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王洋満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语无伦次说了半天,终于说明白。王洋的意思就说,唐微微跟丽莎、乔娜都不一样,她们身上有一种愿赌服输的干脆,如果吃亏上当,只当被狗咬了一口,自身康复能力特别強。而且她们都知道怎么去找自己想要的男人,但唐微微不行,唐微微太古典了。
唐微微的三十三岁生曰是在陪客户从旧金山返回京北的机飞上度过的——本来这趟差事是乔娜的,但乔娜休婚假,就派给了唐微微。冯都对唐微微说:“王洋也去。”
唐微微哭笑不得。好像因为有了王洋,所以派她去,就等于给她一个什么机会似的。
除了王洋之外,那可以说是一拨极其难伺候的客户,说话嗓门大巨,一句英语不会,可偏偏要求还多!整整七天时间陪着他们逛街购物吃东西,唐微微一刻不得闲,不光要给他们做翻译,还得神经保持高度紧张,你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比如说,在饭店吃早餐,整个大堂都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轻轻拿起和放下刀叉的声音,但唐微微带的这帮大爷一进去,立马大堂成了早市“老张”、“老李”不绝于耳,大声打着招呼,互相推荐着食品,哪个好吃哪个不好…漫长的十七小时旅行,机飞还没停稳,唐微微带的这拨客人就纷纷掏出机手——这群没素质的客户!但也就是在那一刹那,唐微微忽然非常非常羡慕这群没素质的客户。他们庸俗,没有教养,但他们有人惦记,他们机飞还没落稳,就匆忙打开机手。看他们接打电话的那样子,还是高嗓门,还是忘乎所以,但幸福得一塌糊涂。唐微微真诚地跟急匆匆跑过来制止的国美空嫂解释她的这拨客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离家太久,太想念家人了。国美人也真是简单,一听,立刻被感动。机飞停稳以后,国美空嫂特意对全体乘客说,有一拨来自国中的客人,他们非常急于见到家人,请大家坐在座位上,让他们先下。
在热烈的掌声中,唐微微带着这拨大爷,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下了机飞——其中一名国美大妈,感动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国中男人多重感情啊!她反复用英文说,如果可能,她一定要嫁到国中来。
唐微微心说:“你TM的嫁了就知道了!”
所有的客户都是有人来接的,老婆来接老公的,男人来接女人的,只有唐微微,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形单影只。她很多次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城市之间来来往往,但那一次,那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极其孤单——她強撑着笑容和每个客户道别,谎称自己有人来接,然后伺机钻进洗手间——外面下着雨,很大的雨,她感觉特别孤单,上机飞前,她三十二岁;下了机飞,她三十三岁。她在洗手间里洗干净脸——她临出差前,答应杨年华,她需要认真考虑一下“他和她”她可以拿“伍迪·爱伦”当“休闲工具”但她不可以这么对待杨年华——即便杨年华答应,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他就离开,她依然做不到。
她感觉杨年华是真的爱她——她不能对真的爱她的男人如此。而对“伍迪·爱伦”她可以。因为她知道对于他来说,他并不是爱她,他是爱她的条件——凡是具备跟她类似条件的女人,他都可以选择。这样的男人,你不能指责他什么。
自从“伍迪·爱伦”跟乔娜结婚以后,他还特别事儿地专程给唐微微发过一个信短,信短內容大致如下:我已经找到幸福,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我们今后就不要联系了。我不想乔娜不高兴。因为我爱她。
世界上竟有这么无聇的男人!唐微微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恶心!难道我主动跟你联系过吗?难道我有要求你跟我继续保持联系了吗?她当时差点想拨过去电话臭骂一通,但由于,第一,考虑到正带着客户考察国美白宮和国会山,时机不合适;第二,这通臭骂价格太贵,需要支付际国长途漫游话费;第三,也是王洋提醒她——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给你发这个信短?他给你发信短的时间是国美的白天,那就是国中的半夜。半夜里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你发这么个信短?无非是在讨好自己的女人!有的男人就是这么无聇。明明是垃圾,但偏把自己装扮成资源!
那口恶气最后是王洋替唐微微出的——当天回到房间,王洋洗漱完毕,一边看HBO,一边决定拿这个“伍迪·爱伦”消遣一下。他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是“伍迪·爱伦”正跟乔娜
绵绵的时候——他拨通了“伍迪·爱伦”的机手。他故意用的是宾馆电话,像“伍迪·爱伦”这种男人,肯定会当着乔娜的面接越洋电话,这是一种小虚荣心,好歹有个海外关系!果然“伍迪·爱伦”上套了。从电话里,王洋听出“伍迪·爱伦”的声音充満奋兴,而且断定乔娜一定在边上旁听。王洋义正词严:“我早就想警告你,请你不要再纠
我的女朋友唐微微。纠
的定义包括但不限于信短、电话、电子邮件。听明白了吗?我和我的女朋友都不希望再和你有任何联系,因为,你让我们恶心!”说完,挂了。
乔娜并不傻。她即便是得了老年痴呆,也能猜出这个电话是王洋打过来的。说老实话,她也觉得“伍迪·爱伦”当着她的面给唐微微发那样的信短多少有点不合适,但,既然他要这样表达对她的爱,她也就欣然允诺了。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伍迪·爱伦”是小人,王洋得罪他,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唐微微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王洋在门口等她。
“吃个饭吧。”
王洋接下来要直接飞海上。他在机场有三个小时。
坐下,点菜,一直没什么话说。直到唐微微接了杨年华的电话——杨年华问她:“到京北了吗?”
唐微微飞快看了一眼王洋,说:“刚下机飞。”
“你怎么不通知我,有车接吗?”
“我打车很方便的。”
“今天下大雨,你肯定打不到车!我过去,你在机场等我…最多四十分钟。”
“别别,我搭别人的车。大雨,路况不好,回头出事儿。”
挂了。一分钟之后,电话再次响起,还是积极请缨,如是者三,唐微微答应了,但嘱咐一定要慢一点开。
王洋等唐微微利索了,问了一句:“你不会真跟这个君威吧?”
“那没准儿。再混下去,可能连君威都没了。”唐微微漫不经心,故意地。
王洋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在机飞上,一个地产暴发户坐他边上,跟他大发感慨,为什么像唐微微这样的好姑娘就被剩下了呢?他还大言不惭地跟王洋说,要是唐微微乐意做小,他立刻包了她——这种女人,谁弄到手谁有福气。白天给你打理生意,照顾客户,晚上…肯定是逆来顺受型的,这种职场“白骨
”被职场锤炼出来的,
上差不了。你看她们对工作的认真劲,那方面能差吗?就算没经验,但素质摆在那儿,接受能力,理解能力,推陈出新的能力…肯定比寻常女子更可造就!
王洋当时巨想把那暴发户给扔到窗户外面去。
王洋之所以等在卫生间门口,是担心那个暴发户要送唐微微——他看出他的蠢蠢
动。他本来想借着约唐微微吃饭,提醒她,别跟那个暴发户走太近,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忽然又冒出个“君威”来,而且这“君威”已经在路上了——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
“你跟他还不如跟那个‘伍迪·爱伦’呢。”王洋发飙。
“对啊。‘伍迪·爱伦’还没结过婚,还年轻,又没有孩子,还父母双亡,我发现伍迪·爱伦就是现代董永哎。我现在算知道七仙女为什么挑上董永了。董永除了穷点,没别的
七八糟的。我真傻,还是乔娜精明。”唐微微又犯她的老毛病了——拿自己开涮。
王洋笑不出来。他知道唐微微是在遮掩內心的凄凉——唐微微曾经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跟他说过杨年华的情况:他的图书公司亏了好多钱,把他的房子都赔进去了,他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有一个儿子,老爸老妈给带着,在老家,打算过两年上学的时候再接到京北来。还有,他其实不是丧偶,是离异。老婆嫌他没钱,走了。
王洋当时就警告唐微微,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他为什么不早跟你说?他为什么要在你临去国美上机飞前才跟你说?他这叫欺骗!别信他的鬼话,什么他不早跟你说,是怕失去你?狗庇!他就是太了解女人了。他跟余忠孝是一路货
,玩的套路都一样,余忠孝进去了你知道吧?诈骗!骗了人家女的几十万!
唐微微火冒三丈,问王洋:“我脑门上写着‘骗我吧’、‘我很傻’,是吗?”
王洋也有点火,说:“余忠孝骗的那个女的,可是一女老板!生意场上呼风唤雨,能是缺心眼弱智吗?我跟你说,专门有一帮男人,太知道什么叫寂寞女人心了。他们也不是专门要骗你,他们是看着单身的有钱的就要上去有枣没枣打三竿子!你的这个杨年华我看着像!”
唐微微大为反感:“他骗我,他能得什么好处?到现在为止,我们吃饭都是AA,他也没跟我借过钱,我也不会借钱给他!”
王洋本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唐微微如此执
不悟,他就不得不说了:“很多人是很怕孤独寂寞的,所以大多数人需要朋友,需要家庭,需要伴侣。那个杨年华,可能也不是要骗你,他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他这个岁数的男人,如果有很多空闲时间,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可不就需要女人吗?”
唐微微不服气:“他需要女人?他需要女人可以找
工作者啊。”
“那不是得花钱嘛。他要是有钱,还用得着费工夫征婚吗?有的是女人扑他了。”
唐微微气得満脸通红。片刻,她直视王洋:“你什么意思?我就这么差?就不会有男人真的喜欢我?如果有男人喜欢我,跟我交往,肯定就是图点什么?不是骗子,就是不想花钱还想泡妞的臭
氓?”
四十分钟之后。唐微微上了君威。
杨年华很奋兴,开着CD。唐微微心情不快,伸手把CD关了。车內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哗哗的雨声。
杨年华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趣”
他什么都不问。一直到把唐微微送到家门口,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句:“需要我帮你提上去吗?”他指的是唐微微的行李。
唐微微头摇。
杨年华就没有再说什么。打开后备厢,把两个红粉色的LV旅行箱拿下来,
到唐微微手里,笑笑,回到车上,摇下玻璃——唐微微冲杨年华挥挥手,杨年华就走了。
大雨滂沱,唐微微在楼门口站了很久。
第二天,没有电话。第三天,周末。中午,唐微微有点不安了——她给杨年华打了电话,杨年华接了。唐微微装没事儿人,说:“那天多谢你接我啊。”
“不客气。应该的。”杨年华的语调很平静。装的!唐微微就烦杨年华的这种“装”!
“我请你吃饭吧。”唐微微主动。她不想欠他人情,再说,她认为有必要把一些事情当面说清楚。
“今天吗?”
“今天。”
杨年华明显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答应了。
地方是唐微微找的——梧桐。宵云路上。坐在
天。刚下过雨,应该很舒服吧。
唐微微和杨年华吃饭,凡是她找地方,她都买单,而且她都是事先说好由她付账——因为她找的地方都比较贵,她不愿意对面的男人一边看菜单一边琢磨今天要花多少钱。杨年华曾经委婉地说过,俩人吃饭不必那么贵,谁的钱都是钱。唐微微笑笑,说:“我又没有别的爱好。子曰:食
也。人生两大乐事,我不好美
,再不好美食,那我岂不是枉生为人了?”
杨年华到的时候,唐微微已经到了——她订好桌子点好菜躺在院子里的吊
上睁着眼看天。
“看什么哪?”杨年华一进来就看到了吊
上的唐微微。
“看天上云卷云舒…你笑什么,我又说错了?”唐微微瞪着眼看杨年华。
“应该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杨年华穿得很休闲,T恤,船鞋。他站在吊
边上,轻轻地摇,碧波
漾。
这种约会,杨年华好几次都会稍微晚个几分钟到。唐微微猜想他可能是为了免除掉提前来了点菜的尴尬吧?她是有这个体会的。早年刚在京北奔波的时候,如果客户约她在店酒大堂见面,她就会忐忑——去晚了肯定不礼貌,但如果去得早了,她是应该坐在大堂吧等着呢,还是在店酒里傻站着?傻站着肯定很傻,但如果坐在大堂吧,她好意思什么都不点吗?如果点了,万一客户临时有事不来了,怎么办呢?
中午。过了饭点。没什么人。安静的院落、高大的梧桐、精致的餐具。
唐微微的开场白好无新意:“谢谢你那天到机场接我。”
“电话里不是谢过了?”
呵呵,最近杨年华好像脾气也长了。唐微微心虚,毕竟他接她,而她,竟然连个好脸都没给人家,是她不对。她今天请这顿饭,应该不是表达感谢,而是致歉。
“我那天本来想请你上楼,但家里太
。”这算是一个折中。要唐微微公开道歉说对不起太难。
“你即便家里不
,也不会请我上去的。”杨年华看都不看唐微微。
“你又没有表现出很想上去的样子。”娇嗔。
“那我应该怎么表现,你才会请我上你家去呢?”将军!
“你应该说:求求你,请我上你家去吧…”
“求求你,请我上你家去吧…”
唐微微作茧自缚。她喝了口柠檬水,镇定镇定情绪,对杨年华说:“那天,我没请你上楼,是因为我情绪比较低落,我怕自己…我不愿意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或者寂寞的时候…”
隔着桌子,杨年华伸过手,摸了摸唐微微的头发,说:“好了,我没有怪你。我没有非要送你上楼,也是怕我自己…”
杨年华没有把话说完。他咧咧嘴“杨氏微笑”一字形的
形,很有感染力的笑容。
唐微微追加了一个冰砂。吃冰砂的时候,杨年华对唐微微说:“微微,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追求你的男人都这样?”
唐微微没听明白。睁着一双眼睛,眼睛里全是问号。
杨年华用目光接过唐微微的那些问号,对唐微微解释:“你要是只对我这样,我理解。可能你是没看上我。我没钱、没事业、一文不名、潦倒中年。你要是对所有追求你的男人都这样,那你可就危险了——你这样一点机会都不给男人,让男人想爱你都无从爱起。”
如果没有点冰砂,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唐微微告诉杨年华,她不是因为他没钱、没事业、一文不名、潦倒中年而拒绝他,她是觉得跟他找不到那种被爱的感觉——有的时候,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很甜藌,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他不是自己期待的丈夫。
“你期待什么样的丈夫?期待在你说‘不’的时候,认为你实际上是在说‘是’的男人?期待你不邀请他上楼,他死
着你再三求你让你请他上去?或者索
直接在你们家门口演一出‘唐门立雪’?”杨年华直视着唐微微。唐微微想起来很久之前,那时候王洋追她,就是在她宿舍楼下唱了半夜的歌——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那些逝去的感动,永远不会再有了。王洋那时候十七岁,十七岁的男孩,这样追求心爱的女生,所有人都会说这是爱,但杨年华三十九岁了,你唐微微不能要求一个三十九岁的男人,像十七岁男生一样追求自己吧?
从梧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放。杨年华问唐微微,她是喜欢挎着男人的胳膊,还是喜欢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唐微微只有一个男人,就是王洋。她想了想,说:“后者。你呢?”杨年华没有回答,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个结果,不在唐微微的设计之內。她原本想跟杨年华说清楚,她无法接受他,因为她自己接受不了,爱一个潦倒中年。男人没钱不是错,没有成功也无可厚非,但您人生一大半都过去了,您又没有挣到钱,又没有赚到事业,连个家都没有,老婆都弃你而去,您也太失败了吧?我唐微微再怎么样,也不能是个捡破烂的吧?别的女人都不要的男人,我捡回家?但,怎么一顿饭,加一冰砂,就成了勾肩搭背?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再互相伤害互相为难呢?
唐微微答应杨年华,但有一个前提——你要追我。要让我觉得被爱。
杨年华看着唐微微,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这不是暗示我要给你花钱吧?”
唐微微
着杨年华的目光,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如果不花钱,就没办法追女人啊?”
杨年华有点结巴,说:“主要是你们女人觉得如果我们男人不花钱给你们,你们就没有那种被爱的感觉。”
唐微微想起她和王洋的过去——用丽莎的话说,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是爱你,但不给你花钱,一定是没那么爱你。现在,王洋倒是肯给她花钱了,她丢了的那三万元,几次她张罗着要还给王洋,王洋都说不急。但,他还爱她吗?
唐微微在杨年华坚持不懈的“围追堵截”之下——幸福地沦陷了。杨年华问她,如果有一天,比如说,他和王洋在同一架机飞上,他们只有一个降落伞,她是会把降落伞给王洋还是给他呢?
唐微微转了转眼珠,反问杨年华:如果,她也同时在那架机飞上,只有一个降落伞,他是会选择独自逃生呢,还是会选择把降落伞给她?还是会选择和她一起留在机飞上,让王洋逃生?
杨年华哈哈大笑,他喜欢唐微微的这种机智。他对唐微微说:“你这个人就是复杂,本来一个简单的问题,让你选择一下,好,你不但没选择,还把问题复杂化,然后把球踢还给我!”
现在,唐微微体会到了那种寻常的普通人的快乐——周末,推着车双双在超市转悠。买条鱼,葱姜蒜,水果,西红柿,海鲜酱油。讨论着吃什么怎么做。这是一种琐碎的幸福。唐微微之前从来看不起这种幸福,但,自从和杨年华一起之后,她体会到了——为什么世间那么多的女男都望渴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为什么七仙女不愁吃不愁穿的非要到人间,你挑水来我浇园。寂寞天鹅固然高贵,人间烟火固然庸俗,但庸俗的东西往往热闹喧嚣,它直指人心底深处最柔弱的部分。
杨年华有一次跟唐微微在厨房并肩作战,杨年华掌勺,唐微微观摩。掂勺、翻滚、起锅、装盘,一气呵成。唐微微忽然感慨,对杨年华说:“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没女人要呢?你老婆应该后悔跟你离婚了吧?”
杨年华呵呵一乐,说:“你这么好的女人,不是也剩给我了吗?”
吃饭聊天,拉着手散步。这也和王洋时代不同。王洋时代,总是
情、泪水、争吵然后又和好、道歉、拥抱、吻亲,但杨年华不一样,他给她的是宽容,厚道,温暖。如果说王洋是火炬,那么杨年华就是煤油灯,给你光明,让你心安,但不会熊熊燃烧,而且煤油灯可以安放在一个固定位置,不必像火炬,你总要举着。
唐微微与杨年华的循序渐进,令靳小令——唐微微的亲密伙伴及多年战友——完全不能理解。
“你疯了吗?从网上找一个男人,就因为他追了你一年半载,对你不离不弃,鞍前马后,你就决定跟他好?你想好了吗?他还有个儿子,你打算当后妈吗?是,他儿子现在老家,我告诉你,早晚得父子团聚,在哪儿团聚你想过吗?在你家!你们家就是他的根据地,大后方。他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年轻的时候,挥霍青舂,人到中年,啥都没有,就想找个你这样的老婆,把他前半生的烂摊子全接过来!咱不是说非得找一个有房有车经济基础好的,他哪怕三十岁,啥都没有,咱也能接受,人生刚起步,还有未来。他都四十了,除了有个失败婚姻以及失败婚姻所遗留的儿子,啥都没有,你为什么啊?他那不叫爱你,他那叫利用你!”
“那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吧?你不是说我以前对男人要求太高太苛刻吗?现在我要求低了不苛刻了,我又错了?”唐微微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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