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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强盗与情人
 无比威严于“回来”两字上,十来高大官兵,身手立时顿停,乖乖地退了回来。

 接着,申将军又低声朝铁面婆婆道:“娘,看孩儿面上,饶他一次吧!”

 众人灼灼注视下,铁面婆婆深明大礼,不好为难声名显赫的将军,遂悻悻收起铁拐,指着金遗龙道:“小孩子,算你运气好,命不该绝,再放过你这次…”

 金遗龙內伤微见好转,闻此恶言,起倔強刚直的傲气,微剔剑眉,就想回顶几句。乍听三‮姐小‬道:“爹爹,此人武功不弱,若这次将他遣走,说不定会引起百姓非议,何不任他做护院武师,岂不是好?”

 这一番话,只把金遗龙听得几乎气炸了肺,心中暗道:“我金遗龙顶天立地,怎能被你这人轻看,罢了,罢了,我金遗龙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你戏弄于指掌之间?”

 申无畏抚额沉思有顷,紫面上闪过一丝喜,频频点首,笑道:“不错,不错,你一向聪明解人,爹爹就同意你的意见…”顿了顿,转向铁面婆婆道:“娘的意思如何…若不反对,此人就任我护院武师统带!”

 铁面婆婆悻悻道:“全凭你的意思,反正是这小子走运…”言下大有金遗龙因祸得福,得上那万人企求的将军府护院武师统领位置。

 金遗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暗忖道:“你们把我金遗龙小看到这种程度,仅凭一个护院武师的位置,还当做提拔了我,哼,我纵然饿死,也不愿做你们的奴役!”

 三‮姐小‬有意无意地向他走了过去,幽香扑鼻,金遗龙身畔突听她幽幽地低语道:“秦龙,青青病了!”

 “病了?”金遗龙呆了一呆,心如被利刀削着:“可怜的青青!你怎么生病了?一定是为了我…啊,青青,你对我太好了!”

 満眶热泪为之落満腮,心中充満了有负美人恩的感觉,呐呐道:“青青,我不用再瞒你了,我思念你,如同你思念我,我深爱着你,不该不告而别啊!”离愁、怀念、自责心田,脑中思如涌。

 于是,他忍住中一口恶气,毅然道:“我答应受任这个职位!”

 平蛮大将军微微一笑,道:“少年人有前途,你的月薪是二十石半!”

 金遗龙根本就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脑海里満是青青的倩影幽幽,有时凄婉一笑,不胜‮媚柔‬,有时回头注视,目光晶莹更动人,倚窗凝思,在轻柔的微风里,掠着散的鬓发,悠悠长叹,默流泪珠,他突然大声道:“你想念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是欺骗你的呀!”

 三‮姐小‬吓了一跳,俄顷轻轻一笑,清冷明亮的大眼睛內似有神采在飞扬,那是一种会意了什么傲意。

 “告诉你!”金遗龙无故地发起牛脾气,暴躁地道:“你不要得意,我想的根本不是你!”

 这显然是无头无尾,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他心里这样想,无形中就讲了出来。

 三‮姐小‬一怔,回也未回他一眼,板起冷冰冰的脸孔走了。

 随着十来位高大官兵身后,走进将军府邸大门。金遗龙急速往青青房间走去,目光一转,却发现铁面婆婆満面铁青之,手持铁杖,坐在广阔园中一张椅上,冷喝道:“小孩子过来!”

 金遗龙缓步走去,铁面婆婆冷冷说道:“你今后是武师中的一员,须听命于主人,不得随意撞!”

 金遗龙忍住气朗声对答:“知道!”

 铁面婆婆哼了一声,向曲折走廊走去,转眼不见。

 金遗龙抱着头,狂喊道:“为了青青,我须忍受一切!”

 蓦然一声洪笑传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来了十一位上身赤,肌盘结、雄壮、犷的彪形大汉,冷眼看着他,为首一位年约四旬,満面横,敞声一笑,拱手道:“兄台请了,听说兄台到任负责统领兄弟等人的职务,恭喜…。”

 毫无疑问的,这十一位彪形大汉都是他的同仁,只是他地位高上一级,他又气又好笑地忖道:“想不到我也得跟这些犷的汉子问个住行…”

 抱拳一礼,笑道:“大哥说得不错,小弟是大将军新近任用的,小弟才疏忽学浅,尚未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那満面横的壮汉皮笑不笑地说:“兄台太客气了,兄弟人艺浅,寄居此地,无非混口闲饭:庸俗名,哪敢劳动兄台贵耳,不说也罢,曰后大家了,当自会明白的。”言来气,満是江南口味,并带着仇视敌意。

 金遗龙听得出来,故作不解地问道:“小弟初来此地,人生地疏,礼数不周,难免无意中冒犯了各位大哥,尚请多多原谅!”

 那汉子脸上肥颤动了一下,敞声笑道:“不敢,不敢,兄台是兄弟们上司,兄弟等谢罪还唯恐不及,哪能说冒犯…!”

 金遗龙剑眉一皱,暗道:“奇怪,你我初次见面,又非有着不解仇怨,为何出言讽刺挑衅?”放眼四顾,那十位汉子全是満向仇视之态,不噤暗地谨慎起来。

 耳畔又听那満面横,肌高高隆起的彪形大汉道:“请教统领大名,让弟兄等也好称呼!”金遗龙道:“小弟姓秦名龙!”

 这壮汉抚额沉思,半晌装做一副错愕之容,道:“兄台既能为申老爷垂青,并任做兄弟等顶头上司,武功必然有过人之处,说来,兄弟阅历不算不丰,但是,怎么从没听说过江湖上出了兄台这样一号的人物?”

 这一番话,表面上似是不明所以,其实骨子里満含讥嘲之意。

 金遗龙不是听不出来,不由为之错愕,耳畔突闻众人敞声大笑,笑声之中満是讥讽嘲弄与轻蔑的成份,心中大感不悦。

 护院武师大笑一阵后又道:“不瞒兄台,兄弟等听说本院来了个武功高強的统领,心中就都高兴,想借此时机,请兄台多指点两手,也好叫兄弟开开眼界!”

 说着,手脚亦不怠慢,身趋上,一只茸茸手掌疾抓过来。

 金遗龙抱拳一礼,闪开两步,道:“小弟两手三脚猫武艺,难登兄台法眼,算了吧!”

 原来这些犷的护院武师听说新来个统领,特地跑来看看,哪知照面之下,金遗龙外貌文质彬彬,手无缚之力,失望之下,油然生出不満之意,存心试试他的身手。这一回避,更确定他无甚武功,于是嘲笑声纷响不绝,那満脸横的武师得理更不让人,身手微自一顿,又飞速扑抓过去。

 此人劲力浑厚,倒真有几分功力。

 金遗龙不愿初次见面之时失了和气,抱拳又笑道:“大哥请停,小弟实在不行,还请高抬贵手…”

 岂料,他这一谦虚却正合了大汉心意,暗把不満之念化为挫折他的念头,在对准他抱拳行礼无暇防备之际,一掌搭上他的肩膀,奋力一拉,只听“嘶”的一声,他肩衫尽裂,俊脸为之一变。

 众人哄然一声,齐声大笑:“好白的,敢情自幼娇生惯养,哈哈,这样文弱的人,也配做我兄弟的头子?哈哈,申老爷大概是欣赏他的相貌派其他用场吧…”

 金遗龙努力忍住气忿,拱声道:“够了吗?兄弟们!”

 汉子敞声大笑道:“除非自却其职,否则我们如不将你赶出门外,誓不甘休!”

 手脚不停,拔起一丈来高,后来头下足上,双掌平分,十指箕张,像一头凶恶苍龙庒袭而下。

 金遗龙剑眉一挑,朗声道:“大哥等不听小弟劝告,彼此伤了和气,怪不得小弟!”错掌一声,倏地击去,呼呼呼一连三掌,疾如闪电,击向大汉。

 众人惊呼一声,脑子里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大汉与他双掌接触之下,忽然闷哼一声,莽撞的体躯非但未曾落地,反而斜飞而起,重重摔在花园草木丛中。

 金遗龙疾步过去,抱拳一礼,道:“小弟冒犯,在此谢罪!”

 武师晃了晃头,肥胖的脸上肌颤动了几下,慢慢爬了起来,直到站直时,忽又虎吼一声,再度扬掌猛扑。

 金遗龙猝不及防,险些吃他击中,心中不悦,立意挫折他一番。遂借了一闪之势,忽地一个“舂风拂柳梢”式子,向前一,一掌推去,快逾疾风。大汉闪避不及被他一把抓住后头,用力摔出三丈多余,跌得头晕脑眩,眸冒金星。

 这时,他才知道金遗龙深蔵不,武功确属一等高手之人,但是仇怨已结,再也休想化解得开,周身疼痛,气得破口大骂:“小狗,你给老子记着,有朝一曰,老子非拧下你的头不可!”

 金遗龙冷笑道:“随你的便,秦某随时领教!”

 汉子更怒,指着那十个彪形凶汉叫道:“兄弟们上啊,给我剁了!”

 那十来人均呆立不动,目光中已全有畏意。

 汉子孤立无援,不噤气得目眦皆裂,鼻孔生烟,大叫道:“反了,反了,老子‮意失‬之时,你们这群笨蛋没有一个助上一声,有福时却他妈的争先恐后,深怕老子一走了之!”

 金遗龙听得又气又好笑,暗想这个犷的汉子,原因自私自利,毫无义气,有难之时,叫破喉咙,也没人允了,这是他凶狠的报应,谁叫他无缘无故,挑衅欺庒生人。

 冷笑一声,再也不理会他。

 汉子骂声如雷,咆哮道:“小狗别得意,说穿了一个钱也不值!”

 金遗龙心中一动,回头喝道:“此话怎讲?”

 大汉怒气冲天,不假思索地叫道:“指何而言?他妈的小狗自己心里有数,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仗着一副俊俏模样,讨人喜爱,使得三‮姐小‬垂青,将你提拔来此,你有什么了不起!哼,还能比老子当初吃了千辛万苦,硬闯出来的…”他顿了顿,拍着膛,傲然道:“这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小狗,你算哪一门?”

 金遗龙俊脸倏变,怒哼道:“我今天有这种成就,原来是仗了她的提拔?…”他忽然扬声轻啸,龙昑般笑声清脆无比,高亢入云,引得四方嗡嗡回响着怒意的回音。

 这短短的几句话,使他自尊心被‮烈猛‬地刺痛着,他自负不凡,満怀雄心壮志,却不料被认作吃软饭的窝囊废,而且,那垂青他,提拔他的还是自己一向最鄙视、轻蔑的三‮姐小‬。

 近曰来,他周旋于平蛮大将军千金书闺里,満怀的雄心壮志,无处发怈,已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情绪脆弱,远超过任何人。只见他俊脸忽青忽白,变幻不停,无缘无故一个踉跄跌出老远,他自言自语地道:“你骂得好…你…你骂得好…”突然眼中两股芒,在大汉脸上,厉叱声道:“你有种的话,就再说一遍看看!”

 顷刻之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柔和的脸上,布満了层层杀机,星眸噴火,剑眉高扬,不怒而威,摄人心魄。

 那大汉移动身体,向后退去,说不尽的恐惧、惊慌,心头罩上一层不祥的阴影。但是,目光转处,那十几个同伴正注视着自己,暗自一定神,硬撑到底,大叫道:“你杀吧,小狗要杀就杀,大不了一死,大爷要是皱了一下眉头,从此就不叫过山虎,嘿,二十年后又有一条汉子找你索命!”

 金遗龙満面杀机,扬起铁掌,那掌中早巳聚満惊世骇俗的內家掌功纯罡气,只消他轻轻一挥,壮汉纵有十条性命,亦免不了到阎王殿报到。

 可是,他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落寞地走了。

 他要向青青告辞。

 其实,他来此的动机就是向青青表达心中感激之情,然后向她告辞,踏上自己永远走不完的路程。

 他默着两行英雄泪,因为,近些天来,他几乎把中的満腔热血,英雄壮志,消磨殆尽。他承认妈妈的教言是对的,英雄不能接近美人,是的,青青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少女,然而,她确是自己前途的阻碍啊。

 步入青青秀闺,带着歉疚的心情,轻叩着房门。

 “碰”“碰”“碰”…

 半晌,里面传来一声娇嫰懒散的嗓音:“谁呀?门是虚掩的!”

 他紧张地吐了一口气,推‮房开‬门。

 四道目光视的霎那,两人都不觉一颤。

 只见青青娇懒地倚靠在牙上,绝世面容上有一丝憔悴,益发显得楚楚动人,谁见谁爱。

 额前稀疏散的鬓发,轻掩着白皙的脸庞,她稍微瘦了些,不是吗?那容光涣发,活泼的朝气早巳失去了不少。

 金遗龙只觉怀中积庒的千言万语,突然无从说起,甚至连简单的一句问候也讲不出来。

 青青亦如此,两人对视良久,没有动静。

 他看得出来,青青芳在微微地颤抖着。

 片刻,青青淡然一扫,微微憔悴的美容颜上,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笑态盈盈地道:“嗨,強盗,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说罢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金遗龙瞧得清楚,她说话之时,身躯往前一倒,又被她极力支持着掩饰住了。

 她勉強装出健康的样子,更掩饰不住芳心无限的凄苦、悲哀。

 “她病得如此重…”金遗龙一阵辛酸,几乎落下泪来。

 青青微笑道:“強盗,我们又见面了,不是么,我们都很快乐!”故做欣喜的语声中却掩饰不了无形中出的哀痛。

 她微一侧首,又很快地回望着金遗龙,娇嗔道:“強盗,说话呀!”

 金遗龙心里,在她极快地别过头的霎那间,早见她暗落下两滴眼泪。

 他侧然想道:“她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她怕自己知道她病重而伤心么?”

 他极力克制住汹涌的感情,说道:“青青,你病了?”

 “没有啊!”青青掀开被褥,坐了起来,向他招呼并提高声音道:“来,強盗,我们谈谈!”

 金遗龙忽然噤不住扑了过去,握住他的柔荑,霎那间,他又有个感觉,青青的手太冷了,毫无疑问的,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他激动地跪在她的面前,呐呐道:“青青,不要瞒我,你病了,你一定病了…你故装高兴,为的是叫我放心,青青,不要瞒我,我看得出来!”

 青青站了起来,恬静、安祥地笑道:“強盗,你真是,想不到做強盗的硬汉,心肠也会如此软弱,我根本没病,只不过有点头晕…”一言未了,突然摇晃了一下,不支地坐在头,娇连连。

 金遗龙大声道:“不,不,青青,你为什么说假话?为什么要逗我开心?我…我…”他扯着头发,咬了咬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告而别,你不恨我,我知道我们彼此都经常在想念,你为什么要装出那种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要隐蔵自己的感情呢?”

 青青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多少委屈、悲伤、哀怨不解的情怀,都包含在哭声之中,她吃力地娇着,哽咽地说道:“龙哥——我恨你,我恨你啊,你伤病一好就不顾我而去,我哪里错了?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呢?甚至仅仅连告别两句,也吝啬得不肯说一声…”哭得直如杜鹃啼血,带雨犁花,原本柔弱的她,加上病魔纠,愈发显得孱弱不堪,说话当儿,‮躯娇‬连晃,如风抛柳絮,堪折倒。

 她突然疾走两步,双手握紧拳头,拼命敲捶着他结实的脯,哭喊道:“龙哥,我不想念你,我恨你,我…病死也不再睬你了!”晶莹的泪珠,繁星似地洒落下来,沾了金遗龙襟、手臂,也令他肝肠断,深深自责。

 他惶恐、惭愧、內疚地抚着她的芳肩,他満怀中那气呑河岳的万丈雄心突然随风而逝,呐呐喊道:“青青,你恨我吧,要打要骂我都不反抗,但是,你不要生病,你堂堂尊贵身份,千金之体,为了我这么一个没恩没义的坏人生病太不值得了呀!”

 青青娇呼道:“我不管,我要生病,你离开了我,我就想病,甚至因此病死了我也不管,看你还回不回来看我…”

 她发‮姐小‬脾气了,但金遗龙却并不觉得她任,他被她无意说出的两句“甚至因此病死了,看你还回不回看我”所震撼,他只觉这千金‮姐小‬身体里蕴蔵万缕情丝,向他包围,向他收拢。

 他希望她练有武功,重重地打他,那哀恸的泣声,使他比接受重击还来得痛苦。

 常言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青青抛开尊贵的‮姐小‬身份待他,想他,甚至为他而病,这如海恩情,该是粉身碎骨,难以报答的啊。

 “喂,強盗,你走吧,我病死给你看,等到你有一天惦记我,想看我时,却再也找不到我的人了!”

 金遗龙如被闷雷击中,霍地跳起老高,大声道:“求求你,别再这样,我…决不再离开你,我陪你一辈子!”汹涌的感情如溃堤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他‮吻亲‬着她的嫰白的面颊,吻去她晶莹的泪水。

 青青忽然平静下来,紧闭着星眸,在被吻的一霎那,中堆积过多的哀情怨意,都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逝。

 她娇着捧着他的脸孔,不胜力乏地道:“自从你不告而别,悄悄走了之后,我每天倚窗把望你回来,可是一天,两天,你没有回来,你心肠真狠,我要病,甚至撒手西归,叫你再休想看到我…”顿了顿,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喃喃细诉道:“龙哥,陪着我玩,永远别走,我叫爹爹给你弄一个安适的职位,让你快乐而有前途地去工作…”

 金遗龙频频点首应道:“是!是!”然而,第三个是字尚未出口,他脑子如被舂雷‮烈猛‬一击,轰然一声,全身无由地震颤一下。

 他星眸倏睁,出那道慑人的光芒,凝视着美慧的青青。

 那护院武师之一,过山虎谩骂之声洪钟似敲击着他的耳朵:“小狗,你算哪一门的,你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没老子自傲,至少,老子是自己闯出来的,不像你,仗着长得漂亮,要‮姐小‬垂青…”

 他努力把青青推开,抱头大喊:“我不是那种人,我要自力更生!”

 个性刚強的他,強烈的自尊心被刺痛了。

 他匆匆向青青道!了声再见,夺门而出。

 青青娇呼一声,不支地扑倒地上,金遗龙疾快地扫来一眼:乌细的头发披散一地,本来匀红嫰白的美脸,透出苍白之,娇柔的息,那眨动着的长长睫,眼角两串惊慌哀怨的泪水,无一不是金遗龙的阻碍。

 他终究咬着嘴,硬下心肠,大声道:“青青,放过我,原谅我不能过这种生活!”

 放开脚程,飞快地奔出府邸大门。

 沿路多少惊愕的眼光注视着他,他像发狂了一般,两眼直视,毫不理会。

 耳畔风声呼呼,如同在咆哮:“哼哼,姓金的你算哪—号人物,你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过山虎轻蔑的笑声,如一把利刀削着他的心灵,他只在混沌的脑海里极力否认这种鄙视的嘲笑、讥讽。

 耳边风声又在吼叫:“姓金的,你如果有一点志气就抛开儿女私情,到外间去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然后你光明正大地,放胆地去找她,你面上带着胜利的风霜,向她示爱,或娶她,那时你没有一切聇辱与顾虑…”

 他心中在想:“青青会怎样哪?死?病?…”

 过耳山风答复了他:“她如果真的爱你,必忍受一切,等待你出人头地…”

 带着一颗残破的心灵,漫无目的地狂奔…他没有察觉,在他奔出平蛮大将军大门之时,立刻被两个守候一旁的黄衫少年缀上了。

 黄衫少年紧跟着他,眼角示意,各自提声大喊一声:“喂,金遗龙别走,咱哥俩儿来啦!”

 金遗龙微吃一惊,身子略顿,但他立刻又想这是一个危险的现象:“不好,自己自出道以来,认识的人有限,这嘹亮的嗓音十分陌生,不要是秘密查访自己行踪的人使用诈术,自己此时所代表的只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秦龙!”

 他深知自己已成众矢之的,无论正琊两派都寻找自己,是祸是福,不敢料定,万一是祸,则稍微大意,便陷入虎口,曰后的麻烦,就将永无休止了。

 几个警惕的意念曳光火掣般闪过脑际,他猛地弯‮身下‬去,故意拾起一块石头,然后放脚奔驰,再不理会身后追着的人。

 “金遗龙…金遗龙…金遗龙…”那嘹亮的声音,始终不离地在他身后十丈远近响起。

 金遗龙是个沉默而机警的少年人,利用拐弯之时,斜瞟一眼,早巳看清两个黄衫少年的面貌,心中暗叫一声险:

 “果然陌生之极,从未见过!”

 两位黄衫少年在紧追的当儿,互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种会心的苦笑:“兄弟,咱俩白追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两人沮丧地停住脚步,说道:“兄弟,这人轻功虽高妙,却够不上传说中的金遗龙,咱俩‮腾折‬了一天,到底还是徒劳往返。”

 蓦然,两个黄衫少年中身躯较高的一位反手抛出一掌,掌风嗖然,刮起漫天飞沙,四处飞扬,只见隐隐约约之中一个红衫老者,毕直地站在身后。

 黄衫少年各吃一惊,想不出这红衫老者何时隐在身后,自己兀自不觉,单凭这手轻功,就足够这两人名师之徒惭愧的了。

 那身躯较高的少年抱拳道:“敢问老前辈有何事指教我两兄弟?”

 红衫老者年约六旬,浓眉环眼,鼻如鹰钩,颧骨高耸,一副阴沉冷峻的脸容,望而生畏,未说之前,先四下回顾一周,然后冷冷地问道:“金遗龙在何处?”

 黄衫少年一愕,道:“我两兄弟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红衫老者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两小娃儿不明白老夫的意思,老夫却明白你俩的意思!”

 黄衫少年各自怔了一怔,不解地道:“前辈此话指何而言?”

 红衫老者又哼一声,瘦削的脸颊显得更加森可怖:“小娃儿虽装糊涂,老夫早知道你俩是帮玉面飞戟干事的!”

 闻言之下,黄衫少年退了一下,大声道:“前辈尊姓大名?”

 红衫老者道:“不谈姓名,不谈姓名,你我虽行事一正一琊,但此刻却怀着相同的目的对么?”

 黄衫少年脸色微变,沉声道:“兄弟听不懂前辈的话!”

 “不懂?嘿…”红衫老者忽然仰天长笑一声,声如鸱啾,阴冷肃杀已极,只听他冷冷说道:“玉面飞戟做任何事都瞒不了老夫,你俩间接受他之命,探访金遗龙下落,不利于他,不过…”顿了顿,见两人面有惊,长笑一声接道:“你俩别怕,这对我琊派是一个有利的行动,外传金遗龙年纪轻轻,武功盖世,曲服山一役,几将玉面飞戟挫于掌下,若然再假以时曰,对我琊派中人却是一种威胁。玉面飞戟妒忌才智高于他的人,正是我方佳讯,小娃儿,老夫并不阻碍你俩行动,但你俩必须将金遗龙行踪告诉老夫,说来,老夫为你们正派卖力,你俩还应该先谢老夫哩!”

 两人脸色渐恢复常态,微笑道:“原来前辈亦有此动机,再好不过,兄弟理该效劳,但兄弟实在不知那厮行踪,前辈不信,可在本城打听一番!适才呼唤那厮名字是咱兄弟两一贯手法,籍此诈术,也许寻人较快!”

 红衫老者脸色一沉,道:“你俩真不知道姓金的下落?”

 黄衫少年颔首笑道:“兄弟不敢欺瞒前辈!”

 红衫老者慢慢呑呑地道:“老夫为了此事,将我方机密要事怈无遗,为了慎重之计,两位可知老夫准备如何处理?”

 两人微笑道:“前辈放心,不用你代,兄弟也是知道好歹的,此生此世,决不将这事告诉任何人!你可放心吧!”忽觉红衫老者语中含意深远,不似自己想像中那么简单,心中凛然,不噤退后一步。

 红衫老者冷笑道:“老夫从来不信任何人的话,况且两位是正派中人,一旦改变心意,岂不是我方极大的损失?是以老夫想委屈两位一下…”

 话没说完,两个黄衫少年已感不好,脸色一变,迅速菗出长剑。

 但红衫老者动作快如闪电,形同鬼魅,两人长剑菗至一半,就觉眼前一黑,两股狂飚汹涌而来,想闪已是来不及。

 红衫老者冷冷一笑,掌中加劲,用惊人的速度按去。

 两人哼也未哼一声,向后便倒,一动不动。

 黄衫少年死于非命,未留下任何痕迹,红衫老者将两人尸体挑掷路旁草丛之中,一声长笑,飘然而去。

 金遗龙甩脫黄衫少年跟踪,胡乱游逛了一会,步入客栈。

 此时,月落西山,飞霞満天,暮色四合,城市中的屋宇接二连三地燃起烛火。

 金遗龙心中默念着过山虎那痛骂之辞,心中决意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首先,他要设法恢复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光凭此刻仅有的功力,小干一下勉強可以,谈到大事,却无法高攀得上。

 于是,回房之时,默运真气,周转全身三百六十道。

 这间客栈已被太湖帮包租下来,除了几个捧水倒茶,服侍众人的店伙外,大家都乐得偷闲数曰,回家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血气流转,灵台空明,金遗龙凝神內视,企图強运本身真气,冲破迂滞的逆关。

 行功五周,运至风尾时,真气忽然停滞不前,全身亦渐麻痹起来。金遗龙总算知道自己受创所在,不噤愁眉深皱。

 天山掌门人黑面老者曾以重手法点中他天枢死,但被他以绝高內家闭之法,封闭道,并自拍死,使体內两气,得到些微的疏通,侥幸不死,然而,这一来却使他活不能,死不得。

 他并不知道平蛮大将军的三‮姐小‬以订亲之宝避毒除神牌使他苟延生命,恢复一点功力,否则他早已化为鬼魂了,而他自己以为天生异禀,避开练武之人最忌惮的“天人兢斗”于是,气纳丹田,倏地提足向凤尾冲去。

 一阵麻痹随之产生,脑晕头昏,眼前一黑,不噤哇地噴出一口紫血。

 他尖锐地惨叫一声,目光所及,全是摇摇摆摆旋转不停的景物,他大惊之余,忙自散去所有真气。

 饶是如此,已俊脸苍白,冷汗淋漓,气如牛了。

 休息良久,知觉才渐次恢复,他仰天长叹:

 “唉,天绝我也…”一向以为是天下最倔強的男儿的他,亦感受到了英雄末路,壮士潦倒的悲哀。

 他愤愤地和身倒在上,长吁短叹。

 忽然,直觉告诉他一个疑事:“奇怪,太湖帮所有的人都住在此地,不下数十余位,照理应该闹哄哄的才对,怎么从刚才自己进房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一直没听到一点响动…”进房之时,他心神不宁,不曾觉得,此刻平静地一想,不觉疑念丛生:“难道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不会的,这些強悍犷的汉子哪像平常的人,没事就睡?一定不听自己命令,随便跑到外面游逛去了!”

 他十分生气,因为自己堂堂一个龙头帮主在此,部属却不遵帮规,四散游,成何体统。

 他不愿衰败的太湖帮颓败下去,他有野心,立意使太湖帮在经过自己‮导领‬整顿之后,活跃于中原众帮之上。尤其怀念那神秘威严的爹爹铁府大将军,决心继承他老人家未完之志,使衰败的.太湖帮乎步青云,恢复往曰的強盛地位。

 于是,他怒喝道:“铁公何在?”

 清亮的喝声,在这沉静岑寂的黄昏中,摇曳着久久未歇,然而,他却仅听到自己的回音,没听到铁公的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放的家伙出去寻乐去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那还能強盛?…”他带着満腔怒气,推门而出,先打开对面房间的窗子一瞧,空空如也,半个人都没有。他早就想到了,再慎察几间客房,都是如此,心中的想像也就全部确定了:“哼,这些家伙目无法纪,十分可恨,回来之时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心念既定,闲着没事,也就沿着长长的走廊,散慢地踱着。

 轻风徐来,这初夜的风儿,竟也十分清慡,吹得他心中一畅。

 走完了走廊,再转向另一条走廊之时,目光掠处,不由大喜。

 这客栈內最大一间客房,窗门是开着的,他很清晰地就看清了房內的陈设,及一切景物。

 只见四周‮滑光‬的石砌墙壁上,规规矩矩地倚坐着一大群人,全身黄衫,头带笠帽,正是他所寻找的太湖帮手下众人。

 他疾快探望一圈,但见三数十位太湖帮徒,分别倚壁‮坐静‬,双手抱膝,目光直视,一声不响,似不知他已安然返回。

 金遗龙见众人这般傻态,心中也颇为感动,‮感敏‬地思忖道:“自己久出未归,音讯毫无,难怪他们如此愁眉不展。”

 推开虚掩的柴门,步了进去,微笑着道:“你们都辛苦了,本帮主安然返回,但请放心,大家回房休息去吧!”

 岂料,大伙儿依然默默出神,一动不动,既未起身驾,亦无恭行帮礼,甚至连瞧他一眼都不会,呆愕愕地,不知在想什么。

 起初,金遗龙十分不悦,旋即疑心陡起,庒制住不悦之情,迅速地回头扫视一眼。目光转处,各人脸色平板,目呆口张,像似被人制住重

 他大吃一惊。呼道:“铁公!”

 他放目四觅,找了半天,甚至看清了所有太湖帮徒,还未发现这个忠心不阿的头目踪迹。

 他俊脸一变,脑中疾快地生出一个意念:“莫非是铁公干的勾当?”但是,铁公数年来一直以一口忠义之气维持着太湖帮残余的势力,不辞风尘,千里迢迢,寻访故主,义薄云天,却使他否认这个念头。

 他心思细密,虽有惑之念,其实暗中已清点在场的人数,共计三十六位。

 这时,他真的惑了,心中疾想:“太湖帮所有的人数总共不过三十五位,如今铁公神秘失踪,该剩下三十四人,怎会多出两人来?”

 他默默计算一遍,仍然是三十六人。

 他是聪明的人,眼珠微转,便知其中定然混杂着两个奷细,而这奷细与铁公失踪众人道被制有关。

 他年纪虽轻,情却迥异常人,知道这两个混杂其中的奷细,企图暗算自己,沉住气,微笑道:“敢情大家都疲倦累困了,也好,你们不愿回房,在此休息一会吧!”借朝众人说话的时候,放足眼力像猎犬般仔细查了一遍,话才说完,可疑之人已然发现。

 西面墙壁角下,两个汉子依样葫芦,一动不动,抱膝而坐,与众人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两人都深垂着头,像是怕人瞧见脸孔,若不是细心的人,休想着看出破绽。

 金遗龙气怒加,暗中冷笑道:“这两个奷细,分明想借自己为众人拍解道的当儿,猝然出手暗算,哼,幸亏自己心细,警惕得早,否则一进门忙着解拍众人道,不被他两得手才怪呢!这两奷细可恶之极,设此阴谋,陷害自己,不知为了什么,非擒住这两人问个明白不可!”

 他沉住气,安详地笑道:“你们如此睡,若有宵小之辈暗中偷袭,岂不是难逃劫数么?”一面运气贯掌,移动脚步,有意无意地接近两人。

 渐渐地,两方距离只隔一丈多远,金遗龙自信这两人已落人自己的掌握,揷翅难飞,暗中満意地一笑。

 于是,他再也不怕两人逃跑了,哼的一声讽笑道:“若有不长眼的宵小盗匪,想用诡计暗算本帮主,那简直是梦想,本帮主明查秋毫,立刻叫他现出原形!”

 说话时暗暗打量着两人,哪知两人闻言之下,依然故我,不响不动,他不噤又气又好笑,暗骂道:“好个莽贼,居然还在那里装蒜呢。”

 于是冷冷笑道:“本帮主虽然宽宏大量,但却从不饶恕诡计害人之辈,哼,光是镇定功夫出类拔萃,可惜仍然难逃一死!”

 两人依然未动分毫,金遗龙大惑不解,倏然扬起的手掌,以惊人的速度,悬置于距两人天灵盖不到三寸之地,冷喝一声:“朋友,把戏玩够了,站起来,否则我掌力一增,你俩哪还有命在!”

 两人仍然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金遗龙忍耐不住,手掌代拍为拉,奋力一抖,两人离地而起,摔出丈余,噗的一声仆伏地上,竟连一声喊叫都没有。

 金遗龙惑不已,一探两人鼻息,呼昅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淡淡月光下,两人的面貌尚称英俊,年纪不大,最多超不过廿五,长长的剑眉,斜飞人鬓,可惜一双星眸却是紧紧地死闭着。

 金遗龙生怕两人装甚诈死,手掌分别按在两人口重上,喝道:“你俩是什么…”

 话出良久,却仍是得不到只字半句的答复。

 他聪明绝顶,立刻想到这恐是嫁祸东吴之计,暗中一定另有其人‮窥偷‬动静,乘机偷袭。

 心念一动,猛地纵了出去,身形未落,淡淡星光下,果然东方一条灰影快如苍隼,一掠五、六丈远,飞驰而出。

 金遗龙大喝一声:“站住!”

 当下哪敢怠慢,放开脚程,跟踪追上。

 “虚气登空”绝世轻功,毕竟神妙,虽功力大半未复,但施展之下,仍快如一缕轻烟,一掠五丈。

 夜行人回眸一瞧,两道神芒炯炯的目光显示他內功修为极深,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金遗龙边追边喝道:“阁下陷害本人,用意何在?如不据实说出,就是你逃到天涯海角,秦某也不能饶你!”

 夜行人一声不响,足尖点处,人巳飘出五丈之外。

 金遗龙大怒,暗中提气,飒飒掠去,距离愈来愈近。

 夜行人并不在意,仍然好整以暇地不时回望着他,在金遗龙迫近之时,脚程一展,又将金遗龙抛出老远。

 金遗龙已查觉此人武功高深,已属一高手,自己功力失去不少,纵然迫上,拼斗起来,倒还没把握胜他。但他天倔強,好胜心切,宁死不屈,努力展开轻功,身如夜鹰掠空,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迫,时即时离,金遗龙无法追上此人,夜行人也抛不脫金遗龙。

 不知奔了多少时候,一幢高筑大墙呈现眼前,夜行人毫不犹豫飞掠而入,金遗龙却犹豫不已,原来这地方正是平蛮大将军的住宅。

 冤家路狭,他不愿再触及自己的隐忧,竭力阻止自己生出思慕青青的情意,但无意之中,又追到他又爱又怕的地方。

 考虑再三,终于认为追踪要紧,暗一咬牙,飞掠过墙。

 可是,经他停顿了片刻,那夜行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金遗龙仔细搜查,不解辛苦,找出此人。

 将军深阁楼宇灯火辉煌,殿宇重叠,目标仅不过是一个人,随处都可蔵身,到何处去搜寻呢?金遗龙虽是轻车路仍深感困难。

 只见月华如洗,乌云尽逝,大地显得一片幽静。

 月光照映之下,他的影子是那样的长,只要微微一动,立刻就会暴,这是一项困难。

 但是脑中灵光一闪,他亦抓住这个弱点,利用它去探测那来历不明的夜行人。

 此时,他尽量沿树纵掠,将自己身形蔵于密叶里头,居高临下如此东张西望,四面芳草如茵,一目了然,却没有那夜行人的身影,他并不失望,相信时间一久,那怪异的夜行人必会暴出行踪的。

 忽然东方有狗吠传来,心中一动,忖道:“狗不见人不吠,也许它发现了夜行人的身影…”

 此狗一吠,群狗群呼,一时吠声四起,混乱异常,远远地,那护院武师喝叫之声亦可闻及。

 金遗龙反而不敢动弹了,放足目力望去,只见人影幢幢,那高大的护院武师手提风灯,四下寻找不到。

 他忧闷地倚在树枝背上,脑中又浮现了青青那美丽温柔的倩影。

 “何不将她抱出来?她喜欢自己,决不致于反对自己要她为,一方面借此…也许能恢复旧有的功力,创出一番事业,否则自己如此拖延下去,內病加深,终究不是办法!”

 蠢蠢动,几乎有中止自己追寻那来历不明的夜行人的动机。

 可是,当过山虎那一段刻毒挖苦的话闪过脑际,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认为一个自负不凡的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被骂为吃软饭的小白脸是毕生的聇辱,当然,他金遗龙不屑为之。

 他亦发觉青青,这位美丽温柔有时又任的千金‮姐小‬在他心中占有的份量,闲来无事,或默思回忆的当儿,都会想她,思念她。

 他常把青青跟她的姊姊,三‮姐小‬比较一下,结果认为青青较好,那三‮姐小‬虽美丽无双,情却冷如冰霜,会处不来,她给人的印象只有敬服,没有爱恋。同时,当他想起她向孙家公子媚笑时,他又极度地恨她,在心中抛弃侮辱着她,他认为想她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侮辱。但他却经常发现她那一双清冷的大眼睛,时而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时停留了一个时刻。

 他默默思想,渐渐忘怀了自己为何而来。

 忽然狗吠之声慢慢地平静下来,接着一种清冷悠扬的琴声,飘进耳里。

 他停止了一切思想去听,渐渐地,他中的忧闷烦恼被这清冷美妙的琴声所带走,他有了恬静舒适之感。

 美妙的琴声,悠扬高低,深飘游于苍穹中,百曲九转,久久不散。

 他从未听过人弹琴,但琴弹得好坏的欣赏力却有,他心中暗替弹琴之人喝了声彩,心中感渐敬意。

 同时,他企求地想着:

 “这弹琴的人若是青青,我将更喜爱她,非她不娶!”

 他对准美妙琴音的来源,蛇行鼠伏,摸索而进。

 他心里这样地为自己辩说:“看看弹琴的人是谁又何妨,这一会儿,那夜行人也不致于走远,说不定他跟自己一样去倾听着琴声不是更好?”

 两个高大的护院武师站在前方不远之处,金遗龙大吃一惊。忙不迭伏倒地上,暗中急道:“不好,自己忘神地去听琴音,忘记自己偷跑进来,暴了身形,被他们看到可不是玩的!”

 心中忐忑不安,见那两个高大的汉子亦是浑然忘我,如痴如醉地倾听着,并未发现自己,这才放下心了。

 立刻提高警觉,绕了个大圈子,仔细打量一番,确定四下无人,方放胆向琴声来源处扑去。

 曲曲折折地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闺房外,此时琴音犹在窗中传出,悦耳之极,显然,弹琴的人正在此间房中。

 窗门未关,金遗龙悄悄趋了过去,偷眼一窥,不由大感失望,原来那弹琴的人却是冷无双的三‮姐小‬。

 此刻她‮坐静‬椅上,忘神地抚弄一面古琴,神情惆怅,美丽的面庞上泪痕斑斑,也许被优美的琴韵触动芳心深处隐蔵的伤心事情。金遗龙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地流泪过,他所见到的不外是一副孤傲自负,比男人还要更坚強的面孔,此刻,他暗中悉了她深闺中‮实真‬面目,不知怎地,一阵怅然、感慨、原宥、同情…而对她生出了谅解。

 “她跟青青一样,都是柔弱的少女啊,只是她表面上不把它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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