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为恩仇两两相怨
据说,在一甲子之前,关洛一带,突然盛行杀自之风,使整个武林为之震惊,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于是种种揣测和穿凿附会的神话到处风传,直到有一次,有八名大內高手,在洛
行宮集体杀自,才由其中一个没立即断气的高手,揭开了这恐怖的谜底。
这些人不是杀自,而是被一种极诡异的武功所制,反剑自戕!自此武林人士知道了"推元反戕"这个名词。
但,那也是最后一次,六十年以来,这门武功,再也没在江湖出现,后人据此判断,此功已经是失传。
现在,这可怕的武功又出现了,谷大公子再怎么自负,也不敢去斗。
局面暂呈僵持。
骇人杀机,一触即发…就在此刻,庵门方向突然起了吆喝,一个高亢的声音道:"老夫有重要事,要见谷大公子,你们敢拦阻?"谷大公弹子回院心,急问道:"怎么回事?"
庵门方面武士之一回道:"有个土老头,硬要见大公子,又不肯说出理由。"谷大公子道:"让他进来!"
人圈裂开,一个须发灰白,手持竹杖,看上去脏兮兮的老者,大步入进院子,直
谷大公子身前停住。
宮燕秋暗道一声:"武林判官,他现身为何?"
二先生开口道:"大公子,他就是职业杀手武林判官!"大公子"啊!"了一声,目光大张,仔细打量了这看来极不起眼,但却相当可怖的人物几眼,沉声道:"阁下在这种情况下要见本公子,有什么指教?!"武林判官龇牙一笑道:"做一桩不
血的买卖。"谷大公子目光一闪道:"什么不
血的买卖?"
武林判官道:"就是以和平的方式做买卖,这也是老夫头一次破例。事情很简单,老夫受人之托,以两样东西向大公子
换一样东西。"谷大公子眉峰蹙了起来。"此时此刻谈买卖?""对,很合适的场合。"
"快说,什么东西,如何
换?"
"这是一样!"武林判官从袖筒里摸出一样东西,用两指钳住,亮在谷大公子眼前,是一支血红的玉簪。
"啊!"谷大公子脸色乍变,叫出了声。
"这是第二样!"武林判官又取出一样东西,抖开,竟然是一个女人的红粉兜肚,上面绣着荷叶莲花藕。
所有在场的人,全以
惑的眼光注视场中。
"啊!"谷大公子又叫了一声,脸色变得说多难看有多难看,粟声道:"这东西哪里来的""老夫说过是承接的一桩生意。"
宮燕秋也
惑了,似乎忘了还有剑架在脖子上头一转,脚一挪,颈旁立即起了刺痛。宮燕秋这才回过意识,自己尚是人家手下之俘。
谷大公子不愧是一方枭雄,在经过一阵无比激动之后,脸色又逐渐回复正常,眸子里又
出
狠之
。
"你阁下出示这两样东西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表示,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在某人手中。""某人是谁?"谷大公子的目光变成了利刃,在火炬光照下,更显得锋利无比,似乎直戳人的心脏。
"对不起,买卖上的规矩,老夫无法奉告。"武林判官摇头摇。
谷大公子把牙齿咬了又咬。
"你阁下刚才说要
换一样东西?"
"对!"
"
换什么东西?"
"就是他!"武林判官手指宮燕秋。
"他?"谷大公子栗叫出声,如刃目光扫向宮燕秋,脸皮翕动几下,从鼻孔里哼出声道:"原来你们是一路的,好极了!"宮燕秋大为意外,武林判官在这种场面下出现,而且买卖对象是自己。
记得第一次武林判官在鲁班庙现身,是因天狗毕鹏被杀下,受南
大豪浦青山的买托,要自己的人头。
而现在武林判官又接受别人的买托,以自己作为
换的对像,他的作法实在令人莫测,买托他的人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谷大公子侧头望了二先生一眼,点了点头,这是什么暗号,别人无法知道,但二先生也点点头,表示会意。
"老夫是走单帮的,不跟任何人同路!"武林判官冷
地摆了下头。
"如果本公子不想做这笔
易呢?"
"那将是很可惜的事,老夫只是个中间人,
易不成,至多拿不到酬金,可是对大公子而言,就不同了。""没什么不同,本公子可以牺牲这些东西。"
"当然,谷大公子是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牺牲两个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天下不缺女人,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说不定还比原来的更好,不过…"武林判官说到这里,笑笑住口。
"不过怎样?"谷大公子目光连闪,像舞动刀光。
"以谷家的名声,大公子的威望,如果…"武林判官沉昑了一下,又才接下去道:"贵公子的爱妾俏婢,到那种不入
的窑子里去接客,那可就…""什么?你们敢把…"谷大公子双目尽赤,脸孔立即扭歪过去,极难看,突然伸手疾抓出武林判官巧妙地闪了开去。
"别动手,老夫只是中间人,并非当事人。"
"如果你阁下不说出当事人是谁,就休想活着离开。"谷大公子激动得像要发狂,手收回,但己抓上剑柄。
"老夫自信还走得了,只希望生意能做成。"
"本公子的人现在何处?"
"在何处无关紧要,只有放了
子,公子的人便可以平安回到家,而且保证毫
不损,原封原样。""不说出当事人就一切免谈。"
"不计后果?"
"正是这句话。"谷大公子似已横定了心。
"嗨!老夫就破一次例吧!当事人就是复仇使女!""复仇使女!"谷大公子脫口叫了出来。
宮燕秋也大为激动,复仇使女到底是谁,她为什么揷手这档事。照武林判官的语气看来,被复仇使女劫持的很可能便是三夫人和舂如儿,她这么做,实在教人莫测。
所有在场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笔古怪的
易上,似乎忘了佛堂里还有个掌握"推元反戕"的可怕的人物。
武林判官淡淡地道:"大公子,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考虑么?最好是从速完成这笔买卖,继续辨你们的事。"一句话提醒了谷大公子,四名老者,是府中的一等一高手,现在两名横尸佛堂门外,两名生死不明。而佛堂里这老半天也无动静,事情是办不成了,但就这么铩羽而归么?他仰起头,望向对面的墙头,似乎在期待什么指示,果然,环立的武士圈中传出了话声:"放人,撤退!"听声音正是刚刚不久前对谷大公子发出指示的人。
谷大公子跺跺脚,恶狠狠盯着武林判官道:"生意成
了,能够保证人质安然回去?"武林判官拍拍
脯道:"当然,老夫这块金字招牌是不容砸的,大公子回到家,便可以看到你心爱的三夫人,还有那美若天仙的婢女。"谷大公子举起右手在空中作了来势。
手下武士开始撤退。
二先生收回架在宮燕秋颈边的剑,沉声道:"
子老弟,这一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可就很难说了,事情并不算了,你最好当心些!"事情并不算了,当然还有麻烦。
武林判官走到宮燕秋身边,意似护持。
就在此刻,原先撞进佛堂的两名老者走出佛堂门,步履蹒跚,精神委顿,一望而知已被废了功力。
只片刻工夫,连同死者全部撤退罄尽。
院子里又回复黑暗。
宮燕秋面对武林判官:"阁下为何如此做?"
"为生意负责。"
"过去那桩未完的买卖呢?"
"老夫给退了。"
"在下该向阁下说声谢谢么?"
"不必,已经有人付出代价,这是
易,没有人情在內。"武林判官一副生意人的口吻,但给人的感受绝非一般生意人的形象。
"付代价的是复仇使女?"
"不错!"
"她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意人不管这些。"说着,深深朝佛堂门看了一眼,又道:"老夫得走了。"竹杖点地,大步出庵而去。
宮燕秋目送这神秘而又恐怖的人物背影自庵门消失,心下布満了疑惑,他想不到,复仇使女何以要干预这档事,竟然不惜绑架三夫人主婢以达目的?转过身,只见佛堂寂寂,但青灯未火,他想到了"推元反戕",心头又紧了起来。略作思索,疾步走向佛堂。
这一动,身上暗器之伤发出刺骨之痛,但他现在还无暇处理自己的伤势。
这可是怪事,人到哪里去了?跨进佛堂,不见人影,走到静室门边,朝里一张,不由惊呆了,不但紫薇和中年妇人不见影子,连
上的伤者也失了踪。
庵堂被谷家的武士重重包围,才刚刚撤走,何以庵里的人已失踪?"木板菗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宮燕秋急回身望去。只见中年妇人正从佛龛下的暗门里钻出,脸上惊怖之
未消,口里喃喃地不知叨念着什么。
"大娘,人呢?"
"人,谁?"中年妇人瞪大眼。
"紫薇姑娘和那位受伤的老人。"
"不是在静室里么?"
"静室没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伸长脖子望向外面院子,用抖颤的声音反问道:"那些凶神恶煞全走了么?""唔?"宮燕秋定定地望着中年妇人,如果紫薇不是"推元反戕"的传人,应该就是她,她是故意装么?宮燕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想了想道:"大娘,刚才在佛堂里,动手杀人的是谁?""不知道!"中年妇人摇头摇,眼睛四下转动:"杀人,怎么不见""被他们自己人搬走了!"
"阿弥陀佛,菩萨真是有灵有感,消解了这突来的大厄!大侠,那些人…他们是做什么来的?"中年妇人怯怯地问。
"他们要找那受伤的人。"
"啊!"
"大娘!我说人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那位叫紫薇的女侠要我蔵身在佛龛之下,怕我遭灾,我什么也没看到,差点没吓死!"宮燕秋皱起了眉头,左思右想之后,突然拨出剑来,双眼一瞪,朝中年妇人劈去。
一声骇极的惊叫,中年妇人瘫坐下去,张大了口说不出话,身躯扑簌簌抖个不住。
宮燕秋这出奇不意的举动,目的是想试探中年妇人的反应,并非真的杀她。他认为一个练武的人,在猝然遇袭的情况下,本能必然会有抗拒的反应。
然而他失望了,中年妇人丝毫没有预期的反应,他怏怏地收回了剑。
"大侠,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娘!"宮燕秋歉意地笑笑,随口道:"我…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招式,忍不住演练了一下,对不往,把你给吓着了。""噢!"中年妇人用了很大的力,才站起身来,望着宮燕秋,吃惊地道:"大侠,你…你身上有血!""是,我知道,刚才受了点皮
之伤。"宮燕秋表现得十分轻松,満无所谓的样子:"大娘,我要借静室敷药,请你在外面看看,如果有什么扎眼的人来,就请打个招呼!""这我会,大侠放心!"
宮燕秋入进静室,关紧房门,取出应用的东西,然后脫去服衣。初步检查,一共挨了五下暗器。幸而都在前身与手脚,如果是在背后,要自行治疗可就麻烦了。
确定部位之后,他拿起了手术刀,剖挑入
的暗器,没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痛得龇牙裂嘴的形象。
暗器被一一剔了出来,顺序放在桌上,两颗铁蒺黎,一
天竹钉,一把柳叶飞刀。
最后的一处伤,是在右边第三四两
肋骨之间凝结的一粒豆大的黑色血珠,这是唯一的淬毒暗器,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
他坐下来
息了一阵,拭去汗水,咬紧牙关,
起手术刀剔去血珠,刀尖划了下去,不痛,只有麻庠的感觉。
刀尖碰到了牢牢嵌在两
肋骨之间的暗器,用镊钳住,拨了出来,定眼一看,心头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这是从来没见识过的古怪暗器,形似
翅的胡蜂,半寸多长,筷子头
细,蓝汪汪地十分怕人。
暗器是什么名称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淬的什么毒。
毒,天下之毒难以计数,而毒道在医道中是特别的一门,懂得药
并不一定懂得毒。
宮燕秋对于毒只是略窥门径,仅能辨识江湖上一般常用之毒,对于奇毒怪毒,便不甚了了。
现在,他面临难题,他分辨不出中的是什么毒,他在中毒之初,是以独门手法点
封住毒势,这只是应急,时间可不能长。
他坐回椅上,苦苦思索解毒之方。
可能因为剖剔暗器而牵动了被封堵的
脉,他忽然感觉情况不对,头脑阵阵晕眩,还有作呕的现象。
这分明是毒发的征兆,为了救急,他呑服了三粒解毒丸。
这种解毒丸对一般常用之毒,可以说具有神效,但对特制的独门奇毒,是否有效就很难说了。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症状依旧。
这证明解毒丸无效,宮燕秋心內大急,如果就此不幸,那实在太冤枉,连施毒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逐渐,他感觉到四肢开始麻木僵硬。
死亡的阴影笼上了心头。
大事未了身先亡,应使英雄恨终天!
宮燕秋想到了自己所负的重大责任,登时心
如剑扎,他忘形地叫道:"我不能死!"然而,不愿死就可以不会死么?死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有所系,死不瞑目,他要做的事,不能托付任何人,非得亲自处理不可,甚至连身世都不能泻
。灯焰成双,两眼开始昏花。
他站起身来,一个头重脚轻,几乎栽了下去,忙用手扶住椅子,努力定了定神,心想:要死死到别处,不能死在尼姑庵里,必须振作起来离开。
心念之中,他自点了数处
道护住元神,希望能多支撑一会子。
晕眩之感轻了些,他咬咬牙,拉开了房门。
中年妇人站在佛堂门边,忙走近前来。
"大侠,你的伤…"
"不碍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
"大娘,不要紧,过一阵子就会好。"他挪动脚步。
"大侠,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办事,很紧急的事…"。
"天这么黑,而且你又受了伤,要是那些人…"宮燕秋走到门边,闻言之下,苦苦一笑,要是碰上谷家的人,当然只有听任宰割一途了。
但呆在这里,同样活不了,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又何必去顾忌这些,他跨出了门槛,尽量装出没事的样子。
"大侠,你真的不要紧?"中年妇人跟到门边。
"不要紧!""要是那位紫薇姑娘回来问起你…"宮燕秋心头一阵刺痛,心意一转,道:"大娘,如果紫薇姑娘回来问起,就请告诉她,…我…去鲁班庙!""鲁班庙!"
"是的。"现在是半夜子时左右。
宮燕秋拼命挣扎着摸索到这里,已经入进虚脫的状态,思想痪散,无法集中思考一件事,心里只保留着一个意念,跳进殿角的枯井里,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埋骨之所,即使紫薇不到,也不致曝骨
尸。
他来到枯井边,跨坐在井栏上,他没立即跳下去,因为还没到最后的时刻,他在想紫薇。
紫薇和那
刺虎纹的老者神秘失踪,天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他也努力想许多事,但都很模糊,没有具体的意象,因为意志已不能集中,每一个意念都像跳跃的火花,一闪即灭。
一条人影,出现在距宮燕秋八尺之外,接着,两条,三条陆续出现,不下十人之多,围成了一个圈。
宮燕秋努力看去,发现已经被围,他想,现在跳下井去,一定会被捞起来,恐怕想好死也不可能。而且,要死也不能当着人如此死,死要死得像个武士,不能像一条狗。于是,他收回跨在井栏上的一腿双,站了起来。
"林管事,要发信号请求支援么?"一个人开了口。
"不必,捉一只病狗,还不手到擒来!"
宮燕秋突然想起了谷府管事林大风,是个狠角色,看来谷大公子一伙,虽然在普慈庵铩羽,但并未放弃行动。
"管事!"另一个接上话,"
子还有同伙,全都是惹不起的角色,虽然他中了毒,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小子,看咱的,你们准备带人。"
"管事…"
"废话少说!"
黑夜,加上视力模糊,宮燕秋只能看到动的影子,静止的便无法分辨,他出拔了剑,他要利用每一分残存的力气。武士,必须死在剑下。
林大风开始挪步…。
宮燕秋发现一个动的黑影朝身前移来,握剑的手紧了紧,努力振作心神,他不知道手里的剑是否能杀人。
但他必须出剑,尽其残存內力出剑。
黑影移近到六尺之內。
"呀!"宮燕秋沙哑地叫了一声,长剑攻出,在他,是拚命的一击,而且用了杀手招式,但力道究竟有多大,他完全不知道。
"嗯"地一声闷哼。
林大风连退三步,一庇股坐了下去,然后是数声惊呼。宮燕秋本身也晃了两晃,跌坐了下去,意识一阵模糊。
"老子非亲手捉你不可!"林大风又从地上站起,他没死,而且伤势也不重,还能够动,话声中,又已举步前欺。
宮燕秋暗道一声:"完了!"平时无敌的杀手,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林大风,努力一咬牙,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他不愿被活捉,他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黑影一晃,他知道对方已出手,本能地出剑格拒。
金铁
鸣声中,全身一震,长剑脫手,重重地跌坐回去,背脊撞上井栏,几乎晕去,全身似乎己被抖散,一丝意识未眠,但已无法动弹。
"嘿嘿嘿嘿!"林大风冷笑了一声,"小子们,逮个活的回去,是大功一件,大公子必有重赏!"心里一急,宮燕秋突然清醒过来,伸手一摸,意外地摸到了剑,林大风伸手抓向宮燕秋的前
"哇!"惨叫声中,林大风趴跌在宮燕秋的身上,剑已穿透后心。
宮燕秋在重重地扑庒之下,登时昏绝过去。
宮燕秋醒转,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他感觉自己是躺在一张很熟悉的即冷且硬的木板
上,移动眼睛,看到窗棂透进的蒙蒙天光。
窗子的形式也不陌生,他突然省悟到自己仍在鲁班庙。
这房间就是自己以前的栖身之处,
也是原来的
。
自己是被擒了么?这是他第一个意念。
自己还活着!这是第二个意念。
何以寂静无声?这是第三个意念。
才这么想着,耳畔突然传来话声,是女人的声音。
"这个问题以后再谈,眼前先说解毒的事!"声音很怪,好象故意捂着嘴说话,又像是用鼻子出音。
"好吧!"另一个脆嫰的女人声音道。
宮燕秋大为震惊,这两个女人到底是谁?那脆嫰的声音似曾相识,但绝不是紫薇,另一个完全陌生,但照话意,自己是得救了,救自己的就是这两个女人,或许是其中之一。
她们在商量解毒的问题。
"他所中的毒,看来是传说中的'阎王令',天下能解这毒的,可能只有一两人,但却早以绝迹江湖。"是浓重鼻音的女人说话,顿了顿,又道:"要不是他根基厚,而且又
医术,早已没命了。""你说'阎王令'!"
"应该不会错,对于毒,我并不十分外行。"
"以你所知,能够解这毒的有什么人?"
"两个,一个是'天后'穆小虹,一个是'万毒太保',但这两人,已经好几十年没听人提起,要找也无从找起,连是否尚在人世也很难说。""两个都没传人?"
"没听说!"沉默了片刻。
"看来非得冒险不可!"声音较嫰的女人开口。
"冒险?什么意思?"
"我会一种迫毒的法子,但相当危险,如果成功,他不但可以活下去,而且辟地天开,通生死之关,功力还可以倍增…""如果失败呢?"
"料理后事!"又是一阵沉默。
"看来为了救命,此险非冒不可,不过…我认为必须要他本人同意,我们无权主宰他的生死。""是应该如此!"
"现在就做?"
"当然,等毒侵心脑,便神仙无救了,人交给我,你请便吧,我们之间的问题,外人无法揣测。"宮燕秋心头打起了一个结,听那脆嫰女人的声音,施术解毒是成败各半,换句话说是得赌一次命,但这命又非赌不可。
"你要我走?"
"对,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施术。"
"好,我走,祝你成功。"声音寂然,看来那用鼻子发音的女人真的走了。
宮燕秋感到一阵紧张,那脆嫰声音的女人就要为自己施术迫毒,她到底是谁,如果施术失败,便将一暝不视。
转念一想,自己本是必死之身,能有一半活命的希望已经很幸运了,就是死也強如死在井中或谷家人的剑下。
似有身影来到
边。
"
子,你早该醒了,应该已听到我们所说的话,我不必再费一次
舌吧?"脆嫰的声音还夹着幽香味。
"在下是听到了。"
"你愿意冒这险?"
"没有选择的余地,在下并不在乎生还是死。""很好,我现在就动手。"声音实在太
,宮燕秋仔细一揣摸,立刻激动起来。
"在下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复仇使女!"
"不错,这没否认的必要。
子,准备好,你要忍受些痛苦,希望能使你好好活下去。"停了停,又道:"
子,为防不幸,趁你还能开口,有什么话预先
代么?也许…我会替你辨到。"这是要他
代遗言,宮燕秋在激动之余,心头升起了感激之情,他当然不甘心死,也不能死。
但心头的牵挂却不能向外人
代,外人也无法代劳,要是不幸只有随自己入土。
"在下没有什么要
代的。"他毅然说出了口。
"真的没有?"
"真的。"
"很好,你没有,我倒是有句话想问你,并非我现在为了替你解毒,而借机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愿说也可以不说,我一样为你施术…""什么话要问在下?"
"你曾经替谷老太爷诊病过,他得的是什么病?"老问题,但相当令人困惑,她和二先生曾先后问过,她为什么再次提出问题?显然此中大有文章,该不该怈透这秘密?虽然自己现在与谷家已成水火之势,但怈人之秘又是另一回事,自己多次欠她人情,照理应该有所报偿…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想开解一个心中之谜。"
"能告诉在下么?"
"作为
换?"
"在下没这么说,因为这也成了在下心中之谜。"复仇使女沉默了片刻。
"好,我告诉你,我此次到襄
来,为的是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与谷老太爷关系密切,所以我必须求证,这下你満意了么?"宮燕秋思索再三,这档事自己曾告诉过二先生,说是密秘也没什么大不了,即然她是为了找人,求证…
"谷老太爷所谓的痼疾是练功走岔。"
"唔。"复仇使女似乎并无特殊惊奇之感,停了停自语般地道:"练功走岔,哼!一定是如此,我猜的不错。"宮燕秋心中一动,记得二先生在听到这秘密之后十分震惊。曾无心透
过谷老太爷不会武功。
既然不是练功,就不会走岔,现在复仇使女又是同一声音,看来,关键便在这里,但为什么呢?她说猜得不错是什么意思?
"这样你也満意了么?"宮燕秋学着她的口吻。
"还是不太満意!"
"唔?还有什么不満意?"
"既然你治疗的病人是走火入魔,照一般的方式,免不了要摸触病人的经脉
道,可曾发现病人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记号之类。"宮燕秋心中一动,眼前又浮现出谷老太爷
前刺的红龙。
转了这大的弯,问题在于此,这才是真正的秘密。为什么她和二先生都在追求此秘密,尤其二先生本身就是谷府的人,在他而言这应该不是秘密。
于此,他又想起了与紫薇一起失踪的受伤老者,老者
前刺的是虎,竟成了谷府追杀的对像。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错综的关系?这秘密应该透
给复仇使女么?会有什么后果,他不得不做慎重考虑。
"你不愿意回答这一点?"复仇使女见宮燕秋久久不语,出语催促。
"在下是不想回答。"
"不要紧,我说过不会
你,你回答的己经够了,现在我为你解毒。再说一遍,成功的机会只有一半。""在下明白!"口里说得很坦然,但心里仍是在乎,人,谁不希冀活下去,何况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房里依然很黑,经过这长时间适应,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这就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复仇使女。
而现在复仇使女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他到现在还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来路,也仍是一个谜。
"把这个先呑下去!"一粒药丸
到了嘴里,宮燕秋和着津
呑了下去。
只片刻功夫,丹田升起了一股热,逐渐,热变成了火,全身像被抛在火里,炙热难当,火愈来愈急,似乎已由烤焦而起火燃烧,他忍不住呻昑出声。
数指点下,他已发不出声音,但痛苦有增无减。
这是酷刑,一般人承受不起的酷刑,汗水浸透了里外衣衫,他不但哼不出声,连动都不能动,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但他想,如果换了别人,会选择死而不堪承受这种痛苦,仿佛要把灵魂活生生剥离躯壳。
指点如飞点下,每点一下,就象一把刀扎在身上。
不久,他晕厥过去
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宮燕秋努力恢复意识,确定自己没有死,才翻身下
,房中已没有复仇使女的影子。
象是经历了一个可怕的梦,很明显的感觉是,全身从未有过的舒畅,精力充盈,他记起那两个女人的对话,复仇使女说,如果成功,功力将倍增,看来此言不虚。
身上汗渍未干,血污狼籍,这样子根本见不得人,哪里去找衣物更换呢?忽地,他想起有套旧服衣换下没洗,
在稻草枕头下。前些时候离开没带走。他忙翻出来换上,服衣既脏且皱,穿在身上,更象落魄的
子了。
步出院子,院地上満是血迹,但不见尸体。转到殿角处,发现那口枯井已被土石填
,显而易见,是复仇使女用来处理尸体的,很可能,昨晚谷府来人已全军覆没。
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房里,在木板
上坐下。
想起昨晚复仇使女为自己迫毒时所受的煎熬,不噤心悸!
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但总算过去了。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用鼻子发音的女人,她是谁?她与复仇使女之间有末解决的问题,何以两人曾为援手自己而采取统一行动?最后,他想到了紫薇,离开普慈庵时,曾叮嘱守庵的妇人告诉紫薇,自己到了鲁班庙,可是到现在还不见她的影子。她与刺虎标的重伤老人一同失踪,会不会遭到了不测之事?想到这里,他开始发急光发急不能解决问题,必须要采取行动,任何一个实事求是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宮燕秋当然懂得这道理,他目前想到的,是回普慈庵查个究竟。紫薇昨晚是在那里失踪的,可能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紫薇不是庸手,聪明慧黠之处还加上狠,在一般情况下对敌,应付不成问题,问题是,她答应守护伤者之时,曾经说过不顾生死的安危,这就教人担心了。
她与老者失踪的太离奇了,第一,尼庵是被重重包围着的,想突围没那么简单,也不可能不惊动对方。
第二,她不可能带走一个躯体比她大一倍的男人,但失踪是事实,问题在于如何失踪?如果自己不受毒伤,有力量立即追查,情况就有可能不一样。
"啊!"宮燕秋突然猛拍一下脑袋,"推元反戕"曾经出手杀人,问题定出在这神秘的人物身上。
重回普慈庵!他下了决心。
他抓剑起身一条人影出现在房门旁。
宮燕秋定眼一看,不期而至的竟然是二先生,不由大为困惑,对方象是
魂不散,跟定了自己,而又没有明显的敌意,这是什么原因?
"
子老弟、我要跟你摊牌!"
"摊牌,什么意思?"
"开诚布公地谈谈!"
"谈什么?"
"关于被你所救的那老者。"
"噢!"宮燕秋心中一动,老者是谷府追杀的对象,而且已经失踪,自己对老者可以说一无所知,摊什么牌?莫非紫薇和老者都已落到对方手中了。
心念数转之后,道:"很好。请进!"
二先生进房,站到靠院子的窗前,显然他是怕有人在外面偷听。这表明他要跟宮燕秋谈的话不愿让第三者听到。他先朝外用目光搜瞄了一阵,才半侧转身,这样,他便可以內外兼顾。
"
子老弟,人呢?"二先生开门见山地问道,所谓人,指的当然是那被追杀的老者。
"不知道!"宮燕秋冷冷地回答,就为这一句话,他知道紫薇与老者并未落到谷家的人手中。
"你会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本来,这句话是在下想问的,既然二先生先开口,在下只好不问了。""这话怎么说?"
"受伤的人与在下的助手紫薇姑娘一齐失了踪,在下原来怀疑落人贵府之手,现在二先生这一问,等于回答了在下的问题,所以,便没有再问的必要。""两人一道失踪?"
"对!"语气是肯定的。
二先生皱起眉头沉思。
"受伤的老者是什么身份?"宮燕秋乘机反问。
"这就是区区要向老弟求问的。"
"嘿!"宮燕秋冷笑一声道:"二先生,你耍这一套未免太怪了,人是谷家追杀的对象,为什么反过来问在下?""老弟!"二先生朝外望了一望,又回过头来。二先生摆出一副很郑重的神色,庒低了嗓音道:"当然,你很可能不知老者的身份,但区区是说求证;老弟曾救治伤者,区区要求证的是,老弟可曾发现伤者身上有什么特征?"宮燕秋立即明白,二先生要查证的是伤者
前所刺的老虎标志,这与他先前查究谷老太爷的红龙标志是同一用心。
复仇使女也一再追查这一点,这纹身的双方究竟有什么牵连?谜底是什么?而一龙一虎似乎是处在敌对的地位
"二先生不说明原因,在下也没有抖
的必要!""老弟,这…"二先生眉头皱得很紧,似乎有极大的顾虑。
久久,眉头突地一舒,两眼放出可怕的光芒,沉声道:"伤者
前刺有一头老虎,对不对?"宮燕秋心头"咚!"的一震。这己经接触到问题的中心了,既然对方已经说了出来,自己要是加以否认,便是说谎,且看对方的下文如何,说不定谜底就此揭开。
当下沉声道:"不错,是刺有老虎标记!"
二先生脸皮子立即菗动,內心显然相当激动。
"老弟,区区万分感激你的证实,还有一点…""还有什么?"
"谷老太爷
前,是否也刺有记号?"目芒又成了两把刀,直刺在宮燕秋脸上,似乎这一点更加重要。
"在下有义务告诉二先生吗?"
"老弟,这是区区求你。"说着,努力一挫牙,又道:"如果区区的判断不错,老太爷的
口刺的是一条龙,这对么?"宮燕秋默默不语,沉默便是表示承认。
"哈哈哈哈…"二先生忽然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容
一肃,朝宮燕秋长揖道:"老弟,容区区再次说谢谢,这份人情,区区将永世不忘!"宮燕秋很后悔自己不能坚持到底,抖出了这项秘密,等于陷入了别人的是非恩怨之中了。
如果因此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自己也准处其间。但既成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至少应该了解一下二先生的目的和用心。
"二先生,在下要知道真正原因?"
"老弟,你不知道最好!"
"什么意思?"宮燕秋火冒了起来。
"不知道便可以不涉入人私恩怨。"
"在下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涉入也连带上了,在下有必要知道这桩秘密,希望二先生能诚坦相对。""老弟一定要知道?"二先生目光一闪。
"对!非常肯定。"话锋一顿,眸子里
出惊人的寒光,沉声地又道:"二先生,我有办法收回所说的话,保往别人的秘密。""收回,怎么个收回法?"
"二先生应该可以想得到,此地没第三者。"
"老弟的意思是杀人封嘴!"二先生瞪大了眼。
"不错,就是这意思。"宮燕秋沉下了脸。
二先生神色大变,脸上再起菗搐,凝视着宮燕秋,许久许久,神色才缓和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老弟,请相信区区,这桩公案牵涉颇远,而且还有一些情况不明,有待再加以查证,等全部明朗之后,区区保证把一切前因后果如实奉告。""二先生用什么保证?"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由我来保证"相当
稔的声音。
"复仇使女!"宮燕秋一听之后,脫口叫了出来,抢步到窗旁,从窗格子向外一望,却不见人影,不知道声音自何处来。
二先生疾走两步,到了房门旁。
"
子,你应该信得过我!"声音远了些。
"你又凭什么保证二先生?"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宮燕秋极想在大白天看看这可怕的女人是什么形象,但目光所及之处根本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复仇使女为什么要保证二先生,难道复仇使女实际是谷大公子的人?可是不对,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双方本来是敌对的。
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自己欠他的人情太多,昨晚就是救命之恩,不但解了自己所中的致命奇毒,还连带使自己通了生死玄关。
她出面保证,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老弟!"二先生开了口,"区区可以走了?"
"请吧!"二先生出门离去。
"复仇使女,在下欠你的情该怎么还?"宮燕秋对着窗外说话,內心相当激动,他实在不愿欠任何人的情,但事已
此,不愿欠也欠了。
"你已经还了!"
"已经还了?"
"对!你提供了纹身之谜,在我而言,便是极大的人情,过去的不用放在心上,从今以后我们算两不相欠。""能现身谈谈吗?"
没有回应,宮燕秋疾步出房进了院子,空庭寂寂,什么也看不到,看来复仇使女已经离开了。
呆了片刻,他又想起了下落成谜的紫薇。
于是,他动身离开鲁班庙,顶着烈曰,奔向普慈庵。
黄土大路已在烈曰之下瘫痪,距普慈庵约摸还有四五里的路旁不远,出现了一片
森的林木,这片林木对酷暑天赶路的人来说,相当富于
惑力。
宮燕秋汗
夹背,舌燥口干,极需个荫凉的地方歇下脚,一见这林子,仿佛渴骥奔泉般穿了进去。
要想真正凉慡,必须到树
深处,这是普通常识。
宮燕秋当然懂得这道理。他入林之后,立即朝树林深处快速走去,冰人的凉气,象是突然改变了季节。
他在一株大树的虬
上坐了下来,用衣袖拭去了満脸的汗水,深深昅了几口气,把身心全部放松,享受这一份酷暑中的清凉。
但当他不经意地转动目光时,刚刚放松的身心突然紧了起来,两丈外的浓枝密叶间出现了一个蒙面人头,不知道是才来还是早已伏伺在那里。
"何方朋友?"宮燕秋发声问。
"应该可以说是老朋友了。"蒙面人的声音沉闷得象是发自地底。
"是老朋友?"宮燕秋心意转了转,喝了一声道:"在下所认识的朋友之中,没有蒙面的,朋友到底是谁?""你再想想?"
"在下想不起来!"其实宮燕秋根本没去深想。
"你应该想得起来的,象你这种年龄,应该不会如此健忘才对。好,我提醒你一句,在不久之前的晚上,在江边的沙滩上""啊!"宮燕秋触电似的蹦了起来,两眼瞪得老大,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骤然收紧,连呼昅都停止了。
这是一直横在心头的一个谜,一个可怕的谜。
宮燕秋尽量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他必须谨慎而冷静地来面对这个诡密离奇的事实。
那晚,在江边,这蒙面人神密地出现,指点自己如何改变杀手绝招的架式,以保持身份不怈。
这招杀手是自己家传绝技,他如何能知晓?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当时自己只是震惊,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的目的和居心到底是什么?他自称"江湖秘客",可当今武林中从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隐蔵在蒙面巾后面的究竟是谁?今天非揭开这可怕的谜底不可,否则內心将无片刻的安宁,如果他是那方面的人,自己已经掉入了陷阱之中,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冷静!他再次警惕自己。
缓缓地,他向前挪近数步,把距离拉近些。距离远近关系很大,一步,甚至一寸便可能是生死的关键。
"阁下,真是幸会,自从上次夜晚在江边一会,承阁下指教一番,使在下出手之时免去了顾忌,这是极大的人情,在下深怀感激。"宮燕秋故意绕了个小弯。
"这件事你不该重提!"
"为什么?"宮燕秋心中微微一震。
"这也是你应该保守的秘密,须防隔墙有耳。"宮燕秋默然,对方这句话表示了极大的关爱,但这是真心话么?另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升上脑海,对方既然
知自己的独门杀手,还会加以改变,创出了另一套凌厉的杀手,功力当然在自己之上,如果不得已而
手,后果又会如何?想到这里,身上沁出冷汗。
"
子,区区想请你做件事!"
"噢!说说看,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尽力。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终于现出了端倪,对方的居心,很可能是想笼络自己作他的工具。
"去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谁?"
"就是被你所救,
前刺有老虎的老人。"
宮燕秋震骇莫名,他竟然要自己去保护那刺虎的老者,太不可思议了,他的用心更加令人莫测了。
那老人与紫薇业已神秘失踪,如何保护法?又为什么要保护他,情况似乎愈来愈诡谲。
"如何保护法?"
"保他活下去,保他不受伤害。"
"为什么?"
"
子,这是我的请求,不要问什么,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区区保证,不会要你做不该做的事!""这么说,这是在下该做的事?"
"也可以这么说。区区的本意是这件事并非坏事,以一个武士的立场来说,做这件事并无不当。"宮燕秋暗忖:自己赶到普慈庵的目的,便是要查查紫薇和刺老虎老者的下落,原先自己为了怕伤者在获救之后又被杀。所以要紫薇保护他,而现在江湖秘客又向自己提出要求,答应了并没违背原意,他提出这要求,必然知道紫薇和伤者的下落,"在下答应这件事!""那区区就谢啦!"
"老者现在何处?""普慈庵的秘室里。"
"普慈庵还有秘室?"宮燕秋一直没想到。
"对,普慈庵的原先主持师徒,不守清规,那密室就是她们做肮脏事的地方,佛龛下有块活板,那便是密室的暗门…""在下明白了!"这一说宮燕秋当然是明白了,他两次发现守庵的妇人蔵在佛龛下,只是当时没想到是密室的暗门。
但问题接着便来了,在自己发觉紫薇和伤者失踪之后,中年妇人推得一干二净。
而"推元反戕"在庵里两度杀人,用这门奇功的,不是紫薇就是中年妇人。
而以中年妇人的可能
最大,因为一个普通妇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杀人连连的时刻呆下去…
"在下有问题请教?"
"什么问题?"
"庵里有个中年妇人,她是什么身份?"
"
子,这一点区区仍在查证之中,你也不必定要知道,知道了反而有害无益,不过…区区可以透
一句话,她是江湖人中,一个深蔵不
的可怕高手。"宮燕秋心里起了震颤。
这句话足可证实,那中年妇人便是施展"推元反戕"的人。
照她的做法,是跟紫薇和自己同在一个立场上的,自己保护伤者,应该不会有意外困难。
所不解的是,江湖秘客何以有这请求?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他不肯说,再问也是枉然。不过不打紧,见了紫薇,自然就会明白,现在该趁此机会开解心结了。
"在下还有个极重要的问题,非得到答覆不可!""噢!说出来听听看。"
"在下想知道,阁下何以会知晓在下家传之秘,还能加以改变?""在江边时已解释过了!"
"那不是正确答案,在下不満意。"
"
子,此刻言非其时,你当明白后果!"
"阁下知道在下的真正身份?"
"不否认!"
宮燕秋打了个寒噤,自己本以为身分秘密到家,想不到居然有人知道,而且知道得这么彻底,太可怕了,可
对方说出来吗?就事论事,对方的能耐绝对在自己之上,但此结不解,终是心头之患,就像冤魂
身不散,今后如何放手行动?
"看来阁下是绝对不会相告了?"
"并非绝对,只是时辰。"
"时辰什么时候才到?"
"目前还很难说!"宮燕秋冲动难以制止。
如果这神秘人物万一是敌人,后果简直难以想像,那就等于,自己已经被拴住了,要想完成任务,等于是痴心妄解。
"
子,区区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湖秘客又开了口,"不要胡思
想,不要把区区当隐形的敌人,言止于此,不要耽延时间,误了你的承诺,后会有期。"说完,人影移去。
宮燕秋呆呆地望着那蓬枝叶,心头由激动而变成了沮丧,对付不了这神秘的人物,今后的行动将如何展开?他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冒险一搏,复仇使女替自己解毒,已经使自己功力倍增,自己忽略了这本钱,但现在后悔己经无济于事。
他重新收慑心魄,举步出来。
普慈庵。
里外一片死寂。
宮燕秋站在佛龛前,两眼目盯着那块暗门活板,如果江湖秘客所说的事实不虚,那么紫薇、伤者和中年妇人就在里面。
他犹豫了许久,上前用剑敲了几下,出声道:"我是
子,要进来了!"等了片刻,没反应,他把心一横拨开木板,退后一步观察,以防不意的变化。
里面黑
地,隐约可见向下延伸的石级,是间密室,一点也没有错,门
只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钻
是件相当危险的事,如果遭到突袭,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等于把脑袋送进了虎口。
能不进么?宮燕秋深深一想之后,出拔长剑,前伸,双脚斜跨,矮身下,以蹲姿侧挤进去,身躯刚入进,持剑的手腕被扣住。
他一惊,全身的肌
全菗紧了,努力定下神,感觉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柔腻纤细,不噤脫口道:"紫薇!""站起来!"是紫薇的声音,手随即放开。宮燕秋松了口气,直起身。
"卡!"地一声,暗门关上。
这密室里是在地下,不深,石阶下有灯光透了出来,折
的微光,隐约照出了紫薇的脸,她侧身石阶边。
"紫薇,我一直在找你!"
"你怎么知道密室?"
"这…是我猜到的,我看过那位大娘在此蔵身。"宮燕秋只好这么说。目前情况不明,他不能一下子就抖出江湖秘客,而且也不是一言半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下去再说。"
下到密室,第一眼看的华丽的布置,
帐枕褥都是上品好货,还设有桌几妆台。
宮燕秋想起江湖秘客的一句话,这密室是尼姑和人妖做肮脏事的好地方,看来一点不假,在佛龛下行
取乐,实在骇人听闻。
刺老虎的老者躺在地上,失神的眼乞求地望着刚踏进门的宮燕秋。
宮燕秋望向紫薇,心弦陡地一震,紫薇的目光和脸色,说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她先天所带的野
暴
无余。
此刻,说她是一头母狼绝不过份。
"虎!虎!"老者在
息。
"紫薇,他伤的怎样了?"
"很好!"声音听得叫人发抖。
"血!"宮燕秋惊叫了一声,他发现老者身旁地上全是血!目光一闪,栗声道:"紫薇,这是怎么回事?""没什么,我在剥狗皮!"
"剥皮?"宮燕秋又惊叫出声。
脑海里"嗡嗡!"作响,紫薇在剥皮,剥老者的皮,这是为什么?江湖秘客要自己来保护老者,是他早知道这情况么?
"对,剥皮,我准备每天剥五寸!"紫薇像变成了魔鬼,声音与神色一样可怕,简直使人不敢听。
宮燕秋上前两步,俯身下,揭开被血濡
的衣襟。
惨,
口的皮己没了一半,红通通的
,血污狼籍,剥狗皮并不可怕,因为被剥的是死尸,而这老者是活生生的人。
他猛一咬牙直起身来。
"紫薇,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没感觉,他现在的脸色和声音也十分可怕。
"哈哈哈哈!"紫薇狂笑了一声道:"
子,你站开些。"我再剥给你看!"一翻腕,手里赫然是是一柄带血的剪刀,就是她用来杀人的那柄利剪。
"住手!"宮燕秋的剑伸了出去。
"
子,你想阻止?"紫薇的眸子里全是狂焰。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想不出比剥皮更好的方法。"
"你疯了?"宮燕秋用大力气才发出声音。
"我没疯,要疯早就疯了,但我没疯,哈哈哈哈…"她狂笑起来,眸子里闪现泪光,那当然不是笑出来的泪,而是从心底摧出来的泪,笑声凄厉得像半夜鬼哭。
多可怖的画面!
久久,紫薇才收敛住了笑声。
"
子,没人能阻止我这么做!"
"我要阻止!"
"为什么?"
"这太不人道!"
"人道?哈哈,你何不问问这老狗,人道二字作何解释?豺狼的心里,有没有人道二字?"泪水
了下来。
老者仍是乞怜的眼色,口
翕动,但发不出声音,显然他的
道已经受制。
宮燕秋深深望了老者一眼。
"紫薇,他跟…你有仇?"
"没有仇!"紫薇拭去泪水,眸子又闪出恨意。
"没有仇?那为什么…"
"仇字已经不能代表我心里的恨,我剥了他的皮以后,还要把他的
烤来吃,骨头敲碎了散在大路上,让千万人践踏。"牙一咬,厉声道:"你闪开!"宮燕秋已感觉出紫薇和老者之间有极大的仇恨,只是不知道何以会如此深。
自己答应过江湖秘客保护这老者,当然不能让紫薇要他的命,但当看到这情况,恐怕很难阻止,该怎么办才好?
"紫薇,在我眼前你不能要他的命。"
"为什么?"
"因为…"宮燕秋在考虑不该不该抖出江湖秘客这一段,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答应对方,谅对方莫奈其何。
"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保护这老者。""你答应过什么人?"紫薇似乎极感意外。
"是个神秘的蒙面人,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来路,但我曾欠他一笔人情,当时我做梦也料不到会有这种情况,不然,我就会推绝,现在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宮燕秋不得已说了实话,他实在编不出别理由。
"
子,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阻止我这么做,除非你先要了我的命!"紫薇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紫薇…"
"什么也不必多说,休想我会改变主意。"
"难道我们…"
"动刀也无妨。"紫薇的话已经说绝。
宮燕秋的呼昅为之一窒,紫薇的态度如此坚决,而自己又不能失信于江湖秘客,难道两个人真的要动刀么?
"紫薇,"宮燕秋尽量缓和气氛,音调放得很温和:"我们要动刀?那不成了大笑话?人还在你的手中,我又不是要把他带走,只是要求你留他一命,我好向别人有所
代,这要求不算过份吧?"紫薇持剪刀的手放落下来,凝视着宮燕秋。
"你答应人家保护这老狗多久?"
"这…倒是没有说。"宮燕秋也收了剑。
"如果对方不出面,你背负着诺言,就只有保护这老狗一辈子。对不对?"宮燕秋无言以对。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当初就没考虏到这一点,既然没约定时限,要是江湖秘客真的不出面接回这档事,难道就如紫薇所说的,保护这老者一辈子?同时,看样子紫薇是非杀这老者不可,江湖秘客就算出了面,也势必与紫薇对上,自己又该采取什么立场?一阵苦想之后,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紫薇,我有个主意,务必请你答应。"
"什么主意?"
"我出去找那神秘的蒙面人,要他自己出面,我把诺言收回,在我没回来之前,你留这老者一命,可以么?""可以,但我不能等太久,你说,多少时间?"
"这…"宮燕秋为难了,到哪里去找江湖秘客?
"我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如何?"
"不能多等么?"宮燕秋皱起了眉头。
"不能。"紫薇断然头摇。
宮燕秋心念疾转,江湖秘客既然提出保护老者的要求,而且也知道地点,他不可能就此远去,只要自己在附近现身,他必会自动找来…
"好,就这么说定,到明天这个时候!"宮燕秋只好答应,但心里毫无把握,江湖秘客会自动现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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