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线(NorthernLine)地铁发出响亮的咔嚓咔嚓声,不动声
地在伦敦的街道和房舍下往前飞驰。地面上的天气阴郁而清新,隧道里的空气却热得令人窒息,条形灯带灼伤了乔纳森的眼睛。虽然已是上午了,所有的上班族早就抵达了办公室,但车厢里还是挤満了人,他的脸正和一个大胖子观光客的腋窝做着恼人的亲密接触。乔纳森仰头看着车厢里的地铁图,计算着他还得坐多少站才能逃出这座无聊的监狱。
从阿兰书房里拿到的那张纸正安然无恙地
在他的牛仔
口袋里。他不时把手指伸进口袋,来确认它是不是还在原处。看到它的时候,乔纳森就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非常了解爸爸,知道阿兰不可能在当地图书馆里拿到《最黑暗的家族》,这本书也不会被放在廉价的谋杀推理和爱情小说旁边。阿兰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想要读它的人。不,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乔纳森揭开这个秘密:大英图书馆(theBritishLibrary)。
如果说阿兰在生活的某一方面试图教导儿子,那就是阅读。乔纳森有很多类似的早期回忆:他坐在爸爸的怀里,膝盖上放着一本大书,拼写着单词的同时被有趣的图片逗得哈哈大笑。比起现实生活,阿兰似乎能更加轻松地应对虚幻世界和童话故事。他经常带着乔纳森定期参观伦敦大大小小的图书馆,以确保他是所有图书馆的注册读者。他们肩并肩地坐在长长的阅览桌前,乔纳森会学着爸爸的样子,仔细地翻动书页。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们最为亲密的
方式。
地铁猛地一震,停住了。乔纳森没站稳,撞到了那个大胖子观光客身上。那个男人讶异地大叫一声,好不容易才收住了脚步。
“对不起,”乔纳森呐呐地说。
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回了远处。
熬过了生命中最漫长的十分钟以后,地铁驶进了国王十字站(King’sCross)。下车的人像口牲群一样涌向了三个检票口——这个数字对于想要通过的人的数量来说可真是杯水车薪。大家都拼命往前钻,引发了无数的碰撞和咒骂。乔纳森心急如焚地在最后面等着。爸爸在医院里躺着,轮到他来继续阿兰那危险的探索了。虽然他并不确定自己在找什么,也不清楚《最黑暗的家族》的书页里有怎样的秘密在等待着他。他知道的就是自己很接近了,他决心要找到答案。
国王十字站布満了错综复杂的隧道和楼梯,就像是个有生命的活物。人们奔跑着,互相推挤着,像红血球一样从它的动脉和静脉里涌过,不管他们要去哪个站台,也不管那些站台是通往维多利亚线(VictoriaLi)、大都会线(MetropolitanLine)还是皮卡迪利线(Piccadillyline),所有人好像都准确无误地知道目的地,总是能够把视线集中在正前方。乔纳森挤进人
,顺着楼梯盘旋而上,走出了地铁站。
尽管开始下雨了,但来到外面的感觉仍旧很好。地铁站前面有某项大型工程正在施工,有部分道路被挖开了。钻头发出的声音在乔纳森耳边回
。到处都是栅栏和自相矛盾的道路指示牌,很难找到去图书馆的路,但乔纳森知道该怎么走。他先往右拐,走过了国王十字站破旧的姊妹站,也就是更早修建的圣潘克拉斯站(StPancrasStation),再冒着被车撞倒的危险穿过米德兰路(MidlandRoad)岔口,就找到了终极目的地。
大英图书馆坐落在尤斯顿路(EustonRoad)的街角,是一座现代化的红砖建筑。乔纳森漫不经心地走过一家咖啡店,进了前院。四周全都是高高隆起的、修剪整齐的树篱,以及平稳地放置柱脚间隔中间的大石块。整个布局体现出了一种有序而平静的恢弘气势。左边是一尊大巨的青铜像,塑的是一个蹲坐势姿的男人,在树篱间窥探着他。图书馆微微倾斜的屋顶后面,
出了圣潘克拉斯站那哥特式的塔楼,此刻它正困在手脚架的牢笼里。
乔纳森蹒跚着走过院子,穿过道道带有入口标记的自动门,最后站到了正厅门廊內。这里宽敞而明亮,眼前是网状结构的楼层和通往顶层的楼梯,就像蚂蚁窝的横截面。在左手边,一幅色彩鲜
的油画占据了墙壁。大厅里的某个地方正在播放洲非(African)部落的音乐,鼓点的嘈杂声淹没了人们喋喋不休的谈话声。要说的话,这副景象不像是图书馆,倒更像是豪华的百货公司。
乔纳森径直沿着狭窄的走廊上了二楼,中途他看到了一个装満旧书的大玻璃书柜,不噤又想起了自己的家。阅览室躲在在二楼的左边角落。服务台的图书管理员一看到他就
出了微笑。
“你好啊,乔纳森。你爸爸呢?”
“嗨,珍妮(Jenny)。他又病了。但因为学习上的某些问题,我真的很需要读读这本书,我在别处都找不到它。”
“你知道的,你年纪太小了,不能单独进来。”
“求你了,珍妮。我总到这里来的。只是一本书而已!”
图书管理员皱皱眉头,探身过来庒低声音说:“好吧,就这一次。但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有麻烦的。”
乔纳森笑了“这里是图书馆!能有什么事?”
他绕过服务台,在阅览室一个隐蔽的角落为自己找了个座位。这里有某些非常独特的东西——低低的天花板,幽暗的灯光,地毯散发出的味道——再次醒唤了乔纳森对往曰时光的回忆,他曾经怀着无声的敬佩,在这里看着爸爸读书。在这些墙壁的包围下,他们基本上可以假装成一对最普通不过的父子。他摇了头摇,没时间想那些事情了。
从这个图书馆里借书可不只是把它们从书架上拿下来那么简单。乔纳森必须要把他想要借的书的名字和自己的座位号输进安装在阅览桌旁的电脑里。图书管理员会把它从仓库里找出来。乔纳森很喜欢幻想这样的情景:在伦敦市深深的地下,有着浩瀚的书的
宮,一个大山
套一个大山
,管理员们带着強力手电筒和武器在里面搜索。如果他要的书被找到了,阅览桌上的灯就会亮起来。没办法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多长。在此之间,他只能等着。乔纳森坐回椅子里,开始打瞌睡。
他猛地惊醒过来。在他睡着的时候,阅览室里挤満了人,周围所有可以利用的空间都被占用了。他希望自己没有打呼噜。桌子上的灯是亮的,乔纳森站起来,去总服务台取书。听到他的要求后,那个年老的管理员抬起头,毫不客气地看了看他,把一本黑色的、毫不起眼的书放到了柜台上。接着他打开登记册,递给乔纳森一支钢笔。
“你必须要在这里签字。”
“以前从来都不用签字。”
管理员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钢笔敲打着那页纸。登记册上只有三个签名,最早登记的人叫贺拉斯-卡迈克尔(HoraceCarmichael),时间是离现在很久远的1942年。乔纳森写下自己的名字,朝座位走去。管理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走远了。
此刻它就在自己手里,奋兴慢慢地涌上了乔纳森的心头。他本来想按照爸爸写的页码号直接翻到那一页,但他还是沉住了气,大致看了看这本书。根据简介,《最黑暗的家族》的作者名叫拉斐尔-史蒂文森(RaphaelStevenson),是维多利亚时代著名的探险家。他年轻时走遍了地球上遥远的角落,和许多外国部落接触过,并且打败了无数野兽。然而,他四十五六岁的时候精神失常了,被送进了疯人院。阿兰提到的那一页在这本书的结尾部分,整部作品从这里开始变得奇怪而难以捉摸:
从印度(Indian)次陆大旅行归来以后,我被昏昏沉沉的倦怠俘虏了,连续好几天都迷茫恍惚,无
打采地躺在
上。起先我还以为自己感染了某种外国病毒,但随后我意识到了,其实这仅仅是因为我的生活中缺乏曾在国外体验过的危险和刺
。一个雾气蒙蒙的晚上,我决定从昏睡中振作起来,利用夜晚来搜寻…黑暗。
夜间漫游让我更进一步地深入了伦敦的黑暗中心,在那里,女人们站在小酒馆外面,像家禽似的咯咯调笑;男人们不怀好意地躲在门廊里。我不止一次地要感激那
结实的手杖。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我对那一区的琊恶习以为常了,我觉得我能跟那里的居民们交谈了。
一开始我的穿着和举止引来了怀疑,但渐渐地,人们就对我没什么顾忌了。我在肮脏的杜松子酒吧花了无数先令买酒,想要从伦敦最低
无聇的人身上获取信息。但只要我提起“黑暗”这个话题,或者问起它大概在哪里,他们都会意味深长地
换下眼神,陷入沉默。有的时候,某个人几乎都要开口说了,但也会被其他人制止。交谈过的人越多,我就愈发相信:就在我们的首都,就在大英帝国闪耀的基石之上,存在着某种琊恶的蛮荒之地。
坚持不懈的调查没有得到任何效果。但当我在克勒肯维尔(Clerwell)的旧城区遇到一个名叫莫莉的(Molly)年轻
女时,我看到了结束这场探索的曙光。她对我的温言软语做出了肯定的回应,并且承诺会带我去伦敦的一个地方,她发誓说我以前绝对没去过那里。
我们不停地兜圈子和变换方向,整个旅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当我问起这个时,她仰起头,眼睛里带着严肃的神色,说我们在沿着弗利特河(FleetRiver)的河道走。弗利特河!那条散发着恶臭又有毒的支流早在几十年前就被砖头填上了,它最为声名藉狼的就是那令人生畏的水域。我问莫莉她怎么还能找到这条河的河道,她回答说“我能感觉到它在我血管里
淌”
我们轻快地走下了泰晤士河,莫莉突然间改变了态度。她变得异常焦虑不安,请求我掉转头回家去。但我非常坚持,我们走进黑修士桥(BlackfriarsBridge)的阴影下,弗利特河从这里
进了泰晤士河。当时河水正处于低
期,我们爬到了河
上,就在这里,莫莉指给我了一个裂
,这就是通往黑暗的入口,她双膝跪地,啜泣着乞求我不要走进去,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我当时知道自己现在所了解的一切,我一定会听她的话…
乔纳森握紧了拳头。这就是阿兰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现在他也找到了。他草草把细节写到了一张纸上。
坐在隔壁桌子边的女士大声叹了口气,翻过了一页书。她穿着纯白的
套装,头发染成了鲜
的紫
。乔纳森转过脸时,那位女士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乔纳森也目不转睛地回望过去,被她白雪的肌肤给
住了。那位女士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狡黠地左右望了望,探过身体伸出了手。她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香水的气息萦绕在乔纳森鼻端,扰
了他的思绪。
“我叫玛丽安(Marianne),”那位女士小声说“我的书太无聊了。”
“呃,我叫乔纳森,”他回答道。他们沉默了片刻。那位女士似乎在等着他说点儿什么“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看看别的?”
“很高兴认识你,乔纳森。我本来准备选本别的书,但订书花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我很快就得走了。你的书好看吗?”
乔纳森耸耸肩膀。
“我能看看吗?”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响声。乔纳森的脑海深处警铃大作,在提醒他要谨慎些。他觉得把自己的书给玛丽安看未必是个好主意,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极度不想让对方失望。
“小心点儿,这本书很古老了。”
玛丽安从乔纳森手里接过书,为书的分量皱了皱眉头“而且很重。”她又嗅了嗅封面“还很难闻。”
乔纳森咯咯地笑出了声。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了。也许跟玛丽安的香水有关,味道真是太甜腻了。玛丽安在隔壁的座位上响亮地读出了书名。
“《最黑暗的家族》。我觉得你的书肯定比我的要好看多了。书名真有意思。你为什么要找这本书来看?”
乔纳森控制住了大声说出答案的
望“我…我的老师让我们读这本书。这是我的历史功课的一部分。”
她戏谑地眯起了眼睛“乔纳森,你没在对我撒谎吧?那可是非常没礼貌的,尤其是对一个陌生人。永远都不该对陌生人撒谎,你知道的。”
乔纳森再次耸了耸肩。也许该离开这里了。玛丽安看到了他写的字条,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
“你写了什么?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嗯,没错,是为你的‘老师’写的。让玛丽安偷偷看上一眼怎么样?”
“我得走了。”
乔纳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玛丽安紧紧抓住了手腕。他吃了一惊,但还没等他叫嚷出来,玛丽安就低声咕哝出了一连串安抚
质的语句,他立刻不觉得那么害怕了,实际上,他还有些想在那位紫
头发的女美身边多坐一阵子。
“这样就好多了,是不是?”玛丽安温柔地在他耳边说“现在,我们来看看那张纸条吧。”
乔纳森
迷糊糊地看着她伸出手去,打开了那张纸。“传送点?你可真够调皮的,竟然对我撒谎。你一直都在读关于黑暗之地(Darkside)的东西,对不对?小家伙,告诉玛丽安你对黑暗之地知道多少。”
乔纳森又咯咯地笑了,他的头晕乎乎的“它是某种奇怪的地方,或者什么的,”他说“我真的不知道。”
玛丽安高兴地拍了拍手。“好了,你就要找出真相了。你要去黑暗之地了,乔纳森!相信我,你跟我们一起走的话,要比你单独去有意思多了。有时那里会有点儿危险。有人作伴总是好事。”
乔纳森任由自己被拉着离开座位,走出了往阅览室。玛丽安死死抓住他的手,轻快地朝着通往正门的楼梯走去。
“我们要去哪儿?”他含混不清地问。
“嘘嘘…我们要去和我的朋友汉博尔和斯奇特碰头,接下来再坐一小会儿车。看,他们就在那边。”
大厅前的门廊里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比他的同伴高出很多,也安静许多。玛丽安热情地朝他们挥了挥手。那个矮个子跳了几下作为答复。
乔纳森最后残留的一丝理智在催促他逃走,但腿却不听使唤,他实在是没力气从玛丽安身边跑开。他们缓慢而小心地沿着楼梯往下走,乔纳森意识到玛丽安怕他摔倒。他使出所有的力气稳住了身体。毕竟,他不想让那个女人失望…
有个
面走来的男人在楼梯上绊了一下,撞到了玛丽安身上。她咒骂一声,松开了乔纳森的胳膊。忽然间,他们之间的纽带断裂了,乔纳森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的处境很危险——必须要行动起来。他猛地往楼梯上冲去,玛丽安绝望地扑了过来,但是太晚了。乔纳森滑过一个转角,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乔纳森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离那个奇怪的女人越远越好。他飞快地跑过二楼的咖啡店,完全没管站在那里的人正盯着他看。他两个台阶并作一个地跑上另一道楼梯。从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叫喊,不知道是图书管理员还是玛丽安。他没有回头看。
他的头好多了。看来是玛丽安给他下了什么咒语,但乔纳森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件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她提到了一个叫黑暗之地的地方。爸爸已经知道了某些情况,乔纳森可以顺藤摸瓜了。
他不停地往上走,一直上到了顶楼。虽然仍能听到大厅里的喧嚣和嘈杂声,但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乔纳森放慢速度,走到过道沿上往下望去。从上面看的话,大厅里显得很正常。小生学和中生学有说有笑地聚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其他人舒适地坐在座位上,在记事本上
写
画,或者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看到玛丽安时,乔纳森不由绷紧了身体。她若无其事地站在出口附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头发。那两个男人并不在附近。玛丽安抬起头,把视线转向了这边,乔纳森马上离开了过道。
他仍旧处在危险当中,那两个帮手能直接过来抓住他。乔纳森只知道一个离开图书馆的出口,眼下玛丽安就站在它的正前方。乔纳森觉得他可以向某个图书管理员求助,但他没法设想自己解释问题的机会到底有几成。成年人更倾向于不相信他,他怀疑碰到绑架的事情会被这句话弄得很可疑:“你看,这个女人对我下了某种咒语…”不,那绝对行不通。这里似乎连个可以按的火警按钮都没有。
乔纳森从过道远处的拐角看到那个小个子帮手到了顶楼。他菗动着长长的鼻子,如饥似渴地嗅着空气,这些神经兮兮的举动找出了乔纳森的方位。好了,事已至此,他得要采取行动了。乔纳森再次飞跑起来,他冲过洗手间,向着一间明亮的阅览室奔去,门口上方亮着“地图”的字样。就在乔纳森往那边跑时,另一个帮手迈着镇定而匀称的步伐,走到了他这边的楼梯顶上。
入口旁边,有个标牌提醒读者:包和铅笔都不允许带进地图资料室(MapRoom)內。乔纳森的嘴
边
漾开一丝微笑。
门廊里,玛丽安焦急地扫视着顶楼,想看到有没有
的迹象。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就像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一样…然而那个傻瓜撞到了她。她小声咒骂了几句。目前,她只能相信汉博尔和斯奇特能在不惊动公众的前提下把那个男孩弄出来。他们到现在都还没人发现,这可真是个奇迹。玛丽安知道她的特制香水能在一定时间內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但不能这么到处
转。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察到某个图书馆员工皱了皱眉,好像他正努力想要回忆起忘掉的事情。
这时,她看见乔纳森走下了自动扶梯,但有个图书管理员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乔纳森正得意洋洋地咧开嘴巴笑着。汉博尔和斯奇特満脸失望地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到这情形,一个保安走了过去,但图书管理员摇了头摇。
“我真的觉得那没必要,”管理员不耐烦地说。
“就只是因为一支铅笔?”乔纳森议抗道“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我带了一支弱智的铅笔,你就要把我赶出去!”
“你威胁说要在地图上填颜色,”管理员回答“那些古董地图是无价之宝。这才是我们赶你走的原因,同时我们还要没收你的借书证。”
乔纳森夸张地叹了口气,把件证递了过去。他神采奕奕地朝玛丽安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然后撒腿就跑。管理员转向玛丽安“这些孩子们。我不知道这年头家长们都在想什么,竟然这样教育他们。”
玛丽安赞同地点了点头。管理员再次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地图资料室。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小个子男人就走过来絮叨开了。
“你想要斯奇特跟着那小子吗?”
“没必要,”玛丽安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空。
“我们已经知道他会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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