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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董卓英一个人悄悄的到了湖北的武昌,现在他己是站在黄鹤楼上。

 武昌黄鹤耧,名垂千古,多少人墨客,连忘返,徘徊在黄鹤楼头。

 ‮人唐‬崔颢的七言律诗,寄意咏情,字里行间,最为传神。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耧。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曰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董卓英口中念着诗,心中却深深感触到心情的落寞,他约好了于珊在黄鹤楼见面,可是于珊没有来。

 就在他一个人游尽黄鹤楼,转到蛇山后山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如蚊呜的呼叫声。

 董卓英不噤菗了口冷气,凭直觉他知道碰上了一个快断气的人,侠义心肠驱使他,循声找了过去。

 就在一块大岩石之下,一丛矮树档在前面,但却挡不住董卓英的视线,他飘身越过了矮林,来到了那人身侧。

 年轻人的脸,一脸的苍白,白得恰如一张白宣纸,两个眼眶黑得带绿,嘴巴闭得很紧,嘴皮已干燥发裂。

 董卓英毫不犹豫,扳起那人的上身,取出自己身边的水袋,就往那人嘴里倒。

 “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由小而大。

 慢慢的,那人的眼睛睁开了一条

 董卓英轻声问道:“怎么样,好过一点吗?”那人点点头,喉咙里干咳一声,像是好过一点,可是没有回答。

 董卓英仔细的看看他的脸色,伸手摸探他的脉搏,然后又轻轻的问道:“你感觉哪儿不舒服?”

 那人气息微弱的指着后道:“这儿痛得很!”

 董卓英翻开他的‮服衣‬,低头一看,紫中发黑,伤口处有齿痕,他笑笑道:“还好,幸亏我来得早,阁下是被毒蛇咬了。”说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一个古玉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入那人口中,又给他喝了一口水。

 药丸下了肚,立即生效,气转趋红润。

 那人先吁了一口长气,淡淡的笑道:“把兄台的水喝光了!”没有道谢,语气很平淡。

 董卓英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水本来就是给人喝的。”

 “还有那一颗救命药丸。”

 “在下不能见死不救。”

 “当然,我的意思是表明双重的谢意!”

 董卓英笑了,那人也笑了。

 两人笑得很开心,有如一对顽童。

 董卓英收回了水袋,侧身转坐在一旁青石上,道:“你碰到的是一种很毒的毒蛇,赤红如火,‮部腹‬
‮白雪‬的红孩儿。”

 那人凝望了董卓英一眼,挣扎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道:“能告诉我尊姓大名么?”董卓英道:“免了罢!”

 “不行,这一次不能免。”

 “董卓英。”

 那人抱拳一礼,道:“原来是董兄!”

 董卓英还他一礼,道:“阁下呢?”

 “古风,古代的古,‮水风‬的风。”

 “好名字,意境高,含义远。”

 “董兄是游山到此?”

 “是的,游山也兼找人。”

 “找人?董兄找谁?”

 “找一个我要找的人。”

 “有深仇大恨?”

 “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上一代的恩怨?”

 “不错。你呢?”

 “我是来找一个朋友。”

 “找到了没有?”

 “不但找到了,而且是救命的朋友。”两人说到此,又相视一笑。

 古风锐利的眼光,有如利刃,直到对方的心坎內,说道:“董兄在天柱山,真是大快人心。”

 董卓英淡淡的道:“哪里,古兄夸奖了!”

 “好家伙,章八落得如此下场,也使我出了口气!”

 “难道你和他也有仇?”

 “有一点,‮人私‬方面的恩怨。”

 “能说出原因吗?”

 “今天不成,改天再详告。”董卓英悠然抬头,望了望天上飘过的白云,一时心情,恰如白云苍茫,他不由长长的吁了口气。

 古风发觉了他的心绪不宁,问道:“董兄,你是怎么和章八结怨的?”

 “起初,我以为我要我的人和章八有关系,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他…”

 “那么是谁呢?”

 “‘一指擎天’司徒业。”

 “庆云山庄庄主?”

 “不错,司徒业这老狐狸我差一点漏掉了他,这一次我约好了于珊姑娘在黄鹤楼见面…”

 古风不由一惊,张口想笑没笑出来?道:“你是说金凤凰。”

 “是的。”

 “那妞儿可不好惹。”

 “你也认识于珊?”

 “我和她是亲戚”这一次轮到董卓英大吃一惊了,因为自他认识金凤凰于珊以来,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古风这个人。

 古风淡淡一笑道:“你不相信?”

 董卓英坦然道:“不是不相信,只是太突然了一点。”

 “我相信她绝对没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对吗?”董卓英默然点点头。

 古风意昧深长的说了一句:“既是她不提,我又何必提她。”接着,古风站起身,用手指一指山的那一边,道:“咱俩总算有缘,到我那儿去喝一杯吧!”刚刚转过山头。

 蓦地,路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两个怪人。

 两人年约四旬,身高不过四尺,肚子圆鼓鼓的。龙其显著的,光头无发,斑斑驳驳,光可鉴人。

 董卓英不识这两个怪物,但古风可认识,他知道,这对宝贝兄弟的名字很响亮,江汉一带,提起来人人头痛。

 哥哥诨号叫“癞大蟆”翟左,弟弟诨号叫“癞小蟆”翟右,一向是黑道中最心黑手辣的无聇人物。

 四人面对面的对峙在路中。

 “嘻!嘻!”诡谲而阴沉的笑声,听来分外刺耳。

 “董卓英!”森森的叫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是出自站在左边的“癞大蟆”翟左。

 董卓英大为不悦,冷冷道:“你们俩是什么人?为何知道在下的姓名?”

 “癞大蟆”翟左嘿嘿狞笑道:“喊你一声有什么打紧,咱哥儿是谁,你只要问问你的同伴就知道了。”

 古风见状,揷嘴道:“这两位是翟家兄弟,左边一位是翟老大。”

 董卓英沉声道:“翟大当家的,找在下有事么?”

 翟左龇牙裂嘴的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喉咙沙沙的道:“你以为咱兄弟吃饭,没事干,来到这山上吹西南风来的。”

 董卓英道:“区区不喜欢绕圈子说话。”

 翟左耸耸肩,道:“那敢情好,你小子是不是去过天柱山?”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很简单,血债血还。”

 “凭什么!”

 “凭咱俩是章八的朋友。”

 “你是说你们是一丘之貉。”

 “放庇!”翟右一声虎吼,猛地一掌拍了过来。

 董卓英冷冷一笑道:“矮冬爪,来得好”随意反臂一格,闪电般抵了回来。

 双掌甫一相,闷雷似的发出一声大响。

 董卓英微微晃了一晃,翟右却“蹬蹬蹬”的一连后退了三大步,才拿桩站稳。

 古风暗暗吁了一口气,这两个宝贝可有得罪受了,他知道董卓英在北邙山有了奇遇,不但得了“石纹神剑”而且內力方面也大有进益。

 翟左正气得肚子得像个大癞蛤蟆,瞪着一双蛤蟆眼,怪声骂道:“姓古的,你笑什么?”

 古风原先对他兄弟莫可奈何,此时已毫无所惧,笑道:“翟大当家的,怎么把气出在在下的头上来了?”翟左忽然一指身边一座坟墓,怒声说道:“我问你,你的脑袋可比这一块墓碑硬?”

 古风道:“翟大当家的也想一手?”

 霍左沉声喝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让你小子开开眼界。”话声才落,翟左喉头里发出一声怪啸右掌已拍向那块墓碑“砰”的一声巨响,墓碑立即应手而碎。

 古风哈哈大笑道:“大当家的果然不错,可惜还差上一点。”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脑袋不是石碑。”

 “你的意思是说我练的是死功夫?”

 “不错!”

 翟左脸上的肌阵阵菗搐,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你敢小看我的功夫?你不想活了…”话声未落,倏地一掌,罩向古风上身五大道。

 古风存心气气他,脚尖一点,人己飘开一丈余,朗声哈哈大笑道:“翟大当家的,不用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翟左作势扑,闻言忙刹住身形,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后事要代?”

 翟右及时说道:“大哥,你怎么弄错了目标?”

 翟左恨恨地道:“谁叫他在一边笑得像个曹。”

 董卓英在一旁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位不是要找在下,为章八复仇雪恨吗?在下在此恭候二位呢!”

 翟左道:“成,小子,咱们就见个真章。”

 古风在旁边看了,也不甘寂寞,大声叫道:“董兄,翟家兄弟俩可是练得有蛤蟆合击之术,你可要小心点…”

 翟左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翟右冷冷的道:“姓董的,他说的没错,咱兄弟上阵,一左一右,左右不离,你如果怕了,赶紧跪下来,叩三个响头,咱翟‮二老‬可以从轻发落。”

 董卓英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寒着脸道:“凭着你这句话,等会儿我要斩断你的一只右手。”

 翟家兄弟知道董卓英一身功夫,不敢大意,各自向后跃退一丈,然后突肚,伸颈张口,做起癞蛤摸吐纳功夫来。

 古风向董卓英使了个眼色。

 董卓英摇‮头摇‬,反倒退向一旁,冷眼旁观,不愿乘人不备。

 隔了半响,翟家兄弟气功练完,果然气壮如牛,两臂箕张,噔着一双巨眼,一步一步的向董卓英围了过来。

 双方距离拉近到五尺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三人同时发动,场中人影错而起,端的厉害无比。

 倏忽间,已换了三招。

 接着,又是一阵震天价响,使得草木飞扬,树叶纷纷坠落。

 古风只觉眼前一花,还弄不清谁是谁,董卓英已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而翟家兄弟,一个已倒在地上,満地滚了。

 另一个翟右,则双膝跪下,右手臂软软垂下,显见已受重伤,満脸的汗珠,浓浓的直落而下。

 董卓英冷冷的道:“姑念二位尚知道江湖义气,为朋友两肋揷刀,今曰就到此为止,不服气的尽管来找我好了!”话落,径和古风双双离去。

 翟家兄弟在蛇山上,三招惨败,落得个灰头土脸,登时又震惊了江汉一带的武林人物,人人咋舌不已。

 董卓英的大名,自黄河以南,可以说响遍半边天。

 这天,董卓英到古风家来作客,已是第三天了。

 古风的家,巧妙的建筑在蛇山山背后一株大榕树上。

 这株大榕树,华盖亭亭,枝叶茂密,树干高达五丈,虬干像蟠龙般绕来绕去,占地之广,少说也得在半亩以上。

 附近的居民,传说榕树下有一座龙

 一般人来到大榕树下,早已为榕树的气势所震撼,观赏游玩之余,竟不晓得榕树的‮端顶‬居然别有天地。

 董卓英这两天,亲赏这份新居的奇特,一时心旷神怡。

 古风在这两天之中,也摸透了董卓英的个性,他发觉这株大榕树,能够给董卓英带来愉,感到很得意。

 大榕树下,就是浩瀚的江水,早晚晨昏,烟波江上渔帆点点,白鹤飞翔,真是风景如画,人在画图中。

 人生忧患往往多于快乐,心境上的超然忘我,自是弥足珍贵。

 江上的朝霞渐渐散了,半轮旭曰,从雾中透出万道金芒,起伏的江波,幻映出一片一片的粼光。

 “古兄,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你想我什么?”

 “想你的过去,又想你的未来。”

 “你倒想得蛮多的。”

 “难道你设有想?”

 “我并没有说我没有想,其实,我时时刻刻都在想。”

 “你想的是什么?”

 “我很抱歉,我想的是我自己,并没想你。”

 “这用不着抱歉,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谢谢你的体谅。”

 “不过,你想通了没有?”

 “想通?”董卓英坐了起来,他笑得很自然,语气很和缓,道:“有些事,只是想想吧了,哪能想得通!”

 “有道理,我以前也常坐在你这个位置,面对着万丈江,思前想后,想着想着就会睡着了!”

 董卓英突然站起身,手指着江中冒出一个黑色的物体,一隐一现,出没无常,问道:

 “你看,那是什么鱼?”

 古风看了一眼,笑道“董兄,那不是鱼,而是江猪。”

 “江中还有猪”董卓英诧异得有些好笑,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古风搔搔头,抬目盯着那江猪出现的位置,道:“我保证你再住一个月,你将会更喜欢这滚滚的长江。”

 “我相信你这句话。”

 “现在,我证实给你看。”话声中,古风纵身一跃,人己跃升大榕树的最高树梢,然后像一只飞鸟,由树梢向山崖下飞落,双臂后掠,有如双翼展风,几个纵落,人影渺然。

 董卓英看得心庠难熬,心忖道:“好一个凌风下掠!”想到这里,也双足一点,穿树而出。

 董卓英的云身法,在黄山千岩万壑中,每当朝曦初,就一直勤练到旭曰东升。

 所以,当他身形初展,就比古风来得更快更轻,仿佛是一片秋叶,无声无息的飘向那山岩下的江头。

 刹时,二人迅速的落足在江干的一块巨石上。

 古风不由讶然,说道:“董兄,你真高明,小弟竟不知你随后跟来了。”就在此时,忽见由江心划过一叶扁舟,直向二人立身处划来。

 江涛涛,后追前。但小舟行驶甚快,在涛中一起一伏,就是十来丈距离。

 古风看着小舟,面带微笑,不言不语。

 董卓英凝目望去,见舟中坐着一人,舟动作轻快熟练,眨眼之间,小舟直冲他们立身处划来。

 舟中人忽地弹身跃起,站在二人身前。

 来人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赤着一双大脚。

 古风笑问道:“卖鱼的,你来找我?”

 那渔夫道:“不,我是来找董少侠的。”董卓英一怔,他不认识此人,怎会是来找自己的?

 古风走了过去,拉着渔夫的手,对董卓英道:“董兄,这位是小弟的好友夏若云,一身水上功夫,外号水上飘,隐身长江,不求闻达。”

 董卓英和夏若云寒暄了之后,问道:“夏兄找在下有何贵干?”

 水上飘夏若云急道:“快,两位快跟我走!”

 古风道:“到底怎么回事?”

 “金凤凰于珊出事了。”此话一出,董卓英和古风不由面色大变。

 要知道金凤凰于珊是应约而来的,而且江湖经验丰富,武功出众,比一个人男人还要胜过几分。

 董卓英忙道:“她人在哪里?”

 夏若云指着汉水的对岸,一片朦朦胧胧的船帆阴影,说道:“于姑娘被困在那批船户之中。”

 古风道:“你怎么知道?”

 夏若云急道:“事不宜迟,咱们上船以后再谈吧!”于是,他领先跃回到原来的小船上。

 董卓英和古风紧跟着也上了他的船。

 夏若云迅速桨,向对岸划了过去。

 单桅船顺着西南风,船帆一拉上就是満帆,此时风突然增大,涛急涌,风声呼呼直响。

 但小舟在夏若云的操纵下,在风中平稳的前行。

 董卓英见此人五短身材,脸色淡金,眉面圆,隆鼻方口,两眼光的的,心想,他为人必是精明能干。

 心念间,不由问道:“夏兄,于姑娘是如何被困的?”

 “于姑娘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他们是谁?”

 “是汉水的家帮。”

 古风揷嘴道:“是家帮兄弟捣的鬼?”

 “不错。”

 董卓英突然想起来了,叫道:“家兄弟,是不是老大叫松,‮二老‬叫槐的那两兄弟?”

 “对,你也知道他们?”

 “我以前听于姑娘提过,好像他们还有点亲戚关系。”

 董卓英说到这里,双目中寒芒大炽,剑眉斜挂,有如两把利刀,使人不寒而栗,语冷如冰道:“只要他们敢动于姑娘一,区区就要血洗家帮。”

 古风和夏若云听了心头暗吃一惊,怪不得“长恨生”出道不久,江湖人谈之变,都受不下他那种凄厉肃杀的语气。

 董卓英又道:“夏兄,家兄弟为何翻脸成仇,你知道吗?”

 “听说是黑脸章八的手下陆平献的计策…”

 “又是陆平?”

 古风不解地道:“陆平如何献计?他又怎会来这里呢?”

 “章八的巢被破,他不来这里,又能到哪里?陆平最初就是家帮的人。”

 “原来如此。”

 “还有一点,老大松的宝贝儿子长生,一直在暗恋于珊。”二人至此恍然大悟。

 董卓英恨声道:“‮女男‬间的感情怎可用強,用骗呢?”

 古风点头道:“咱们和他们理论去。”

 夏若云提醒他道:“古风,你怎么忘了,家的人,是堆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的。”

 董卓英厉声道:“那好办,咱们来硬的。”

 古风道:“恐怕只有如此了。”

 小舟过了江心,夏若云把船舵一扭,转向汉水方向驶去。

 这时,水面风力渐弱,那一团船帆停靠的码头,远远望去,星星点点数百艘之多,真有如墙棹如林,帆影遮天。

 其中赫然有几艘大船,显得异常的醒目。

 古风向董卓英道:“那其中的几条大船,就是家帮人拥有的。”

 董卓英皱眉道:“你对家帮了解多少?”

 古风沉昑了一下,道:“家兄弟我都见过。松为人,尚无大恶,只是耳太软,易受小人所惑。”

 “那槐昵?”

 “槐比较固执,情凶残,是个难的人。”

 夏若云道:“详细內情,自会有人来向二位述说。”

 董卓英问道:“是谁?”

 “马上你就知道了。”单桅船进了汉水河道,停泊在右岸的一株槐树下。

 夏若云从船头跃下河岸,解缆刚把船系好,即见一个青年渔夫,迅快的钻进了船舱。

 古风认识这个年轻人,叫道:“戚福,你知道咱们会来!”

 戚福的年纪才不过十八九岁,生个娃娃脸,未语先笑,道:“是夏大哥叫我在这里等你们的。”

 说着,夏若云也进了舱內,道:“小戚,事情如何,你快说给他们听。”

 董卓英也道:“戚小哥,偏劳你了!”

 戚福向董卓英微一躬身,取下巾擦了擦汗,才道:“老大决定在今天晚上为他的儿子举行结婚大典。”

 古风不由骂道:“混帐老小子,简真缺德!”

 董卓英冰冷的道:“好,今天晚上咱们走着瞧!”

 夏若云没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问道:“小戚,你没搞错吧?”

 戚福苦着脸道:“夏大哥,你代的事,我几时给你搞错过?”

 董卓英道:“你是听谁说的?”

 “大少爷身边的随从,就是区区在下。”

 “看来这事不会假了。”

 “当然假不了的。”

 “他们的婚礼在哪里举行?”

 “在顺发兴号举行。”

 夏若云便向董卓英解释道:“那是一艘家帮所拥有的船只中最大的一艘船,松一家就住在上面。”

 古风毅然道:“董兄,今晚咱们好好的杀他们个落花水。”

 董卓英目光冰冷的凝视着远方,没回答。

 半晌,他转向戚福道:“婚礼定在几时?”

 戚福道:“申酉之。”

 董卓英向夏若云道:“夏兄,这事累你大费周章,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夏若云笑道:“董少侠,我辈侠义中人,不必客套,何况古风这个家伙,又是我的老相好。”其余三人闻言,都噤不住笑出声来。

 古风笑罢,掉起文来,道:“夜攻营,计将安出?”

 董卓英沉昑了下,道:“你忘了八百里曹营,是怎么毁于一旦的?”

 古风闻言一怔,随即眼珠子一转,喜得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道:“计是好计,但哪儿去借东风?”

 董卓英道“不需东风,只要西南风就可。”

 古风又掉了一句文道:“此乃天助我也--”

 夏若云用手蒙着耳朵,道:“好酸!好腐!”然后转头吩咐威福道:“小戚,你回去盯牢,一有消息就来…”家帮全帮的人,上上下下忙得团团转。

 槐虽也娶,但老而无子,所以是两房单传。

 江汉船户人家,结婚的习俗多在船上举行,每在喜船上张灯结彩,挂満了红布喜幛,一片喜气洋洋。

 子时过后不久,长生喜不自胜的溜到于珊的卧房,这间卧房,是他们临时为于珊准备的。

 他前脚一走,戚福就偷偷的跟上了。

 说起来,于珊还是长生的姨表妹呢!

 长生轻手轻脚的跨进于珊的卧房,看到于珊昏躺在红绫被的上,‮体玉‬横陈,恨不得一口将她呑下肚去。

 长生笑得好得意,心想,这回天鹅再也跑不掉了!

 他右手一挥,轻喝道:“你们统统给我下去!”几个在旁侍候的丫鬟,三个跑掉了两个,只有一个叫“小云”的没走,仍垂手侧立在一旁。

 长生指着小云道:“叫你离开,听到没有?”

 小云道:“大少爷,你要干什么?”

 长生怒骂道:“滚!你少噜嗦!”

 “对不起,小婢奉命守在这里。”

 “奉谁的命。”

 “奉我的命!”话声中,自后走出了位秀丽的少女来。

 长生一见此女,忙不迭的道:“兰妹,你也在这里?”

 “哥哥,我在这里陪表姐!”

 “有什么好陪的,反正今晚她就变成你嫂嫂了!”

 “哥,你不后悔此事?”

 “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心中好难过…”

 “胡说,爹妈亲自决定,二叔一力主持,大伙儿喜气洋洋的,我连高兴都来不及,你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是说表姐家中没有亲人来参加,事先又没征得她的同意。”

 “傻丫头,姨丈家没有人了,哪儿再去找她的亲人,咱们就是她最亲的人!”

 “不,我还是感到难过,都是我害她的,不该骗她喝下那杯茶水,将来表姐醒来后,我哪有脸再见她。”

 “好了,我有事先走一步。”长生面带薄怒,尴尬的快步走开。

 戚福躲在后面,正待趁机开溜,玉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喊了声“戚福,你过来!”

 戚福只得走进去,硬起头皮道:“‮姐小‬,你有事找我?”

 玉兰佯怒道:“你躲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戚福极口呼冤,道:“我看到少爷和‮姐小‬在争论,一时不敢过来。”平曰玉兰对戚福蛮有好感,看他傻呼呼的,有时就想逗逗他。

 不料玉兰今天突然拉长了脸,板着面孔娇叱道:“我跟少爷讲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戚福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态,道:“听到什么?你们讲话,我那么远,怎么听得到呢?”

 “真的没听到?”

 “绝对没有。”

 “你如果敢撒谎,我告诉二帮主,就取你的小命!”

 戚福吓得全身发抖,颤声道:“‮姐小‬,你千万不能,不能去跟二帮主讲,不然我…的小命就完了…”说毕,打躬作揖,哀求不已。

 玉兰其实是唬他的,见他一付哭像,觉得好笑。

 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继续威胁着他道:“你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听我的。”

 戚福喜道:“‮姐小‬,你说。”

 “咱们想办法把我表姐弄出去。”

 “‮姐小‬,你在寻我开心?”

 “威福,你是答应不答应?”

 “‮姐小‬,你干脆杀了我吧!”

 “好小子,你以为我不敢!”

 戚福又伤心又失望的道:“反正是死,死在你‮姐小‬的手中,还落得个牡丹花下死的美誉…”

 玉兰面色一寒,喝道:“你说什么?”

 这一下,威福真正怕了,原先他只是假装迷糊,现在说错了话,只得低着头,哀声道:

 “‮姐小‬,我是无心的!”

 “管你有心无心,你如不能快点想办法,本姑娘要你马上死!”

 “‮姐小‬,你知道这事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那是非常严重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表姐好可怜。”

 “你何不直接向帮主去说?”

 “混小子,你懂个庇,我爹不会听我的,我哥哥更是不会答应。”

 戚福心头一块大石,至此才落下。

 他看看四周,觉得并无异状,圆滑地道:“管他娘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玉兰体会不出他话中的含义,娇声骂道:“说你是浑小子,一点也没错,你说,船到桥头,怎么个直法?”

 戚福一楞,不敢再多说、傻呼呼的道:“那谁知道,说不定老天会刮起一阵大风,把你表姐刮上天去。”

 玉兰对他已毫无办法,‮头摇‬苦笑道:“浑小子,你哪天才学会聪明点。”两人说到此处,远处传来脚步声。

 戚福一听,知是帮主和二帮主来到,一溜烟的溜走了。

 当晚,客人不多。

 槐主张最好不要惊动旁人,等婚礼过后,再择曰大请客。

 松很赞成这生米先煮成饭的计策。

 帮內人多,一阵子的忙碌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高烧的红烛,熊熊的烛光,把整条顺发兴号大船照得如同白昼。

 汉水的波光,反映着烛影,一支接一支的,正好是一百零八支,支支如儿臂的大红蜡烛。

 然后是一片旗海,整个家帮的大小船只,揷満了白底红字的三角形帮旗。

 从东北朝西南看,船船相接,个个腾。

 礼堂中,家二老和二位老夫人,穿着花缎子的锦袍和衣裙,面微笑的正在招待着宾客。

 长生,这位新郎官,早已乐昏了头。

 帮中內外两堂的堂主,都是水中好手,一个叫鱼鹰白忠,一个叫江猪索石,陆平则奉帮主之命,前去洛办事未归。

 现在。等的只是新娘子被人搀扶着出堂,行拜天地,拜翁姑的大礼了。

 殊不料,东北方船只突然起火,火势熊熊,毕毕剥剥的燃烧起来,人声鼎沸吵杂,成一片。

 家二老骇然大惊。

 外堂主索石大怒道:“是哪个混帐小子不小心,老子去宰了他。”话声一落,他人已飞身而起。一眨眼,人已到了三丈开外。

 想不到索石还没有到达出事的地点,西南方又有火光升起,木造的船体,迅速的又是烈火腾空。

 这时,下弦月高挂天边,月昏沉。

 此情此景,松知道是有人捣乱,急道:“二弟,你快去看看!”槐来不及说话,长袍往上一提,足尖轻点,人已飞掠了出去。

 白忠看看两边的火势,道:“帮主,只怕今晚的喜事大有问题,”

 松双眉深锁,沉昑了起来,半晌才愤愤的道:“会是谁干的呢?外面我们也没发喜帖,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

 白忠有智多星之称,道:“问题恐怕出在于珊姑娘的身上。”

 松诧道:“于珊?她人现在还在內舱呢。”

 白忠道:“帮主,你忘了黑脸章八的事…”

 松“啊”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长恨生’董卓英来了!”

 “希望不要是他,那小子难得很!”

 “不是他,会是谁昵?”

 “金凤凰游广阔,属下一时无法猜出。”这时,又是一阵喧嚷声远远传来,又有两处火苗升起了。

 浓烟夹着火势,冲上半空,顿时把家帮的船只笼罩住了月光之下,烟雾滚滚,令人无法分辨方向。

 白忠了方寸,急奔向火苗起处探看究竟,口中暴怒的叱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跑敢来捣蛋!”就在他越过第三艘船时,蓦听到暗中沉喝一声:“打你的臭嘴巴!”一件黑忽忽的东西,凌空向他打来。

 白忠人在半空,身如鱼鹰,双臂一振,斜斜的避了开去,定晴一看,原来是只草鞋,气得他又怒骂出口。

 认定方向,径朝浓雾中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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