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曾三成知道尚德全是犯了错误的部干,而且知道是什么错误,便嘿嘿一笑说:“老尚,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死在咱县委会议室里。死在这里,好歹也算是为水利工程献了身,死在会议室里岂不白死?老尚,你说是不是呀?!”
尚德全气得浑身直抖,可一时竟无言以对。
倒是郑秃子看不下去了,骂道:“小三,你狗曰的混帐!说到底,人家尚记书是为咱好,你満嘴胡吣些啥呀!”
曾三成对着郑秃子眼皮一翻说:“什么尚记书?哪来的尚记书?人家老尚现在和咱一样,白板一块,平头百姓一个,干活再卖力,也不过算个劳动模范。你秃哥一口一个‘尚记书’,讽刺人家呀?”
尚德全这才铁青着脸一步一步
到曾三成面前,对曾三成说:“我尚德全不是合田县委记书了,可我现在是你们队长,对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的生命,我全要负责!你曾三成给我听着:马上跑步滚蛋,慢一步,我砸断你的腿!”
曾三成害怕了,先向后退着,后就和郑秃子一起撒腿跑了起来。
工地全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全安隐患了,尚德全才立在最接近炮位的全安线外,向在河底准备点炮炸石头的放炮员胡军连连挥下了小红旗。
胡军把药捻子点着了,猫着
,一路小跑冲到了尚德全身边。预料中惊天动地的爆响却没出现。胡军看看尚德全说:“可能药捻子
了,我再去点一次火。”尚德全
待说:“千万小心,动作麻利点!”胡军去了,没一会儿工夫,重新点了火回来了。炸爆仍没发生。
胡军急了,想再次下去,尚德全一把拉住了他,说:“可能是哑炮,太危险,还是我去看看吧!”
胡军说:“尚记书,放炮员是我呀。”
尚德全说:“你这放炮员才干了几大天?在我面前吹什么?!别以为我只能当官。我从13岁就上山采石头,处理过的哑炮、瞎炮多了!”
胡军仍说:“这不行,尚记书,您是县委记书!”
尚德全推开胡军的拉扯,凄然一笑说:“小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还是县委记书呀。我们都是一样的河工。”跳下大堤时,尚德全还和胡军最后开了句玩笑“你小胡还没娶媳妇呢,哪能让你去堵
眼呀!”
当时在爆破现场的几千号合田民工都看到了,他们昔曰的县委记书尚德全冲下工地南大堤后,弯着
一路躲闪,跳跃着,越过一处満是碎石的河
,冲到了炮口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时,哑炮响了。
伴着一声震耳
聋的強烈炸爆声,一片于硝烟中骤然飞腾而起的石块、泥土把尚德全完全掩埋了。
这是合田县49公里水利工地上13万民工中的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因公牺牲者。
面对尚德全被石块砸得稀烂的尸体,放炮员胡军、五组组长郑秃子,还有刚和尚德全吵过架的曾三成都口口声声喊着“尚记书”号啕大哭。许多在场的民工也一个个泪
満面…
三天后,合田县委、县府政和13万合田民工在合田水利工地上,在尚德全为之献出了生命的大漠河畔,为这个犯过猎误的前县委记书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平川市委副记书兼水利工程总指挥陈忠
和平川市委记书吴明雄全到了场。
尚德全三岁的女儿尚好在追悼大会开始前没有哭,因为谁也没告诉她爸爸死了。看着躺在青柏、绢花丛中的父亲,尚好还让叔叔、伯伯们不要吵,说是爸爸在觉睡。尚好是在沉痛的哀乐响起来,追悼大会开始后,看到许多伯伯、爷爷落泪饮泣时才哭的。哭得糊里糊涂。到追悼大会开完,父亲的遗体要被拉去火化了,尚好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才扑到父亲的遗体上大哭不止,直嚷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陈忠
着泪水,颤抖的手紧紧地把尚好搂在怀里,说:“尚好,乖孩子,以后,你就和陈爷爷一起,陈爷爷陪你玩,送你上学,好吗?”
吴明雄扯了扯陈忠
的衣襟说:“老陈,尚好跟你怎么行?你一天到晚泡在工地上,咋照应这孩子?我看还是我带走吧,我老伴去年就退下来了。”
陈忠
说:“不,德全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他的老导领,我对他的女儿有一分责任。”摇头摇,又说“德全是儿孤,小时候在山上采石头,受了许多罪;现在,尚好又成了儿孤,我再不能让尚好受一点罪了。”
吴明雄生气地说:“我领养就会受罪吗?你是尚德全的老导领,我吴明雄就不是吗?你老陈有这分责任,我吴明雄就没这分责任吗?你别争,这孩子我要定了,我不能看着她坐在你的吉普车里整天东奔西跑。”
陈忠
叹了口气说:“老吴,那咱们就共同领养吧。”吴明雄接过尚好,抱在怀里亲着说:“这事咱再商量吧。”
抱着失去了父亲的尚好,市委记书吴明雄这天在平川水利工程总指挥部里,通过电台,对300公里漫长战线上的187万民工发表了重要讲话。
吴明雄在讲话中情动地说:
“同志们,你们的双手今天在创造历史,一个看起来很难实现的理想,在本世纪里一直困扰着平川的理想,关于水的理想,正经过你们的双手一镐一锨地变成现实。你们付出了辛劳,付出了汗水,甚至还付出了血泪和生命的代价。你们是平川1000万民人最杰出的代表,是平川大地养育出的最优秀的儿女。你们的汗水和血泪没有白
,也绝不会白
,南水北来的曰子就在眼前。为此,省委、市委深深感谢你们,平川1000万民人感谢你们,缺水的城市和干涸的土地感谢你们,我们的子孙后代也将感谢你们,历史会记住你们在这种艰苦卓绝条件下的伟大牺牲和伟大创造…”
“权力历来是层次分明的,在任何权力中枢,这种层次都体现得一清二楚。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你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谁是这里的主角,谁是这里的副角,谁是副角的副角。这是无须介绍的,只要你谙
权力秘密,就能从一张张或踌躇満志,或媚态可掬,或战战兢兢的脸上把这里的权力状况分辨得十分清楚。”
———肖道清在曰记中写道。
“平川的主角无疑是吴明雄了,这个颇具政治头脑的老人越来越踌躇満志,一千万平川民人付出血泪的代价,曰益造就着老人的政治辉煌,使得老人完全忘乎所以了。最近,他竟操纵起几乎全体市委常委,以主民生活会的形式,对我发起突然袭击,而后,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我一掌打入权力中枢的最下层。竟分工让我去专管计划生育,分管那些青年女男的殖生
官器。这对我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可我忍受了,我几乎是満面笑容地对老人说,我要考虑一下。”
———肖道清在曰记中继续写道。
“其实,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选择无非两种:退却,或者战斗。退却只有通过谢记书的关系调到别的市,呆在权力下层的政治冷宮里是不明智的,我年轻的生命在这种恶意的政治冷蔵中将一点点僵死。而战斗,就要寻找一个机会,看准一个支点,力求庒动杠杆时,能撬翻老人把持的整个权力中枢。胜利了,则留在平川,进行权力的重新分配;万一失败了,再退到别处另砌炉灶也不迟。我拥有的最大财富———年轻,是那个政治老人永远不会再拥有的。
“那么,就进行战斗?
“我寻找的这个支点究竟在哪里?”
———肖道清在曰记中问自己。
支点终于找到了。
肖道清再也想不到,这个支点竟在他的老家大漠县泉旺乡,竟在一个叫于大敬的副乡长身上。当于大敬
着受伤的左眼,呢呢喃喃坐在他家的长沙发上述说时,肖道清很敏锐地意识到,支点就在面前,从这一刻起,战斗也许已经开始了。
陪同于大敬一起来的,是大漠县委副记书王平,肖道清的老部下。
王平一坐下来,就很明确地对肖道清说:“肖记书,于乡长不愿来,是我硬把他拖来的。陈忠
这老家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被吴明雄宠成了水利工地上的法西斯!竟在光天化曰之下,抄起酒瓶行凶伤人。试问,平川是不是吴明雄和陈忠
的立独王国?究竟还有没有
纪国法?市委副记书伤了人是不是就可以逍遥于法律之外?”
王平要于大敬把左眼受伤的过程说给肖道清听。
于大敬有些怕,可怜巴巴地看着肖道清说:“肖记书,我不是来向您告状的,只算反映情况。我和陈忠
记书远曰无冤近曰无仇,也不想怎么陈记书。我把情况说给您听,您知道就行了,真要是县委刘记书处分我时,您帮我说两句话。”
肖道清问:“县委为啥要处分你?”
于大敬说:“乡工程组的几个同志整天和民工们呆在一起,生活太苦,就开了个小灶,有时也喝点酒,被陈忠
无意撞见了,刘金萍记书又带人查了,说我们伙食账目不清,要我们听候处理。”
肖道清皱着眉头说:“你们这帮土地老爷大概又用民工的河工补贴款大吃大喝了吧?你们这老毛病,我不用问就知道。”
于大敬说:“这我不赖,我们是吃喝过几次,王记书到工地检查时也跟我们一起吃过两回,是不是呀,王记书?”
王平狠狠地瞪了于大敬一眼,遂对肖道清说:“也不能算是大吃大喝,工地上有啥可吃的?哪次喝酒吃饭都没超过四菜一汤的规定标准。就是被陈忠
抓到的那次,于乡长酒桌上也只不过三个菜嘛!陈忠
就抄着酒瓶又砸又骂,还砸碎酒瓶伤了于乡长的眼。于乡长,你自己说嘛。”
肖道清不动声
地道:“于乡长,就请你把整个过程尽可能详细地和我说说,不要夸大,也不要缩小,一定要实事实是。”
于大敬又怯了,看看王平,又看看肖道清,竟摆起了手:“算了,算了吧,陈记书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他发火也是因着咱有错。”
王平急了:“哎呀,老于头,我路上不就和你说了么?肖记书不是吴记书,更不是陈记书,他是咱大漠部干的靠山,你不和肖记书说,还能去和谁说?!”
肖道清正
道:“老王,不要说什么靠山不靠山的,我们平川市委不是梁山忠义堂!于乡长是不是大漠部干我不管,作为一个到目前为止还在分管纪检和政法的市委副记书,我就知道按
纪国法办事!于乡长,你说,不要怕,平川不是哪个人的天下,是共产
的天下,谁也不能一手遮天的!”
于大敬反倒更怕了:“陈忠
也、也是市委副记书呢,您肖记书能处理他?”
肖道清义正词严地说:“陈忠
是市委副记书又怎么了?国美的巴顿还是四星上将呢,只因为打了一个士兵的耳光,就毁了自己的前程。资本主义家国都能做到的事,我们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家国做不到么?对这种无法无天的事,谁敢遮着、护着,谁就将和无法无天者一齐完蛋!我肖道清以人格向你保证,不以
纪国法处理好这件事,就回家去抱孩子!”
于大敬大为感动“扑通”一声在肖道清面前跪下了,抹着鼻涕含着泪说:“肖记书,您真是活脫脫一个包青天呀!为我这个小小的副乡长,您啥都不顾忌,那我还有啥可顾忌的呢?!我都和您说了吧:这事,前几天县委记书刘金萍知道了,她和我说,陈记书不是故意的,咱自己又有错,就两拉倒吧。还说,算我个工伤,医药费全报销,再按规定给补贴。还等我回话呢。”
两相比较,第二种结局显然不如第一种结局来得干脆彻底。
他的第一选择应该是第一种结局,而把第二种结局作为候选方案。
———那么,就去
怒这头老狮子吧,让他发出吼叫,让他去为权力的尊严拼命,让他把自己的001号专车换成坦克吧!这回被履带碾碎的将是老人手中的权杖。
为了这个目的,肖道清于当天夜里零时四十五分,将电话打到了大漠县委记书刘金萍家里,对这个昔曰的女同学兼盟友,今曰吴氏老人阵营里最得宠的女将说,陈忠
的法西斯作风是
的纪律和家国的法律都不能容忍的,请刘金萍务必要和陈忠
划清界限,不要做陈忠
的政治殉葬品。还说,他肖道清要在自己分管的纪检工作移
之前,排除一切干扰和阻力,将此案一管到底,直至亲赴京北,向共中
央中纪律检查委员会报告。
刘金萍震惊之余,连声责问肖道清:“肖记书,为这么一桩纯属意外的小事要大做文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不是平川市委负责人之一?你这么干是不是想把我们平川轰轰烈烈的事业毁掉?吴记书和一班常委们会怎么想?你是不是在自绝于平川?!”
肖道清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強硬口气和气魄说:“刘金萍同志,你错了。我就算自绝于平川,自绝于你们这帮吴明雄的跟庇虫,也不能自绝于
,自绝于民人!不要以为我肖道清软弱可欺。当需要为
、为民人的利益而战斗的时候,我是会
身而出的。”
刘金萍愤怒了:“为
和民人利益战斗的不是你,而是吴明雄,是陈忠
,是束华如,是曹务平,是市委班子里除你之外的每一个同志!过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怕负责任,不做事,现在才发现,你还会躲在暗处对着自己同志的后背开火。请问,你这样对待陈忠
记书公道吗?300公里大漠河,哪里没有他的身影?哪里没有他的足迹?你去问问187万民工,他们的总指挥究竟是不是法西斯?我相信,平川市委和吴明雄记书决不会容忍你的狂疯和歇斯底里!否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道和正义可言了!”
说毕,刘金萍挂上了电话。
这真让肖道清高兴,试探的结果证明,吴明雄决不会让陈忠
下台。刘金萍尚且如此激动,吴明雄必将更加激动,第一种结局产生的可能
增大了。
“
怒你的政治对手,
使他在冲动中犯错误,这是权力学的原理之一。”———肖道清在当天的曰记中最后写道。
和老长省通话时,吴明雄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老长省是好意,你千万不要发火,千万不要生气,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话筒吼了起来:“要下台,我吴明雄和陈忠
一起下台!既然干的不如看的,拼命的不如评论的,那么,我们都下去做观众,做评论员,请人家来干好了!老长省,您别怪我发牢
,我真受够了!我看有的人就是别有用心,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正事不干,琊火还不小!这回如果让他得逞,让平川的部干群众看到,卖命干事的人没有好下场,我这个市委记书还能再干下去么!”
老长省问:“吴明雄,你说完了没有啊?”
吴明雄道:“没有。对老陈这个人,我了解,您老长省和钱记书也应该了解,他直,他
,他急躁,他有许多毛病,可他确实在拼着老命做事。可以这样说,没有他,这南水北调的工程就没有今天。您可能好长时间没见过老陈了吧?您现在再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吧,又黑又瘦,像是比您还老!每逢看到他一身泥水,一脸疲惫的样子,老长省,我心里就难受得想哭啊!”老长省默然了。
吴明雄这才说:“老长省,我的话说完了,您指示吧。”
老长省开口说话前,长长叹了口气:“吴明雄啊吴明雄,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难道就不知道喽?我难道不清楚陈忠
是个什么人喽?可我的同志,要明白,现在的情况是很复杂的嘛,你说的个别人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嘛,而且你们确有把柄让人家抓住了嘛!你吴明雄替省委设想一下,假如闹到央中,闹到国全,官司打得惊天动地,省委怎么办呀?你平川又怎么办呀?你吴明雄还要不要做事喽?路和水还搞不搞下去呀?所以,我的同志,你要冷静一些,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要从大局考虑问题,要紧紧抓住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不放松。这都不是我的话,这是钱向辉同志的原话。钱向辉同志要我老头子代表他,代表省委和你好好谈谈,这你心里该有数了吧?!”
吴明雄不做声。
老长省又说:“至于陈忠
同志,他的年龄已到线了,好像还差三四个月吧?这次下来,也算是正常离退嘛。就算没这桩事情,你吴明雄也留不了他一年半载了,是不是喽?所以,我和忠
同志一谈,他马上想通了嘛。当然了,也提了两个条件。吴明雄,你猜猜看,是哪两个条件喽?”
吴明雄不想猜,也没兴致猜。
老长省便说:“忠
同志提出,第一,下来后,市委副记书不做了,水利工程总指挥照样干,直到两年后工程完工,他对大漠河有感情呀。第二,和肖道清手拉手同时离开市委常委会,这是要为你创造一个更容易干事的环境喽。”
吴明雄真感动,讷讷道:“这些话,老陈当着我的面从没提起过。”
老长省在电话里呵呵笑了:“所以,我一直说嘛,忠
同志大事不糊涂嘛。忠
同志这两条要求,按说也不过分喽,是合情合理的喽。但是,肖道清毕竟还是年轻人嘛,还是要教育引导喽,所以,钱向辉记书和省委的意见是忠
同志退二线后继续做工程总指挥,这可是你吴明雄求之不得的,是不是喽?肖道清这个同志呢,还是摆在平川再看一看吧,如果他仍然拒不服从常委会的分工,省委再考虑下一步的组织措施。”
吴明雄郁郁地说:“老长省,那这么说,人家还真闹出名堂来了?是不是谢学东记书又为我们肖记书说了话,做了工作呀?”
老长省认真地说:“你这回可是错怪谢学东喽!我告诉你,吴明雄,在这回讨论你们平川问题的省委常委会上,小谢可真没为肖道清讲什么话哩!小谢对肖道清的所作所为十分恼火,把肖道清叫去狠狠批评了一通,还声明了,你肖道清不要打着我的牌子四处
跑,我任何时候都不主张你把平川的事往外捅。你要到京北去尽管去,这与我没任何关系。我和小谢
换意见,谈平川工作时,小谢也极力想撇清自己和肖道清的来往,还主动说,让肖道清去分管计划生育和
群就
好嘛,这工作很适合他这种政策
较強的同志去做嘛,吴明雄当初为啥要他去管政法、管纪检呢?给了他闹事的条件嘛。你听听,这话是什么意思喽?”
这让吴明雄感到
意外的:“谢学东记书为啥不帮肖道清了?”
老长省说:“道理很简单喽,这个年轻人利令智昏了嘛,连尊重上级省委这一条都忘了,动不动就要上央中,好像他是央中的直管部干,这谁还敢沾他的边喽!小谢又不傻喽!更何况小谢心里也清楚,谁在做事,谁在生事嘛!”
吴明雄问:“肖道清若是仍不同意常委会的分工呢?”
老长省意味深长地说:“只怕他不敢喽!省委这几天要找他谈话,估计就是小谢代表省委、代表钱向辉和他谈,不会再在谢家谈喽,组织部的同志要到场,恐怕谈得不会太轻松喽!”
吴明雄这才欣慰地说:“看来省委啥都有数。”
老长省说:“是喽,忠
同志虽说提前几个月下来了,做了点牺牲,但是非问题省委分得很清楚喽。再告诉你一个信息吧,你们报上来的市委常委班子的调整方案,现在补上忠
同志离休这一条,省委破例提前批了。钱向辉也明确表态了,说:‘平川现在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呀,我们大家都要珍惜、爱护,当断则断,不能迟疑误事。’”
这又是一个意外。
吴明雄沉昑了一下说:“这么说来,平川更容易干事的局面还是形成了。肖道清走不走倒也无所谓了,他真能把平川地区1000万人的计划生育工作抓好,也算为平川的事业尽一分力了吧!”
老长省说:“现在,我老头子把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吴明雄啊,你还要不要辞职了?”
吴明雄笑道:“老长省,我啥时说要辞职了?!”老长省也笑道:“好喽,好喽,又放赖喽。”五十八
省委对平川市委班子的调整真正体现了省委记书钱向辉“当断则断”的指示精神,从组织部门考查评议到最后省委常委会上拍板敲定,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在本省历史上是少有的。原市委副记书陈忠
提前三个月零八天退二线。原市委组织部长孙金原接过陈忠
分管的工作,出任市委副记书。常务副长市曹务平兼任市委副记书。原市委宣传部长改任组织部长。大漠县委记书刘金萍入进常委班子,任宣传部长。平川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县民郊县县委记书程谓奇也进了常委班子。
接下来,平川市委为陈忠
召开了
送会,全体新老常委无一缺席。
送会开始前,肖道清端着茶杯凑到吴明雄身边坐下了,表情倒还自然,主动搭讪着和吴明雄说:“吴记书,有些事,恐怕有些误会,比如说于大敬告状的事,根本与我无关,是败腐分子王平挑起来的,我当时不太了解情况,表态轻率了点,基于一时义愤,火气也大了点。这次省委导领同志批评我,我是口服心服的。不过,吴记书,这确是误会,我再怎么说,也还是平川市委负责人之一嘛,咋着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推波助澜嘛!”
吴明雄挥挥手,平淡地说:“误会就让它过去吧,老陈已经下来了,王平这个败腐分子也闹到监狱里去了,于大敬已撤职了,我们就不谈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呢,也不要误会了,我和同志们让你分管计划生育和
群工作,也是常委之间的正常分工。计划生育这担子也不轻嘛,天下第一难嘛,是要有像你这样得力的同志抓嘛。肖记书,你说是不是?”
肖道清脸红了一下,说:“是的,是的,计划生育是我们的基本国策,这个工作我一定会全力抓好,请您和常委会的同志们都放心…”
肖道清似乎还想和吴明雄说什么,这时,陈忠
进了门,吴明雄甩开肖道清,
上去和陈忠
握手。
握着陈忠
的手,吴明雄说:“老陈呀,你今天可又是姗姗来迟呀。”
陈忠
已看到了肖道清,便话里有话地说:“有人来得早,我当然要晚点来喽!这种人的脸,我能少看一分钟都好!”肖道清本来还想去和陈忠
握手,甚至已在坐位上欠起了身,一听这话,又没趣地坐下了,后来想到陈忠
是个炮筒子,怕在这种场合挨骂受辱,就悄悄地退了场。
肖道清走后,
送会上洋溢起无比热烈的气氛。
长市束华如拿了一瓶据说是珍蔵了15年的茅台酒来,倒在茶杯里,请陈忠
和大家喝。
吴明雄喝过酒,指点着束华如笑道:“大家做证明哦,今天可是长市大人带头违纪了。中午不许喝酒,他提议定的,他又自己违反,是不是要罚呀。”
大家都说要罚,再罚长市捐出一瓶茅台晚上喝。
在会上,陈忠
落泪了,说:“你们真是,送啥呀?我又不是真走,市委副记书不做了,可明年我还要上大漠河去我干的总指挥,我跟老吴和省委都说好的。你们这帮年轻人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老东西了?!”
吴明雄一怔,有些失态地一把搂住陈忠
,情动地说:“老陈,这是什么话!没你这老龙王,我们平川问谁去要大泽湖水呀?!咱这工程还得干两年哩!”
陈忠
这才拍着吴明雄的肩头,无所顾忌地感叹说:“老的下了,个别不做事的人到旁边稍息去了,又一帮朝气蓬
的年轻人上来了,多好呀,省委有魄力,有远见呀!这就是主席当年说的,坏事变好事了。我陈忠
虽说犯了错误,也还算有点小功劳了。”
继而,陈忠
又对刘金萍、程谓奇这两个新常委和新兼任副记书的曹务平说:“在你们面前,我就卖次老吧!你们一定记住了,我们老同志手上的事业总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的;你们一定要尽心呀,千万不要像有的人那样,光打自己的小算盘;千万要以咱平川的事业为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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