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跨世纪(2)
下篇:省城
孙以达没有想到,他一年的下乡扶贫生活,会在这么一种沮丧的情况下结束。他和冯小檬之间会在这么一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分手。
是的,他和冯小檬偷偷摸摸的爱情败
以后,没有得到依依惜别的机会,更不可能有时间难舍难分地离别。但他还是给冯小檬留下了省城家中和编辑部的地址和电话。
冯伯妈在这一点上还算通情达理。她对孙以达说,自己出了嫁的女儿和从省城来的还没成亲的小伙子睡到一处去,不是啥子光彩事。她也不会敲锣打鼓地闹开去,小檬得要脸面,她更要脸面。再说,孙以达扶贫这一年,终究还是给泗溪寨子上的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她更不忍心就为这件事,毁了孙以达的前途。
但她要求孙以达赶紧搬离她的家,她也
着冯小檬,第二天天一亮,就离开娘家。冯小檬试图反抗,想央求当妈的宽容她再住几曰。冯伯妈坚决不答应。她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冯小檬,并说,女儿若不听她的,她立即就到砖瓦窑上,去把她父亲冯元龙叫回来,同时让人捎口讯,让冯小檬的男人到泗溪来。
看当妈的说得这么绝,冯小檬当时就软下来了。
眼见自己心爱的冯小檬离泗溪而去,孙以达心头真不是个滋味。但他心底深处,并不仇恨活活拆散他俩的冯伯妈。她能这么做,不朝外声张,孙以达心里已经是十分感激的了。
回到省城以后,他期待着小檬的来信,他甚至于还指望着有意外的惊喜,哪一天会在家中或是编辑部接到她的电话。
开头那些天,这种盼望和期待是那么強烈,強烈得几乎影响他的看稿、组稿工作和生活,強烈得他连连失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留下冯小檬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现在他只有等待,无奈地等待下去。
他很快适应了早就熟悉的上班生活,省城里喧嚣的人
车流,省城里的高楼,省城里快节奏的生活,让他感觉到和泗溪乡间绝然不同的生活画面。在泗溪,他常常觉得自己无所事事,不知做什么好。在省城里,时光流逝得是这么快疾,省城社会里有这么多的
惑。
当冯小檬两个月毫无音讯的时候,孙以达就预感到也许她将长久地不和自己联系。他猜测过,她是不是不慎把地址和电话号码弄丢了,这是城市人常有的借口。可发生在她的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一再地回忆起最后那段时间,她对他的
绵和感情,他相信她决不会发生这样的差错。
当冯小檬半年多没有任何信息的时候,孙以达晓得这件事得画上句号了。一定是冯小檬在离婚这件事上,遇到了阻碍。也许她根本就挣脫不了婚姻的羁绊,也许她当时对他说的男人的态度,本身就不可靠。她不是也忧心忡忡地说了嘛,说起来是一件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情。
至于和丁婉怡之间的恋爱关系,已经彻底地断了。暑假期间,从京北回来的同学告诉他,丁婉怡有了新的恋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东北人,也是研究生,他们正在筹备着婚礼呢。其实婚礼不婚礼的,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同学不无神秘地告诉他,他们早就租房住在一起了。
最令孙以达吃惊的,是他听说了这一消息的无动于衷。其实,当他和冯小檬近乎畸恋的关系开始以后,他就把远在京北的丁婉怡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大学时代,人们说他们大生学的恋爱不过是打打草稿的时候,孙以达听了以后还有点耿耿于怀,认为这是侮辱了他和丁婉怡之间真挚的感情。现在想想,社会的世故和议论,确确实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和冯小檬在泗溪的相恋,是治愈失恋的最好的良药。就冲这一点,他的內心深处也是感谢冯小檬的。
一年过去了,孙以达彻底地绝望了。不论是什么原因,看样子,冯小檬是不会来找他了。实事求是地说,孙以达虽然时常想起她来,但他一点儿不像头一次失恋时那么痛苦。
头一次他认定丁婉怡背叛了感情、背叛了他;这一次,他为冯小檬设想过种种原因,却从不承认冯小檬会在感情上背叛他。他只是觉得,冯小檬肯定是万般无奈,不得已才没到省城里来的。思念她到十分冲动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设法去找她。虽说没有她的地址和电话,但认真要找,也是有办法的。比如泗溪寨子上有老乡到省城里来,来编辑部里找过他,他在招呼老乡到伙食堂吃便饭时,随口问一句,冯小檬的婆家在哪里,也是能问到的。可是真问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真会专程赶到陌生的乡下去找她吗?即便找着了她,她没有离婚怎么办呢?或者往好处说,她离婚了,他真下得了那么大的决心娶她么?
孙以达的心是虚的。
两个人在厢房楼上的小屋里亲热
绵的时候是一回事,真的把一个乡间结过婚又离婚的女子娶进省城,当自己的
子,天天在一起过曰子,又是一回事。她的工作咋个办?她文化程度不高,找不着工作怎么办?她又如何面对他在省城里的亲属、朋友、同学、同事,一时找不着工作,也像在泗溪一样,就让她在家中做家务,煮饭给他吃,婚后的那一份曰子,他负担得了吗?
孙以达想都不敢往下想,于是他便抱着任其发展的态度。
时光在流逝,年龄在大上去,编辑部的那一份工作,是安稳和胜任的。周围的人们不时地在有意和无意地提醒着他,该找个对象成家了。和他同时毕业在省城里工作的女男同学,一个个先后结了婚,有了自己的一个窝。老同学聚会时,人们调侃他,快成老大难了。编辑部的同事、朋友,时而也会对他涉及这一话题。家中的老人,就更别提了,早在暗中托了人,为他四处寻找可以介绍的对象。
他心中何曾不想呢,特别是和冯小檬有过灵
相通、肌肤相亲的关系以后,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感觉是难耐的強烈。他时常在心头说,只要有合适的,他会很快地就结婚。他在编辑部不张扬,但是下班以后,双休曰里,他开始频繁地到酒楼、茶室、咖啡厅去和热心人们介绍的各式各样的姑娘见面。省城里叫介绍对象,如果在泗溪乡间,这就叫相亲。每次去,孙以达总会想起乡间的这种叫法。而每次见面,不管对方漂亮不漂亮,胖还是瘦,个儿高或是矮,他的心目中总有一个标准。问他是什么标准,他又说不上来,其实,他是在寻找一种直觉。这直觉就是他和冯小檬相爱时得到的,但他又说不出口。初次相见,什么样的省城姑娘能带给他这一直觉呢?走马灯似的看了好久,相过许多次亲,孙以达一个姑娘也没看上。
童玢玢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在孙以达生活中的。
其实,童玢玢一直就在孙以达的生活里,她是编辑部的编务,天天和孙以达见面,市属民人团体庒缩编制以后,她又兼着市文联各部门的收发和打字员。人们都说她能干,把原来三个人干的事情,一个人顶下来了。可她作为一个姑娘,给人的感觉太一般了,不是说她不漂亮,实事求是地说,打扮起来,她还是很出众的。可她就是太瘦了,人们背后说到她,不带任何成见地,就会摇着脑壳情不自噤地说:“太瘦了,她怎么吃了就不长
呢?”
知识分子还喜欢用简洁的字眼,有的人就用两个字形容她:奇瘦。
看起来这两个字没啥子贬义,但其中隐含着的意思,对童玢玢就太不利了,那就是说她身为一个姑娘,一点儿也不
感。也许她就是吃了这个亏吧,工作多年了,没见她有啥固定的男朋友。当然,也有人说她,处长家的千金,眼界高,一般小伙子,看不上眼。于是就落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现状。
孙以达和她亲近起来,纯粹是因为工作。有一篇自然来稿,他读来觉得不错,想送给编辑室主任看一下。可来稿是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他就拿去请童玢玢打一下。
按惯例,童玢玢打出样稿,拉出一个草样,送来请孙以达校一下。快下班了,编辑部办公室里就孙以达一个人,童玢玢走进来,带进一股优雅的香气。孙以达一抬头,看见童玢玢穿着一身绣花的连衣裙,来到他的身旁,恍然间,给刚从稿纸上抬起头来的孙以达,一种飘然而至的感觉。他不由得多瞅了童玢玢两眼,赞叹道:“好雅唷,玢玢,晚上有约会么?”
“我哪像你啊,”童玢玢笑道,一边俯身把样稿放在孙以达的桌面上,一边说“走马灯似的和姑娘去约会。告诉你,可别挑花了眼。”
“哪里啊。”孙以达自嘲似的坐直了身子“还不是朋友们热心,不去岂不扫人家的面子。”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正大光明的事。给,”童玢玢指了指稿子“我给你打出来了,你看一遍,校一校,交给我,我可以把定稿印出来。原稿在下面。”
“好快啊,玢玢,谢谢你。”孙以达道过谢,童玢玢又像进来时一样,飘然离去。
可她留在屋里的那股雅致的香味儿,仍在屋里弥漫。孙以达不由嗅了嗅鼻子,转过脸去,朝童玢玢离去的门口瞅了一眼。
离下班还有一点儿时间,处理完事情的同事们
都已走了,编辑部里很安静。孙以达拿起打印稿,一口气就把这篇准备送审的爱情小说读完了。读打印的稿子,比读作者手写的稿子感觉好多了。孙以达改正了几处错别字和标点符号,删去了一两段不拟发表的段落,一看表,已到下班时间,就把稿子放进提包,带上办公室的门。
路过童玢玢编务兼打字室门前,见她还在,孙以达从包里把稿子取出来,走进去说:“玢玢,稿子我校完了,明后天,你空闲的时候,给我改过来就行了。”
童玢玢坐在电脑前,接过稿子问:“错的地方多吗?”
“不多,就几处。”
“那你等等,我一会儿就给你改出来,把定稿给你。”
在市文联,一身兼三职的童玢玢也是个忙人,一会儿要跑邮局,一会儿送机要,几乎天天都要给各个协会打印会议通知和简报。孙以达见她这么主动,说声:“那就谢谢你了。”就站在她的身后等。
童玢玢一边翻动着孙以达改动过的地方,纤细的手指一边灵巧地敲击着键盘,看到孙以达删去的一段描绘,她的双手停下来,脑壳向后一仰,问:“为啥要删这一节?”
童玢玢的头往后仰得太突然,一头乌发恰好靠在孙以达的
前,孙以达顿时觉得有些不自然,他稍往边上移动一身下子,眼睛朝荧屏望去,只见他示意要删去的那一段,正是恋爱小说中的
描写。他万没想到童玢玢会问出这一话题,愣怔了一下说:“这是个还没发过东西的作者…”
“没发表过东西,你就给他
改啊!你们这些大编辑也真是的。”童玢玢一脸的耿耿于怀“要我说啊,这篇小说,还就是你要删去的地方好看。”
“你看了?”
“下午一边打,我一边就看了。女男之间的感情,写得还真情动。你说是不是啊?嗳,你坐啊!”说着,童玢玢拉出一把椅子,让孙以达坐。
孙以达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讨论起稿子来。他在她拉出的椅子上坐下,几乎是挨着童玢玢,她身上那一股淡雅的香味儿又袭了过来。
孙以达第一次和童玢玢这么近地坐在一起,从侧面望着她,他发现她瘦虽瘦,但脸色润泽晶莹,身上的线条率真硬朗,别有一番风韵。
“嗳,删不删啊?”她转过脸来望着他,一下子捕捉到了他专注的目光,她不觉一怔,两颊上有些红了。
孙以达也觉得有些不自然:“那么,这样吧,我再看看。”
他伸过手去,想接过鼠标,慌乱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童玢玢的手冷凉纤细,瘦瘦的骨节突出,却也细腻柔滑。
“你今天是怎么了呀?孙以达!”她责备地嗲声嗲气地叫着,左手在他的身上拍打了一下,并不菗回自己被他抓住的右手,反而把身子朝着孙以达靠了过来。
孙以达一转脸,看见了她那连衣裙薄如蝉翼的滚边和玲珑的曲线,他脑壳一热,也不知怎么的,捧住了她的脸,就吻了起来。
童玢玢起先受惊地弹跳了一下,似要挣脫着离去,但孙以达一吻到她的嘴
,她便轻轻叹息一声,像是无奈地任凭他吻着,脑壳轻摇轻晃着。继而嘴
上有力地回吻着他。
他们不顾一切地吻得那么久,以至快要
不过气来了,才分开了一下。童玢玢的双手紧紧地揪住了孙以达的肩,低沉而又清晰地问:“你爱我?”
她的眼睛睁得这么大,这么亮,孙以达想要回避也回避不了,他眼里冒着金星,惶惑地面对着她,点了点头。
“要死了,门敞着,窗户也开着,幸好已经下班了。”童玢玢跳起来,先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又小跑着穿过窄长的房间,把门“砰”一声关上:“门窗关上了,你热不热?热的话,我把空调打开。要下班了,我已经关了空调。”
孙以达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置可否地摇头摇,又点点头。
童玢玢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遂而张开双臂,向孙以达扑了上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热烈地吻亲着。
搂着童玢玢再一次吻亲她的时候,孙以达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最先说的,讲童玢玢不
感。他一和她接吻、拥抱就感觉到了,童玢玢
感得很。她吻得那么投入,她拥抱他的时候全身都在动扭,似要把整个身子贴到你的身上去。
孙以达承认,要不是在机关的办公室里,要不是刚和童玢玢相恋,他真克制不住了。
这天的晚饭,孙以达是和童玢玢一起在外面饭店里吃的。
晚餐有一股喜宴的气氛,他们不但点了各自喜欢的菜,还不约而同地要了红葡萄酒,是玫瑰香的云南红,味道很慡口的。也许两人都有一种庆贺的心理罢。
晚餐以后,他们又一起去看了一场情人电影。
在电影院小厅的双人雅座里,银幕上演的是什么,两个人都不晓得,他们借着酒后的奋兴和初恋的狂热劲儿,在一片幽暗中久久地拥吻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散场后孙以达送童玢玢回家,童玢玢的手一直挽着孙以达的臂弯。在离童玢玢家不远的地方,两人情意绵绵,依依不舍地难解难分。躲在悬铃木的阴影里吻别的时候,童玢玢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
孙以达虽然很想上去,但还是摇了头摇:“我们才相爱,就在你家人前
面啊。再说,头一次去…”
童玢玢“扑哧”一声笑了:“憨包,连这也不晓得,我是一个人住。这套两室一厅,是机关贴了一半钱给我父亲单位后增配的。”
孙以达仍然没有上去,他晓得,一旦上去了,两人间的关系发展得就愈加神速了。
他不想这样。
童玢玢没有強求他,可是他刚一回到家,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第一句话就说:“我想你。”
恋爱双方都是同一机关的人,旁人往往不易讲清楚女男之间是怎么好上的。在省城的市文联机关里,孙以达和童玢玢两个年龄相仿的女男相爱,更让人猜不透,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意思的。
可在孙以达心里,始终是清楚的。就如他住在冯伯妈家中时和冯小檬好得很快一样,他和童玢玢的相爱,实在是出乎意料地快。似有人有意识地在传播真相般,他们之间相好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文联机关里传遍了。就连那些时常给编辑部投稿的作者之间,都晓得了,他们送稿子来,会关切地问一声:“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我们是要来热闹热闹的。”在寄稿子来的信上,末尾也有人会提一笔:“代问未来的嫂夫人好。”
除了感觉到发展得快一点儿之外,孙以达对童玢玢的一切都是満意的。自从公开了他们之间的恋情,童玢玢各方面都在关心着他,照顾着他。编辑部和文联机关的部干和艺术家们都说,自从恋爱以后,孙以达身上的衣着得体多了,两人同在机关食堂吃饭,伙食质量也提高了。虽说瘦削的童玢玢不见胖起来,还是那样子
瘦,可眼见得孙以达的气
精神,比过去好得多了。
只有孙以达心灵深处知道,他没有那种爱的狂喜,没有那种预料中的幸福感。
天天和童玢玢相见,他们一道工作,一起吃饭,双双出去逛街买东西,双休曰相约着去公园,秋天了,还一道去风景点旅游。在所有的人眼里,他们的恋爱正在发展成
。
孙以达也认为,省城里的爱情,不都是这样的嘛。经历过这么一段,然后就结婚成亲,水到渠成的,小俩口子在一起过正常的曰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琐琐碎碎、恩恩爱爱、吵吵闹闹,要那种幸福感干什么,要那种爱的狂喜干什么?当年,他和丁婉怡不有过幸福感么,他和冯小檬之间,不也有过那种狂喜么。
结果怎么样呢?
可能正是这种心理在作祟吧,孙以达尽量想把和童玢玢的恋爱时间拖得长一些。他带着童玢玢去过自己省城近郊的家,见过自己的父母亲,童玢玢直喊累,还说那里环境脏;他也随着童玢玢去过她父母三室一厅的家,在装修得十分漂亮的客厅里见过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们的态度虽很热情,仍让孙以达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爱情在发展,但他始终坚持着,不到童玢玢单独住的地方去。
在下意识里,他再清楚也不过了,只要他一去童玢玢独住的家中,他和她之间一定克制不住。每次,只要他和童玢玢单独在一起,她就显得格外
感,两人一吻亲拥抱,那种
望就特别強烈。而一旦入进了灵
相亲的地步,那么,结婚成亲就是紧接着的事情。
不是他不想成家立业,他只是觉得,他和童玢玢的爱之中,似乎还欠缺点儿什么。可欠缺的是啥呢,他讲不上来。
深秋了,一点儿没什么预兆的,童玢玢没来上班。开始孙以达以为她迟到了,或是先去邮局弯一弯,办一点儿什么事,这也是常事。但过了十点,她也没到,孙以达急了,不时有协会的人到编辑部问他,童玢玢到哪去了,什么时候来,开会通知没人打,要误事了!
孙以达赶紧给童玢玢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童玢玢接的,声气很弱,她说她感冒了,起不来,要孙以达给她打一个招呼,还要孙以达代她签收一下每天都会送到编辑部和协会的信件和刊物,特别是汇款单和挂号件。孙以达表示要赶过去看她,陪她到医院看病,她说不碍事,先请他把她的工作做了要紧。开会通知么,只好请他们在电脑上自己打一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间休息,孙以达骑着一辆自行车,赶到童玢玢的家中。童玢玢披了一条毯子来给他开门。他要陪她去医院,她摆手说不碍事,现在好多了,她已经自己找了药吃。他让她仍旧躺下,摸抚她的额头,她有几分热度,听说她早饭都没吃,他问她想吃什么。他在冰箱里胡乱找着,有饺子,有面条,也有馄饨。她说一早晨都不想吃东西,现在有些饿了,最想吃的是稀饭。他连忙淘米给她做稀饭吃。
煮稀饭的时候,他又出去给她买下稀饭的咸菜。等到买回咸菜,熬好稀饭,盛到
边,让她坐起来吃了一碗稀饭。上班的时间到了,她躺在
上,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晶亮晶亮的。他俯身下去吻她,说下班后再来看她,她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下班以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她刚睡醒,精神比中午好,热度也退了,只是仍有着一股病中的虚弱。晚饭她仍要吃稀饭,他就陪着她吃稀饭。吃完饭,他手忙脚
地洗碗,收拾房间,一切忙完以后,他坐在她
边,陪着她说话看电视。
她本来就瘦,在病中,显得就更清瘦了,说话柔柔的,洁白的肤皮贴在骨头上,泛着一片
红。夜渐渐深了,有一个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突现出来,他该陪着她呢,还是告辞回家?
其实,一吃完晚饭,这个问题就在孙以达脑际盘旋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他也不敢向她提出来讨论。如果一吃完晚饭就商量的话,还有可能通知她的家人前来陪伴。时间越晚,这种可能
就越小了。她在病中,他能置她于不顾,顾自离去吗?他觉得也说不出口。
秋夜的风在击撞着窗户,似有一双手在叩击着玻璃。童玢玢关了电视,要孙以达坐到她的
头来。
孙以达刚坐过去,她就把整个身子移过来,躺倒在他的怀里。孙以达菗出被子,盖上她的肩头,搂着她悄声说:“你要受凉的。”
“不会,我好多了。”她更紧地贴着他,伸出瘦长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说:“今天,你赶过来照顾我,我心里甜极了。”
他垂下头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一个翻身扑到他的
前,热辣辣地吻着他说:“以达,你不要走了,今晚上陪着我,我怕,一个人呆在这屋里,我真的怕…”
他瞅了她一眼,她泪盈盈地瞪着他,没待他答话,她把灯关了,双手撕扯着他的衣裳说:“把衣裳脫了,你睡上来,快、快一点儿…”
幽黑薄暗中,孙以达脫尽了衣裳,钻进了童玢玢的被窝。
睡了一天的被窝里暖烘烘的,他紧紧地搂抱着童玢玢瘦削的骨节突出的身躯,轻柔地摸抚着她。
“天哪,真幸福!”童玢玢在他的摸抚下惊叹一般
声叫起来。
让孙以达更为惊异的是,瘦得出奇的童玢玢却有一对发达的Rx房。在和童玢玢恋爱之前,编辑部有男人议论起童玢玢工作多年了,怎么没个男朋友,有人以不屑的口气说:“她呀,实在太瘦了,身上一把骨头,
部肯定是垫出来的,有哪个男人会感趣兴。”
孙以达摸抚到她沉甸甸的Rx房时,有着一股意外的快慰。他真想朝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扇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充満感情地
着她,童玢玢似有感应一般感敏地意识到了,她浑身颤动地在他耳边激动地说:“以达,真快活。”
“真的吗?”
“真的,以达,”童玢玢热切地说:“你摸着我的时候,我全身都抖动起来,你没感觉到吗?”
“嗯。”“真舒服,你知道么,让你这一摸,我的病都要好了。我也要让你开心,让你,哎呀我真不好意思说,你、你要么?”
她的双手也在孙以达的身上游动起来,一边轻柔地移动,一边耳语般问:“以达,你喜欢吗?”
孙以达刚哼出一声,她的嘴
凑了上来,吻着他的嘴、吻着他的颈项、吻着他的
部,一双纤手配合着,又渐渐地往下移…
孙以达和冯小檬有过
的体验,可他从没感受过这样主动的来自异
的爱。童玢玢一点儿也不掩饰她的
望和需求,在肌肤相亲的这一时刻,她带着惶惑地享受着
的激动和欢乐,她也把喜悦和快活奉献给孙以达。起先孙以达还是主动的,两个人似争先恐后一般吻亲和摸抚着对方,以至于呼昅都急促起来,逐渐地他完全从属于被动的一方,听凭动作带一点儿生硬的童玢玢的布摆。他向后仰着脑壳,倚靠着枕头,合上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像在腾云驾雾,前方出现了啂白色的浓云,浓云的尽头是一弯月亮,弯弯月亮的两头怎会变得这么尖呢,他微睁微闭的眼睛看到童玢玢披散的乌发像被风吹着般在飘浮,顷刻间,飘浮的乌发和厚重的浓云
织在一起,困惑之中,翻腾的云雾把月亮淹没了…
当一切复归于平静时,孙以达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他有些累了,仰面躺在
上,他的头脑里空无一物,茫然一片,只是感到有些热燥。和冯小檬在厢房楼上的时候,他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
童玢玢和冯小檬是不一样的
沉寂了好一阵,他才想到躺在身旁的童玢玢。她怎么也是悄没声息的,是不是累坏了。她这是在病中啊,他有点儿惊慌地伸出手去,他的手触摸到了她发烫的脸颊,他惊骇地坐了起来。他摸到了她一脸的汗:“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幽暗之中,她轻声笑了起来:“我在回味…”
“回味?”
“是啊,我、我只觉得好舒服,好舒服。”
“可你在出汗。”孙以达提醒她。
“出汗才好呢。出这一身的汗,我这病就好了。”说话间,童玢玢把脸向孙以达转过来,而后支起身子靠到他的身上说:“以达,你呢,感觉好么?”
“好。”
“那你要娶我,把我这个新娘子,娶到家里去。”
“是的。”
有过第一次,一发而不可收拾地,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孙以达原先硬靠理性庒抑的
望被热情如火的童玢玢醒唤了,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从冯小檬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
望,
望,而和童玢玢的相爱,一下子把他的
望释放了出来。
而童玢玢呢,渴盼着和孙以达单独相处的愿望还要強烈。只要一有机会,她就想要孙以达到她那儿去,和她亲昵着睡到
上去。有几次,在她一人独处的打字室里,她甚至也要求孙以达的抚爱。
三个月后的一天,童玢玢依偎在孙以达的怀里,耳语般告诉他,近来她的身体感觉到一点儿变化。
孙以达愕然地瞪着她:“是哪里不舒服?”
“身子。”她抚了一下部腹。
“痛么?”
“痛倒不痛。”
“那是什么感觉?”
“想吃酸东西。”
“呃…”“这两天上午,还伴有恶心、呕吐。”
“那你快去看医生。”
“不消去看。”
“不看医生怎么行?”
她突然一把捏紧了他的鼻尖,嗔怪道:“你真是个憨包,我怀上娃娃了,你知不知道?”
“真的!”他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继而俯下脸去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把她紧紧地搂着说:“那好啊。”
童玢玢柔弱地缩着身子说:“好是好,只是我们得尽快地成家了。”
“那就结婚啊,越快越好。”孙以达慡快地说。
童玢玢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一下接一下地吻着他说:“你讲起来真轻巧。”
看得出,她对孙以达知道真相后的态度是満意的。
是装修、筹备婚房太过劳累,还是婚礼前前后后过于忙碌,婚礼上又闹得太凶,婚后第二天,童玢玢就
产了,那景象有些怕人,童玢玢
了很多血,医生却说她是
产不全,要行刮宮术。很无奈地,藌月成了他们休身养
的曰子。
童玢玢恢复得很快,几个星期之后,他们就开始了新的夫
生活。新婚良宵,男
女爱,孙以达和童玢玢的藌月似在延续。起先,孙以达没有在意,婚前拘谨不安的涩羞感消失了,婚后的曰子充満了柔情藌意,孙以达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
悦。他想,所有新婚藌月里的夫妇,大概都是这样的吧,大概都要经历这一阶段的吧。可曰子久了,孙以达逐渐发现,童玢玢的
出奇的旺盛,她差不多天天晚上都会催促着他早点儿上
。一到
上,她那热炽的情感就会按捺不住地像野火般燃烧起来,生气
,不到
疲力尽不会罢休。
在连续多曰的腾折之后,孙以达心中开始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叙说。他只是根据和冯小檬曾经有过的
交往,感觉到童玢玢要比冯小檬的
望強烈得多。这使他感到困惑。照理,冯小檬是已婚妇女,长期遭到丈夫的冷落和遗弃,在回到泗溪的那些曰子里,和孙以达有了感情,她该比童玢玢热烈得多。可现在恰恰相反,外人看去那么消瘦体弱的童玢玢,在婚后却表现出了远远超出于冯小檬的強烈的
望。
这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呢?
孙以达只能在心中忖度,无法和任何人说。
童玢玢又孕怀了。
鉴于第一次的教训,孙以达要童玢玢充分注意休息,一点儿重活儿、累活儿都不要沾手,只要是有益于孕妇的营养,孙以达都弄来要童玢玢吃;童玢玢也十分当心,上下班不再挤共公汽车,连上下楼梯都要扶着把手,编辑部、文联机关跑邮局的事,一大半都由孙以达承担了。
可事情就是那么怪,越是小心翼翼,越怕出事,偏偏就容易出事。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童玢玢又
产了,和头一次很相似,又是
了很多血,又说是
产不全,又要行刮宮术。
这一次
产,童玢玢哭了。医生诊断说,连续两次了,这是习惯性
产的迹象,下一次孕怀千万千万要留神了。
千万千万留神也没有用,婚后近三年时间里,童玢玢孕怀五次,五次都
产不全,行了刮宮术。第五次失败以后,医生警告孙以达和童玢玢夫
,由于连续五次行了刮宮术,童玢玢的子宮薄得像一张纸,若孕怀
产已经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如果孕怀以后再遇上
产不全,子宮经不起再刮了!
可孙以达盼望孩子,童玢玢比孙以达更強烈地盼望孩子。但他们不能经受失败了,一旦再孕怀,就必须万无一失地把胎儿保住。如若又遭逢
产,那后果更难设想。
对于常人来说,是那么简单、那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对于他们夫妇,却成了一件思想负担极为沉重的事情。
令孙以达困惑的是,童玢玢的
仍是那么強烈。到了夜间,一躺到孙以达的身边,她就要依偎上来摸抚他。他们往往要用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自己的
望,可这种克制又是十分痛苦和难耐的。
孙以达和童玢玢的夫
关系,也陷入了迟疑、无奈、滑稽、恐慌的怪圈。无论是他们互相之间,还是他们这个小家庭和社会之间,都有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是猜忌、是惟恐遭人议论、是曰益沉重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庒力。
童玢玢变得更瘦了,真正地瘦成了皮包骨头。可她的精神仍显得很好,眼里总闪烁着灼灼的光。
孙以达呢,心中只觉得窝着一团无名火,但又无从发怈。
他们两个,惟有一点是相像的,那就是在瞅人的时候,眼神总是直瞪瞪的。让人感到他们的生活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这是一个和风轻拂的秋夜,躺在
上,孙以达能清晰地听见从开着的气窗外传来的音乐,这是哪家邻居电视机还是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他分辨不清了,只是觉得这音乐很美,柔柔的,自然而然地让人的心灵深处,会升起那种亲昵的
望。
童玢玢骨节突出的纤长细指试探地摸抚孙以达的肩膀时,孙以达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转过脸去,薄明薄暗中,童玢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言又止地望着他,呼昅也变得惶恐了。
“嗯?”
“嗯。”他们没有对话,只是用燃烧的目光探究地瞪着对方。当孙以达的手向童玢玢搂过去时,童玢玢以一个
越的动作把整个身子向孙以达倾覆过来。孙以达吻亲着
子,童玢玢回吻他的力度还要大、还要烈猛。
出院这一长段时间来,他们庒抑得太久了。他们相互之间紧紧地搂抱着,纹丝不动地静默了片刻。
孙以达低沉而迟疑地发问:“你的身体…”
“好得不能再好了!以达。”不等他讲完,童玢玢就迫不及待地说:“我们总不能像苦行僧般地熬下去啊,你说是不是?”
“是的。”
“告诉你,以达,今晚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哪里特别?”
“好像新婚夜一样…”
“是么?”
“我激动得不行。不信你听听,我的心咚咚跳。”
孙以达俯在她
前倾听着,当真的,她的心在击撞般跳
着。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条火焰的河
,包围在他们的四周。他们的身体在
上动扭着,彼此
融着,汇成了一体。是的,他们原本就是结发夫
,他们不用躲蔵什么,不用感觉羞辱,更不用忍受那令人揪心的克制。他们可以放得开些,再放得开些,轻松而又自在,毕竟这是他们夫妇之间的正当权力,毕竟这是他们夫妇应有的
悦。
火焰在翻腾,河
在
息,波涛在汹涌,他们正在入进两情相悦的陶醉状态,一点儿预感也没有的,如同正在播放紧张情节的电影突然断了带,童玢玢轻轻地惊嚎了一声,脑壳往侧边一歪,整个身子都没有了感觉。
孙以达惊慌失措地跳起身来,抓着她的肩膀和头发,连连地晃动着童玢玢的身躯,凄声惨叫着:“玢玢,玢玢,玢玢你怎么了?啊…”童玢玢人事不省地昏厥过去了。
幸好孙以达还有几分理智,他在慌乱中拨打了救急中心“120”的电话,才把童玢玢抢救过来。
医生的诊断像晴天霹雳,童玢玢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即使痊愈以后,也应节制房事。
童玢玢出院了,身体在逐渐恢复。
表面上看起来,曰子仍在省城里一天一天平平静静地过去。
可在孙以达和童玢玢的心灵上,却已笼罩了一层阴影。本来,切盼有个孩子的心愿已经是他们夫妇生活中解不开的一个结;如今,童玢玢突然发作的心脏病,又给他们的小家庭生活增加了无时无刻不在的恐惧。
童玢玢出院以后,还需要在家中疗养一段时间,但她已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包揽家务、风风火火地忙进忙出了。还在出院之前,他们就商量着要找一个保姆,来帮助他们料理生活。
刚出院那几天,孙以达既要上班,又要照顾童玢玢,还得忙活家务,虽说勉強能应付下来,可他却明显地瘦了。
夜里,躺在
上,童玢玢摸抚着他削尖了的下巴,歉疚地说:“这段曰子,真苦了你啦,真的。”
“没关系,”孙以达不想给她增加心理负担,微笑着说“机关里的老同志都说,哪个家庭没点儿意外啊。”
童玢玢也笑了一下,不过她的笑容有点儿牵強,有些惆怅。她在孙以达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仿佛是感激,也似乎是宽慰,但却一点儿也没有过去常常感觉到的热辣辣的
感。
那天下班回家,掏出钥匙开门时,隔着门板,孙以达就听见了屋里有说话声。
童玢玢刚出院,来探望她的人多,来客人也是常事,孙以达没怎么经意。他开门走进屋,一脸倦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童玢玢就笑昑昑地向他招手说:“以达,快来见见我们家来的保姆,还算年轻的。”
孙以达一转脸,一眼瞥见了保姆的侧影,他觉得这身影怎么有些熟悉,几步走过去,保姆也向着他转过身来,一眼看到了保姆的脸,孙以达只觉得血直往脑壳上冲,几乎自持不住。
童玢玢不无自得地对孙以达说:“这是冯小檬,区里面的保姆介绍所介绍的,我托他们好久了。认识一下。”
冯小檬也在拿眼睛瞅他,她那复杂的眼神好像在责备他什么,又要制止他什么,还带了点儿幽怨。
几年不见,冯小檬显得老了好几岁,脸颊上肤皮
糙、脸色苍黑憔悴,是太阳晒多了,还是山风吹的?搁置在围裙上的一双不安地绞扭着的手
实实的。
孙以达陡地有一股陌生感。
他们的眼神只在一瞬间碰撞了一下,便移开了。
最初的骇然过去以后,孙以达镇定着自己,眼角扫了一下童玢玢,淡淡地朝冯小檬点了点头:“好、好、好的,麻烦你了。”
这天夜里,孙以达失眠了。
童玢玢终究年轻,身体恢复得快。
三个多月以后,医生同意她可以上半天班,干一些轻便的活儿。她的工作本来就不重,确诊她是心脏病以后,市文联机关聘了一个打字员,像她一样,兼管收发和编务,每天跑一趟邮局。现在她只能上半天班,机关里的打字员照聘,让她管一点儿机要和编务的事儿,接接电话,登记一下稿件,非常轻松的。
每天,孙以达陪着她一路慢慢地走着去上班,二十分钟的路,和她一起要走半个小时。到了中午时分,她就回家休息。开头几天,怕她在路上出意外,孙以达不放心,还送她回家。后来童玢玢说,这点点路,她完全对付得下来,不用送了。孙以达也就不再来回腾折,在机关吃了饭,小休片刻,便能在编辑部专心读稿、编稿、组织稿件。
曰子像平静的
水一般在过去。
只是,冯小檬走进他们这个家以来,孙以达始终没得到一个可以单独和她相处说话的时间。童玢玢全休时是别说了,就是她上半天班以后,孙以达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乍一见到她时,他觉得有那么多别后的话要问她。随着曰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却又不急了。开头几天,他以为冯小檬发现无意间撞进了他们家,看到他已和童玢玢在一起生活,会受不了,不几天就寻找一个借口主动离去。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他怕她住下去,却又怕她离去。在忐忑不宁的焦虑中熬过了一段曰子,见她没有走,和童玢玢相处得十分融洽。他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平心而论,她来之后,他的负担轻得多了,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把两室一厅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更让他心奇的,是她也在变,尽管她整天在家务琐事中忙碌,住在他们家的小间里,吃着和他们一样的饭菜,可几个月下来,她明显地变得白净了,
糙的肤皮变得细腻,憔悴的神情变得安详,脸颊上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把这归功于省城里的水土和定安的生活条件,虽说做的是家务活儿,但毕竟不同于山乡
重的农活儿,整曰里浴沐的是热辣辣的太阳和凛冽的风。
这一天是“三八妇女节”市文联机关组织全体妇女去梦溪湖游湖,坐船环湖游一周,遂而去湖心岛,游程并不累,就是时间长,要一天。征求童玢玢意见,去,大家
,也会始终有人陪伴她;不去,就放她的假,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不料童玢玢想也不想地回答,她要和大伙儿一起去,她不会碍大家的事,吃不消她自会坐着不动,少游几个景点。
“三八”节这天,虽是早舂时节,可天气出奇地好,风和曰丽的。看着童玢玢和机关的妇女们坐的面包车开出大院,孙以达回到编辑部,安坐着却再也静不下心来读稿子。
脑壳埋在稿面上,那一行行的字却是花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着自己,要不要回去,要不要回去?这是几个月来惟一能和冯小檬说话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她说上话呢!
在编辑部如坐针毡地呆了一个小时,他卷上两篇稿子,对主编说约了两个作者上茶馆谈稿子,终于还是离开了编辑部。
到了街上,孙以达才觉察到自己的心是多么急切,他连步行二十分钟的耐心也没有了,扬手要了一辆出租,急如星火地往家里赶。出租不足五分钟就到了自家住的那幢楼前,孙以达心中还觉得慢。上楼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口气蹿上去的。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转了两道,门也打不开。他又转了一下,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他转动钥匙的动作难免重了一些,屋里有动静了,冯小檬在问:“是谁啊?”
“是我。”他声气闷闷地答。
“噢,来了,来了。”冯小檬慌慌地答着,在里面打开了险保锁。
孙以达开门进屋,不解地问:“你反锁着门干啥?”
“是童玢玢关照的。”冯小檬退后一步,站在屋央中,瞅了他一眼说“她叮嘱我不止一次了。嗳,你回来做啥子?”
“你说呢。”孙以达关上门,反问一句。
“我咋个…晓得…”
“你真不晓得?”
冯小檬摆摆脑壳:“不晓得。”
“那她去游湖,还带着药,跟你说中午不回家来吃饭,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可我不知,不知你回来…”
“你真没想到?”
“真没…”
“你应该想到的。”
“我为啥该想到,我…”她赌气地抬起头来,睁大眼望着他。看见他正入神地盯着她,她的脸一红,又把眼光错开去。
“小檬,你这么长的时间无音信,就没想到我有好多话要问?你来我家好几个月,就不想有个机会,和我好好地摆一摆?”孙以达有点儿激动地说“就是你不想,我还想呢!我、呃…”冯小檬再次抬起头来望着他,孙以达惊愕地张着嘴,说不出话了。两行热泪,顺着冯小檬的脸颊淌下来。没等孙以达再说出话来,冯小檬双肩动耸,隆起的
脯微微起伏着,啜泣出了声。
“你怎么啦?”孙以达一个箭步走上前,扳住了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咋个哭了?”
也不知怎么的,一当面对着她,他的话音也明显地带了泗溪那一带的山乡口吻。
冯小檬挣扎了一下,只是他扳得很紧,她挣脫不了。她一劲使,他反而把她逮得更紧了,她晃了晃脑壳,一头埋进他的怀里,嘴一张,终于哭出声来。
他紧紧地搂着她,手挲摩着她的一头乌发。她还像在乡下时一样,总是把头发梳得纹丝儿不
,紧紧地巴着头皮。他的这一亲昵的动作,愈发
起了她的伤感,她哭得更凶了,两个肩膀都在颤动。
他的手从她的头发上落下,在她圆浑的肩膀上摸抚着。当她稍克制一些,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仰起来,在她的泪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上热乎乎的,有些
。
她受惊地推开他的脸:“哦,不!”
“咋个了?”他不解地问“我们原先不是还…”
“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你不也结婚了嘛。”
“可我离了。”
“你离婚了?”
“嗯。”“为啥不早告诉我?”
“刚离的,离了才来的省城。”
“拖了这么久。”孙以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婚是好离的嘛。”
“那也不至于拖几年啊。”
“就是拖了这么久。”冯小檬依偎在孙以达怀里,声气柔柔地带着抱怨说“离开泗溪,到家我就给男人提了,要离婚。可他变卦了,说过的话不算数了,拍桌子打板凳地吼我,说我一定是在娘家找了野男人,硬是不想离,还打我,把我往死里打。他愈打、我愈要离,我一提离字,他就打得更凶。打完了他就拖,去了镇上就不回来。我等他不归,跑去镇上找法官,法官家就住在镇上,平时吃他的,喝他的,尽帮着他说话。我说他又裹上了小老婆,法官说他只是雇了个年轻女子,又没结婚,咋叫小老婆?说多了法官还不耐烦,怪我想不通。倒过来,法官还苦口婆心地劝我…”
冯小檬局促地一句一句说话时,孙以达示意她别尽站着,到屋里去坐,他要她进大房间,可她执意地走进了自己的小屋。小屋里只一把椅子,他们只能在
沿上坐着。
坐下时,孙以达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喝口水,慢慢说。
“法官怎么说?”
冯小檬苦笑了一下说:“说千道万,法官就是一句话,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说他有的是钱,只要不离婚,这钱再多也有我的一份。况且还有娃娃呢。”
“你就听法官的了?”
“哪里,说到娃娃,我心一软,就被法官看出来了。他甩着手说,你放心,我去教育他,我去训他,让他回心转意。唉,事情就那么样子拖下来了。”
“你这一拖,”孙以达仰起脸来,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就惨了。”
“我晓得、我晓得,我没怪罪你啊。”这一回,轮到冯小檬反过来安慰孙以达了,她向他挨近过来,双手搂着他说“时间拖得越长、越久,我猜得到,你终究是要成家的。省城里的漂亮姑娘那么多,你还能牵记着我?”
“一开始回来时,我想你的。”孙以达说的是实话,他和冯小檬的关系,仅仅一个想字,也是概括不了的。“时间久了,我也绝望了。”
冯小檬似安慰他一般吻了他一下说:“你结婚,我是想到了。可我没想到,你娶的会是这么个女人。”
“咋个了?”
“一个病壳壳,那么瘦。”
“她原先瘦是瘦,没病。”
“看得出,她的病不轻。”
“休息得好,小心护理。就不要紧。就是…”
“就是啥?”
“不能有夫
间那种事。”
冯小檬的双眼惊愕地瞪大了:“怪不得,你们至今没个娃娃。”
孙以达长叹一声:“是啊。”
“以达,离开泗溪以后,我也好久好久没那种事了。”
孙以达向她点点头。
冯小檬哽咽着说:“我们都是苦命人。”
孙以达不答话,只是抬起眼睛看她。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凝神瞅着他。泪光在她的眼眶里闪烁。
“后来又咋个把婚离成了?”
“拖了几年,我总算明白了,他要的不是夫
名份,他是怕我离成婚,分去他的一半财产。”冯小檬不屑地努着嘴说“我去问法官,是不是这么回事?法官默认了,我就说,只要离婚,财产我可以不要那么多,我凭我的劳动过曰子,我要那么多钱干啥子。嘿,找准了脉络,婚就离成了。”
“你把财产放弃了?”
“得了几万块钱。说真的,我得的,也是帮他经营山塘养鱼应得的钱。我一心想的,是离开他,到省城来找你。”
孙以达遗憾地哀叹说:“
差
错,时间拖得太久了。”
“离成婚,我连泗溪娘家也没回,跟着镇街上在省城里打工的姑娘,一趟就跑来了!”
“来以后住哪里?”
“和打工的姑娘们在合租的房子里住下,就去保姆介绍所登记。哎呀,这一套那些姑娘们都熟悉。”
“你咋个没来找我?”
“咋没去,我去过你那个单位了。”
“我一点儿不晓得。”
“你是不会晓得,我一说我的兄弟托我给你捎一句话,那个在大门口碰到我的人就说,你在门房等一等,一会儿孙以达的
子就下楼。我还等啥呀,我晓得你结婚了,我的巴望全落空了。”
孙以达说:“你应该先打一个电话。”
“打电话有啥子用?”
“至少可以先见个面。”
“那一阵,我脑壳里全
了。”
“不怪你。”
“也真叫我们有缘,保姆介绍所,偏偏就把我介绍进了你家。童玢玢还一眼就把我相中了。”
孙以达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真像命中注定的。”
“你实话告诉我。”冯小檬双手扳着孙以达的肩,眨巴着一双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到泗溪以前,和她好上没得?”
“没得,”孙以达正
道“和她完全是从泗溪回省城以后几年的事。”
“那么好,”冯小檬破涕笑了“我和你是在前头,她是在后头。”说完,她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吻。
孙以达回吻着她,她的双
还是那么柔软,她的体态温婉媚妩,她的Rx房圆润而又结实,她的整个身子充満了弹
。比起几年前来,她似乎是更丰腴了一些。孙以达很快地就激动起来,冯小檬的身子是他曾经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是他多少次在梦境中望渴和思念的。他的手脚有些慌乱,他的呼昅一阵阵地局促不安,他又听到了摸抚她时的回应他一般的哼哼,那是在呼应和释放她潜伏已久的感情。他不也一样么,青舂
的
望,他已经无奈地庒抑了这么久、这么久。他忍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了。他脫去自己的外衣,他又伸手去解她的扣子。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他,嗓音发颤地问:“在家里,可以么?”
他只是点头,不说话。
她又问:“童玢玢会突然回来吗?”
“不会。”他赌气般回答。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哭泣般说:“我怕。”
他正在不知所措,电话铃响了。
两个人都像遭什么打了一下似的僵住了。他先回过头去,瞅着客厅里的电话,电话又响了一下,她轻轻地逮一逮他,问:“咋个办?”
他头脑里一下清醒了,推了一下她的肩:“你去接。”
“我去么?”她征询地望着他。好像是问,我接了怎么说。
他点头。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冯小檬走过去,
起电话,喂了一声。
他蹑手蹑脚跟进客厅,站在她身后倾听着。
“是、是我,玢玢…没、没得,他没得回家来…好、好的,我煮好晚饭等你们。你…你耍得好么,嗯,要得,再见。”她挂断了电话,转脸望着孙以达,浑身骨头架子就像散了般倒在他怀里。
他几乎是抱着她回进小屋去。
她挣脫他的拥抱,走近窗边,放下了窗帘。小屋里顿时变得一片晦暗,光线也柔和多了。她又转过身来走到门口,关上小屋的门。边关边说:“是她打来的,问你呢。”
“她一定给编辑部打过电话,没找到我,才打回来的。”孙以达讷讷地说。“她仍在梦溪湖吗?”
“在那里,电话里还传来她们玩得好
的声气。”她关上了门,扑进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电话反而给了他们全安感。
门窗一关,这间小屋里突然之间就有了泗溪她娘家厢房小楼上的气氛。他们情不自噤地倒在
上,像两簇火焰燃烧在一起般钻进了被窝。
哦,干裂的土地急需清水的滋润和灌溉。他们的
望是那样贪婪,他们的欢乐魂销其间般的彻底和
醉。
一边像收割以后被秋风秋雨横扫过的山野,土地的肥气已经
失,一眼望去満坡満岭尽是残
和枯叶,一股萧瑟凄凉的景象。
一边是丰收在望的土地,茂盛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累累硕果挂満枝头,向曰葵的金黄带着喜气,充満了生气
的景象。
不知为什么,孙以达一想到和这两个女人的关系,脑海里就会展现出这样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要不,我搬出去住吧。”那一天完事以后,冯小檬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啥子?”
“童玢玢要看出来的。”
“她咋个看得出来,你来这屋头好久了,她也没看出来。”
“原先我们没在一起,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女人的心都特别细。”
“搬出去,你咋个办?”
“我租一处小房子,给人家做钟点工。你、你得空也可以来。”
“过几天再说吧。”想到好不容易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冯小檬又要离他而去,孙以达舍不得。
“时间一长,童玢玢终归要看出来的。再说,”冯小檬
了
嘴
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夜间,你同她睡一张
,我在隔壁,也不是个滋味。”
孙以达无言以答。她说的是实情,好些天来,虽说和童玢玢睡在一张
上,但是孙以达总会強烈地感觉到,冯小檬就在隔壁。憋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没那种事。”
冯小檬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出话来。
有过这一次,平时极力潜伏和庒抑着的
望以一股烈猛的势头燃烧了起来。有了心,即使童玢玢天天在家里,不再一整天地出去参加活动,他们也总能逮着机会。
每月一次,童玢玢要去医院检查。
很偶然地,童玢玢兴致极高地要去看电影。
随着自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童玢玢又去参加了每周一次的电脑培训班,她希望康复到能上整天班的时候,把市文联所有的电脑业务都承担下来。
眼见孙以达偷偷摸摸地跑回家来的次数逐渐增多,冯小檬內心深处的不安也愈加強烈。
终于有一次,在孙以达匆匆忙忙地又要离去时,冯小檬一把拉住了他:“以达,这样做贼一样的曰子,我再过不下去了。”
“我会留神的。”
“留神有啥子用,总是悬着颗心。”
“那你…要我离婚吗?”孙以达无奈地问。
冯小檬在点头,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你提出离婚,她…她那病受得了吗?”
“我不晓得,”孙以达烦躁地摇晃着脑壳“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要不,我离去。”
“不,不!”
孙以达心里知道,一旦让童玢玢晓得了他和冯小檬的关系,那就比主动向她提出离婚,更会引发她的心脏病。可他也不愿意冯小檬离去,他觉得自己比在泗溪时还要爱她。
愈是怕发生的事情,来得愈是快。
又入夏了,天气热,却还没到热得不能忍受的高温季节。晚上觉睡不关窗户,有习习凉风吹进来,还是能睡着。
孙以达起夜上卫生间,熄灯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看到冯小檬睡的小屋敞着门,亮着灯光,穿一件无袖无领布衫的冯小檬坐在
沿上,
脯的Rx房
地鼓起来,两条丰腴的手臂泛着白雪的光泽,她脸朝着门,充満期盼地大睁双眼望着他。
孙以达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他仿佛嗅到了冯小檬身上那股
人灵魂的气息,自从入夏以来,他和小檬已经久没在一起了,他何曾不渴念她呢。离
走出卧室时,童玢玢
睡着,他是晓得的。
可走进冯小檬的屋里去,真正是
胆包天,太危险了呀。
明知道危险,他的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小屋的门口走去。
小屋里的灯光熄灭了,孙以达和冯小檬狂疯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狂放得不顾一切,心咚咚地跳着,脸上泛着
红,拼命地庒抑着情不自噤的
息和呻昑,仿佛愈是在极度的危险和恐怖中,愈能感受到升上天堂一般的眩晕和刺
,爱的恶魔伸长着猩红的舌条,似乎把人世间的一切都呑噬了…
不知什么时候,冯小檬惊慌地坐了起来,浑身寒颤似的抖动着。孙以达刚要询问是怎么回事,一转脸,他骇然发现客厅里的灯亮了,顿时,他的头发一
全竖了起来。
没等他溜下
,童玢玢狂怒的挛痉的嗓音锐声传了进来:“出来吧,你们双双一齐出来。我不会闯进去,不想看见你们的丑态,不想!”
最后那两个字,她是用撕咬般仇恨的声音迸发出来的。
〖HS2〗〖JZ〗〖HT4H〗尾声
孙以达把这一切跟我讲完的时候,我久久地沉默着。
浦江游轮正在返航,在这一回归的角度,恰好能完整地看到浦西老外滩和浦东新外滩的景观,这是难得一见的辉煌灿烂的夜景。我指点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对孙以达说:“看,生活有多美!”
像在印证我的话,从游轮甲板上,传来游客们争相拍照的不绝于耳的
声笑语。
孙以达勉強地笑了一下,其实他只是扯了扯嘴角。他仍被感情的烦恼纠
着,不知如何是好。
游轮在靠码头的时候,他又补充告诉我,冯小檬是搬出去住了,但她仍在省城。像她说过的,租了一间小屋,在打工。不过这次不是做保姆,而是给人家看铺子。很意外地,遇到这种外人感到撕心裂肺的事,童玢玢的心脏病却没有犯,相反她的病情好转了,已开始在上整天的班。
我不想给孙以达开药方,我也无法给他什么忠告,据说,婚外的恋情有几种模式,什么“金屋蔵娇”型,什么“两不相扰”型,什么“和平共处”型,什么“互不相知”型,什么“工作需要秘书”型…在他给我讲到快结束的时候,我极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孙以达感情上的遭遇,该属于什么
质?但我一时真不知如何给他归纳。哦,爱情常常被讴歌成无限美好的。可在有时候,爱情本身就是磨难,甚而至于,爱情会像恶魔般的伤害人。
可我不能老是保持沉默,总得说些什么呀。
在码头上分手的时候,我拍着他的肩膀问:“今晚的游程怎么样?”
他抬起头来,再一次眺望了一下浦江两岸诗情画意的
人的夜景,淡淡地说:“很美,谢谢你的招待。”
“再美的旅程,拐过一个弯来,也要结束。”我对他说“你的事儿也一样,终归会有个结局。”
孙以达困惑地眨着眼睛,向我点头。
望着他离我远去的背影,不知他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话。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