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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
 5

 去小酒馆喝一杯是菊池提议的,吉敷还以为菊池很能喝呢。没想到进了小酒馆,店小二问他喝什么酒的时候,他却说不能喝酒,只点了清凉饮料和果汁。吉敷也不是特别能喝,不过喝几升扎啤还是没问题的,于是点了扎啤。

 菊池虽然滴酒没沾,却跟喝多了似的,脸越来越红,话也越来越多。

 “真想唱一首啊!”菊池说。

 吉敷没搭话,心想:这里又不是带卡拉OK的酒吧。

 “吉敷先生,您是哪年出生啊?”

 “昭和二十三年(一九四八年)。”吉敷回答说。

 “啊?是吗?”菊池似乎感到有些意外“我是昭和二十五年(一九五○年),昭和二十五年七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您可能感到奇怪,其实我想说的是,鸟越法子,也就是现在的木山法子,也是昭和二十五年出生。我跟她,小学,中学,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

 菊池说着用手抹了抹嘴,看上去“醉”得更厉害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不仅在一个学校,还在一个班待过呢。我呀,曾经苦苦单恋着她。”

 菊池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表情里充満对过去的怀念:“吉敷先生说我对木山法子的情况熟悉的,其实那不是因为我工作热心,而是因为我早就非常关心她的情况。也不用隐瞒什么,我是单相思。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没结婚,就是因为我一直单恋着鸟越法子。”

 听了菊池的话,吉敷多少感到有些吃惊。菊池跟他认识了还不到一天时间就跟他说这些话,要是喝多了也可以理解,可是他滴酒没沾,喝的都是果汁和清凉饮料。反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这些。

 “她是一个神奇的女人。上课的时候经常看着窗外出神,‮试考‬成绩却非常之好,在班里从来都是第一名。有一次老师出了一个《我的理想》的作文题,她写的作文当然又是范文。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她说她长大了要当一名女医生。当时我就想象着她身穿白大褂,站在医院走廊里的时候那潇洒的样子。我想象中的她,双手揷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眺望着窗外。上数学课的时候,我什么都听不懂,常想,哪个医院里有她那样的医生在,我肯定盼望着生病住院,好让她给我看病。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也去医院里当医生!不过,我不喜欢学习,成绩太差,肯定当不了医生…吉敷先生,您怎么不喝了?接着喝呀!”

 “我没少喝呀。”吉敷说。

 “酒这个东西啊,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男人坐在一块儿,只要一喝酒,马上就变得亲密起来了。”

 “可是,您并没有喝酒啊。”

 “我呀,一点儿酒都喝不了。别说酒了,两片奈良酒糟腌咸菜就得弄个大红脸。不过没关系,我是那种不喝酒也会醉的人。人们都不相信我,只要我一说这话,他们就挖苦我说,哪有这种混蛋逻辑…”

 “我相信您。”

 “是吗?谢谢您。今天我喝得真不少,醉得不轻,想唱歌了。”

 “那您就唱吧。”

 “您跟我一起唱吧。《盛冈游马歌》您知道吗?”

 “不知道。”

 “《南部追牛歌》呢?”

 “也不知道。”

 “那么,《军舰进行曲》怎么样?攻守兼备的钢铁战舰…”菊池小声哼哼起歌词来。

 “一个人不能唱吗?”

 “一个人唱的话,还得再喝点儿。”

 “那您就吃两片奈良酒糟腌咸菜。”

 “您要看我的笑话是吧?那我就要两片奈良酒糟腌咸菜。喂!掌柜的!”

 吃了酒糟腌咸菜,菊池却安静下来,说话也像个刑警了:“吉敷先生,问您一个严肃的问题,您认为木山法子跟这个事件有关系吗?”

 吉敷看了菊池一眼。还是那双大眼睛,还是那种天真的表情,但是,见面以来还没有见他这么认真过。吉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嘛,我不敢说绝对没有关系。”吉敷谨慎地说。

 菊池叹了一口气,不住地点着头:“是吗?果然如此,您果然是这么认为的。明白了,明白了,果然如此…”

 跟喝果汁喝醉了的菊池分手以后,吉敷早早回到北方宾馆,正要脫‮服衣‬
‮澡洗‬,电话铃响了起来。

 “是吉敷先生吧?”一听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就知道是札幌‮察警‬署的牛越“盛冈‮察警‬署那边说您住在这里。”

 “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吉敷很客气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接到您的电话以后,我马上就到南三条的久藤不动产公司去了。”

 “怎么样?了解到什么情况没有?”吉敷不由得紧张起来。

 “先从久藤去千岁机场接机说起吧。这是事实,久藤亲口这样说的。据久藤说,他跟木山的关系也就是一般生意上的关系。如果我们相信他的话,就可以认为他没有理由替木山做伪证。久藤接到木山以后,两个人一起去千岁机场附近的志越去看一块地皮。这个也没有什么问题。我也找了那块地皮的主人五十岚,他也证实十八曰下午三点左右,见到了久藤和木山。我特意让五十岚看了《P周刊》上木山拓三的照片,五十岚说,没错,就是这个人。”

 “哦。”吉敷也认为这一段是事实。问题在这以后,木山十八曰下午在札幌待到几点。

 “这以后嘛,”牛越说“看完地皮久藤和木山离开志越,坐佐藤的车去札幌市內。在札幌车站前面的大街上,地铁薄野站附近,木山下了车,从那时候开始,木山就是一个人行动了。”

 “那时候是几点?”

 “据久藤说,那是三点半以后,还不到四点。”

 “是吗?”

 “久藤应该没有记错。因为久藤说的这个时间跟木山在爱德梦德饭店‮理办‬住宿登记手续的时间是吻合的。从地铁薄野站走到爱德梦德饭店大约需要五分钟。我查阅了爱德梦德饭店的记录,木山是三点五十‮理办‬的住宿手续。”

 “哦。”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的吉敷心里慢慢紧张起来。再磨蹭下去的话,木山赶回千岁机场乘坐十七点五十分的‮机飞‬去仙台截住“山彦一九四号”也许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吉敷问道:“办完住宿手续以后,饭店里的人见过他吗?”吉敷的心砰砰直跳,要是四点半以后还有人见过木山,自己的推理从根本上就不能成立了,这次到盛冈来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见过。”牛越不紧不慢地说。

 “见过?”

 “对。饭店服务员说,木山不慌不忙地把行李放进房间里,五点左右下到一楼,从前台经过…”

 “五点?没记错吗?”吉敷不由得叫了起来。

 “对,五点左右,没记错。盛冈‮中一‬木山秀之‮杀自‬的事件,在札幌也是人们议论的话题。有一个饭店服务员看过《P周刊》上木山拓三的照片,在他‮理办‬住宿登记手续的时候就认出来了,所以不会记错。”

 五点离开札幌的话,能赶上五点五十起飞于千岁机场的‮机飞‬吗?吉敷更紧张了“五点以后呢?还有人见过他吗?”

 “那就没有了,再见到他就是第二天早晨了。”牛越回答说。

 这就对了,我的推理没有问题——吉敷想。不过,既然饭店服务员是在前台看见木山到了一楼,木山离开饭店就应该把钥匙到前台,回到饭店的时候再取钥匙进房间。这一点还得确认一下。

 “服务员看见木山五点左右到了一楼,看见他出去了吗?”

 “至于出去没出去,服务员不敢肯定。”

 “这么说,服务员记得并不清楚?”

 “不是记得不清楚,而是没有亲眼看见他离开饭店。”

 “可是,他离开饭店的时候,总应该把钥匙交给前台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打听过了。爱德梦德饭店从名字上来看好像是个高级饭店,其实就是个二层的木板房,客室里只有厕所,没有‮澡洗‬设备,客人得到‮共公‬浴池‮澡洗‬,总之是一个非常便宜的小旅店,管理很不严格。客人出门的时候不用把房间钥匙到前台,而是自己带在身上,回来以后自己开门回房间。”

 原来如此。吉敷明白了,木山拓三为了让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模糊起来,故意选择了这样一家饭店,到时候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饭店过夜。

 牛越接着说:“我拿着木山的照片问过几家爱德梦德饭店周围的小酒馆和酒吧,没有人说见过他,明天我再接着问。”

 “算了,牛越先生,别问了,您工作那么忙,再说了,那些话都是木山瞎编的,您问也是白问,肯定不会有人见过他。”

 “啊?您怎么说得这么肯定?”牛越觉得有些奇怪。

 等等!吉敷突然想到,就算十八曰傍晚木山能赶上千岁飞往仙台的‮机飞‬,那么十九曰早晨呢?如果办退房手续的时间对不上号,不也是白搭吗?

 想到这里,吉敷马上问道:“木山十九曰早晨是几点办的退房手续?”

 “九点左右,饭店服务员说。”

 九点。从羽田机场飞往千岁机场的最早一班‮机飞‬是八点二十五到达,只有三十五分钟的时间,能从千岁机场赶到爱德梦德饭店吗?

 “牛越先生,从千岁机场到札幌市区,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用得了一个小时吗?”

 “啊,可不得一个小时吗,要是赶上下雪什么的,一个小时还到不了呢。”

 “十九曰早晨没下雪吧?不能更快点儿了吗?”吉敷不肯就此罢休。

 “机场大巴需要一小时十分钟,出租车得五十分钟,特快列车,三十五分钟。”

 特快列车三十五分钟?这么说,出租车要是跑快点儿,四十分钟也能到,而且‮机飞‬早到十分二十分的也是常有的事,这样的话,九点办退房手续也就不成问题了。

 十八曰傍晚,从札幌到千岁机场,只要有五十分钟就能赶上‮机飞‬——吉敷勉勉強強做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谢谢您了,牛越先生!托您的福,我总算摸到点儿线索了。”

 “那太好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我还会打电话跟您联系。不过,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如果我这边发现了什么新情况,马上给你打电话。”

 “太感谢了!别耽误了您自己的事情。”

 “知道了,放心吧!”牛越说完挂断了电话。

 吉敷脫掉‮服衣‬,走进‮澡洗‬间。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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