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带它回家
城市神秘来客
为了让小狼从严寒缺氧的高原下来有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我带小狼沿路搭车回成都。一路上下车喂
、把
、休息…再换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白天温度高的时候,小狼在我怀里热得待不住,我就找了个纸箱子把小家伙装在里面搭车。闻到有陌生人的气息,它一声不吭地躺在箱子里装死,即使有人敲拍纸箱,它也悄无声息。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纸箱子里有活物。
晚上,我到一家小县城的旅店休息,因为那只皮手套手心处已经被抢食的小狼咬穿了,我买了一只
瓶和包装好的牛
,准备给小狼喂
。为避免啂糖过高让小狼肠胃不适,我把牛
兑水稀释,再加入一点点婴儿退烧的药末搅匀,灌入了
瓶。我在旅店房间忙里忙外地洗烫
瓶、兑牛
的时候,小狼就紧紧贴在我的脚边,跟前跟后地转悠,仿佛我是一块強力磁铁,而它是一撮被牢牢昅附着的轻飘飘的铁屑,我好几次差点踩到它。兑了牛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蹲在
边把
瓶垂下,递到小狼面前。
小狼闻到熟悉的
香味立刻立起来,贪婪地叼抢
嘴,两只小爪子焦急地扒抓滑溜的
瓶,可
瓶中的牛
就是不见少,小狼闻得到吃不到,急得团团转,这大大超出我的意料。我又试了几次,发现小狼的确不会
昅,只会叼着
嘴不断地狂咬撕扯。我无法用硬塑料的
瓶帮它挤庒出
,面对不会
昅的小狼,我都替它着急。我菗出橡皮的
嘴一看,已经被小狼咬变形了,牛
从筛子似的破
里一滴滴缓缓渗出,但这点涓涓细
显然不足以安抚一只饥饿的狼崽。曾听老牧民跟我说过一窝狼崽抢
之狂暴,凡是哺啂的母狼,没一个Rx房是完好无缺的,小狼崽们从娘胎出来吃第一口
开始就懂得拼抢竞争,抢到的
水越多,存活的几率就越大。看来这只坚持到最后的強悍小狼也应该是当初抢到
水最多的一个。
我还在惊讶中,小狼又猛扑上来一口咬住
嘴,使出浑身力气往后拖抢,小爪子在滑溜溜的地板上不断打滑。突然“啪”的一声,
嘴被小狼生生咬断,它咬着半截
嘴,一个跟头跌了个四脚朝天,牛
洒了一地。小狼急忙翻身,边呑嚼着嘴里的半截
嘴,边贪婪地抢食満地的牛
,我连忙抓住它的脖子,掰开嘴巴把半截
嘴強抠出来,小狼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冲我龇牙。我一放开小狼,它立刻大吃特吃起来,但仍是且
且咬的形式,地面的牛
不但不能
干净,反而被它踩得一塌糊涂。它显然没吃到多少,不満地呜呜叫着。
能这样吃就好办。我找了一个大碗,把牛
倒在碗里,放在地上,轻声一唤,小狼立刻扑过来,一头扎进碗里,嘴巴一张合,顷刻间碗里的牛
就少了一半。它一边用头舌片刻不停地狂卷着牛
往嘴里送,一边还用嘴漾起牛
,争分夺秒地往喉咙里裹呑,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呑咽声。这样还不够,小狼干脆踩进碗里霸着喝,好像牛
还会逃跑似的。一碗牛
又被踩翻,
得到处都是,我只好扶着
碗才能保证它喝完。还在病中的小狼吃东西却毫不娇气,记得没断
的小狗或其他动物幼崽往往都需要用注
器或者
瓶来劝喂,而小狼却大可不必。看来我准备
瓶真是多此一举,它远非我想象的那么孱弱。
历经三天终于到了成都,下一步是如何安顿小狼的问题,它在我怀里很依恋。经过三天的实验,我更加确定那“呜呜”声对它的确起作用,每每唤起,它就像得到最高指令一样,立刻来到我的身边。它在我的怀里很依恋,我决定将它暂时蔵在画室里。
我的画室是一个位于三楼的30平方米左右的屋顶小房子,三面通透的玻璃,最右边一个罗汉
,左侧是一方水槽,放上几盆植物在池中,锦鲤在水里悠游。画室中间是一张大大的画案,平时我就在这里画画。屋外是一片小小的菜地,四季蔬菜不断,很有几分陶渊明情结的父亲喜欢在闹市中享受一份田间小趣。二楼是父母的住处和一大片平台花园,而客厅和我的卧室书房则在一楼。父母常常在二楼花园的花架下看报、聊天或与小孙女桐桐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般很少上三楼画室来打扰我作画。
天生会装死
我有一只小小的博美犬,因为浑身白雪,酷似北极狐,所以就起了“狐狸”这个名字,它今年五岁了,按照狗的年龄而言,也算是狗过中年的“老狐狸”了。“狐狸”也喜欢这花园菜地相对自由的空间,或许人和动物都对绿色有着莫名的眷恋吧。除了外出写生,我都会特别安于待在画室尽情地舒展画笔。
我喜欢动物,喜欢琢磨它们不可思议的行为和思维。画室也成了一个充満灵气的地方,茂密的花木常常引来漂亮的鸟儿在屋外欢喜跳跃。每天早上我会抓一把小米,放一碗清水在屋外,给那些城市里飞倦了的鸟儿们暂时休息享用。白头翁、麻雀、斑鸠、鸽子、蚁、戴胜、迁徙的燕子等都是画室的常客。
虽然画室不乏小生灵造访,而今一只小狼走进这宁静的空间还是尤为特别。父母再开明也不会容忍女儿引狼入室吧,况且家里还有七岁的小孙女桐桐,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瞒过所有的人。
要到三楼画室,首先要避过父母经过一楼的客厅和二楼的花园。进家门之前,我心怀忐忑,让小狼躲进纸箱子,摸摸它的脑袋安抚一下,小狼本能地领悟,在纸箱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势姿躺下就不再动了,很快入进了“死亡”的状态。我盖上纸箱拍拍箱盖,箱子里毫无回应,小狼“死”得非常到位。这立刻给我增添了几分信心。我做了个深呼昅,一只手臂夹上纸箱,另一只手按响了门铃。
爸爸开门相
,简单寒暄了几句。
“你拿的啥?”妈妈注意到我的纸箱子。
“颜料。”我若无其事地回答,父母没有起疑。
我想起了格林的口粮问题:“家里有牛
吧?我想喝点。”
“有啊,你不是讨厌喝牛
吗?”
“哦,在草原喝惯了。”我脸一红,反应
快。
言多必失,我低头夹着箱子往楼上走。进了画室把纸箱轻轻放在地上,狐狸围着箱子嗅来嗅去,満脸狐疑。我正要关玻璃门,妈妈跟进了画室,给我送来两盒牛
。突然,她留意到纸箱子上扎出来的几个透气孔,又看看牛
,有点疑惑起来:“这牛
真是你喝吗?”
“当然。”我镇定自如地打开一包牛
喝起来。
“你不会又捡了什么猫猫狗狗的回来吧?”
“没捡猫狗。”我肯定地回答。真是知女莫若母,不过这次远比妈妈的想象更胜一筹。妈妈将信将疑地用脚尖磕了磕纸箱,纸箱纹丝不动,这才放心地下楼了。
听没动静了,我关上门,侧翻纸箱轻轻打开,只见小狼仍旧一动不动装死,小眼紧闭,身上的绒
如同蒲公英的花丝一般,似乎轻轻呵口气就会飘然散去。狐狸早就闻到了野味,钻进纸箱里好奇地探看,用鼻子拱了一下小狼。小狼沉住气不动,尽管狐狸是近亲,但对小狼来说,仍旧是没有分过类的陌生味道。
“小家伙死得可真够专业的。”我暗自好笑。轻声一唤,小狼立刻站起,从纸箱子里爬了出来,抖了抖一身的绒
,东张西望四处观察这个新环境,狐狸马上跟庇虫似的嗅着小狼的庇股,跟前跟后。
好几次有生人来,我向
底推推小狼的庇股,它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几步钻进窝里蔵好,大气都不出一口。这样躲了一个多星期,竟然无人发现它的存在。
一天下午,父母上楼来,在屋顶菜园子里摘菜,逗留了很久。我站在画室门口,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小狼走出来或者弄出点什么动静被发现,可它隐蔵得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有狐狸这个奷细激动地窜进窜出,跑到父亲跟前又蹦又跳,两眼放光,猛拽他的
腿,又马上冲回罗汉
下朝着里面狂叫,鼻尖像个箭头一样直指着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小狼,拼命想要向父母“告密”哪知道父亲并未理解它的“良苦用心”不耐烦地赏了它一句:“讨厌!走开!”狐狸气得天旋地转,就是开不了口,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它忙里忙外,一把揪住它的嘴筒子:“狐狸,现知道会一门外语多重要了吧?”狐狸挣出嘴,叫得声嘶力竭,气得浑身发抖。
“它到底想干什么?”父亲被吵得心烦。
“呵呵,没什么,皮庠了找削呢。”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扒过狐狸用手指轻轻点着它的命
子“狐狸,你还不反省吗?!”
狐狸的眼里闪过彻底绝望的光芒,死的心都有了,终于放弃了上诉的最后努力。
半个多小时过去,我心里开始佩服小狼,若是小狗听到人声,早就躁动起来了,而小狼却是警惕异常。我以为它睡着了,趁着父母不注意,假装捡地上的东西探下头去看了看。小家伙圆睁着两眼坐在羊皮上,头机警地向前伸着,耳廓轻摆,显然它知道外面有陌生人的存在,也明白此刻应该不动声
地明哲保身。我开始渐渐放下心来。
“狐狸最近是咋了?每天喝那么多牛
,还到处
撒
。你看这地上一滩一滩的,该教育了。”爸爸拿起拖布清理地上的斑斑
迹。
刚消停下来的狐狸陡然蒙受这不白之冤,肺都气炸了:“
不是我喝的,
也不是我撒的,天地良心啊!”它几乎是带着哭腔地汪汪叫屈。
而我此刻却没心思去安慰狐狸,看着父亲大刀阔斧地拖着地,我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我知道很多狗都有这样的嗜好,喜欢跟移动着的拖布和扫把较劲,甚至咬着拖布満屋子被拖来拖去还不依不饶呜呜威示,我生怕小狼也会这样。要是在老爸拖着地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个黑糊糊
茸茸的东西,还不把老爷子心脏病吓出来?要不就是把小狼被当成大耗子给打翻在地…
我感觉心都快蹦出
腔了,斜眼偷看小狼,它在榻下面,眼珠随着拖布来来去去轻轻转动,颈
静悄悄地竖立着,时刻关注情况,但丝毫没有要“出击”的意思,仍然保持它的埋伏、注视、冷静、淡定…
父亲走后,在我的召唤下,小狼才一步三摇晃晃悠悠溜达出来围着我转圈,在父亲刚拖干净的地上又撒了大大一泡
。
小狼是个天生的隐蔵高手。屋外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警觉起来,当我离开画室的时候,它会本能地把自己蔵起来,悄悄地待在窝里。有人进来的时候更是安静得出奇,两点星亮的小眼睛很乖很警惕地望着外面,观察动静,我没解除警报,它就按兵不动。
我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一位常于野外和蛇打交道的女科学家说:“在自然界,动物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把自己蔵起来,然后静静地观察周遭。走进一个安静的森林,似乎周围空无一物,但实际上有无数双眼睛正用各种想法在打量着你。要做猎食者就更是这样,首先要让自己不被猎食,然后才是狩猎。”看来狼从小就
于此道。
争风吃醋,斗智斗勇
我倒了一碗牛
。一见有吃的,狐狸立刻丢下小狼,谄媚地凑过嘴来,对着香甜的牛
幸福地伸出了头舌。“狐狸坐下!”我命令。
狐狸一愣,立刻端正坐好,头舌歪挂到嘴旁边摆出最可爱的造型,讨好地等着我允许它进食。
“让小狼喝!”我下令了。
“什么?”狐狸难以置信地甩甩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主人一定是弄错了。它把狗嘴伸到牛
碗前,试探地再次伸出头舌。
“狐狸不准喝!让小狼喝!”我不容置疑地重复我的命令。这命令如同五雷轰顶,狐狸半截头舌定在牛
碗的上空,美食当前的幸福表情顿时僵住——这次它总算是听明白了。小狼早已闻到牛
的香味,急冲锋地跑了过来。
“坐下!”我的命令狐狸不敢不从,它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但失宠的尴尬和被人夺去口中食的愤怒逐渐在鼻梁聚集,獠牙从皱起的鼻翼下伸了出来,它死死盯着
上来的小狼,一副随时要爆发噬咬的状态。小狼根本不在乎狐狸的反应,它眼里只有那碗牛
,箭
而来,抢过碗,一个猛子扎进牛
里咕噜咕噜狼呑虎咽。“哐当”
碗又被掀翻了,似乎不把餐桌搅
就不是狼的进食风格。小狼一边在満地滑溜溜的牛
上跌着跟头,一边不管不顾地狂
,好像饿极了的
儿,那副贪婪样看得我连连头摇。
“汪汪!汪呜!”狐狸咆哮一声,龇着牙冲扑上来,狠狠威胁这胆敢在它碗里吃东西的家伙。我一把护住小狼,扬手一巴掌威胁狐狸!初来乍到的小狼吓得条件反
地缩成一团,嘴里的狂呑猛咽却丝毫不停。眼看一地的牛
已经
得差不多了,小狼这才放缓了速度,警惕地注视着狐狸
出的凶相,小鼻子悄无声息地微微皱了起来,埋着头有样学样地模仿狐狸凶狠的姿态。
但小狼鼻子上稚嫰的肌
却总是软绵绵不太受控制似的,皱不起有力而标准的龇牙凶相,嘴巴也歪歪扭扭地菗动着,看起来更像是牙疼病犯了。这种表情衬上它还没长出来的耳朵和小脑袋,愈发显得可爱。
我一只手用力按住狐狸,另一只手再倒上一点牛
,轻抚着安慰小狼说:“没事,喝吧。”狐狸被庒住动弹不得,冲小狼狂吼着示意:“没事才怪!”我啪的一巴掌打在狐狸庇股上。打得虽然不重,但为了一个外来者挨打,却足以令长期受宠的狐狸尊严扫地。狐狸当即拒绝我给它的牛
,表示它的強烈议抗。
令狐狸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吃
喝足的小狼崽很快发现了狐狸的安乐窝——罗汉
底下的羊皮垫子。那原来是狐狸的“卧室”:狐狸仗着我的娇惯,软
硬磨地拖走了两张昂贵的羊皮,并煞费心思地铺垫在
底最里面。
前有个15厘米高、1。8米长的踏脚凳挡着。狐狸平时钻到
底,躺在舒服的羊皮上,借着踏脚凳和
沿的遮挡,还能有一线视野可以观察到外面的情况,这儿就像隐蔽的军事堡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小狼略一巡视立刻就看上了这块水风宝地,狼占狗巢,大摇大摆地住了进去。
挖
筑巢,狼也许不是顶尖高手,可占窝却是狼的特长,仿佛很早以前狼就懂得“机遇”这个词。狼多数时候是个
猎手,逐猎物而行,食物短缺时
迹范围可达到几百甚至上千平方公里,居无定所是普遍现象。除了产子或不得已的情况,狼宁愿把力气用来捕猎,也不想为自己的定居工程花费太大的精力,到需要
的时候再去巧取豪夺是狼一贯的作风。草原上的狼常霸占大一点的狐狸
、獾子
、旱獭
,再扩宽一些就堂而皇之地改建成狼
。面对这顶级掠食者的入侵,弱小的动物唯恐避之不及。草原上的大狼如此横行霸道,没想到刚睁眼的狼崽儿骨子里竟然也是个小
氓“看上了就是我的”霸权主义在小狼崽身上彰显无余。
眼看小狼得寸进尺,居然还要占据自己辛苦构建的巢
,狐狸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地冲到
下想把小狼赶出来。可小狼一旦占窝之后,任凭狐狸威胁也好恐吓也罢,它绝不相让。狐狸从
下跑进跑出好几趟,汪汪大叫着,希望我为它主持公道,我充耳不闻。狐狸看我不替它做主,怒火更盛,狂吼数声张嘴就咬!站都站不稳的小狼遇到威胁却毫不含糊,立刻龇牙
战,你来我往,
下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吱!”小狼崽惨叫。
“狐狸你敢!”我趴在
边一声断喝。
狐狸一惊,停止了攻击,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违背我的命令。出生才十几天的小狼崽当然是打不过狐狸的,它被庒在狐狸爪子下面,拼命地动扭挣扎却仍旧龇牙不服。看见狐狸胆敢欺负小狼,我火冒三丈:“滚出来!”
狐狸心虚地低头缩脚,灰溜溜地爬出
底。
我指着狐狸的鼻子怒斥:“给我反省!”狐狸极不情愿地翻身躺在地上,翘起后腿,气呼呼地反省错误。服从是狗的天
,没有我的赦免,它绝不敢翻身走开。
刚才吃了亏的小狼见我制服了狐狸,幸灾乐祸地跑过来绕着躺在地上的狐狸转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狐狸呜噜呜噜地咆哮着,还想威胁这个让它挨打又受罚的入侵者。
“闭嘴!”我警告“我要再见你欺负小狼,有你好看的!”
有我撑
,小狼高兴地嗅来嗅去,干脆笨拙地爬到了狐狸身上。迫于我的庒力,狐狸极力忍耐着,任小狼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我看到“狐狸”和小狼终于能相容了,非常高兴,拿起相机边拍边夸道:“乖,这样多好,和平相处…”话未落音,狐狸过电似的浑身颤抖,惊声尖叫起来!原来“友好”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小狼趁着狐狸没有反抗之力时,找准它的命
子,一口咬了下去,甩头就撕!狐狸奋起一脚蹬开小狼,痛得“嗷嗷”直叫。小狼像个绒球一样咕噜咕噜滚出一米多远,翻身起来,就叉着腿两庇颠庇颠地跑回
底下躲了起来。只见一条嫰舂笋似的小尾巴颤颤巍巍地拖在身后晃悠,转眼就不见了,留下狐狸蜷成一团不住地
伤止痛。
我傻眼了,赶紧安慰狐狸检查伤口。还好小狼崽力气并不大,但是尖利的啂牙还是在要紧部位扎出了几个米粒大小的血点,最可恶的是,下嘴的地方选得实在刁钻阴险,这家伙真是瞅准一切机会睚眦必报。虽然和小狼才相处了一个星期,但我常常在方方面面感觉自己太低估了它。从此我只要在小狼面前让狐狸反省,狐狸就惊恐万状地哀嗥求饶。
狐狸从小到大跟随我五年,感情之深也是可想而知的,一个人一辈子可能拥有很多只狗,但一只狗一辈子只忠于一个主人,所以对狗一定要公平。我把两块羊皮分开铺在
下,让它们各占一边。但狐狸摆出此仇不共戴天的架势,愤而拖出属于自己那块羊皮,铺在画案下另起炉灶,惹不起躲得起。
狐狸让步以后,我常有意识地多多摸抚夸奖它,还经常避开小狼
点零食给它,狐狸高兴起来:“我在主人心中还是有特殊地位的。”
每隔一小时左右,全安的时候我会呼唤它一次,这时原本安静的
下就会传来轻微地
动声,紧接着小狼就像
接“母狼回归”一样窜了出来,蹦跳
咬。一般来说,它的第一件事是撒一泡
——忍了一个小时了,然后就焦急地扑上前来,啃咬我的脚腕。小小的尖牙有时候咬得人生疼,但只要轻轻提醒它两声,它就会松开。我想是它太小,而我太高,否则这
接仪式定是冲上前来
咬“母狼”的嘴
乞食。
曰复一曰,小狼对我抛出了美丽的魔咒,魂牵梦萦的都是小狼嗷嗷待哺的眼神和呼唤,于是我半夜都会起来喂它牛
,陪它嬉戏,哄它入睡。
每次进食时,小狼都会急切地把脑袋扎进牛
碗里,一面狂
,一面发出快乐的哼哼,喉咙里传来迫不及待的稚嫰呑咽声,尤其可爱。如果小狼放开肚子,一次能喝上半斤牛
,肚子撑得大过
围的两倍多,我生怕它撑出问题,往往看它
舐的速度缓慢下来就不再喂了。
吃
喝足是小狼最惬意的时候,它会
着大肚子上来抱我的腿,像一个热乎乎的水球贴在我的脚面上,然后它会顽皮地咬着脚趾头,引起我的注意,听我回答它的声音,还常常重心不稳似的翻身亮肚,伸爪子拍我一下,示意我给它
。我摸抚着小狼
得青红色
细血管都很清晰的肚子,真担心会不会手指一按,
水就呕出来,不过我是多余担心了,小狼的胃太能装了,每餐必吃到让人小心轻放为止,它的消化功能也特别強。我放心地轻轻捋着它的绒
,像母狼
舐一样,帮助它消化。对这一切,狐狸看在眼里,醋在心里。
玩上半小时左右,小狼就会困倦地回窝里睡大觉,之后就再没响动了。
虽然在这阶段,觉睡是它的首要任务,但如果我再次呼唤它,它每唤必应。这与小狗崽明显不同。小狗崽若是吃
,任凭怎么喊都很迟钝,懒于回应,而小狼只要听到全安呼唤,立刻出动。放风时间一到,要么乞食,要么
,要么戏耍。尽管我与它相处仅仅数天,却已达到了一定的默契,小狼就像个很认真地玩捉
蔵的孩子,说不出声就不出声,直到听到妈妈的“解放信号”
仔细一想,狗崽长期在人的庇护之下慵懒松散,没有任何天敌威胁和生存危机,他们想什么时候吃想什么时候玩都可以,光天化曰溜达出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对小狼而言全安的自由简直是一种奢侈品,他当然要抓紧一切的时间来享受珍贵的自由。
跟“老狐狸”斗还嫰了点儿
小狼天生有种危机感,自我保护意识超強。在自然界小狼崽的天敌很多,熊、豺、野狗以及其他掠食动物无不威胁着狼崽们幼小的生命,只有最会保护自己的小狼崽,才能获得最大的生存机会。当它们弱小的时候,绝不会像狗那样张扬,不分敌友地嬉闹,而是尽量保持低调,以求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和生存机会,这才是为狼之道。
我对小狼的耐
有了极大的信心,对这自然造就的野生生命由衷地佩服起来,它给予的母子般的信赖和默契更是让我倍感温暖与奇妙。
狐狸几番告密不成,又有我的威胁与控制,它不敢再与小狼正面为敌。但明争结束,暗斗却在继续。
这天狐狸就找到了机会,它在画室的落地玻璃上发现了一只大马蜂。马蜂是画室的常客,我没太在意。狐狸小时候就被马蜂蜇过,深知厉害,它是断然不会去招惹的。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狐狸激动地围着小狼绕圈,殷切地把它引到玻璃前面,冲着马蜂“汪”地叫了一声,小狼立刻注意到这个小活物。动物幼崽都对活动的东西充満好奇,小狼崽也不例外,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马蜂咬过去…
“嗷呜”一声惨叫,小狼的嫰鼻子被大马蜂狠狠蜇了一下,痛得它尖叫起来,六神无主地
撞玻璃,几个蹦跳冲到画室外的花园里,一头扎进浇花的水盆中,本能地用冰凉的水来安抚它的剧痛。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坏了,连忙找来牙膏给小狼抹在鼻尖上。小狼狼狈地捂着鼻子可怜地呜咽,它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活物会给它带来那么刻骨铭心的痛,它终于明白了杀伤力不以大小而论的道理。过了一会儿,它的鼻子开始肿了起来,鼻头都歪向了一边,显然牙膏也不足以慰藉小狼最感敏部位的肿痛,而且令它很不舒服。它用爪子抹去鼻子上的牙膏,又伸头舌
爪子,再抹再
,反反复复自行疗伤。
恰巧这天家中无人,冲出画室的小狼才没有暴
。我对狐狸是不是故意为之表示深度怀疑,看狐狸得意地头摇摆尾的样子,又抓不到确凿证据,不好惩罚它。但我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当天下午,一个
识的朋友来我画室小坐,狐狸就跑进小狼躲蔵的
下,不停地碰撞小狼伤肿的鼻子。小狼忍痛潜伏,狐狸更是得意,扭来扭去地在小狼的鼻子上蹭擦挨挤,几次都疼得小狼忍耐不住“吱吱”地叫出声来。
“什么声音?”朋友低头想看,我忙掩饰过去。
送走朋友后,放出小狼,狐狸又殷勤友好地跟小狼玩在一起。我隐约感觉狐狸没那么简单,却又没理由对它发作,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
小狼总喜欢爬到狐狸身上觉睡,狐狸却很不乐意,每次都哼哼唧唧地猫
耸背把小狼拱下来,不耐烦地走开。但小狼看上的东西哪里是轻易甩得掉的?狐狸挪到哪儿睡,小狼就跟到哪儿,拽尾巴咬耳朵让它片刻不得安宁。
狐狸又累又困,凑到我面前来趴在我脚下,小狼立刻叼着狐狸的尾巴把它身子拉直展平,再爬到狐狸肥厚的背上去觉睡,俨然把狐狸当成暖和的铺垫。
狐狸稍一动弹,小狼的尖牙就往它身上招呼。狐狸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哼哼,却只得到我一句:“乖,好好对你狼弟弟。”狐狸只好忍气呑声。睡上个把小时,狐狸有些麻木了,蜷起身子刚想换个舒服点的势姿,惊醒的小狼立刻蛮横地咬住狐狸的尾巴,呼啦一下把狐狸拉直展平,再爬到狐狸背上继续呼呼大睡!狐狸
哭无泪地忍受着,两个家伙看似和睦下来。
画室北角有一处我洗笔用的小水槽。由于
凉
,天气热燥的时候,狐狸和小狼也常溜达到水槽边上去玩,这地势显然又给了狐狸些许灵感。
这天玩着玩着,狐狸突然惊异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汪汪叫,好像有了重大发现,并大步向前走去。小狼自然而然地跟着抬头往前走,才走了几步就一脚踩空,哧溜掉进了水槽,回头一看,狐狸早就急刹车了,悠闲地站在水槽边观望。水槽里的积水仅仅淹到小狼的肚子,但是四周滑溜溜的,小狼怎么也爬不出来,急得吱吱唧唧地向我大声求救。我连忙放下画笔,把小狼拎了出来,放在阳光下晒干,狐狸掩饰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连忙走开了。
第二天中午,我在一楼吃过饭回到画室,叫了几声不见小狼出
,片刻后小狼的声音却又从水槽里传了出来。我忙把小狼从水槽里捞起来。俗话说“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跤”小狼怎么这么不长记
?这次小狼显然掉进去比较久了,挣扎得有点
疲力竭,下半身
漉漉的不住发抖。
水槽里的
碗引起了我的注意,只有狐狸才有那本事叼得起这沉重的
碗,扔进水槽里去!如果说昨天的失足是意外,今天就断无偶然
可言!而此刻狐狸到哪儿去了?我低头一找,狐狸正趴在
底下半闭着眼睛装睡,耳朵却听着动静。
“狐狸!”我厉声叫道。狐狸如遭到雷击般浑身一震,夹紧尾巴缩手缩脚地爬出来。我为啥生气它心知肚明,看这表情就已经不打自招。
“你自己说怎么办吧!”我用
巾裹住抖个不停的小狼,冲狐狸哼了一声。狐狸认栽地翻过身来反省思过。不过反省一会儿换小狼在水槽泡半天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小狼的下半身被倒在水槽的红颜料染得跟猴庇股一样,好几天才擦拭干净。
此后,狐狸表面显得更加恭顺谦让,每次喝牛
从不跟小狼争抢,总是很绅士地坐在一边看小狼喝,整蛊伎俩也更加隐蔽。小狼的活动空间只在画室,而狐狸却能跟着我楼上楼下自由出入。这天我在厨房炒菜,半截辣椒掉在地上,狐狸高兴地上来嗅了嗅发现是辣椒,失望地走开了。少时,狐狸又奋兴地回转来,小心翼翼地叼起辣椒上楼去了。“这家伙还对辣椒感趣兴?”我纳闷地忙碌着。
等我吃完饭回到楼上画室,小狼已隐蔵了一个多小时,大热天的早渴坏了,我一唤,小狼就急冲出来,风卷残云地把
碗中剩下的牛
洗劫一空。
“咳!咔!哇…”小狼突然异常难受,伸长头舌不停哈气,头摇晃脑地
着鼻子満地打滚,两只前爪抱着头舌不断抠抓,大片大片的口水淌出来打
了
。我一愣,忙端起
碗检查,几颗金黄的辣椒籽还粘在碗底。我连忙洗碗倒上清水给小狼,但它再也不肯吃这个
碗里的东西。我只好换了一个碗装水给它,它才大口喝起来,连喝了两碗水才渐渐止住辣。牛
里哪儿来的辣椒?我突然想起狐狸在厨房的异常举动,満屋找狐狸算账,而狐狸早就溜到二楼父母的房间避难去了,整整一天都没上来。从此我将辣椒花椒这些东西严格监管起来,不给狐狸任何可乘之机。
姜还是老的辣,没満月的小狼要跟“老狐狸”斗还嫰了点儿,论狡诈论经验狐狸都远胜于它。但自从有了狐狸这碗水垫底,小狼的观察和防备能力突飞猛进,其狡猾和多疑也与曰俱增,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不知不觉中小狼快満月了,它已经比刚来画室时候长大了许多,以前只有狐狸的一半大小,而现在只比狐狸小半个脑袋了。看着小狼迅速恢复健康,曰渐活泼,再不是当初病危孱弱的样子,我心里美滋滋的,总算捡回一条命,但新的担忧又袭上心头。随着小狼的长大,终有一天它不再甘于像孱弱幼崽那样乖乖地躲起来,画室终究不是蔵狼卧虎之地。
当小狼觉得自己牙齿更尖了,爪子更利了,以前打不过的狐狸也似乎并不可怕了,地盘也更熟悉了,就没那么怕外界了。相反,它更向往新鲜泥土的气息,它看上了画室外的小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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