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法医中心
考虑到温昕的情况,古队长帮她从出派所理办了调离手续。温昕一个人闷在家里疗伤已经半个月,这些天古队长和同事们常常过来陪她聊天,妈妈更是整天守在
边陪着她,生怕这唯一的心肝宝贝再出什么意外。身体上的创伤复原很快,但心里大巨的悲痛,却要在很长时间里才能消化。温昕每天只要想起张杰就会悲从中来,几乎把眼泪
尽。温昕強忍着不在父母和同事们面前掉眼泪,却常常伴着
透的枕头惊醒,梦里,永远是那最后的一幕!
温昕的机手在现场被找到,已经砸得面目全非。古队长给她买了个新的重新装上卡。温昕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一直消沉下去,第一次开机,里面却全是钟山发来的信短,都是焦急地问她怎么样了之类的话,这些信短全是二十四小时之內发的。难道他就这样连续发了半个多月?想起钟山,温昕对他却已经是満脑子仇恨!如果不是因为他,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必发生。
妈妈说这几天每天楼下都站着几个小伙子,有守在楼下的,有守在停车场的,开始还没注意,这几天才留意到他们来好长时间了,好像就是出事后来的。妈妈问:“会不会是古队长派来保护你的?”
温昕知道古队长一定也派了人,但肯定没这么多,他们一定是钟山派来的。钟山,温昕想到这个名字心里便充斥着复仇的火焰。
温昕给古队长打电话,说:“我能去找您吗?”
古队长说:“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过完年再说工作的事。”
温昕说:“我等不及了,想尽早工作。”
古队长说:“好,那你来吧,我让楼下小王接你过来。”
才两分钟,小王就来接温昕。温昕对古队长充満感激,刑队警人手本来就不够,他还专门菗出专人保护自己。我一定要全力投入工作,一定要把元凶缉拿归案,还有…钟山!
路上电话响,温昕把钟山的电话掐掉,竟然又打来,温昕干脆关机,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
到了古队长办公室,古队长好像更憔悴了,却努力作出开心的样子:“在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好像胖了不少?”
温昕其实半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圈,快一米七的个头,现在肯定连九十斤都到不了。温昕知道队长是在宽慰自己,也笑着说:“是啊,快闲出毛病来了,我強烈申请立即开始工作。”
古队长笑:“申请工作找我来干什么?你的工作要到市局人事处重新安排。”
温昕笑:“我不管,我就赖上您了。”
古队长大笑,然后认真看着温昕:“温昕,你真的想来刑队警?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一点不怕?”
“不怕!”温昕很坚决“我是察警。”
“好!”古队长宽慰地笑“刑队警
你。”
“是!”温昕立正,敬礼。
“但是,”古队长又说“鉴于你的特殊情况,也因为你是女孩子,你也别太想跟他们一样整天真
实弹冲在前头,来这里,主要是处理內务工作。”
“什么?”温昕嘟嘴“那跟出派所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再说,我也要根据你的能力和表现来安排你的工作啊,慢慢来,先熟悉工作再说。”
“是。”温昕明白能进来就有机会。
“还有,你暂时先去市局法医中心工作一段时间。”
“法医?”温昕瞪大眼睛“为什么?”
“组织上安排工作就是命令,还用问为什么?”古队长话出口发现有些重了,马上又和蔼地说“法医中心刚从刑队警剥离出去立独不久,人手不足,工作上缺乏与刑侦部门的衔接。派你去,主要是因为你学过法医课程,有一定基础,回来后就可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了;另外一点,就是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那帮人一定还在寻找你伺机下手,法医中心在市局院里,离你家近,也全安些。关于你去法医中心的事是严格保密的,对外就说你已经从出派所辞职了。这半个月你家那边没有什么可疑情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出现在公开场合,有事情咱们电话联系。”
温昕心里感动,原来古队长竟全是为自己着想,想了想,还是说:“钟山,他又找我了。”
“哦?别理他就是,太危险。”
“队长,我的意思是说,需不需要我去做卧底,设法接近他…”
“接近?就是因为你接近他才惹出这么大事儿!”古队长好像要发火,估计要不是温昕早就拍桌子了,温昕吓得急忙敬礼转身想跑出去。
“慢。”身后古队长叫她。温昕转身,却看古队长又换上关切的笑容“去法医中心,你怕不怕?”
“不怕!”温昕
直
。记得刚上法医课时,初次见到死尸的温昕整整半个月没吃
,有时正吃着饭想到课堂上的情景就能一口吐出来,可后来渐渐习惯了,也不觉着怎样,反而觉得
好玩的。
“好,不怕就好。”古队长点点头,他就是从心里喜欢温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胆子贼大贼自信的丫头,真是个干刑警的好料,可就是,太过于冲动,脑袋一热就不知能不能管住自己,还需要好好磨练几年才行。
“好,你出去吧,明天直接去法医中心报到,那儿的主任姓姚。”
还是小王把温昕送回家。温昕说她没事别再来了。小王说这是队长的命令,整整三十天二十四小时控监保护。温昕不再说什么,又看见那几个钟山派来的人也在楼下假装闲坐着。温昕心里撇嘴,就你们,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守在这儿把小区整得跟个黑社会窝点似的。
小王把温昕送楼下,正要开门噤,温昕却看见门口旁边还站着两人,怎么比平时多了?温昕心里纳闷,上楼,进家门第一眼就看见钟山魁梧的身材,正站在客厅央中跟妈妈说话呢。见温昕出现,钟山一脸欣慰:“我一直没敢打扰你,今天看你开机才…”
“滚!”温昕大喊一声,客厅猛一震,妈妈脸上的笑变成吃惊。
“温昕你听我说…”
“出去!我不要见你,我恨你!”温昕
着泪,把手里拿着的包朝钟山头上砸过去,冲进自己房间锁上门哭泣。
〖BF〗一片沉默,好长时间,妈妈才轻声敲门:“昕昕,那人早走了,出来吃午饭了。”〖BFQ〗
温昕擦干眼泪,从窗户往下看,楼下除了原先那几个人,已经没了别人。温昕打房开门,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是谁?”
温昕说:“总之以后别让他进来就是,反正他不是好人。”
妈妈说:“不是好人?我怎么看他对你好啊?刚才你进去,他还哭了呢?”
“妈,你别管了好不好!”温昕想,他还哭?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第二天,温昕到在市局院里的法医中心报到。这是一幢立独的三层老楼,占据着市局大院的一个冷静角落,从大楼后门出去,沿着道路穿过篮球场,再穿过食堂,然后再走上两分钟,直到感觉到人烟稀少,路两边怪树冲你
惨惨龇牙咧嘴的时候,伴随着身上阵阵发凉,就应该可以看到道路尽头一幢灰色小楼,门前总是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殡仪场运送遗体的那种。进了门,更
森的感觉围拢过来,再加上灯光也是惨白惨白的,楼下一个人没有,几个房间都关着门,里面黑咕隆咚,好像关着不知什么随时可以爬出来的家伙。鞋底踏着几十年前铺上的木地板咚咚作响是跟紧张的心跳相同的频率。温昕加快脚步跑上二楼,还好,这里的灯光明亮一些,好歹有人气的样子。
温昕走到头,敲门,却没有人答应。只好伸手去推。门应声而开,吱呀一声,温昕吓了一跳,里面跟进了山
似的,幽暗的房间里只有桌上一盏更幽暗的台灯在发着幽幽的白光…白光掩映下,白衣,一副惨白的面孔正盯着桌子发呆,听见门声,那面孔缓缓抬起来,温昕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黑
,就好?像…?骷髅头深深的眼
,温昕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就要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BF〗“你…找谁?”幽幽声音在房间里飘
,很细,却有力,如窗外那尖叫的风声。〖BFQ〗
“我…找姚主任。”温昕定定神,看清那是个活人,刚才看见那两个黑
就是他的眼镜,奇怪的眼镜,竟然是茶
的,怪不得猛一看跟黑
一样。
“我就是,你是…温昕吧?”那人站起来,整个一干枯的小老头儿,秃顶,尖牙,招风耳,基本就是昅血鬼的模样。
“是,我向您报到。”温昕走过去,到跟前才看清他并不老,也就不到四十岁。
“算不上报到。”姚主任笑“你只是借调几个月,古队长让我给他带个好徒弟出来,说等你学成了就再也不用来鬼窟找我了。”
“鬼窟?”
“就是这儿,市局的同志们都这么叫,像不像?”
“像,像极了。”温昕现在牙齿还在哆嗦。
“那好,我就是这里的鬼头儿,以后叫我姚头儿好了。”
“头摇?”温昕忍不住笑。
“法医中心
你,温昕。”鬼头儿伸出一只鬼爪,灯光下鬼手如柴,温昕勉強捏了一下那只有些像手的冰凉物体。
“待几天就不害怕了。”鬼头儿
一笑。
温昕开始在鬼窟上班。一楼是接待室、消毒室、实验室、手术室(大家管解剖室叫手术室)和库房,送过来解剖的尸体、标本、检验设备,都在这一层。二楼是办公层,中心的十来个同事全在这层办公。温昕的办公室就在姚主任隔壁,办公室里就她跟另外一个女孩,那女孩年纪也不大,刚刚结婚,温昕奇怪她怎么敢来这种地方上班。问她,她笑着说,你不也来了吗?这地方第一眼害怕,等习惯下来,其实特好玩。温昕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好玩的地方,同事们各忙各的,不是在实验室里对着显微镜盯上一整天,就是坐电脑前写报告,中午吃饭时大家从食堂打饭回来聚在一起聊天。同事们说温昕你就把这儿当医院就行,慢慢就习惯了。医院?温昕笑,不知是什么样的病人,才有机会来这医院!三楼是会议室和档案室,温昕跟着同事慢慢对这里熟悉起来,空闲时一个人跑档案室里看记录着各种各样形形
的恐怖凶杀的文字图片,绝对实真绝对恐怖,温昕甚至萌发出一个念头,干脆利用在这里的机会专门写一些凶杀恐怖故事,要比网上那些靠想象胡拼
凑的恐怖小说不知可怕多少倍!只有一层的手术室,温昕还没机会进去,这段时间正好没什么尸体和物品送检,每天经过那里时也不再害怕了。
清闲,安静,自在,温昕喜欢上这儿的环境。每天一个人骑电动车上班,下午独自回家吃妈妈的晚餐。除了夜里,还常常看着张杰的照片流泪…
关于温昕的事,统一口径是调到市刑队警后就辞职了,连古队长也不太清楚她的去向。加上温昕每天待在远离大院的鬼窟里,古队长希望时间一长,有些人能够把温昕忘掉。为此,温昕连机手号码都换掉,除了古队长跟几个亲近的同事同学,温昕好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快到舂节了,几乎能够闻到舂天的味道。楼下的保镖早已消失,钟山也从此不再出现,一段生新活又将重新开始了吗?温昕是个做事认真的女孩,利用这段时间看了不少法医学书籍,也基本熟悉了整个法医工作
程和具体工作,唯一期待的,是真
实弹地接触到实际案例的机会。
机会说来就来,这天温昕刚到办公室,对面同事跟她说:“昨晚送来一具尸体,正在楼下。”
温昕一阵奋兴,但马上想,每一具尸体背后都有一个悲惨的故事,我怎么能将他人的不幸作为自己的幸运呢?同事说:“昨天下午姚主任带着好几个同事赶去黑河下游几十公里的地方,在河边忙到半夜才回来,好像正准备去解剖呢。”
温昕忙去找姚主任,姚主任却正想叫她一起下楼。温昕问昨晚怎么不叫她呢?姚主任说大半夜地去现场,担心她害怕。温昕说没事,见多了就不怕了。
姚主任严肃地说:“我倒是希望,我们这样一个部门可以不用存在,每次看到一具失去生命的冰冷躯体,心里总会生出莫名的悲哀。”
温昕想起张杰,低头不再说话。姚主任带她去消毒室里换上工作服,打开手术室大门。进去才知道,这间房间足足占据了一层的二分之一面积。中间一堵隔墙将房间又分为两部分,温昕进来一眼先看到房间正中一具站立的骷髅冲着她龇牙咧嘴,心里猛一哆嗦,差点用手去抓姚主任,却见姚主任好像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完全没有感觉地擦着那具骷髅往里走,温昕定下心神跟着,边走边看,外面靠墙放着两台大巨的双开门冰柜,两台白色的好像很复杂的高大设备,另一面墙上靠着一排玻璃文件柜,里面放着好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温昕走近好奇地打量,却又被自己吓了一跳,里面全是一些残肢断手在药水里泡着,更多的是一些干脆连官器都无法分辨出来的人体组织,最瘆人的,是一张人脸,从中间被整齐地切开后又用线给
起来,连鼻子上都是从中间
上,两个眼睛处是两个大黑
,正漂浮在玻璃瓶里冲着温昕惨笑…温昕刚才正凑近柜子逐一去看,猛看到这张人脸时,自己的脸几乎已经快要和这张脸接触上,不噤吓得啊一声…姚主任正开小门,听见温昕轻轻惊叫一声回头笑:“被吓了一跳吧?还吹自己胆子大呢。”
温昕不好意思地笑了:“主任,为什么要存这样一张吓人的脸皮?”
“你回头上楼查一下02年‘6·1’大案,这张皮就是当时被杀的那黑帮老大脸上被整个剥下来的…”
温昕想起来,那是个特别有名的案子,当地一个黑帮老大被另一帮伏击后,为首的头儿被活剥下整张脸皮,并从中间横切一刀扔在他自己脚下,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分钟,察警赶到时,那人刚刚咽气…这案子现在还没侦破,档案里的腥血照片让人看了就胆寒,温昕没翻几页就赶紧合上,没想到那人的脸却一直保存在这儿?
温昕跟着姚主任进里屋,这里比外面面积小了很多,却真的跟手术室一样,房间正央中摆着张手术
,靠墙是洗手池、消毒池还有一些设备。另外还有几张桌子,摆着一台高倍显微镜和盛装实验试剂的容器,桌上更多的都是叫不出名的仪器。办公桌上有台电脑,看来很多鉴定报告就是直接在这里完成的。
门外有响动。几个同事推着辆车进来,车上白布单下一个人的形状,几个人把尸体抬手术台上,揭开布单…只一眼,温昕只看了一眼,就被恐惧摄住了心魄!
那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好像是一个水准超低的雕塑家雕了一半却完成不下去的人体雕像,而且是玉石雕像,整个人体是白色的,真正的苍白,甚至比白布单还要白上三分,比铁
还要冷上三分!那具尸体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双臂前伸弯曲,腿两紧绷,保持着挣扎的势姿,除了脸部,整个身体被什么东西咬成千疮百孔,布満了身体表面,尤其是手和脚已经变成四只
着骨头关节的骨架。翻出来的
也早已没半点血
,不知在水里被冲刷了多少次…更为可怕的是,尸体脸部为什么没有半点残缺,只有两只耳朵只剩下小小的两片白
着黑耳孔。完整的面部跟全身的创口翻
相对应,越发显出它的恐怖…尸体基本
体,只穿着上身一件吊带背心,也被咬得千疮百孔,下面两个Rx房皮开
绽,翻出白色的…温昕终于忍不住,一个大步冲到洗手池前低头就吐…
等吐完了,大家看她脸色也比那具尸体好不了多少。温昕脸通红,早知道早上就不跟姚主任猛吹自己胆大了。姚主任看着温昕微笑,大家也没半点嬉笑的意思,姚主任说:“没关系温昕,我们每个人都是吐过来的。那个洗手池为什么离手术台这么近?就是专门用来给人吐的。”
几个同事同时点头,意思是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温昕点点头,刚看那尸体一眼,便又有什么东西从胃里往上翻。姚主任边指挥他们检查尸体,边打趣温昕:“这看死人就跟司机一样,你要总不开车自然就会手生,你上警校时学的法医课现在已经很久不用了吧?”
温昕却在想:“倒霉,大过年的,肯定又吃不成
了!”
温昕看他们把女尸身上的吊带背心轻轻剪下来,姚主任说:“她是被从黑河下游的郊区河滩上发现的,从身上鱼咬的痕迹判断,至少已经落水二十小时以上。落水的人身上服衣一般很难保留…”
黑河里有种鱼就叫黑鱼,食
,极为凶猛,甚至袭击过夏天在黑河里游泳的人。因此,从黑河里被发现的尸体一般都面目全非,很难辨认。张杰的遗体被发现后,组织上坚决噤止温昕去看他,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姚主任说:“从她身体肤皮和组织的弹
看,她应该年纪很轻,也就…跟你差不多。”姚主任看了眼温昕。
“和我差不多大?”温昕想,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样的变故?她的家人,男朋友一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也许正在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呢?一个美好的鲜活生命,也许就在一瞬间,变成一具丑陋恐怖的尸体。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脸部却一点没有被鱼咬坏呢?
姚主任说:“这是因为她在漂浮过程中面部始终浮在水面以上的原因,面部保留完好,为我们尽快查明死者身份提供了最好的信息。”姚主任正在低头认真看她的脸,不由得轻轻叹口气“她前天这个时候,也许还是个漂亮女?孩…”?
姚主任的身体正好挡在女尸前头,温昕绕过去另一面看她,灯光下女尸的脸很平静,滑光的肤皮,长长的睫
,紧闭的眼睛很长,生前,一定是个
漂亮的女孩。温昕心里也轻轻叹口气,又上前一步想看得更仔细,心里猛一跳:这张脸,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在哪儿?温昕怔在女尸旁定定地看着她,一定是见过她!温昕的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对于见过的人。头脑里转过无数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温昕?”姚主任见她发愣,忙问一句。
“没…没什么?”温昕回答。
姚主任看她一眼,又俯身下子去观察那具尸体。温昕轻轻又向前一步,认真把头低下来盯住她的脸看。女尸的头发大概是因为刚从冰柜里出来的缘故,好像还是
的。发型是今年流行的鬈发,刘海把额头遮住,两边的鬈发垂在耳后,她站立时两边的头发一定是把耳朵遮盖的。温昕又把头凑近些,去看残留的耳垂,左边的耳垂还在,耳
很明显,这么说她平时习惯戴耳环…
“温昕,看出什么来了?”姚主任看温昕那认真劲觉得好笑。
正在认真研究女尸的脸部,猛听姚主任叫她,温昕回过神,猛发现自己几乎要贴在那女尸的脸上了,吓得不由猛抬脸。
“姚主任,她…”温昕指着女尸“她平时应该常化浓妆,所以肤皮有很多细小的疙瘩;她常戴大耳环,所以耳
非常明显;另外,她应该收入不错或者很舍得买服衣。”温昕又指着女尸身上刚剪下来放在一旁的吊带背心“这件內衣是名牌,Barbara,很贵的,至少也要一千块钱。”温昕知道那个牌子,全省城只有两个地方有卖,还有一句话,温昕看看周围全是男同事没好意思说,想等到跟姚主任单独一起时再说,那女孩吊带背心还在,那么按理说里面的
罩应该也在才是,这是不是说明她没有穿
罩?有钱,时尚,浓妆,常戴着大耳环…这样特征的女孩一般会是什么人?
姚主任赞许地点头:“温昕,你观察很细致,推测也很有道理。”
整个一天,温昕強忍着呕吐
望,一直在旁边观察姚主任把女尸解剖,中午连饭都没去吃。尸检的基本情况是:尸体没有遭受过外力伤害,全身没有发现人为伤痕;生前二十四小时內没有遭受过
侵害,也没有进行过
生活;对死者殖生器观察,她生前
频率应该很高;肺部呈现明显的水性肺气肿,口鼻处和呼昅道有泡沫,死亡原因判断为溺亡,这与她的身体势姿也吻合;通过胃部残留物观察,死者最后吃的是羊
火锅并且大量饮酒,死亡时间应该是在被发现前约二十小时,这一点也印证了根据尸体漂流时间推算出的死亡时间,通过尸体漂流时间推算的落水地点,应该是在省城市区內。
大家头脑里已经可以出现一幅画面:前天深夜,一个年轻漂亮的时尚女孩,她可能是个性生活频繁的女孩,也有很大可能
是位
工作者,她在吃过一顿火锅后,醉醺醺从省城黑河岸边落水,女孩在水里挣扎,但黑河湍
的水
将她立即呑没,女孩就这样挣扎着被河水从岸边越裹越远,冰冷的河水也使得她很快失去了与水
搏斗的体力…女孩最后望了一眼头顶,但世界留给她的只有一片漆黑,生命力在水
里一点一点失去,河里的黑鱼发现了她,纷纷上前撕咬着她的身体,她随着水
一路来到下游六十多公里处的浅滩处搁浅,直到被过路的人发现…
张杰和那个歹徒的遗体,也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死因没有太大疑问,肯定是落水溺亡。但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落水呢?不像杀自,如果一个人决定杀自,她还会有心情吃火锅吗?这么大冷天,省城人都知道黑河水深
急,一个女孩怎么会独自跑到河边?喝了那么多酒,应该是和人在一起吃的饭,那么吃完饭后呢,没有人跟她一起走吗?还有,温昕提出一个疑问,溺亡者一般都是先沉入水下,待尸体败腐后才会浮出水面,在冬天往往需要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为什么这个女孩死亡后马上就漂浮在水面上呢?
姚主任说:“这大概存在两种情况,一是她的肺中还留有部分空气,二是她在入水后由于冷水刺
引起声门挛痉或反
心跳停止而死亡,这种死亡方式也被称为‘干
溺死’。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案例。”温昕想,也许是上帝不愿意看到一个曾经美丽的面容被黑鱼破坏,就让女孩的面孔一直朝上浮在水面吧?
姚主任让温昕写尸检报告。温昕问:“就是这些吗?她的身份和具体死亡原因呢?”姚主任笑:“这就是古队长的事了。明天上午把报告写好我签字后你送给他,他今天一定也在继续调查呢。有了这些结果,对他的进一步调查会有很大帮助。”
晚上,温昕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写报告,整整一天没吃饭也不觉着饿,妈妈来催了几次,好容易有了点胃口,温昕让妈妈给自己煮点小米粥,其他什么也吃不下去。妈妈心疼地说:“好容易过了几安天稳曰子,又出了什么女尸,?唉…”?
温昕打开电脑,电脑开机的瞬间闪过一张脸,把温昕吓了一跳,再看,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脸映在屏幕上。写报告的过程中,那具女尸好像活在温昕的电脑里,影像一点点实真,惨白的脸,残缺不全的躯体…温昕忍住恐惧,噼里啪啦把键盘敲得飞快,把最后一个字打完时已经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惧,关上电脑就直奔妈妈卧室:“妈妈,今晚我想跟你睡。”
妈妈叹口气,让爸爸去睡温昕房间,搂着温昕像二十年前一样哄她入睡。温昕却无法入眠,脑袋里一直想着那张脸,她到底在哪里出现过?
早上起来温昕头还是昏的,那张脸
扰了她一晚上,梦里总听见有一个年轻的声音细碎地飘进来:“你见过我,你见过我,你见过我…”整整夜一,温昕紧紧搂住妈妈,一刻没有松手。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晴朗的天气了,距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人们的心情好像也好了许多,阳光也觉着分外灿烂。温昕骑着电动车,转过弯就可以看到市安公局的大门,路上上班的人们的脸上都情不自噤带着微笑,温昕想,原来生命的晴朗和死亡的
霾之间竟好像只有一线之隔。这些満大街灿烂微笑着的人们知道吗,就在前天的深夜,一个曾经年轻曾经对生活有着美好向往的女孩,竟然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残缺尸体!温昕感念人生无常中,车拐入大院。
“温昕!”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阳光下叫她。
温昕捏刹车,才看到古队长从身边一辆警车的窗口探出头看着她笑:“想什么呢,摁了几声喇叭都没看见我。”
“古队长早上好。”
“走,去鬼窟。”古队长摆手,一溜烟先走了。
温昕急忙骑到鬼窟的楼前,古队长已经笑嘻嘻看着她:“温昕,姚主任昨天打电话给我猛夸你呢。”
“夸我?”温昕不好意思“我都快被吓死了,三顿饭没吃了。”
古队长哈哈笑:“鬼头儿说你观察特细致,也很有见解,专门安排你写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完工啊?”
“已经写好了,等一下打出来。不是我上午送过去吗?您怎么自己跑来了?”
“看看你不行吗?”古队长上下打量温昕“精神多了!”
温昕知道古队长关心自己,心里特感动,亲昵地上前挽着队长胳膊上楼进自己办公室。古队长说:“你先打吧,我去会会鬼头儿。”
温昕把报告打出来送去姚主任办公室,开门就听见古队长哈哈大笑,姚主任也咯咯跟个夜鬼似的笑,好像是在说自己呢,温昕微笑着进门,看着两张笑脸。这段曰子在鬼窟工作,刚开始时对姚主任的害怕已经全然消失,姚主任长得不太精神,不过人特别好,跟古队长的热情似火不一样,属于那种外冷心热的人。见温昕进来,姚主任问:“这么快写好了?”
温昕点头。
姚主任笑:“不是让你今天上午写吗?怎么连夜加班呢?”姚主任一脸坏笑“晚上写这东西什么感觉?”
“哎呀,吓死了,都不敢一个人觉睡!”温昕终于找到发怈恐惧的人。
哈哈…两个人同时大笑,跟两个黑白无常似的。姚主任忍住笑说:“我让你今天上午写就是为了不让你晚上写,我有经验,晚上写这种东西越写越害怕,我头几次都是用酒把自己灌醉了才睡着,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晚上写东西。”温昕问:“现在还是吗?”
“当然是刚干法医的时候,现在让我躺尸体身上我都能好好睡一觉。”
古队长认真看完报告,说:“写得不错,我马上集中力量先弄清她的身份。温昕,你说说应该从哪块入手?”
“是。”温昕大声说“我觉得,应该首先去那些
情业女孩集中的地方,但从她的收入看,肯定不是普通的姐小,这样高档的地方,省城没有太多,应该会有人认识她。第二,深夜喝那么多酒的漂亮女孩应该很容易记忆,可以去找一下火锅店问问。第三,可以去那件吊带背心的专卖店问问,整个省城就两家店,看营业员对她有没有印象。”
“好。”古队长点头称是“说得对。”
回到办公室,温昕脑子里还是那张脸,到底在哪儿见过她。一定是一面之缘,警校、商场、公园…温昕把自己所有去过的地方全都一一写在纸上,又一个一个排除。正做着工作,古队长进来,见温昕这样奇怪地问你干什么呢?
温昕说:“队长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们说…因为我也拿不准。”
“哦,什么?”
“那女孩…我好像见过。”
温昕这句话把古队长吓了一跳:“是吗?”
“是,但我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你都是去哪儿会碰到这样的女孩?”古队长提醒她。
“我也正奇怪呢?会在哪里呢?”温昕挠挠头,还是没感觉。
“那你认真想吧,有消息马上告诉我,我有事先走了。”古队长说着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好像又想起什么,回过头问:“这些天,钟山没找过你吧?”
“没…”温昕回答一半,竟看着古队长的脸愣了,把古队长吓了一跳,忙问温昕你怎么了?
“钟山…”温昕眼睛发直“那女孩,我就是在钟山那儿见过的!”
钟山!想起钟山,温昕的记忆一下被贯通了,埋蔵在记忆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回忆一下点燃,那天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温昕眼前:推门,从妈咪的背后看进去,正好可以看到钟山
离的双眼,身边,一个半
的女孩正用嘴喂着他酒,听见门响条件反
般抬头,嘴里的酒还没来得及咽下,看到温昕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那女孩的眼神也是那么的惊讶和
惑…怪不得那张脸清晰又飘离,原来就是她!温昕奋兴大叫:“我找到了,就是她!”
“谁?”古队长忙问。
“我…”温昕突然又有些犹豫,说“我能再去看一下尸体吗?”
古队长忙叫上姚主任一起来到楼下,这回直接去了另一间房间,里面一个很大的冰柜,姚主任推开柜门,拉出来一具尸体。柜门无声滑出,那女孩的脸重新出现在面前,温昕屏住呼昅,正面去看,眼睛虽然紧闭,但温昕还是能想象出那天那女孩惊讶的表情,对,温昕又想起那天她耳朵上就是坠着一副夸张的金色的大耳环,发型也对,刘海遮盖着额头…
“对,就是她。”温昕肯定地说“我在钟山房间里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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