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牙土是马桥一种很常见的土，普通的土，不可能得到太多的解释。酸
，质硬，极度贫瘠，如此而已。它与金刚泥的不同在于，金刚泥是纯白色，朱牙土是深红中夹着白斑，有点像豹子皮。问题在于，如果对朱牙上没有了解，就不可能对马桥有真正的了解。在很长一段时间內，这种土是人们每天都要面对的土，是使一杆杆铁把剧烈震颤的土，是使一双双手血泡翻卷血
模糊的土，是使钢铁地皮消失得更快的土，是使汗水一直
透
脚然后结出盐垢的土，是使人们眼睛昏花天族地转虽生犹死的土，是使时间变成空白意识完全消除一切
念都成了
息的土，是使酷夏失去炎热严冬失去寒冷所有曰子不再有区别的土，是使男人们狂疯女人们绝望孩子们刹那间变得皱纹満面的土，是永远没有穷尽的土，是
得人们仇恨、吵架、殴打、拔刀相向的士，是增添着驼背、跛腿、瞎眼、
产、呆傻、哮、大脖子病以及死亡的土，是使人逃亡的土，是使人杀自的土，是使生命变成一个个曰子的土，是无论怎么样的动
或腾折它还在那里的土那里的土那里的土那里的土那里的上那里的土。这种土层从罗江那边，从更远的湘东土地那边滚浪漫延而来，在天子岭下嘎然而止，然后折向南边那些村落。它凝结如铁，浩茫如火海，成了煎熬着人们一切曰子的燃烧。
兆青的第一个儿子就是庒死在这种土里。他参加修水库，取土筑坝，为了快些完成土方任务，就像其他民工一样，先掏空下面的土，掏到一定的程度再让上面的上垮下来，这叫放“神仙士”可以提高工效。兆矮子大贪心了一点，下面已经掏进去了丈把深，以为朱牙士反正硬实，不急着把悬在上面的神仙士倒下来。他去取竹箕，身后突然轰的一声，回头一看，眼里只有大块大块的红色崩塌和滚动，大块大块的红色在舞蹈和飞腾，没有他儿子的身影，也没有叫声。
儿子刚才在那里玩耍。
他扑上去挖可挖，挖了红色还是红色，挖了红色还是红色红色红色，一直挖到十个指头
血，还是没有挖出哪怕一个衣角，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刚満周岁，就说得了很多话，到两岁就可以认得出自家的
，把邻居家的赶出屋去。他的额头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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