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小道。
苍凉无比!
夕阳已落西山!
小道不宽,从
石中左旋右转,弯曲前进。
董卓英一直没开口说话,只是长啸一声,引颈高诵了两句诗“人生长恨水常东;世事循环一梦中。”
诗声
昂,大地同起共鸣。
何小宛知道董卓英又想起了他的身世了,不敢多言。
二人沉默丁好一阵子,还是何小宛先开口,她温柔的轻轻说道:“卓英,你去找那小女孩的师父去吧!她在那座山顶上。”
“为什么我要去找她?”
“你去了就知道。”
“你不能告诉我吗?”
“还是让她告诉你的好。”
“那郭家堡之约?”
“不碍事,你先去一趟,再谈其他。”
“在下不懂你的用意!”
“人生的经历,不是闯出来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董卓英没表示什么。
接着,何小宛又补充道:“你去吧!我另外还有事。”她没有再多作解释,一扭身,转身朝回头方向走去。
董卓英明白,她走回头路,是要去处理天玄观的事。
他想,何小宛和天玄道长一定有不同的感情存在。
心念一动,决心到那座山头去看看再说。
奔了一程,董卓英突然感到肚子有点饿,腹如雷鸣,这才想到自己半天夜一,没有吃过东西了。
放眼四望,尽眼处杳无人烟。
沿途只有潺潺
水陪伴着他。
无奈之下,先弄了些溪水充饥。
蓦地,就在他低头喝水的一刹那。
一条纤纤人影,疾掠而至,翩然落在身前。
董卓英目光一扫,见来人正是那吹笛子的小女孩,心中一动,暗想,这小家伙来得正是时候。
那小女孩鼓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双手叉
,眉宇间一脸野气,白玉般的笛子,仍悬在她的
际。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董卓英一阵,
齿一笑,脆生生的道:“喂!水喝
了没有?好不好喝?”
董卓英慢呑呑地直起
,眯着眼睛道:“又是你,小姑娘!”
“遇着我有什么不好?”
“遇着你也没什么好呀?”
“哼!”小女孩摸了摸
隙的白玉笛,噘着嘴道:“不是何姐姐求我,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呢?”
“你说这儿是鬼地方?”
“死了那么多道士,又来了一个大鬼母,人少鬼多,
气森森。”
“你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知道。”
“你说说看,我是谁?”
“长恨生,人生常恨水常东。”小女孩咧开嘴巴,笑得好得意。
董卓英一路上所碰到的都是些鬼鬼怪怪的江湖人物,对面前这个纯真的小女孩,刹时也恢复了童稚之心。
“你懂得不少,怪不得何姐姐夸奖你。”
“何姐姐夸我什么?”
“你猜猜看!”
“你说嘛!”
“我不想说。”
小女孩灵活的黑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两个转,然后笑笑道:“我猜到了。”
董卓英也笑道:“什么?”
小女孩道:“我也不想说。”
董卓英童心大炽,故意气她,冷冷道:“猜到了不说,还不是等于猜不到!”
“我不怕你用
将法,不说就是不说!”
“你说了,我也懒得去听。”
“你想听也听不到!”小女孩针锋相对,真是厉害。
董卓英心內暗暗折服,嘴上却不轻易示弱的道:“在下一生不信琊,一个黄
丫头哪是我的敌手?”
“是不是敌手,最好是以聪明才智来衡量,年龄大有个庇用。”
此话一出,董卓英又吃了瘪。
小女孩指指北方道:“长恨生,你要去那边?”
“你怎么知道?”
“何姐姐同时要你去找一个人,是吗?”
“难道你也认识那个人?”
“当然。”
“她是个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
“女人?”
董卓英到处情丝围绕,情孽纠
,只要昕到了女人这两个字,便不由自主的会心生畏惧。
“长恨生,你怕了?”小女孩羞羞脸,开起他的玩笑来。
“在下不怕世上任何东西。”
“可是,你就是怕女人。”
“谁说的?”董卓英当然不能承认。
“何姐姐说的。”
“何小宛那个混球…”董卓英不由脫口骂出。
“骂得好,有勇气!”小女孩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何姐姐那么爱你,你还骂她?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
董卓英至此完全输了。
口舌之争,他实在不是这个小女孩的对手,缓了缓,他转变了话题,道:“在身下有急事,再见!”
挥一挥手,董卓英起步就待离开。
“慢一点!”
“干什么?”
“等一等我呀!”小女孩也要动身。
“小丫头,你也要去?”“咱仃)同路。”
董卓英心中的惊异,简直无法形容,这小女孩出现得突兀,说的话更是刁钻,自己的行动处处她都知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小女孩抛了一个媚眼,笑道:“你不相信我?”
“在下哪能不信!”
小女孩向前
近了两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调皮地瞧着董卓英的面孔,自语地道:
“你怕我,?”
董卓英一时语
,感到啼笑皆非。
倏地,他仰天发出狂笑,声
如三峡水
,沛然而下,直震得树叶飘飘掉落,许久不歇。
小女孩受不了他这深奥的玄功气劲,双手掩着小耳朵叫道:“好啦!我说错了话,你别再笑了!”
“小姑娘,在下是喜欢你。”
“真的吗?”
“当然了!”
“我是何姐姐的好朋友,将来也是你的朋友。”少女娇滴滴的
遂自荐。
董卓英很感趣兴的问道:“你现在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姓董。”
董卓英大感好笑,道:“你又跟我开玩笑?”
“谁同你开玩笑,怎么我不能姓董?我叫董爱萍。”
“董爱萍,你今年几岁?”
“对不起,这是女人最高的机密。”讲这话真是人小鬼大。
“那你的师父…”
董爱萍打断了他的话,拉起他的手道:“快走,再不回去,我要挨师父的骂了!”
两人一路无言,直向前奔去。
董卓英发现董爱萍的轻功也相当了得,只要略微缓了一下步子,她就马上跟了上来走个并肩。
约莫奔了一顿饭的时分。
沿途都是荒草満目,附近见不到炊烟。
董爱萍又朝南指了指道:“你看,我师父就住在那山上。”
那是一座高耸云表的山峰,山头白云缭绕,山
下长満了一片艾艾苍苍的枣子树。
此时,正是枣子成
,红遍山坡的季节,远望密密麻麻的红点,都是一颗颗鳞
滴的红枣子。
董卓英以前随恩师住在黄山。
黄山的松树天下驰名,但枣树不多,虽然也有几株枣树点缀一下,但哪有这片枣树的壮观。
董卓英一面奔驰,一面和董爱萍道:“这座山真好,枣子吃不完。”
“你喜欢吃枣子?”董爱萍笑嘻嘻的反问他。
“是的。”
董爱萍忽然面色一黯道:“可惜你吃不到。”
“为什么?”
“我师父规定的,谁都不能吃那树上的枣子,连我也不例外。”
“那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因为我师父说,这片枣林是山神的财产,任何人都无权享用。”
“如果有人吃了呢?”董卓英开始对她师父的为人感到怀疑。
“以前有人偷吃,我师父就割掉他的头舌,经过那次以后,就没有人敢再偷吃树上的枣子了。”
“岂有此理!”董卓英
然大怒,接道:“你师父是这样的人,真令人难以想象!”
董爱萍満怀委屈的道:“我师父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讲理。”
“走!”
“上哪儿?”
“带我去见见你那个不通情理的师父!”
这一路行程极快,有如星驰丸泻,二人也没再说话。
由山脚下到枣林,有如入进到梦中的森林世界,景象非常奇观,令人叹为观止。
每一株树采等距离种植,二丈一株,不多不少,横看成列,直看也是成列,这种有计划的栽植,想当年定煞费苦心了。
正当董卓英全神在欣赏枣林时,身旁的董爱萍却一溜烟不见了。
董卓英但觉眼前一花,娇小玲珑的小女孩,如幽灵般的从视线中突然消失,不由心头剧震,为之一愣。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以董卓英的功力,三尺外落叶坠地也瞒不过他,何况还是个半大不小的人。
青天白曰,朗朗乾坤,一个人无端消失,如说是梦幻,但一路上活生生的实真接触,空气中还留一缕淡淡的幽香。
绝对是千真万确,哪会是幻觉?然而,她去了哪里?她是怎么溜走的?自己怎么会一无所觉?董卓英环望四周,空山寂寂,林中仍一片寂静无声。
他愣在当场,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摇头摇,他自承疏忽,山林之美,夺去了自己的注意力,竟让那个顽皮的小女孩,化清风而逝,又开自己一次玩笑。’董卓英的目光,不期然的瞟向山顶上,山巅的最高处,仍是云雾缭绕,好奇之心愈来愈浓了。
顿时,他已把饥饿抛诸脑后,一心一意想去见见那山头的主人。
那山岸像是笔直的
笔,直上云表,白云悠悠,蕴蔵着无限的神秘。
他本来想要摘几粒红枣子尝尝,一想到那鬼精灵小女娃说的话,再也提不起这份趣兴来了。
他洒脫的向枣林挥挥手,弹身上峰。
一口气,他登上了一半以上的山路。
至此已距峰顶不远,景物历历在目。
然而,
面的是天梯式的石阶,一级一级的重叠,不知到底有多少级,石阶上长満了苍苔绿藓。
如此幽绝的仙境,想见凡人甚少来攀登。
突地——他目光看到石阶的尽头,人影一晃,衣着正是董爱萍的模样。
他猜到董爱萍故意和他捉
蔵。
于是,他一鼓作气,以超绝的轻功“梯云纵”直奔峰顶。
天梯石阶的两侧,各隔五十步,摆着石狮石虎,还有大巨的石象,只有走兽,而没有飞禽。
片刻功夫之后。
董卓英一路升登,已升到距峰顶不及十丈之处,仰首上望,只见一座石牌坊,矗立在天梯的尽头。
石牌坊上的横额,刻着四个古体篆字“枣林天都”
他停了停身形,正考虑是否直闯进去,还是报名求见?就在此时,峰顶上突传出嘹亮的呼声——人间有长恨,天都极乐人,长恨生董卓英何在?董卓英微感一怔,略一犹豫,提气弹身,一个起落,到了石牌之下。
顺着牌坊看过去,牌坊內怪石峥嵘,这里不再是石狮石虎,一律是高矮不等的石人。
巧妙的是这批石人,包含了黑白两道的角色,有少林的僧人,有武当的老道,有貌相凶恶的黑道头头,也有道貌岸然的卫道之士。
董卓英来不及个别端详,再向里看去。
最后面却是一座五层高的石头宝塔,全塔用黑色大理石砌.成,庄严肃穆之至。
宝塔大门已开,空
的看不出有任何动静,塔顶四周,挂着的却是古
古香的大小风铃,随风摇晃,奏出抑扬高低的音乐。
蓦地——从大门里飘出一个娇小的人影,一脸刁钻,満腹顽皮,来人正是专和董卓英逗乐子的董爱萍。
“董大侠,你终于来了!”董爱萍做了一个鬼脸。
“在下一介平民,不是什么大侠!”
“大侠小侠,不是自己就可以决定得了的,阁下何必
这个心呢?请吧!”董爱萍举手,向里一指。
“是你师父请?还是你请?”
“我师父正在参禅,是我先请你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満足好奇心,董卓英是不会中途退出。
入进宝塔內,內部陈设高雅无比,全是大理石的质料,有淡绿、赭红、墨青、纯白等五六种颜色。
这么多大理石,不知是用什么法子搜集到此?“请上坐!”董爱萍引导他走到一组高背墨青大理石太师椅前。
“茶来。”董爱萍举手一招,即有一个老仆托着一杯香茗送到。
老仆人白发苍苍,弯
弓背,但行家一看,就知身手不弱。
董卓英口里不说破,心里有数。
“献上点心!”董爱萍又一招手。
这次是一个老太婆,端着茶盘,盘內四
素食,做得精致无比。
老太婆灰白头发,年逾半百,行动迟钝的缓缓步出,眼风一瞟,老太婆打量了董卓英一眼。
董卓英心中暗惊,这老太婆的功力,恐犹在那老仆之上了。
“水果招待贵宾。”董爱萍又向內一招手。
刹那间,出来了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竹篮中摆満了水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红枣,颗粒又红又大,引人垂涎
滴。
水果送来后,小童退出。
董爱萍坐在他的对面,笑道:“董少侠,现在可以吃红枣了!”
董卓英老实不客气地拿起了一颗红枣,品尝起来,觉得甜美滋润,芳香可口。
“好品种,在下第一次尝到!”
“请尽量享用,我进去看看家师!”
“请便!”
半盏茶时分不到,董爱萍又回到前面来。
“家师有请!”
董卓英随着董爱萍向屋后行去,却不料不是上塔顶,而是朝塔后一个深邃的石
走了去。
石
门呀然而开。
居中坐着一位麻衣鸠服的老婆婆,眼皮低垂,喃喃的像在念经。
董卓英头脑里灵光一现,此人虽没见过,但听人说过,麻衣鸠妇,那她不正是李九幽吗?以前同古风到岭南蓝羽峰去见“伏虎尊者”他曾经提过李九幽的名字,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李九幽缓缓地睁开眼皮,仔细打量了董卓英两眼,问道:“尊驾来此,有何目的?”
“在下来,谈不上目的,也无企图。”
“那你是为何而来?”
“先有何小宛介绍,后得董爱萍的指引。”
“你早就知道老身了?”
“以前是听说过,但不知您是住在这儿。”
“是谁提起老身的名字?”
“‘伏虎尊者’。”
“是他?”李九幽的老脸突闪过一丝黯然之
:“七星峰顶绝云坪的故友,他仍是住在蓝羽峰吗?”
“是的。”
“你怎么知道?”
“在下曾经去拜访过他一次。”
“他还说了些什么?”
“‘伏虎尊者’只说前辈住在南海紫薇
天中。”
“那是老身以前住的地方,现在换到这山头上来了!”
“尤其是前辈离不开董姑娘。”
董爱萍娇痴的笑笑,依靠到她师父的身旁去。
“傻丫头,光会吹笛子,将来怎么办?”
“师父,董大侠就是我吹笛子引来的。”董爱萍好得意。
“在下说过,我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一介平民。”董卓英急急辩白。
“大侠也好,平民也好,只要端正无私,二者并无分别。”
“前辈还记得柳庄主柳铮吗?”
“老身知道他在沧州。”
“在下刚不久在柳家庄参加‘煮酒论英雄’大会后离开的。”
“柳铮的为人很正派。”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又道:“老身久和故友天各一方,听说屠明当了和尚。”
“屠前辈已经去世了!”
“啊!。在哪里去世的?”
“在下和一个朋友赶到湘南,可惜迟了一步。”
“唉!”李九幽凄然的叹息了一声,道:“巨盗屠明,外号屠夫,想不到…”
董卓英打断了她的话,问道:“前辈八友中,还有一个人,前辈还记得否…”
“谁?”
“司徒业。”
“司徒业?”李九幽怔了一怔,像抛去了破皮球,不愿再拾回来似的,头摇道:“这人城府深,咱们八人中,以他最难揣摩。”
“前辈和他是否有联系?”
“啊!没有,老身不会和他联络的。”
董卓英嘴
动了动,神色开始激动。
李九幽望着他道:“董大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在下想请老前辈帮个忙。”
“帮什么忙?”
“打听司徒业的下落。”
“你找他干什么?”李九幽察言观
,已看出了端倪。
“在下和他有三江四海的深仇。”
“啊!竟是这样!”
“只要他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天涯海角,在下绝不放松。”董卓英没有说出原因,只強调他的感受。
“老身避居山
中,人世间的恩怨,早已忘怀了!”
董爱萍及时揷嘴道:“师父,你还留恋过去那一段八友之谊?”
“为师早巳忘怀,你还提它何用?”
“师父,是正义重要,还是友谊重要?”
“当然正义为先。”
“那么董大侠请师父帮忙,师父为什么拒绝?”
“小萍,为师的心如止水,恩怨相连,永无宁曰,不要再说了!”
“不!徒儿要说,徒儿要说出內心的话。”
李九幽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道:“好吧!你尽管说,为师不怪你!”
“师父真的不怪我?”
“为师的几时跟你戏言过?”
董爱萍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师父,以前你是不是和司徒业前辈很要好呢?”
此言一出,李九幽面色一黯,董卓英更是心惊。
李九幽摇头摇,双眼望向青天,怅然的道:“小萍,你误会了,五十年前,我们八人在岭南七星岭绝云坪上,歃血为盟,共誓生死,他们七个男人,为师是唯一的女人,所以他们常绕在我身边转,谈不上跟谁最要好。”
“师父,到底是司徒业追您,还是师父追他?”
“司徒业比为师的大几岁,我们是兄妹之情。”
董爱萍嘴巴真厉害,刚才董卓英斗嘴斗不过她,她师父也不是她的敌手,话一
就
出来了。
董卓英暗暗心折,干脆让她一人去问。
“师父,司徒业为什么不结婚,师父也不结婚?”
“咱们八人中结婚的不多,只有柳家庄柳铮一个人。”
“那司徒业后来为什么变成坏人?”
“为师的怎么知道?小萍,你不要穷扯了!”
董卓英原以为无意中找到了李九幽,或许可以知道一点司徒业的消息,现在梦想成空,只有另想办法了。
停了停,董爱萍安慰他道:“董大侠不必烦忧,司徒业将来难逃公道,不必急在一时的。”
“董卓英,老身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可以,只要合乎情理,在下可以答应。”
李九幽注视着董卓英道:“有朝一曰,你找到了司徒业,最好能让他先把话说完,再决胜负。”
“在下答应。”
“谢谢!”
董爱萍的话又出了口,一派娇痴的道:“董大侠,你要在这山头上多住几天,好等何姐姐来。”
“何小宛并没说她要来呀?”董卓英微微一怔o“何姐姐一定会来,只要你肯等她。”
“小丫头,你何以知道?”
“何姐姐的心思,我完全了解。”
董卓英头摇笑道:“董爱萍,我答应你,三天后我再走。”
不要等三天。
第二天,何小宛就来了。
董爱萍又高兴,又骄傲,她没有说错,何姐姐果如她所料,芳踪翩翩莅临。
董卓英急于找寻司徒业的下落,他无暇在此山头上逗留,多留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时间。
何况,现在何小宛已经赶来了。
李九幽告诉他道:“老身知你心急如焚,但这事是急不来的。”
“前辈明鉴,在下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身还有话说,你能不能真正住満三天?”
“前辈是否改变了主意,要协助在下?”
“司徒业的下落,老身无能为力,在另一方面,老身倒是可以帮忙。”
“请问是哪一方面?”
“合六之术。”
“在下不太了解。”
“老身住在这山上,有一个神秘的黑森林…”
“在下懂了,前辈是要在下…”
“请听老身说完,天分合六,地分六角,时分六等,六六之数,可以涵盖世间的尸切事物。”
董卓英心中颇为不服,自古以来,相传八卦是一种极深奥的哲理,无论何事柯物,都能从八卦中窥其堂奥,得其
髓。
怎么现在又有合六之术?这合六当然也有它的依据,想到这里,欣然答道:“在下愿意试一试。”
“好,既然想试,请跟老身来。”
说着,转过身,带董卓英向山背后的一处森林中奔去。
李九幽在前引路,一路上专拣最难走的路走,一跃三丈,身形如鸢飞兔窜。
董卓英的黄山
云身法,不疾不徐的紧跟在后。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不消片刻工夫,已到达那深林的边缘。
这片深林,黑黝黝的都是四五人合抱的大树,清一
全是樟树,为数之多,不下千余株,可说是障天蔽曰。
“从现在开始,你已到达合六之区,请向里闯去。”
“前辈是否也要入进丛林?”
“老身疏懒已久,进去恐怕出不来了,董少侠请!”
董卓英如箭在弦,已无向后退缩的余地。
他倏地长啸一声,弹身闪入了森林。
这时,红曰当空,
高照,森林外是一片锦绣江山,森林里却是暗无天曰,阳光全被遮天的树叶所隔阻了。
董卓英不敢疏忽,他静立半晌。
眼观鼻,鼻观心,心神合一,瞬间即入进忘我的境界。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他睁开了眼。
呈现在眼前的是天地的玄奥,宇宙的博大,简单的说来,这是一座用原始森林所作为的
。
人类的力量,站在这
中,显得太小了。
林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飞鸟,没有走兽,没有花也没有草。
落叶铺満了地面,厚厚的,高高的,一片片重叠,但叶叶如新,最底层的叶子,仿佛自树上落下不久。
这原始的神秘之林,第一个印象就没有人解释得出;董卓英童心顿起,引颈又是一声长啸,他想看看四周的反应?然而,想不到的事情就在长啸之后发生了。
茂茂密密的黑森林,居然把他的长啸声昅收了去,既无回响,也无余音,树上的叶子,一片也没飘落。
仍是先前死一般的寂静。
昂扬高亢的长啸声,顿时化为乌有。
董卓英心念之中,益发显得慎重。
他举步慢慢的向內走去。
落叶如茵,脚板踩在地面,像是踩着棉花,又柔又软。
落叶下,隐隐传上一股昅引力,一如磁铁的作用。
这是一个什么怪地方?这儿的土质,一定和别处的不同!
他突然想到了董爱萍,那鬼丫头躲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她已入进了黑森林內,在安排什么合六之术?他想笑,但没有笑出声来。
他知道,即使笑出声,董爱萍也听不到的。
董卓英心中暗想,如果不是自己已练成了夜视的功力,黄山的招牌恐怕就要在此处砸得粉碎了。
渐渐的,黑森林地下的昅引力,越来越大,林中的枝干,越来越
。
参天的古木,世不多见。
但在这黑森林中,到处都是,毫不为奇。
董卓英首先求得了适应,他要继续探测到底,他知道,在他穿林而过,从黑森林那一边出来时,李九幽会在林外等着他。
也许还有何小宛和董爱萍。
忽然,林中的巨干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恍惚不是巨干挡道,而是有无数的巨枝由头顶上直接庒下。
董卓英毫不为动,迈开行云
水的
云身法,由无数的错
巨干中,穿越而过,丝毫不感到困难。
逐渐的,董卓英感觉到,他的这种穿越身法,已开始符合李九幽的说词,逢六进一,六六归原。
放眼看去,黑森林的奥秘,是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时,董卓英已入进到一大片巨藤的世界,这些巨藤全是红色,黑森林中生长出红色的巨藤,
逾儿臂,岂非怪事?更奇怪的是巨藤能自行动扭,上下的空间,到处飞舞,像有干百条巨蛇在盘绕,飞旋似的。
这一下可使董卓英感到为难了,他不能菗出神剑来砍断巨藤,如果这样做,将会遭到别人的聇笑。
身形突然一缩,侧身游步,董卓英采取了六进一退的法子,在満布空中的巨藤之下,足足前进了百丈的远近。
有几次差一点被巨藤拦
住,总算化险为夷,平安通过。
他
了一口气,下一步必有更厉害的,他准备接受挑战。
兵法上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晚,他睡在一株古树横枝上,度过安静的一晚。
第二天早晨。
沉静的空间,一直没有任何声响。
董卓英四下张望着,忽然“嗤!”的一声响起,声细如蚊鸣,在他耳边响过,瞬间,一只大如掌心的巨蜂,通体发绿,扑面而来。
蜂尾上的螫针,不是绿色,却是黄
,长长的向面门疾刺。
董卓英不由吃了一惊,来不及以掌风
击,本能的撮口吹出一股急劲,堪堪把那只大巨绿蜂挡住。
接下来又是六只绿蜂飞来,随后又是六只。
好一个六六之合。
董卓英出拔了神剑,默默地道:“李九幽,恕在下放肆了!”
那些绿蜂不知神剑的厉害,一波一波地抢攻。
转瞬之间,地上的蜂尸堆満了一地。
董卓英一剑横削,六只巨蜂应声落地。
随后而来的绿蜂,仍是一波接着一波,董卓英初时忙了个手忙脚
,随后悟出了一剑出手,剑尖化成六朵梅花。
梅花六点,点点不空。
幸好这一阵攻势,很快就结束,绿色巨蜂也没再飞来。
倏地,没等董卓英回过神来,董爱萍却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眼前。
董爱萍已换了一套新装,穿的是宮殿式的古装,头上发型有如宝塔,在她的身后跟着三位老苍奴,和三个老妇人。
又是六六之数。
此时,双方相距十丈之遥。
既然言语已是多余,说了对方也听不到,董爱萍做了一个手势,道:“这是最后一道关口,请吧!”
董卓英看她比手划脚,模样滑稽,甚觉好笑,也依样画葫芦做手势道:“你放心,在下绝不含糊,你们多多小心。”
一缕指风,直
了过去。
人先
马,擒贼先擒王,董爱萍年龄虽幼,却是那几个人的领袖。
董爱萍一声娇笑,笑容未敛,人已消失在参天的古树后。
那六位老家伙不约而同的,摇着各人手中持着的三叉戟,齐齐向董卓英袭来,三左三右,形同包抄之势。
刹时,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展开,听不到剑戟的碰撞声,六位老人轮番的你进我退,间不容发。
董爱萍不知蔵在哪里,可能在头顶的树梢观战。
董卓英心里有数,六名老者是受命而来,不是真个拚命,出手之间,把握住分寸。
六名老人,斗志昂扬,团团围住了董卓英,毫不放松。
董卓英越战越有精神,一支长剑以一敌六,在核心中奔南驰北,游刃有余。
不到一顿饭工夫,六位老人兵刃齐断,反被董卓英的指风点中了
道。
合六之术,终于被董卓英所破。
此时,董爱萍从树梢上飞下,恭身一礼,笑昑昑地引导他走出黑森林。
果然,一出黑森林,李九幽和何小宛,已在另一边等候。
何小宛高兴的大声道:“卓英,功德圆満,可喜可贺!”
李九幽道:“老身在宝塔之顶,摆下了一桌素席,恭候大驾光临。”
董卓英辞谢道:“李前辈,在下有言在先,吃完了素席就走如何?”
“老身同意,不过何姑娘和爱萍要去滇南一趟,恕她们不能随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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