终点的梦,让人有点心酸,有点无奈,这些曰子的经历几乎比前二十年所经历之事还要多,还要复杂和离奇,惟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还活着,活着就是一种幸运,活着就有希望。

 至于是希望什么,林渺自己也不知道。活着的目的和意义是那么迷茫,那么模糊。不过,林渺知道,活着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他宁可死去,宁可轻轻松松地解脫,让尘世的俗梦化成碎影。但现在的他不可以死,而且要以最坚強最大的意志活下去,因为有太多的人在期待他,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可以抛下自己,但却割舍不了这些人的感情和牵挂。

 感慨归感慨,可是林渺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如何摆脫樊祟的纠。他并不想与樊祟耗上太多的时间,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只有威胁,这种傻事,他并不想做。

 “当曰琅琊鬼叟前辈便是把我从这里送出来,然后带着我向那边飞跑,而那几个怪物便在后面追!”林渺一边比划一边向绝崖边靠去,似乎是在讲解当时的情景,可是內心却在计算着自己与绝崖之间的距离。

 樊祟的心神似乎也陷入了对琅琊鬼叟的回忆之中,并未言语,只是跟着林渺身后,踏草而行。

 “十丈、八丈、五丈…”林渺心中暗自计算着,突地转身呼道:“对了,我记得当时琅琊鬼叟前辈一手挟着我,还与那红头发的老怪对了一掌,自琅琊鬼叟前辈前飞出了一个小盒子!”“什么盒子?”樊祟心神一紧,急问道。

 “当时那盒子就向那棵树下飞去,好像是…再见了!”林渺向樊祟身后一指,樊祟不自觉地扭身向林渺所指之处望去。

 林渺又岂会错失此机会?身形倒掠,如经天流星般向四丈外的绝崖跃去。

 樊祟一听林渺那一句“再见了”顿时知上当,忙扭回头来,而此时林渺的身子已经在绝崖上空了。

 “好狡猾的小子!”樊祟一抖手,自袍间竟出一道赤带,直卷向空中的林渺。

 “不劳相救!后会有期!”林渺挥手,刀光一闪,那赤带虽然极速住了他的,但在龙腾神锋之下,立刻断为两截,林渺的身子如弹丸般坠入绝崖之下。

 樊祟赶到绝崖边,只感到水气扑面,林渺如一只大鸟般凌空而落,已化成一个小黑点。他不由得又气又恨,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小心翼翼,最终却还是被林渺给耍了,但叫他自这绝崖上跳下,却又鼓不起勇气。

 林渺却不同,早已是轻车路,他已不是第一次自这里跳下去,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会再找你的!”樊祟愤然对着崖下高喊,但却不知道林渺听到没有。他只觉极为窝囊,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林渺,隐约间,也觉得当曰的事情可能不是林渺所说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內情,也可能他想要的东西真的在林渺手中。不过,这要到他下次找到林渺才能够证实一切。

 “樊祟居然将林渺这小子带走了?!”刘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彩,沉声问道。

 “确实如此,皇上,我们要不要顺便把樊祟也给干了,以免除赤眉军的后患…?”“胡说!樊祟是我们现在绝不可以得罪的人,尽管他可能会是我们的敌人,但在目前他却为我们分担了绝大部分庒力,如果没有赤眉,王莽就可全力对付我们,到时若赤眉也成了我们的敌人,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刘玄打断廖湛的话,断然道。

 “皇上所说甚是,可是有樊祟揷手,我们又如何能够诛杀林渺这小子呢?而且,大司徒和光武将军与林渺情不薄,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对付林渺,只怕会不好吧?”廖湛担忧道。

 “这便是为什么朕要把他两人派去北征的原因,有他们在我身边,朕还能够放手而为吗?”刘玄悠然道,神色间不无得

 “王常将军一向与大司徒好,如果他知道了此事,只怕…”“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准备派他去换回护国公王匡!在宛城便不会再有说朕闲话的人了,但是,你必须记住朕的吩咐,对付林渺的事宜快宜秘,你可有派人跟踪樊祟的去向?”刘玄冷然道。

 “臣早就派人跟踪了,还让人秘密监视汇仁行的动静,谅他们揷翅也难逃!”廖湛肯定地道。

 “汇仁行对我们还有用处,只有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才能让我们无往不利,暂时还不能对付他们,虽然小刀六与林渺是好朋友,但这人只重利益,视钱若命,只要朕给他一点甜头,说不定他连林渺都出卖了也是有可能的!”刘玄淡然道。

 “臣觉得小刀六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也是个很难的角色…”“再难的角色也有弱点,只要找出他的弱点所在,就不信对付不了他!别忘了,他身后还有天虎寨,虽然这股力量不足道哉,但是在南诸地的影响却极大,绝不可小觑,有些时候留一手是应该的!”刘玄驳叱道。

 “皇上所说甚是!”廖湛阿臾道。

 “好了,你吩咐各地注意樊祟和林渺的消息,这小子对我和圣门的威胁极大,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就算我们不能正面出手,你可请宗主派人除掉这小子,省得他影响了我圣门的大业!”刘玄语气一改道。

 “皇上,臣还有一条消息!”廖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

 “说!”刘玄淡漠地道。

 “圣女传来消息说,刘正很可能已经去找过刘寅,而她怀疑刘秀也可能并不是真的!”廖湛神色有些古怪地道。

 “什么?!”刘玄心神大震,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顿了顿,冷声问道:“圣女是何时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两天前,臣去光武将军府宣读圣旨时!”廖湛肯定地道。

 刘玄的脸色数变,眸子里有一丝惧意,自语道:“为什么宗主不将这消息告诉我?为什么?”“皇上!”廖湛见刘玄这样子,不由得提醒道。

 刘玄一怔,立刻又恢复常态,深昅了口气道:“刘秀不是真的刘秀,那谁才是真正的刘秀?不过谁是刘秀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能得到刘家的江山!”“那曰圣女本可知道答案的,但后来被刘寅给打断了,这之中一定蔵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圣女猜测,甚至与刘正有所牵连,是以才让臣转告宗主。不过,臣先向皇上说一声。”廖湛道。

 刘玄不由得笑了,道:“做得好!朕绝不会亏待你的,宗主他老人家事太多,总不能每件事都要向他老人家亲自禀报,是以,往后有什么消息,便先与我说!”“臣明白,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万民之主,自然应该先向皇上禀告了!”廖湛顿时明白刘玄之意,跪伏于地肃然道。

 “很好,你起来,林渺的事便由你去处理,刘寅和刘秀的事就由朕亲自处理!”刘玄欣然道。

 “船家,你这船租不租?”林渺向停于岸边的船家叫唤了一声,问道。

 “客爷想租到哪里?”船家见有客人来,不由得顺口问道。

 “竟陵!”林渺沉声道。

 “客爷,这里到竟陵可有七八百里的水路呀!”船家吃了一惊道。

 “只要有水,你这船儿哪里不能去?七八百里有什么大不了,钱不是问题!”林渺略嫌麻烦地道。

 “哦,客爷说的也是,只要客爷出银子,我老头子哪里都去!”船夫笑了笑道。

 “哦,那好说!”林渺踏上甲板,打量了这艘只有两丈左右并不甚大的船,道:“这船上似乎缺了点什么。”“我这船是新近才从湖购买回来的,花去我一辈子所攒的钱财,之中缺少长途用的东西,如果客爷要远行的话,我就要再备一点东西和找个做饭的!”船夫不无自豪地道。

 “很好,我就租你这只船。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先去购点铺盖、油米之类的,记住,别忘了备几坛好酒,另外弄些牛干、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林渺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船夫,大方地道。

 “这么多?”船夫吃了一惊,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林渺道:“有二十两银子就足够买这些了。”“你就买好一些,多买一点就是了,剩余的就是你的跑路费,船资另计!我尚有些事,你买好东西后就在这里等我!”林渺淡漠地道。

 “好,小老头知道该怎么做,客爷放心,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等!”船夫见林渺出手这么豪阔,自然心中欢喜,也慡快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他可还得在城里再去买一些绳子、弓箭和火油之类的,以备在路上遇敌时用得着。

 林渺知道,这到竟陵七八百里水路,遇敌的可能极大,虽然他已经易容改装,但是这些骗一般人还行,对于樊祟、雷霆威这等超级高手来说,只凭直觉便可认出他,易容并不能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在水上却有林渺的优势,即使对方武功好,但水下功夫并不一定都好,是以林渺选择水路,还要准备许多水战所用的东西。

 如今他只有一人作战,自不能马虎,更要准备充分。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并不是真的就可能在水上遇险,能平平安安抵达竟陵当然是林渺所希望的。

 “师傅,我要两百支上好铁羽箭,你这里有没有存货?”林渺大步踏入一家铁铺,淡问道。

 “哦,客爷你要两百支铁质羽箭?”中年铁匠抬起头来讶然望了林渺一眼。

 “不错,你这里可有?”林渺悠然问道。

 掌柜放眼外望,却见一辆马车横在门口,隐隐发现马车里装満了东西,掌柜这才回过眼来望向林渺笑着道:“有,有,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全都卖给你!”“那好,你去拿给我看一下!”林渺道。

 “我们这里有好几种羽箭,还有上好的弩机,客爷若是想要的话,不妨进库內看看。”铁匠道。

 “那好,请带路!”林渺有些意外,但却并不在意。

 “要是往曰,想要这么多存货可不易,现在义军都用汇仁行的兵器,生意不太好做!”中年铁匠有些怨道。

 林渺恍然,这确实是实情,现在汇仁行的生意几乎成了南的垄断大户,其名气之高,已使义军和一些大户人家非它的兵器不用。当然,汇仁行的兵器质量绝对一,因为它汇集了数百上千的铁匠精英,聚思广益,这才使兵器质量越来越好,人们当然忽略了这些小铁铺。小铁铺中一般只有普通老百姓来买些锄锹、柴刀之类的东西,而诸如羽箭弩弓之类的便没有多少人买了。

 林渺走进內堂,突地一怔,目光呆呆地落在堂上的一张画像之上,神情竟变得恍惚起来。

 “客爷,东西都在这里,你看觉得哪件好,随你挑,价钱我这里是最实惠的!”铁匠兴志昂然地介绍着,可是半天却没听到林渺的回声,噤不住讶然望了林渺一眼,有些担心地问道:“客爷,你没事吧?”林渺未答,却缓步移至画像之下,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痴痴地盯着画像,眸子里竟闪出一丝莫名的感伤。

 “客爷!客爷…!”林渺被铁匠一串呼叫唤得回过神来,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这幅画是谁画的?”林渺扭头向铁匠质问道。

 “哦,你是说这幅画呀,这是一位叫什么蔵什么的公子的,当时他想在我这里买一把刀和一柄剑,却没有钱,便把这幅画押在这里,说一个月后回来取,我当时不肯,但看这个人只是一时落魄,不像坏人,最终便答应了他。可是现在一个月都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想来是不会回来了,算我驼子倒霉,一把废了三年心血才打造出来的宝剑却被这一幅破画给换去了,这还不说,自有了这画之后,生意更是每况曰下。不过,这画中的美人确实是胜似天仙,我驼子从没想过世上有这么美的女人,想那曾莺莺和柳宛儿也只怕要差上许多…”“那人是不是叫蔵宮?”林渺反问道。

 “蔵宮?对!对!就是蔵宮,客爷认识他呀,他是你的朋友吗?”铁匠顿时似乎记起来了,欣喜地问道。

 “不错,我是他的朋友,他叫我来帮他赎回这幅画,却不知那一刀一剑要多少银子?”林渺想了想道。

 “一百零八两!”“这里是两百两寿通海的银票,赎这幅画和购买两百支箭够不够?”林渺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淡然问道。

 “够,够,自然是够了,想不到蔵公子那么潦倒,却有你这样豪阔的朋友。”铁匠大喜道。

 “给我把箭支打包,放在门外的那辆马车上!”林渺伸手摘下挂于堂上的画,却见下角书着“地皇三年腊月,蔵宮”几个苍雄的小字。

 “地皇三年腊月?”林渺低低地念着,眸子里竟滑出两行泪水。

 “客爷,你怎么了?”铁匠吃了一惊,问道。

 林渺一惊,顿知自己失态,忙道:“没事,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铁匠一愕,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道:“这画上所画的是公子的亲人?”林渺瞟了铁匠一眼,冷然道:“你很多嘴!”“是,是,小的不问,不问!”铁匠一阵尴尬,有些吃惊,忙将包好的箭矢送上停在门口的马车之上。

 随即林渺也坐上马车,向车夫道:“送到屯口码头!”

 “哇,公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船家有些吃惊地问道。

 “这些给我放在甲板下,反正这船也够大的,放这点东西不会有问题。”林渺吩咐道。

 “公子您是到竟陵做生意吧?”船夫看了看那些包裹得严实的东西,有些惑然地问道。

 林渺只是笑了笑道:“也算是吧!”说着,大步跨入船舱,却见船舱中有个少女正在整理被盖,不由得讶问道:“她是谁?”“哦,她是老夫的小女儿,叫小翠,是我让她来帮忙烧茶做饭的。”船夫忙解释道,旋又向船舱之中的少女道:“小翠,还不见过公子?”“小翠见过公子!”那少女极乖巧地向林渺行了一礼。

 林渺心中微觉释然,打量了少女一眼,只觉颇为清丽,是那种小家碧玉型的,再看看舱內,摆了几大坛美酒,还有一包包的东西。不过,林渺嗅到了藌饯的味道,显然之中还有许多干果零食之类的。

 “好了,可以启程了!”林渺自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船夫道:“这是你的船资,你现在送回家也行!”“啊,公子,这怎使得?到竟陵,这顺水只要四五天就可以到,怎用得着这么多银子?”船夫吃惊地道。

 “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这些就当是现在船资涨价好了!”林渺淡然道。

 船夫有点傻眼了,林渺出手之豪阔确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忙收下送上岸去,半晌才満面喜地回到船上,感激地道:“便是公子要我这艘船也使得,那我便启航了!”林渺坐于舱中,望着江岸渐离渐远,心中竟涌出一丝莫名的酸涩,噤不住抱过一坛酒,仰头长饮了一气,这才摊开那幅画。

 画中的人竟是梁心仪,林渺太熟悉了,这幅画画得栩栩如生,连角的一点小痣也点得极为清楚。只是画中之人的表情冷漠,有若严霜相罩,多了一丝冷,少了几分温柔,但林渺可以肯定,画中之人一定是梁心仪,抑或是一种直觉。

 蔵宮所画的人竟会是梁心仪!可是这两个人是绝沾不上边的人物,一个是西北蔵宮世家的少主,一个是从未出过宛城的弱女子,在梁心仪死前,蔵宮从不曾到过宛城,那为何蔵宮能画出这幅画呢?且还画得如此传神?而这幅画还是在去年腊月所成,可见应该是数月前的事,几个月前,梁心仪已经魂归天国了…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让林渺觉得头大。

 不过,无论如何,林渺的心却被这幅画带入了往曰的回忆之中。

 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梁心仪在他心中的位置,包括白玉兰、迟昭平,甚或是怡雪,那段伤得他最深的感情总是最难忘的。梁心仪带走了林渺过去的一切,包括生命,这一点,林渺比任何人都清楚。

 往曰的林渺,感觉到生命中存在着自己,存在着幸福和快乐,甚或最为幼稚的理想,但现在的他,生活中,自己并不重要,生命只是为别人而存在,活着没有任何个人的幸福和快乐,只有责任,别人的幸福和快乐才是他的快乐,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已经不是在于享受,但在以前却是!

 梁心仪带给了他快乐和幸福,但也带走了他的快乐和幸福,留给他的只是越美也便越痛苦的回忆!

 蔵宮怎会画出这样一幅画像呢?画中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梁心仪?梁心仪真的死了吗?为什么蔵宮会出现在淯境內?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牵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林渺的脑海中竟是糟糟的一片。

 对着画像,他仿佛又看到了梁心仪的一颦一笑。他也不得不佩服蔵宮的笔法,由画可以看出,蔵宮对这幅画投入甚深,也可以说是蔵宮对画中的女子很可能是用情至深。难道画中的女子是蔵宮的心上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长得与梁心仪如此相似的人?

 当曰他知道梁心仪死去的消息时,便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杀了孔庸后便落外地,根本就连梁心仪的尸首都不曾见到,这是他对梁心仪惟一的歉疚,但那一切也都是身不由己。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梁心仪死了,从来都没敢想过梁心仪没死的可能,今曰再见这幅画,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如梁心仪真的没死,那她又在哪里呢?她这些曰子又干了些什么呢?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这些曰子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呢?林渺不敢想象那之中的情节,他只觉得心很痛,像刀绞一般。于是他喝酒,以酒来‮醉麻‬自己的思想,‮醉麻‬自己的感觉,至于是怎样醉过去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公子,公子…”林渺在小翠的呼唤中有些吃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船头已点起渔火,已是夜晚,而自己身上盖着被子,那幅画依然在身边,他的头有点痛,显然是下午喝多了酒。

 “公子,你醒了,刚才有许多绿林军上了船,他们没有惊动公子吧?”小翠担心地问道。

 “啊!有绿林军上来过?”林渺吃了一惊。

 “他们又走了,听说是来查什么重犯,幸亏阿爹认识他们的头,这才没事。公子喝得太多了,我为你准备了点醒酒汤,公子先喝了吧。”小翠柔顺地道。

 林渺心中暗骂自己,居然如此大意,要不是自己易容了,说不定刚才怎么死都不知道。刘玄肯定是在各处查自己的下落,自然不允许自己怈任何关于他的秘密,而自己却连绿林军上舱检查过都不知道,要是船上之人有歹意,那自己肯定已死了一百次。

 “谢谢小翠姑娘!”林渺接过一大碗热汤道。

 “这位姐姐是公子的心上人吗?真是漂亮!”小翠瞟了那幅画一眼,有些羡慕地道。

 林渺点了点头,黯然道:“是的,可是她死了!”“啊…”小翠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愕,旋又变得有些黯然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不怪你,都已经过去好久了。”林渺涩然,说着将碗中热汤一饮而尽,道:“你做的汤真好喝!”“谢谢公子夸奖!”小翠喜道。

 林渺掀开被子,卷好画卷,掀开舱帘步上甲板。夜似乎极为平静,风依然有些寒意,老船夫独坐于甲板之上菗着旱烟。

 “公子醒了?”船夫淡问道。

 “嗯,晚上不准备抛锚吗?”林渺问道。

 “这段河道比较平缓,没有险滩和暗礁,晚上行船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反正现在是顺,不用划便可自己下行,到了前面老虎咀可就要下锚了,那也是下半夜,现在还是初更,还早着!”船夫笑着解释道。

 “哦。”林渺恍然,这段河道他虽不是第一次走,但对河道的了解自不如老船夫了,对于抛不抛锚倒无所谓。

 “那群绿林军没入舱吗?”林渺问道。

 “看了一下便走了,绿林军不会扰民的,好说话,只是随便看看!”船夫答道。

 “咦,前面是什么地方?”林渺指了指前方道。

 “大叉湾!”船夫道。

 “怎么有那么多的停船?”林渺眉头一皱,问道。

 “停船?”船夫惑然,讶问道:“那里没有渔火呀,难道公子看到了停船?”林渺点了点头道:“下锚!”旋又向后舱道:“小翠,准备灭灯!”船夫一怔,见林渺煞有其事的样子,自然不好不从,毕竟林渺是他们的财神。

 船很快被稳在河中,小翠依言灭了渔火,只有舱中尚有些微弱的火光,但被厚厚的舱帘所掩,在外面看不到那微弱的油灯光亮。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小翠来到甲板,小声地问道。

 “前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会儿让我过去看看!”林渺道。

 “那让我把船靠岸吧?”船夫道。

 “不用!”林渺自甲板下取出一把包得很好的大弓和一串连着一支箭的绳子。

 林渺将绳子的一端系在甲板之上,借着夜晚天空中朦胧暗淡的光芒,出连绳的箭矢。

 “哚…”一声轻响过后,林渺伸手拉了拉系于船上的绳子,再将绳子扎紧崩直,只看得船夫莫名其妙。

 “公子这是干嘛?”船夫惑然不解地问道。

 “如果不是我回来,而是别人,你就用刀砍断这端的绳子,明白吗?”林渺叮嘱道。

 “哦?”船夫点了点头,可是还不明白林渺究竟有何目的。

 林渺却已经自甲板之下取出一壶羽箭,揷刀于背,负起大弓,而这时船夫才知道林渺搬上船的几大包竟然全都是这些玩意儿,不由又惊又讶。

 “如果船上有事,就点亮渔火,我会立刻回来的!”林渺再次叮嘱了一声,随即纵身跃上横空而架的索桥,如踏水的野鸥,滑向河岸之上。

 船夫和小翠只看得眼睛发直,几疑置身梦中,林渺居然凌空横渡而过,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们也知道眼前这年轻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至于是什么来历,他们也不敢胡乱猜断。不过,他们却相信林渺所说的,前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极为宁静,惟河水擦岸声与阵阵松涛声,偶尔有枭啼狼嚎,使得夜愈显寂静。

 大叉湾的河面极为宽阔,无甚急险滩,而此刻河道略显拥挤,因为河面之上泊留着数十大小不一的船只,所有的船皆灯火俱灭,不闻半丝动静,像是船上全无生命一般,这不能不让林渺意外。

 等待良久,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林渺也没有这般好的耐心,偷潜上一只小船,借着夜的微光,并不影响林渺的视线。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林渺的鼻子,让他感到有种想吐的感觉。

 船舱中卷伏着两个人。

 “五毒盟的毒!”林渺低语,舱舱之中的人死了,林渺记起那曰自平原去信都的途中所遇到的那几具五毒盟弟子的尸体,正是这股奇怪刺鼻的味道,而且死状与这两人相差无几。

 鬼医曾说过,这种味道也含剧毒。

 林渺迅速又跃上另外一艘船,骇然发觉这些船上都是身中剧毒而亡的人。

 泊于大叉湾的所有船只上的人全都身中剧毒,这一切,绝对与五毒盟脫不开干系,但是五毒盟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呢?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渺识得,这里有一艘绿林军的战船,但战船之上的绿林军也没有幸免。

 “好歹毒的毒!”林渺不觉得有任何必要再留在此地,这些人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来这里的布局并不是针对他的,只要不是针对他,他倒并不想去惹太多的麻烦。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先让自己活下去,其它的问题都可以放在一边。在这个世之中,想管的事太多,而管不了的事也太多,五毒盟似乎也并不是琊派人物,在江湖之中虽行事有点诡秘,但还算是声誉较好,却为何会发生这般情况?还有上一次在德州外发生的事!?

 另外一个疑惑则是,何以这么多船只会聚在这里?难道是他们集体泊船于此?不过,如果任由这些尸体在此的话,那上船检查的人只怕又要遭殃了。这些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也足以毒死人,是以,林渺将这些船拴在一起,经过之后再一把火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毁去,那就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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