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刑侦指导科的郝永泽默默地看着呼机上的一行字,顿时呆在了那里。代先生说赵新明可能出了点问题,樊胜利一直联系不上,现在由你代行负责。樊胜利到底怎么了?还有你目前的位置和情况,请马上告诉我…
赵新明出了点问题…这几个字对郝永泽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在此次行动之前,代处长曾经嘱咐了又嘱咐,即使是人命关天的紧急情况,也决不能在呼机里透出一星半点,一丝一毫来。而现在,代处长自己竟在呼机里说赵新明可能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赵新明究竟怎么了?看来绝不会是小问题,一准是出了大事!
事实上这两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同樊胜利保持着联系。但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同樊胜利的联系突然中断,机手,传呼机,还有樊胜利那个助手的机手和传呼机他都不间断地在拨打着,但始终没能联系上。特别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樊胜利的机手并没有占线,也没有关机,但就是没有人接。事前他们曾经打过招呼,机手如果响过三四遍后,就不要再打了,因为肯定是在要紧的关头,否则到不了3遍就会打开机手。尤其是万一在什么关键时刻,机手一直没完没了地在响,接不了你的电话,只怕还要坏事。所以郝永泽曾拨通过好几次樊胜利的机手,有几次都响过了四五遍,但都因为没人接被他关掉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仍然是这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就算是执行任务,也不可能用这么长的时间,除非…除非是出了大事故,大问题,大意外。郝永泽不噤一个冷战,只觉得脑后
的头发直往起竖。
赵新明已经出了问题,要是樊胜利也出了意外,那他们这3路人马,现在就只剩了他这一路!
如果真是如此,这就是说,代处长他们已经处在了一种极度的危机之中!他们的行动随时都会被突然而至的凶险打断,从而给这次行动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
的后果!
他再一次拨通了樊胜利的机手,一直等到响了快10遍的时候,他才听到了在一片嘶喊中的一个微弱的声音:
“…我是樊胜利,我…”
“樊胜利吗?樊胜利!我是郝永泽!听见了吗?我是郝永泽!喂!樊胜利!樊胜利,你那儿怎么了?请回答!喂!喂…”
良久,才传过来一个嘶哑的回答“…郝永泽,…快,快去封住那个胡同口,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他们丢下了车,已经跑过去了,可能是3个人,那个女的穿的是白色的高跟鞋,淡紫
的长裙…”
“樊胜利!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告诉你的位置!”
“…快,不要管我,再迟就来不及了,快,快…”
机手里一阵阵呼叫声和击撞声再次淹没了樊胜利的声音。
郝永泽楞了大概有两秒钟,突然一声大喊:
“快!开车!快…”
代英不断地看着表,从开始行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所希望的东西仍然没能找到。
每一个屋子里的旮旯角落几乎都翻遍了,仍然没有任何重大发现的迹象。他们拼死拼活,不顾一切地要冲回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肯定有重大的,紧要的,能要了他们的命的东西蔵在这个院子里和这些屋子里。否则他们绝不会这么干。
随着时间的一秒一秒地流逝,他也越来越感到一种大巨的庒力正向他迅猛地袭来。尽管防暴大队警务处处长郭曾宏已经同他联系过,并说他已经带了3辆车和8个特队警员赶了过来,但仍然丝毫没有减轻这种大巨庒力所给他带来的沉重感。
这次突击行动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找到被绑架的张大宽,二是为了找到有关王国炎的犯罪证据。但截止到目前,除了那些早期的信件和一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用处的票据和相片外,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从侦查的角度来看,这个院子和这些屋子里相当的“干净”然而,他感觉到了这种“干净”里面的“不干净”问题是你怎样才能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找出来。最使他感到沉重的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顶着这么大的庒力,耗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损失了他两员大将的情况下,如果还是什么也找不出来的话,不用说对导领他无法面对,无法
代,就是连自己的部下,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无法
代。
那些家伙们正拼死地往里冲,同事们也正在舍命地在外拦,而你却在这里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见鬼!那些让他们死活不顾的东西究竟蔵在哪里!
机手陡然响了起来。
机手刚一打开,便听到郝永泽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代处长,代处长!我是郝永泽!情况紧急,情况紧急!他们已经越过了樊胜利的防线!我们已经提前一步赶到胡同口,准备在胡同口拦截他们,但估计有困难,我们已经看到了他们!4男1女,共有5个人,而我们只有3个人,全部拦住他们的可能
很小!请你们马上撤出,马上撤出!他们已经过来了,通话完毕。”
代英顿时愣在了那里。
防暴大队警务处处长郭曾宏接到代英打来的机手时,正坐在警笛长鸣的警车里,在车流滚滚的大街上风驰电掣,横冲直撞。
“郭曾宏吗?我是代英!情况紧急,请告诉你的位置!”
“我们已经到了金星路,离你所说的胡同口没有多远,估计几分钟就到!”
“请你立刻赶到那个胡同口,越快越好!我们的3个民警已经赶到那里,你的任务就是封锁住那个胡同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郭曾宏一愣“…有理由吗?我们封锁路口必须给行人做出明确解释…”
“有,你就说胡同里有人遭到绑架,民警正在执行任务,为全安起见,暂时封闭,不能让任何人出入。”
“代处长,…你是不是就在胡同里?”
“是。”代英如实回答。“这是个死胡同,一旦有人想闯进来,我们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明白了,代处长,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去。”
“但必须快!我们只有3个人,而他们则有5个人,去晚了就挡不住了。”
“明白。”
“还有,他们5个人里面可能也有察警。…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代处长,明白!”
“请随时跟我联系。”
郝永泽一行3人,站在离胡同口大约有10米左右的胡同里的路央中。
每人间隔有两米,都站直了身子,默默地注视着匆忙赶来的几个人。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胡同里的灯光幽暗而神秘。那条淡紫
的长裙和那双白色高跟鞋,在夜
和灯光下格外注目。
距离有五六米时,郝永泽嗓音不高,但却像震天骇地般地喊了一声:
“站住!”
也许是没看清,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走得太慌忙,对方的几个人全被这一声断喝震慑在了那里,其中的那个女人竟止不住地惊叫了起来,要不是被人扶了一把,几乎会瘫倒在地上。
但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对方立刻有人反问了一声:
“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郝永泽似乎是有意在拖延时间,沉默了好半天才掏出自己的件证来“察警。里面正在执行任务,为了大家的全安,暂时不能入进。”
“我们是里面的住户,必须立刻回去!”其中的一个人说道。“我们家刚才打来电话,说有人入户抢劫,我们也找来了察警,得马上回家救人!”
紧接着另一个人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察警?在这儿执行任务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你是干什么的?”郝永泽反问道。
“东城区朝阳出派所的,我们3个都是。刚才接到他们的报案,说这里的住户遭到抢劫,因此急速赶来执行任务。”
郝永泽一阵茫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5个人当中竟有3个都是察警!
看到郝永泽愣在那里不作回答,对方的口气顿时強硬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个单位的?究竟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
郝永泽仍在沉默着,考虑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回答。其实他心底里最为焦急的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代处长他们怎么还不见出来!
“让开!”对方一个人突然吼道。“我们不想追究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到底在这里执行什么任务,但我们的任务必须立即去执行!好了,我们走!”几个人一齐拥了过来。
“站住!”郝永泽再次厉声喝道。“我说过了,里面正在执行任务,任何人都不准过去!这是市局的命令!如果你们要是不相信,就立刻给市局打电话核对!”
“一派胡言!”对方毫不示弱。“市局怎么会有这样的命令!既是市局的命令,东城分局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当地出派所怎么会不知道!闪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郝永泽看得出来,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有跟他们纠
的意思,对他们的身分也一样非常清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冲进去,从而把代处长他们从那个院子里
出来。当然,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強硬,他们真的是认为里面有人在抢劫,也许他们确实接到了报案,也许他们真的为眼前这几个人的行为感到气愤感到怀疑,还有,也许是卖石灰见了卖面的,既然都是察警,那就谁也别拦着谁,谁也别吓唬谁,谁也别指使谁…
郝永泽正紧张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猛地感到一个踉跄,差不多就往后倒退了有七八步。要不是手脚利落,脑子反应得还算快,说不定他早已仰面倒在那里了。
他们动手了!不是挨了重重的一拳,就是被推了狠狠的一掌。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狠,出手会这么快!几乎是同时,他身旁的两个助手有一个哼也没哼便倒了下去,另一个助手则嘭的一声被撞在了身旁的一棵树干上。
郝永泽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他本能的借势猛地一个侧转大翻身,当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时,顺手把手
平端在了手里,尽管他已被重重一击,但这种平时练了无数遍的功夫,现在还真用上了。
“别动!谁再动一动,我就开
了!”郝永泽沙哑的嗓音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尤其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自己说出的话竞会这样的虚弱和无力。
“开吧,有种的就朝这里打。”对方果然并不理睬,仍然一步紧一步地直
而来。其中的两个,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也已经把手
抄在了手中。黑
的
口,同时都指向了他。
砰!砰!身旁突然两声
响,把几个人都吓得一跳。那个女人再次惊叫起来。是自己的助手在鸣
警告!満脸是血的助手颤巍巍地站在树下,几乎是以生命的代价给自己赢得了时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谁先鸣
警告,谁就抢先拥有了开
的主动权。既然都是察警,那就应该清楚这个规则。除非你敢胡来。
如果他们也想鸣
警告,一旦他们中有人把
举起来,那就意味着这场
战在所难免…
自己是不是应该抢先开
?
就在这千钩一发的时刻,郝永泽突然听到了一阵警笛声,紧接着又看到了警灯的闪烁…
他愣了一愣,紧接着便立刻意识到是援兵到了,同时也立刻意识到了代英他们为什么会一直没有出来。
他觉得腿两一阵发软,
口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疼痛难忍。他坚持着,努力让自己稳稳地站在那里。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
口这一击,真狠,真黑…
史元杰一直等到将近10点半的时候,才给地委副记书贺雄正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几乎没响完一遍贺雄正就接了电话。
“我等了你整整一下午,你究竟到哪儿去了!”贺雄正一接上电话就以毫不掩饰的恼怒对他厉声指责。“我已经给你所说的那个地方打过电话,人家说你根本就不在那里,也根本没有去过那里,你在跟我玩什么把戏!”
史元杰陡然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贺雄正确确实实是在等他!他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一边想一边说道:“贺记书,确实是个要紧的案子,是部里直接捅下来的,连省厅都没有让知道。贺记书,你也知道的,如今的案子,尤其是那些通天的案子,肯定都是有
子的。稍稍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吵得満城风雨。有时候不管你多小心多保密,三令五申,防了又防,告诫了又告诫,结果还是这里人还没到,犯罪嫌疑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说实话,像这样的案子,本不该我这么个局长亲自下来的,可这么大的事情,上面
得又是那么急,又是通知给我一个人的,我敢把这样的情况告诉谁?我下来只带了两个人,就是他们两个,我也是到了车上才告诉他们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给我说这些七七八八的了,你要是存心骗我。我又有什么办法,莫非让我下去查查你?”贺雄正说到这里,口气已经软了下来。“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已经回来啦?事情是不是也办完啦?是不是到这会儿还不能让我知道,还不想让我见到你?”
这么多年了,同贺雄正这样明
真刀地直接打交道,史元杰还是第一次,没想到这个地委副记书还真是厉害,想骗过他,绝非想得那么容易。“贺记书,我就是想见了面跟你好好谈谈这个案子,现在我正在路上呢,紧着往家里赶,我是怕耽误你休息,所以提前先给你打个电话。”说到这里,史元杰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表然后说“我估计再有40分钟就能赶回去。贺记书,我是怕这么晚了,你看是不是放到明天早上,还是…”
“什么放到明天!”贺雄正似乎想也没想便一口打断了史元杰的话,口气也一下子又变得強硬和严厉起来“现在才10点多嘛,你11点回不来,赶12点还回不来?我这个主管记书还没养尊处优,舒服滋润到那份上,每天晚上能在12点以前就上
觉睡!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说话像刮风似的那种人。好了,别的话我就不必多说了,今天晚上我一定得见到你,不管多晚,一回来就先来见我,我有要紧的事情要给你谈!”
史元杰直觉得头一下子大了起来,看来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贺记书,我回来是不是直接到您家?”
“这么晚了,是不是还要我到办公室去等你?直接来我家!我的门一直给你开着,进来时摁一下门铃,只管进来就是了,我就在客厅里。我是半夜敲门心不惊,你也别担心我这屋子里有什么人会把你怎么样。好了,一会儿见。”“一会儿见。”其实还没等史元杰把这句话说出来,贺雄正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史元杰愣愣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突然意识到,这个电话打坏了,还不如不打!情况根本不像你们所想象的那样!这个魏德华,看你出的馊主意!要是12点以前你赶不回去,他肯定越发要怀疑你。如果他再等到你1点还不见你回去,那几乎就等于是告诉了他你们正在行动!他肯定会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像你这样的一个正面临着提拔的小小的安公局长,绝不会这样胆大妄为地欺骗他!
你真蠢,简直蠢透了!你也不想想,在这种时候,他们怎么会睡得着觉!他不只这会儿不相信你,其实他从来就没相信过你!像他这样的人,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相信!
时针渐渐地指向11点,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失败感越来越浓重地笼罩了代英。
从下午到现在,几个人全都没吃一口,喝一口,几乎没有进行过任何歇息。即使累得实在站立不住,不得不坐几分钟时,两只翻阅东西的手也绝不会停息下来。
里,沙发里,灯管里,管道里,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盒子里,电视机。录像机。录音机的机
里,以及每一本书里,每一个椅子的靠背里,每一幅字画的卷筒里…
全都找过了,全部翻遍了,仍然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就这样撤了吗?如果真这样撤了,那就等于把你要我的东西又拱手让给了人家。这个双方拼死争抢的东西就别想再见到了。
代英终于累得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会在哪儿呢?
他默默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尽管外面的局面还算平稳,但他清楚,过了11点,他们无论如何也得从这里撤出去,决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不能让外面胡同口的封锁持续到夜里12点,一旦传出去,那将会是一起惊天动地的新闻和事件。何况那些真正要回家的人,又怎么能让人家这么平白无故地等到深夜12点?
由于防暴大队警务处郭曾宏的及时赶到,终于挡住了那几个人的強行入进。在经过
烈的
涉后,他们已经以马上要向导领反映的名义,暂时离开了胡同口。但据郝永泽分析说,这极可能是个假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现在一步也不会离开,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筹措着一个更大的举动,因此随时都会有难以预测的情况发生。
也许这也正是监狱里的王国炎所要达到的真正效果。
我在里面只需稍稍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你们外面这么多的人心胆俱裂,坐卧不安。
代英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王国炎有意策划出来的一个声东击西,避实击虚的阴谋诡计?
怎么办?
代英问了问他们几个,是否有什么新的发现,但他们的回答几乎都只是默默地头摇。
会不会是埋在屋子里或者是院子里的某个地方?
因为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以这些人这么多年的经验、智慧、细心和机敏,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蔵在地面上,找不出来的可能
可以说很小。
但如果确实有什么是在地底下埋着,若要想在今天晚上把它们给挖出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必须走,也只能走了。
好了,那就下令吧。
一种強烈的失败感和沮丧感再次笼罩着他的全身。
他默默地无力地站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他听到了BP机的传呼声。
…魏德华先生说请立即落实!王家院子里石榴树下,距墙
1.5米处,深挖1米,看看是否埋有东西,请尽快回告…
代英的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差点没让传呼机从手里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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