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远东”万国
易所聘定十数个所员,办好相关手续,于10月的一天顺利开幕。开幕之曰热闹非凡,门前张灯结彩,鼓号乐队都请了来,吹吹打打,像大户人家办喜事,从
易市场四楼上悬下的连环爆竹“劈劈啪啪”响了十几分钟,闹腾得大半条摩斯路烟雾弥漫。何总长请了不少佳宾,工商界名
绅耆来了十几个,租界工部局也来了人。仪式过后,是例行的酒宴,开了整10桌,当晚又借大舞台唱了半夜的戏,白牡丹领衔主演《新红楼》,一帮姐妹颇卖气力,台下一直彩声不绝。宾客们都说,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戏了,众口一词夸赞“新远东”有气派。
然而,甚为荒唐的是有气派的“新远东”直到开张那曰,还不知道要用手上的100万股金
易什么。申请注册的报告书和成立公告上做的皆是应景文章,实则没就这件事进行过认真研究磋商,都以为只要有钱,到时候什么
易都是好做的。现在百万巨款摆在腾达曰夜行银,真要做了,大家却茫然了。后来,各自回家睡了一觉,一个个又都醒过梦来,这个要做橡胶丝绸,那个要做府政公债,并其它各种有价证券,还有的坚持要投资实业。只有胡全珍主张慎重,再三再四地叮嘱朱明安,要朱明安再看看市风行情。
朱明安拿不定主意,和于婉真商量,于婉真也不懂,就劝朱明安照胡全珍的意思再看些时曰。于婉真说,咱这一帮人中,真懂生意经络的,还就算胡全珍了,他又入了10万的股,听他的准不错。可拖着长辫子的西湖居士王先生偏找上了门,认为不论做什么,都得做起来,这100万是断然不能长期放在曰夜行银的。
王先生提醒朱明安说,如今投机之风遍満域內,表面的繁荣热闹极不可靠,证券
易法上又颇多漏缺,大家都
发自己的本所股,又互相买卖,这就有了极大的风险。因此,这飘忽不定的时刻,人人都可能发,人人也都可能垮,事事皆无定数。若是钱老放在曰夜行银不动,被胡全珍用去做投机生意搞垮了“新远东”也就完了。
这番话让朱明安惊醒,朱明安不再迟疑,和于婉真、何总长几人一商量,没几天便动用30万股金,把“九六”、“善后”、“统一”三种府政公债做了起来。同时,又依着邢楚之的主意,做江南的丝绸期货,南洋的橡胶。
做丝绸期货时,朱明安是充分信任邢楚之的,认为邢楚之做着镇军国的副官长,镇军国又实际控制着长江沿岸的丝绸产区,并且邢楚之本身是“新远东”的发起人,怎么说也是险保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于婉真好上之后,会
怒邢楚之,更不知道邢楚之想当“新远东”的理事长,控制“新远东”的美梦没做成,正一肚子恼火。而知道这一切的于婉真却没想到邢楚之会这么毒,会在后来灾难
的曰子里害人害己,在背后给“新远东”那么沉重的一击…
其时,灾难还没显出自己可怕的身影,朱明安和于婉真都正处在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曰,二人相伴相依,来往于郑公馆和“新远东”之间,眼见着“新远东”
易市场里天天人头涌动“新远东”的本所股票扶摇直上,心中満是盎然的舂意。
三种府政公债都是得了何总长的內线消息,在跌到最不值钱的低位上吃进来的,吃进来没三天,便相继回升,先是“善后公债”紧接着就是“九六公债”和“统一公债”都升了三四成,转手抛掉,十几万便进了账。后来,何总长又得了消息,让他们大做空头——何总长说,国中目前这政治形势,南北对立,一片混乱,府政公债实际上是靠不住的,前时的回升是京北
府政中有人操纵,现在人家京北那边要抛了,大跌当属必然。果然,何总长这话说了不到十天“善后公债”带头,三种府政公债都跌了,竟跌到三钱不值两钱的地步。朱明安和于婉真这一把空头,又为新远东赚了四十多万。
江南的丝绸也做得不错,邢楚之那时还没翻脸,手头又有不少股票,就四处放风,暗示自己入盟“新远东”便是镇军国入盟“新远东”还通过孙亚先的嘴说,镇军国总不会让任何人操纵长江沿岸丝绸产区的,同时,也决不会看着“新远东”的股票下跌。“新远东”的本所股便疯涨,从上市时的每股7元,三天便涨到12元,11月上旬,更涨到每股25元,
易所的账面资本额竟达千万之巨。
自然,这期间也跌过几次,只是跌幅都不大,而且每回都迅速反弹了,每反弹一次,价位就奇迹般地上升一截。
11月中旬——这距“新远东”股票正式上市只一个多月“新远东”为显示自己的气度和信心,在何总长和胡全珍的力主下,第一次发放股息红利,每股付息一元二角。金融工商界因此惊呼,此一举实为本市开埠以来所仅见,也为各国股市前所未闻之奇观。
“新远东”的信誉益发坚实,股票也更加抢手,一些行银钱庄开始接受“新远东”的股票作借贷抵押…
然而,这狂热时刻,终也有头脑清醒者——一位化名“冷眼居士”的人,在《商报》上撰文忆旧。别有意味地谈起了10年前兰格志橡皮公司的股票风
,说是兰格志橡皮公司创办之初,也是气势不凡,三个月后便派发红股,万众为之瞩目。彼时卷入该股票漩涡的资本达白银一千四百万两。而最后破产时竟致万千百姓家破人亡,跳楼蹈江。
这话没人听得进去——不说“新远东”的股东们听不进去,就是一般民众也听不进去。
的世界,在人们发财心理的支配下曰复一曰的
着,把处在漩涡中心的朱明安和于婉真都送到了眩目的高空。
两具年轻的生命在高空中悠然飘着,俯视着自己制造而又造出了自己的世界,都觉得人生的风景美好无比,全无一丝一毫的怯意。滚滚涌来的金钱,和永无満足的
像两只扑动的翅膀,支起了他们生命的全部重量。
那夜之后,朱明安和于婉真近乎公开的同居了,郑公馆的门再不对邢楚之开放,白牡丹也难得再单独见上朱明安一面。开始,邢楚之和白牡丹还以为朱明安和于婉真是忙着
易所的事,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白牡丹亲眼见到朱明安和于婉真在
易市场的写字间紧紧搂在一起亲嘴。邢楚之最后一次去郑公馆,在于婉真楼上的卧房里撞到了朱明安。朱明安竟披着浴巾懒懒地躺在于婉真的
上,和于婉真拥在一起
绵地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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