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罗维民终于拦住了一辆后窗写着磨合两个字的红旗轿车!
坐在车里的是一个利用休息曰学开车的高中生,他一看到罗维民的
和工作证,几乎没说什么就立即同意了。中生学听说要抓逃犯,显得少有的奋兴:“这是我爸刚给我买的车,开坏了没关系!只要能抓住罪犯,这辆车就归你了,我让我爸再给我买一辆。别担心,我爸有钱,刚刚花了300万,盖了一所学校,还盖了一座庙!我姐开的是本田,我哥开的是千里马,我爸开的是林肯,就数我的车差了。我正想换一辆呢,你只管劲使开就是!”罗维民一边听着,一边写了个纸条,让中生学一定等着交给后面的警车:
魏德华,王国炎的车里可能有炸药!立即通知各方,放弃拦截,不可攻击!
果然是辆新车,开了还不到5000公里。罗维民几乎没怎么感觉,时速就已经达到了160公里!
天已大亮,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了起来,罗维民这辆狂疯的红旗车,让诸多的司机目瞪口呆,也不断招来阵阵大骂和怒斥。
他必须尽快赶上奔驰600!只有赶上了,才有可能想办法对付它。
车速越来越快,在一段时间里,时速竟然接近200公里!
他几乎吓了一跳,自打学开车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而且还是在一条路况很差的二级公路上!
李玉翠一边哄着不停哭闹着的孩子,一边像是哀求似地对王国炎说:
“孩子要上厕所,我也要上厕所,行行好吧,这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
老熊的脾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凶暴起来。“别做梦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要
就
在
子里,想下去,没门!”
“孩子肚子不好,一晚上了,去趟厕所还不行吗?”李玉翠没有畏缩。“要拉也拉在
子里!”老熊呵斥了一句。
丹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准哭!再哭就敲死你!”老熊吼道。
“你们还是人吗!”李玉翠奋力地嚷道“她还是孩子!你们就没孩子吗!你们磨折一个孩子算什么男人!”
“青虎哥,就让她们方便一下吧,我也有点
不住了。”龚跃进也忍不住地说道。
“不行,谁也不准下去!”老熊态度更加強横。
“老熊,找个地方让他们方便一下算了。”王国炎终于说话了。
“大哥!这怎么行!他们都在追我们!我们必须分秒必争,否则真的就全完了!”老熊固执己见,不想退让。
“你以为他们会追不上咱们?咱们现在的一切情况他们都知道!搞安公的那些家伙,别的本事没有,这个本事还有!他们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咱们根本就不怕他们追!我算过了,11点左右到达省城最好,上下班高峰,吓不死他们!没关系,咱们大家都方便方便,有的是时间,我保证会平安无事。等办了我的事,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管远走高飞就是。”
“大哥,你这辈子坏事就坏在女人手里,对女人你心大软!其实女人是最靠不住的!”
“好了!听我的,拐弯,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一个一个地让她们下去方便,放心,出不了事,他们斗不过咱们。”
魏德华两辆警车的警笛声,在大清早的二级公路上,数公里以內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警笛,他们绝不会把已经大修过两次的213吉普,开到时速140公里以上。
对讲机已经接收不到任何信号,BP机的屏幕上也全都显示出盲区标志。全部联系只能靠机手。
他不断给史元杰局长通话,随时报告目前跟踪追击的情况。其实他更想从局长那儿得到最新的信息,以便能了解和掌握更多的情况。
史元杰最后告诉他的一个情况是,王国炎的奔驰车里,可能还坐着一个叫老熊的嫌疑犯,老熊大约40岁左右,武功不错,
法也好,而且是一个爆破专家,炸毁龚跃进家的嫌疑犯,很可能就是这个老熊。
…老熊!…爆破专家!
魏德华一下子惊呆了。
这个叫老熊的爆破专家为什么会坐在王国炎的车里?
…爆破专家!…炸药!
炸药!是,炸药!
看来他们不仅带着人质,而且还带着炸药!
见鬼!
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慌忙中他又膘了一眼手表,直升机很可能已经追上了奔驰600!
危险!
他匆忙拿起机手,但拨了两遍都没把号码拨对。
他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在发颤,加上汽车的剧烈颠簸,手指根本就摁不到键位上!
史元杰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接到王国炎打来的机手!
“…哈哈!史局长,没想到吧!”王国炎笑得轻松而又自然。
“王国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缴械自首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史元杰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王国炎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和目的。
“史局长,你想错了,也想得太简单了,还远远到不了那一步。我王国炎要是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能活到今天吗?”王国炎慢条斯理,侃侃而谈,一点儿也不显得慌乱。
“王国炎!立刻放下武器!立刻停车!立刻释放人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也都在我们的包围之中!我警告你,你不要自讨苦吃,还要殃及他人!”
“哈哈哈哈!到这会儿了,还摆什么臭架子?不是你警告我,而是我要警告你。我的意思很好懂,那就是不要对我的车有任何想法,任何动作。明白吗?我知道你派了车在追赶我,还准备让前面的收费站拦截我,而且还派了直升机准备攻击我。我告诉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乖乖听我的指挥,否则,你这个局长的位置就到今天为止了。”听得出来,王国炎似乎得意得很。
“王国炎!我说过了,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如果你真能到此为止,我完全可以満足你的一些要求,但条件必须是立刻缴械投降…”哈哈哈哈!”王国炎再次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局长呀局长,你是当兵的,就没听说过孙子兵法?你就不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知道我车里都带了些什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熊!试一次给我们的史局长听听,就后面那辆小曰本的车,干掉他!史局长,你听着,感觉感觉这是什么声音?好,好…”机手里突然一声震天骇地的轰响,直震得史元杰耳朵阵阵发颤。
好一阵子史元杰才明白过来:
炸爆声!
炸药的炸爆声!
王国炎不仅劫持了人质,而且还带着炸药!
这个魔鬼!
机手再次传来王国炎像魔鬼一样的笑声。
“听见了吗,史局长?知道是什么了吧?我告诉你,这种烈
炸药我的车上足有200公斤。可能还多。200多公斤炸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以炸烂你一条街,炸垮你半座城,炸毁你一座桥梁!史局长,我是不是没必要再给你说什么了吧?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给我讲条件,而是应该由我跟你讲条件!懂不懂?你是局长,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去做。好了,等你想好了咱们再谈。史局长,再见。”
没等史元杰再说什么,王国炎已经关掉了机手。
史元杰脑子里顿时茫然一片!
省委记书肖振邦接到省厅厅长苏禹的电话,止不住地阵阵发愣。
王国炎劫持着人质的车里,竟还装着200多公斤烈
炸药!
这辆车正往省城开来!
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疯子!
好一阵子,他才对着电话问:
“你们采取措施了吗?”
“肖记书,目前我们的措施都只是防范
的。”苏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我们通知了直升机不要对其进行攻击,通知了收费站撤除了所设置的路障,还通知了沿途干警和
警不要进行任何阻击和拦截。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们正在研究。”
“很好,决不能让人质出问题,尤其是不能让这辆汽车发生任何意外。”说到这儿,肖振邦停顿了一下问道:“他们的炸药会不会装有引爆装置?”
“肯定有引爆装置,车上有一个叫老熊的同案犯,他是个爆破专家。”
“我的意思是,如果遭到剧烈冲撞,或者
弹的
击,会不会使这种炸药引爆?”
“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可能是,他们的引爆装置是遥控的,遥控器就在他们手上,他们随时都可以引炸爆药。”
“估计会是什么型号的炸药?”肖振邦问得很仔细。
“还没查出来,但非常烈猛,他们已经炸毁了路上的一辆小面包车。”
肖振邦一惊“…有伤亡吗?”
“车上一共有7个人,正在附近医院抢救,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肯定有伤亡。”
“能不能不让他们开进省城?”
“我们还没想出办法来。因为车里有人质,任何阻止行动都可能引发他们的极端行为,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苏禹,你听着。不管是什么办法,决不能再出现任何伤亡事件,一定要保证群众生命财产的全安!如果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那就尽可能先満足他们的一切条件!”
“但如果把他放进省城来,将会更加危险,我们将更加被动。”
“那就马上同他们
涉!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他们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他们有机手,但一直关着,他们不接任何电话,就是要开进省城。”
“想尽一切办法同他们联系,用直升机直接跟他们对话!”
“刚才我们已经进行了分析,他们来省城的目的很可能只有一个。”
“是什么?”
“同姚戬利和耿莉丽见面。”
肖振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耿莉丽!…王国炎的
子?”
“是。”
“王国炎要对他们实施报复?”
“也可能是报复,也可能是当面对质。”
“然后把他们一起带走?”
“他们不会带走姚戬利。”
“只带走耿莉丽?”
“这看耿莉丽会不会跟他走。”
“如果不会呢?”
“他们两个都会很危险。”
“你是说王国炎会把他们两个全都处置了?”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可能会有办法解救。”
“我要的不是可能!”肖振邦愤怒地嚷了起来。“车上还有人质!车里还有炸药!”
“但从目前看,这是最全安的一个办法。”苏禹不为所动。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要以此为条件,把这两个人交给他们!”
“肖记书,要想不让他们进城,只能这样。”
“我不能同意!也绝不会同意!”
“肖记书,我们要冷静,这是目前最合乎情理的选择…”
“你别再给我说你这些馊主意!你要是这么做了,就立刻把你的位置给我腾出来!你这安公厅长就别干了!”
肖振邦怒不可遏地扔下了电话。
肖振邦的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办公室里便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秘书慌慌张张地进来说,他怎么拦也拦不住。
肖振邦摆了摆手让秘书退了出去。
闯入者肖振邦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他要来干什么。
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仇一干。
仇一干的神态看上去还算平静,一进来不等你让,便稳稳地坐在了沙发上。当肖振邦给他倒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两只手抖得那么厉害,人也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连象征
的寒喧也没有。
良久,仇一干満腔怨愤地说道。
“肖记书,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肖振邦并没有正面回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仇一干沉默片刻“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用不着再说什么套话,废话,肖记书,我是来求你的,把我的儿子仇晓津放了吧。”
“据我所知,仇晓津并不是你的儿子。”肖振邦直言不讳。
“他是。他比我的亲儿子更亲,我不能没了他。”说到这里,仇一干的眼圈分明地红了起来。“你也知道的,他曾救过我的命。一个苦命的孩子,没上过什么学,如果他有什么错,就饶他一回吧。”
肖振邦简直无法相信他听到的话会是真的。就因为你的一个干儿子救过你的命,就可以容忍他损害无数人的利益和全安!这是什么话!他強庒着心头的火气,又问了一句“如果他杀了人呢?”
“绝不可能!我以我的
籍保证,他要是杀了人,我替他去坐牢。”仇一干依旧振振有词。
“如果也牵涉到你呢?”
“那你就让他们来抓我嘛!凭什么抓我的儿子!”说到这里,仇一干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口气顿时又缓和下来。“就是抓了我,也别抓他,肖记书,自你当了省委记书,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求你办过任何私事,就这一回,你就放了他吧。”
“你觉得我有这个权力?”肖振邦似乎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是省委记书,省里的一把手,什么事情不得听你的,如果没有你的同意,安公机关敢抓我的儿子吗?”
“那你的权力是什么?”
“一个退居二线的人大副主任,我有什么权力!充其量也就是个举手的权力,什么时候我不是一个听话的角色?当副长省的时候,你说什么我干什么。长省的意见我都可以不听,但你的意见我绝对不会不听。到后来,你们研究说让我到人大,那我就毫无怨言的到人大。你说说,什么时候我不是听你的?对你什么时候有过二心?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一个都快退的人了,连这么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就是这么想的?这些真的是你的心里话?”肖振邦眼里像在冒火。
“肖记书,我都这么大了,还会说假话吗?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到这份上了,我为什么要说假话?”仇一干倾肠倒肚,情不自噤。
“既然这样,那你也听听我的心里话。”肖振邦虽然強忍着,但愤
之情,溢于言表。“依我看,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居然连人大是干什么的都还没闹清。有句话本来我没有权利对你说,但我现在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分要给你说出来,你真是白在府政部门干了这么多年!你过去的地委记书白当了,副长省白当了,现在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也一样白当了!民人把这些人选到人大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他们对正在导领岗位上的人进行监督!被人大监督的,包括任何一个权力机关,任何一个府政部门,任何一个法律机构,任何一个在职导领,包括省委,包括省府政,也包括我!你说你退居二线到人大了,还有什么权力!这就是你的权力!还有任何比这更重要的权力吗?如果你连这个权力也觉得可有可无的话,那我实在怀疑你这么多年在导领岗位上都干了些什么!”
“肖记书!你说完了没有!”仇一干终于不忍再往下听了。“好了,你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会比你讲得更动听!我究竟能监督了谁?又能监督了什么机关部门?真是笑话!你说我可以监督任何法律机构,可安公局不打招呼就抓走了我的儿子!这就是我的权力?如果我是一个省委记书,一个市委记书,我手下的这些机关部门,敢这样对待我吗!监督你?我敢吗?要能监督了你,我会大清早地跑这儿来,苦苦地给你求情吗!”
“好了,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你是这样理解权力的。权力就是特权,如果没有特权,就不能叫做权力,这就是你的权力观!”肖振邦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必跟你再争辩了,我现在只跟你说一句话,你儿子的问题,我根本无权过问!无权,你懂不懂!如果你还是没听明白,我还可以再给你说一句话,在这方面真正拥有权力的恰恰是人大!人大有这个权力!人大最重要最基本的权力之一,就是可以对安公司法部门进行強有力的监督!对公检法的执法办案结果你都有权过问!如果有什么人草率行事,办案不公,甚至执法犯法,贪赃枉法,人大不仅可以直接过问,要求其重新复议,重新审理,对其情节严重者,还可以提
人代会将其罢免!”
“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桌面上的话,是不是就一个意思,我儿子的事情,你不想管,也不愿意管,对不对?”仇一干这时一反常态,厉声质问道。“我不是个傻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就算你不想管,也用不着拿你省委记书的身分来羞辱我!拿这些官话。套话来愚弄我!是,我老了,无权了,没用了,但你记着,像我这样的人,你千万不可不放在眼里。60大几了,什么也无所谓了,可你不一样,你才50出头,要是有什么人撕破脸皮跟你闹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你!这就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比你年长几岁,如果你愿意听,就让我劝你两句。你才50出头,可以说前途无量。如果你还想上,那就多栽花少栽刺!多一个人唱赞歌和多一个人打黑
,那可绝不一样。有上这么几个省级部级部干成年累月地访上告状,想想你在央中
导领眼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仇一干猛地站了起来,他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肖振邦的回答,一边径自往外走去,一边又像石头似的撂下一句:
“我告诉你,肖记书,我仇一干并不是这样的人,但要是有谁把我
急了,我会比这样的人更狠!什么样的事情我都干得出来!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仇一干说到这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走出老远了,还听得见他咚咚咚的脚步声。
肖振邦本想叫住他说两句,但忍了忍终于没再吭声。对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人
也没有的“导领
部干”你还有必要跟他说什么!
肖振邦在导领岗位上干了将近20年,这样的事和人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人要是腐朽堕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比无赖、恶
、
氓、地痞更让人感到可怕和无聇!如果让这些人进了导领班子,甚至进了高层导领班子,让这些人行使权力,行使对权力的监督,那么这样的府政部门和权力机关可就太危险太危险了。
跟你同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直没发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就算你没有直接责任,那责任究竟在谁!
恶贯満盈,劣迹斑斑,却又如此飞扬跋扈,气焰熏大,他凭的是什么!
究竟是谁让他这么有恃无恐,无法无天!
过了好久好久,肖振邦发现自己的全身仍在发抖。
肖振邦明白,今天的较量仅仅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市委记书周涛接到市安公局局长李辉的电话时,正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愤之中。
杀害自己亲大姐的,竟是自己的亲外甥!
尤其是让他悔恨不已的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可以推诿,但事实上正如肖振邦记书说的那样,这个姚戬利确确实实是在你的默许和同意下被提拔被重用了的!
被你提拔重用的这个人,竟然是杀死你大姐的凶手和罪犯!
如果姚戬利罪不可赦的话,你也一样罪责难逃!
多少年来,大姐死时的惨状像恶梦一样的时时在脑子里掠过,他不能想,真的不能想。
他几乎是在大姐的怀里长大的,家境不好,妈妈多病,爸爸身体也不好,但为了养家活口,仍然每天劳作。二姐刚生下来不久,就抱给了伯父家,家务活老早就庒在了大姐一个人身上。听邻居们说,只比周涛大7岁的大姐,抱着周涛的时候,就像抱着一座沉沉的大山!那时候家里有多苦!刚刚七八岁,就在街上拾破烂,拣煤渣,10岁了还上不了学。给家里烧火做饭的是大姐,给妈妈抓药熬药的是大姐,给自己洗
布屎布的是大姐,有时候,爸爸妈妈出了门,或者是爸爸送妈妈到医院看病,常常天已经很黑很黑了还回不来。家里没人,他害怕,大姐也害怕,大姐就抱着哄着啼哭不止的他,久久地坐在家门口,久久地等在寒风里…
周涛上一年级的时候,大姐才上了二年级!
大姐初中只上了一年,就找了份工作辍学当了工人。
自己的弟弟妹妹几乎都是大姐一手拉扯大的。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心里就蔵着一个心愿,将来长大了,他发誓要让大姐的后半辈子过得温馨幸福。要是有谁敢欺负自己的大姐,他拼了性命也绝不答应!
他要永远像保护自己的母亲一样保护自己的大姐!
事实上大姐就像是自己的母亲。
那一年他在外省当了县委副记书的时候,就千方百计地把身体多病的大姐从工厂的会计室调到了信用杜。大姐那时已经靠自学获得了中专学历。再后来,他当了行署副专员的时候,想把大姐调到自己身边来,但被大姐拒绝了。大姐的理由只有一个,你好好干吧,别让大姐拖累你,这儿的工作也
好,累是累点,但比过去強多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努力,他仍然在想办法要让大姐生活得能更好一些。
然而紧接着便传来了大姐的凶讯!
他没想到大姐会死得那么惨。大姐身中4
,一
击中脊椎;一
击中
部;一
击中肩膀,弹子斜穿左
;一
击中头部,脑壳迸裂,惨不忍睹…
大姐的遗体告别几乎无法进行,化妆师尽了最大努力,也没能把大姐的原貌复原…
大姐死得那么英勇!
她就像保护自己的家当一样保护着行银的财产,就像当年保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保护着自己的行银!
她本来可以不死的,可她就是不顾一切地要去摁那个警报器,脑壳最终被击碎的那一刻,她的手还向前伸着…
大姐在行银的声誉和为人又是那么好,大姐火化那一天,整个行银的人都在放声哭泣…
大姐就是这样,什么时候也只想着别人,从未想到自己。
当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周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
満面,眼里的泪水仍在汹涌不止…
听完李辉的汇报,周涛几乎连想也没想,便一口表示同意:
“我同意这个方案,马上把姚戬利带到城外同王国炎对面!”
“…可王国炎还有个条件。他还要求带上他的
子耿莉丽。”李辉有些为难地说。
“耿莉丽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也已经被留拘。”
“耿莉丽的工作由我来做。”
“周记书,…肖记书并不同意这样做。”
“为什么?”
“肖记书认为应该保证所有人的全安。”
“我们这样做并不是放任不管,你们已经有了周密的安排,我觉得可以保证他们全安。”
“肖记书要求做到万无一失。”
“肖记书说的没错,我们应全力按照肖记书说的去做。问题是如果把王国炎的车放进城里来,又怎么能做到万元一失?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将会危机到多少人性命财产的全安!”
“周记书,肖记书的态度非常坚决。”
“我问你,你们市局这次行动主要的负责人是谁?”
“这是省厅的统一行动,但省城的行动,主要还是由我们市局负责。”
“既然省城是由市局负责,作为市委记书,对如此严重的事态,我有权参与决策。我同意你们的方案,马上开始行动。”
“周记书,姚戬利这儿,你可能还得来一下。”
“干什么?”周涛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怕人。
“周记书,是这样,我们刚才已经找过姚戬利。姚戬利说了,如果让他去见王国炎,他一定要先见你一面,他说他有话要给你说。”
周涛沉思片刻“可以!我马上就去见他!别的还有什么吗?”
“…周记书,肖记书那儿怎么办?”
“肖记书那儿该怎么办,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只管把你的事情办好就是!”周涛佛然作
,火气十足。
周涛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时,才发现办公室外面的接待室里,竟然站満了一屋子人。
周涛愣愣地看着他们,他们也愣愣地看着周涛。
周涛的弟弟周波;
周涛的二姐周洁;
周涛的妹妹周溶;
周涛的
子奚乃桂;
周涛的姐夫何玉成;
还有自己的堂姐、堂兄、堂弟、堂妹…
周涛什么也没说,一转身又折回了办公室。
后面的人也都默默地跟了进来。
周涛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后,才对他们摆了摆手说:
“都坐下吧,我还有事,急着要走,但既然你们都来了,我还是想给你们说几句话。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对你们,我只有一句话,你们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因为说什么也没用,做什么也是白做。现在都老老实实地回家去,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再好好在一起坐坐。”
屋子里久久地沉默着。
周涛的二姐周洁轻轻地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喊天呼地大哭起来:
“周涛!我的好弟弟呀!不管怎么着,他也是你的亲外甥呀,你当舅舅的不能不管呀!你二姐命苦,前辈子作了孽了,没碰上个好男人,也没碰上个好儿子!就算他有千不是万不对,撤了他,免了他,你当市委记书也不至于让安公局把他抓了呀,二姐今天给你磕个响头,你就救救他吧…”
“哭什么!”周涛怒不可遏,猛地在桌子上擂了一拳“这是市委办公室,不是家里!要哭就到外面哭去!都到什么份上了,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大姐周娟就是让姚戬利给谋杀了的!”
一句话把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良久,周洁像是猛然清醒了似的,不顾一切地喊道:“这是栽赃陷害!根本没有的事情!大姐出事的那天,姚戬利一直就在我身边,几乎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我!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他陪着我逛了几乎整整一天商场,把所有的年货都买了下来,他怎么会在那天到几百里之外谋杀了大姐!我不信,我死也不信!”
“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摆在那儿,警方已有充分的证据,谋杀大姐的确确实实就是他!他自己都已经给安公机关承认了,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如果说那天他一步也没离开过你,那谋杀大姐的就更应该是他!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根本怀疑不到是他!”
“那我也不信!姚戬利就没有到现场,凭什么就说是姚戬利谋杀了大姐!要是大姐在姚戬利跟前,我死也不相信他会让人杀死大姐!咱们家谁不知道,姚戬利差不多就是在大姐家里长大的,他怎么会让人杀了大姐!”周洁言之凿凿,理直气壮。
“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幕后策划,让人到他姨妈工作的行银里去抢钱,他姨妈的死难道会跟他没关系?打死大姐的那把
就是姚戬利给提供的!连去行银抢钱的路线图都是姚戬利给画的,他熟悉那个地方,所以才让人去那儿抢钱!他是地地道道的罪魁祸首!你们也都知道的,大姐身上整整被打了4
!4
!”周涛的眼圈止不住又红了起来。
所有的人再次被惊呆了。
周洁不噤又哽咽起来。“照你这么说,姚戬利是不是死定了?”
周涛本不想再说什么,忍了忍没忍住:“只凭这一个案子,
毙他两次都绰绰有余!”
周洁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直哭的昏天黑地,死去活来,几个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周涛的
子奚乃桂有些埋怨地:“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就算姚戬利有天大的罪,你也不至于…”
“你给我走开!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脸色铁青的周涛不容分说,猛地打断了
子的话。
子一下子被戗在那里,气得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弟弟周波见状,直吓得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到了也没敢吱一声。
其他的人也都面面相觑,谁也不再说话。
末了,面色凄楚。満眼含泪的大姐夫终于说道:
“周涛呀,你就听我一句好不好?”
周涛一看大姐夫的样子,顿时又觉得鼻子阵阵发酸。他怕忍不住,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姐夫在脸上抹了一把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恨,有这么一个外甥,能不气,能不恨吗?他毁了你大姐,毁了你妹妹,毁了大家,也毁了我,我最担心的,怕他最终还会毁了你。一个家庭里,一个家族里,要是生出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祖祖辈辈都得替他背上骂名。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犯了法,做了坏事,不管是处分,还是免职,即便是判刑坐牢,对一个家庭和一个家族来说,也都没什么可怕。最最可怕的就是判死刑,被
毙。一个人只要不给毙了,只要他还活着,那他就还有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就还有给他自己,给他的家和家族恢复名声的机会。可一旦给毙了,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呀!一旦到了这份上,这个家族,这个家庭这辈子就算完了,而后就是十辈子也别想再翻得过身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在背后说你一句:他家的XX人是让毙了的,你立刻就变得一钱不值。周涛,像姚戬利这样的东西,我会不恨他吗?你大姐一死,我这家就等于是天塌了一样,上下几辈人都让他给害了呀!可反过来一想,人死也已经死了,死了也就再无法复活了,如果你大姐九泉有知,也肯定不会让她的外甥跟她一块儿去死。说了这半天,我的话不知你明白了没有。姚戬利你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即使是判了死缓,也别让他死。你是市委记书,总比我们这些人说话管用。为了你大姐,为了你的可怜的妹妹,也为了我,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一大家人,为了咱们的祖宗后代,你就想想法子吧…”说到这里,大姐夫已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也都跟着默默地流泪。
两眼含泪的周涛一直默默地听着,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他明白,从现在开始起,任何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有些事情,将会越来越棘手,越来越麻烦,越来越难以摆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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