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绿林恶魔(7)
7
四郞蹲在地上,三郎守在一旁,凝规着他的脸。弟弟体內的水分快被耗尽,干缩的脸反倒变大,象肿了似的。人还在发烧。
是睡着了?还是处于昏
状态?不知道。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入进密林。三郞太困了,睡过一觉醒来,觉得自己的身体肿了。他在弟弟身边守候多时,才慢慢挪动身子,扶住枯枝爬起来。必须找水!要是弟弟没有水喝,就早晚得死。他留下
睡的弟弟,向密林深处走去。钻密林须带蛮刀,因为不割断藤蔓和杂草就很难前进。可是三郎别说蛮刀,连把小刀也没有。他只得避开茂密的藤蔓绕道而行。
找到水后又干啥?三郎想都未想,他也没工夫想。但是三郎很清楚,密林里是搞不到食物的,如果有
,再有运气,或许能
到小鸟、猴子什么的。没有
,是啥也办不成的。
绝望就在眼前,干脆别去想它!
体力不支,再也没有少年的敏捷了,三郎象一只老猴似的,蹒跚行进。
林子里阴暗
,这是巴西原始森林的特征。四周安静极了,静得令人害怕,听不见生命的声音。
再往前走,听见有猴叫,声音很远。据说,猴子的叫声可以传到五公里以外。密林中听到它的叫声,会特别感到凄凉、寂寞。这里几乎没有阳光,只有高处树梢摇曳时才有星光似的斑驳亮点。
三郎回忆起自父母移居玻利维亚后向原始森林挑战的情景。那简直是玩命,用几个月的时间砍伐树木,等它干枯,再放火烧成灰烬。火焰熊熊燃烧,可任何大火也别想越过那绿色大森林的天然屏障。
这样营造的大地几乎什么作物也结不出果实,第二年又到别的地方去砍伐森林。
父母一贫如洗,这景象在三郞的脑子里深深打下了烙印。不是父母贫穷,而是大地不长粮食。三郎心目中的太森林只有一个形象,就是“贫穷”而且令人十分厌恶。
走了大约三十分钟,三郎听见了另一种声音,仿佛是大河湍急的
水声,在震撼着大地。三郞加快步伐,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约五六十米宽,河水混浊,水量充足。
三郎连服衣也忘记脫就一头扎进河中,贪婪地猛喝浊水,直到觉得干燥的內脏
得沉甸甸为止。然后潜入水中,从头把到脚把肤皮浸透。
三郎上岸后,体力迅速恢复了。回到四郎身边时,四郎依旧
迷糊糊。三郎急忙背起四郎跑向河边,径直走进水中,来到水浅的地方,放下四郎,让水淹到四郎的脖子处,慢慢喝水。
喝了水,四郎慢慢苏醒过来。
“阿哥。”
四郞的声音仍然非常微弱。
“四郎,你醒过来了啦?!”
三郞抱紧弟弟,眼泪簌簌往下
。四郎还能活着,全靠三郞。三郎凭着决不让弟弟死的信念,才咬紧牙关,拼着性命把四郞挽救过来。对于三郎来说,弟弟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要是弟弟死了,三郎也无法活下去。
“谢谢你,阿哥。”
“傻瓜,兄弟之间,还谢什么!听我说,眼睛能看见东西吗?”
“有点模糊。”
四郎继续洗着脸,仿佛要把遮挡视力的什么东西洗掉似的。
过了一会,三郎拉住弟弟走上岸边,扶他坐在一棵树根上。
“往后我们怎么办?阿哥。”
“别老叫我了,让我好好想想!”
虽说在想法子,但四周阒无人迹,两手空空,前途茫茫,有什么法子好想呢!唯一的出路是离开森林,返回道路。国道在何方?不知道。不过,再艰难也要找到它。
三郎想带弟弟回到道路上去,可弟弟的视力不行,三郎自己也没多少力气背他了。
“在你恢复视力以前,我们先在这儿呆着。外面毒曰当头,等晚上再去吧。”
一见到水就不想离开它,干渴的恐怖依然笼罩着他们。
“好吧。”
四郎点点头。
“等我长大了,愿为阿哥赴汤蹈火。”
“那好哇,到底是骨
情深。先别说这些了,让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你就呆在这儿,别动!”
“听你的,就在这儿,不走。”
“不许离开一步,懂吗?”
三郎又叮嘱了一遍才离开。他想,不给弟弟吃点东西,就别想恢复视力。他也明白,森林中找不到食物,但又不能不去。他盲目地向河边走去,路上拣了一
木
,把木
的一头在地上磨光。
河里有种怪鱼,很象空棘鱼①,还有一种巴西鳝鱼,很象鲢鱼,常常栖息在河
的
里。另外还有身长两米左右的皮拉鲁苦鱼,是巴西的特产。不过,要想提住它,非有鱼网或鱼叉不行。
①空棘鱼:身体两侧有四只脚一样的鳍,几千万年前已绝种,二次大战前在洲非的印度洋捕到一条,被认为是活化石。
陆地的动物有似老鼠的塔拖鸟,似山猫的马拉卡加,似大蜥蜴的腊加尔托;还有豹子、猴子、鹿、七面鸟、野猪等等。但是没有
也别想捕获它们。唯一可能捉到的是树獭,得有运气碰上它。
三郎想,能找到可吃的野菜就好了。
路上遇到一小群黑蚁,它们正在行军。这种黑蚁又叫
蚁。它们是为捕获猎物而出征的,队列整齐,似一块绒毯。若是大群,这绒毯的宽度可达百余米,绵延几公里。三郎不得不避开这支队伍,绕道而行。
蚂蚁也多,但都不构成多大威胁。有种蝇可不得了,被它蛰一下就会在皮下生蛆。还有一种叫尼巴的虫子,这东西的爪子能在瞬间产出几万粒卵来。三郎一路小心翼冀,生怕碰上它们。
走了近一个小时,但什么可吃的也未找到。三郎刚要转身回去,突然“噗哧”一声,他的身体好似被这响声钉住了,不敢挪步。他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定睛一看,果然不远处是一条的两米长的黄铜色的蛇。它周身闪闪发亮,昂起三角形的头,迅速爬到三郎面前,怒视着他,那神情令人生畏。三郎本能地倒退一步。
三郎一看就明白这是毒蛇,最凶恶的毒蛇。它攻击
強,有剧毒,一旦咬了人的什么部位,便很快发青,继而溃烂。
三郎吓得魂不附体,又倒退数步。毒蛇(加拉拉库斯)的视线紧紧盯住三郎的每一个动作,随着三郎的后退向前跳跃、进攻。那动作十分奇特,象兔子跳。毒蛇跳了几次都未击中目标,便最后来一次猛跳。当它跳到空中时,身体变成一条直线,象箭似地
向三郎。三郎胡乱挥舞着木
,击中毒蛇。箭似的毒蛇变成弯弓,碰上树干跌落下地,又昂起头准备再次进攻。
“混蛋!”
三郎用尽全身气力,猛击毒蛇的头部。这一
击中了要害,它顿对倒地,不动弹了。三郞记得察警说过,残杀父母的強盗很可能就是自称加拉拉库斯的毒蛇。于是他把对加拉拉库斯的仇恨一齐发怈在眼前这条毒蛇身上…
加拉拉库斯已经死了,但三郎还解不了恨,又把它砸了个稀巴烂。
三郎抹去额上的汗,猛然想到四郎,四郎的眼睛看不见,倘若遇到毒蛇袭击…—想到这里,三郎不顾遍地荆棘,拔腿就跑。边跑边在心中咒骂这该死的森林,不给人类造福,带来的净是灾难。他发誓要消灭所有的原始森林,——不是因为它们的存在,父母绝不会来到这穷乡僻壤。
回到原地,不见了四郞。
“四郎!四郎!”
三郎大声呼唤,全身都失去了血
。他仿佛看到了四郎的尸体…
“我在这里,阿哥!”
从附近的河中,传来四郎的声音。
“在哪儿?”
三郎爬上树往河那边瞧,他惊呆了。
四郎站在齐
深的河水中,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四、五米长的大水蛇,在浊
中飞游向四郎。那长长的身躯,在浊
里若隐若现,滚滚而来。
“四郎,有大水蛇,快上岸!”
三郎大喊大叫,向河里冲去。四郎用手划水,正慌忙折回岸边时,已被大水蛇
住了。
三郎向四郎游去。四郎的眼睛看不见,好歹总算抓住了蛇的颈部。
“阿哥,它
我!”
四郎发出尖叫,三郞伸过手去紧紧握住大水蛇的头。
“快跑!”
“啊——呀…”
四郎的身躯好似被绞成两段,慢慢往下倾斜,沉入水中。
“四郎!”
三郎拼命把大水蛇往岸边拖,可那家伙大巨的身躯却一动都不动。四郎整个没入水中,只见头部时沉时浮。
三郎用双手紧紧捏住蛇的脖颈,心想,要是就这么下去,弟弟会溺死的,甚至在溺死之前就被水蛇
断肋骨,停止呼昅。
大水蛇有人的腿大一般
,三郎对它毫无办法。只要它轻轻伸屈一下,就能弹开三郎。
四郞的头又浮出水面。
“啊——呀!”
四郎两手在空中
抓,眼看就没命了。大水蛇那
壮的身仍一伸一屈,拍击着
水。四郎的头又没入水中。
“四郞!”
三郞的声音仿佛口吐鲜血时的哀鸣。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急得三郎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四郞的肋骨肯定已被
断,死了,被大水蛇呑入肚里了…
就在这时,听见背后一声响,但三郎没工夫回头看。大水蛇的头离自己仅十公分左右,再说脚下打滑,身体便开始倾斜。
又传来一声巨响。
“喂,受伤了吧?”
突然冒出一句曰语,不知是谁在说话。他这才回过头来,见大水蛇的周围涌起一团红色泡沫。
是一位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在挥动蛮刀,猛砍大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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