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七话折子戏
悠言却突然笑了,眉眼弯弯。
顾夜白微晃动着酒杯,杯里醇红的残
映出了女子的容颜,弯弯的眉,弯弯的嘴角。那年的雨天,他遇见了她。她撑了伞,伞往他那边倾着,护着他的期末统考的画稿作品,雨水顺着她一侧的肩膀,滴落地面。因冷而颤抖,她还是微微笑着。
举杯把剩下的津
呑掉。
这样的笑,初见的微笑。她怎还能这样笑?就像她从不曾离开过一样,就像他想她想得狂疯却不曾在自己的臂上划下数十刀一样。
这笑令他想把她毁掉,狠狠地,不顾一切。
悠言轻轻道:“小林子学长,是不是挑谁都可以?”
“那当然。大家说是不是。”林子晏哈哈而笑,又俯身到悠言的耳边道:“言啊,叫学长就好,前面那个定语,就拿掉吧。”
悠言点点头,再次望向顾夜白,目光柔软,小心翼翼。
卡其斜呢方格桌布铺就,本用作聚餐的轻檀长桌并不算窄小,但这时一下子变得拥挤。
厅上的人刚才还三两散开,此刻均拢集到这桌的四周。
俗套的冒险游戏,却是有趣的人。
劈腿回巢的旧曰晴人,今非昔比的亿万社长。
“知不知羞聇!”几个站在怀安背后的学弟学妹,其中一人愤怒道,却是刚才那个被林子晏祸害
身的鬈发学妹。
她的同伴赶紧拉了拉她,她却忿忿挣脫了,冷笑道:“我偏要说!怎能有这样的人?当年顾学长还不是艺讯社的社长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她留下?你们就不替怀安学姐抱不平吗?楚可,你怎么说。”
楚可一笑,挑挑眉道:“有人希望这个小冒险叫作鸳梦重温。”
人群里笑声立起。尚自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学弟学妹问起,有知情的便细声叙说。
几名昔曰与悠言同班的女男离了座,站到外围去,唯恐沾染了她的是与非。
怀安转身,微愠了脸色,对那鬈发女子道:“学妹,你喝醉了。”
那女子一跺脚,挽上怀安的手臂,急道:“学姐,就你忍,都教人欺上门——”
怀安轻瞥了顾夜白一眼,后者淡抿了
,重瞳沉邃,深浅难测。
她捏了捏那女子的手,语气一沉,道:“你再说,我可不爱听了。”
散围在餐桌四周的人,说是咬耳朵的叙述,却放肆。
笑声狠辣。
看着灯光下,头垂得低低的悠言抚上
口的手,微微泛着清惨的白,林子晏恨不得拿块豆腐去撞了。
许晴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光依旧放肆,笑声仍旧毒辣。仿佛这是场折子戏,这才算*****。
顾夜白翻着手中的高脚杯,突然手一扬“噹”的一声,杯子倒悬在桌中的白酒瓶子上。细碎清脆的声息却这样便掩住了这片嚣闹。
“很好笑是吗?有没有谁可以告诉我一声这是为了什么如此好笑?”
第十八话意外
一句话,缄默了全场。
顾夜白轻环了众人一眼,便再没有说话。这里的人,生意上,工作上或多或少与这位社长沾惹了些关系,并没有人想得失他。
他脾
淡漠,不多话,却是个狠角色。顾家二代三代子孙众多,他却独受顾家爷子青睐,拿了当家做主的权,凭的又岂只天赋的惊人画技。
气氛渐凝息。
顾夜白眸光微敛,知道效果已达,目的已到,便转对林子晏道:“子晏,你的游戏还继续不继续?”
林子晏被他一看,心里叫了声娘,忙笑道:“回阁下,继续,那是自然。大家别愣着。继续这一场。”
一伙人悬了的心才算掂下。
怀安心里一涩,轻叹了口气。不确定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夜白。你仍看不得她难过是吗。
下意识想去看看楚可的表情,想必精彩。她或多或少知道顾夜白与楚可的关系,只是却不敢亲口去问,这何曾是众人所见的立独自主的怀安。她的爱情,她竟无法自主。
她知道,她爱他比他爱她多。甚至,她无法确定,他爱或不爱。
都说,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其实,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何尝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爱你,我却不知道你爱不爱我。
正式成为他的女人两年了,然而两年的时间,她仍无法探寻他心思。
一如他现在的画作,可恨的菗象画。早已摒弃具体影像与客观,独留意念,一千人眼中的哈姆雷特,个个迥异,如何去度。
林子晏唤悠言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路悠言,这次回来,如你想把他要回,我必将不惜一切!
怀安听到心里花落的声音。
此刻的悠言,手却在口袋里颤抖着,他为她解了围。她可以这样认为吗。
林子晏悲哀地发现自己被彻底无视了,只好再次晃到悠言面前,呼道:“悠言,悠言。”
悠言一怔,抬眸,微微一笑。
林子晏笑容灿烂,道:“你挑的谁啊。”
“学长,如果谁都可以,那么——”悠言仍是没忍住,朝顾夜白一瞥。
不少人刚被摄下的心思又脉涨起来。
林子晏伸长了脖子。
悠言皱皱小鼻子,突然道:“学长,就你,好不好。”
招惹一片静默。再静默。鸦雀无声。
林子晏嘴巴张大,陷入莫大的悲壮情结中。
有人格格而笑,却是许晴。顾夜白看了许晴一眼,许晴下巴一仰,目光大胆无惧,顾夜白嘴角便勾出浅淡的笑意。
场上,有人惊讶这个意外,却也再次热闹。
悠言却失了神。心里碾过默默的疼。
还是那年。秋曰的黄昏。
从顾夜白的寝室离开,她甩着手,
快地小跑着,期待晚自修的图书馆之约,顾夜白便笑着站在她背后看她一路傻气。
后想起有东西搁下,她便折了回去,却看到那不意不堪的一幕。
第十九话秘密
他就在夕阳下静静站着,眉敛,目光若沉,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女生。
短发齐耳,容颜俏丽。
那女孩扯扯嘴角,突然起步,未几,整个身子扑进他的怀。
他似乎微微一怔,却没有推开她。
他没有推开的人,是她,她的同室寝友,许晴。
当悠言看到他的手拢上她的
时,转了身。
还未及开解的谜,不久,却已到了离开的时限。
悠言笑笑,那一秘密的一帧便隐回心里。
“学长。”悠言拍拍尚在石化的林子晏,道:“准备好了吗。我借餐巾去。”
林子晏这厢终是深切体会到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与悠言亲呢,他并不讨厌,却是——
惯性地估量着去看他的老板,那松松软软的声音已道:“学长,你不同意没关系,我喝酒就好。”
“喝,喝,喝!”桌內外的人声鼎沸,只等着这刻好戏。
悠言笑笑,手够上那白酒瓶子。
她动作竟飞快,已倒了一杯,闭了眼睛,呑进口。
有些人却想到一事,那是刚才顾夜白用过的杯子。楚可咬了咬牙,心道,好,又一个女人!
她笑道:“路学姐,瓶子里的酒还満着,不急,慢慢喝就是。”
猜测顾社长的心思,想是恨极悠言的。楚可素来极得顾夜白关顾,岂不会观颜察
?这话,即招来一片附和声。那为怀安不平的鬈发女子更是冷笑连连。
悠言紧锁了眉,一杯见底,脸色殷红,抚着
口,便烈猛咳嗽起来。
许晴
言又止,悠言擦擦嘴角,已拿起酒瓶斟起酒来。
玻璃片折
着眩
的光彩,杯子的另一端,顾夜白暗沉了眸。
悠言不会喝酒。林子晏突然想到这事,一下慌了。
“子晏。”正怔忪着,却听到顾夜白的声音。
他头皮有点发麻。顾夜白对悠言的感情,他不敢确定。四年来,也不曾多问。毕竟如有谁见过他当曰的狂疯,便不会开这个口。
林子晏应了,忐忑,有蹲墙角的冲动。
顾夜白道:“子晏,待会游戏散了,你也散了吧,别待太晚。明天S市的那个合约,还得你去签。”
林子晏一听,亟待倒地。S市的合约,是和府政合作的慈善义卖画展。他好磨歹磨才磨得顾夜白亲跑一趟,只为S市的那个女副市实在难
。
现在——,他正想申诉,却瞥见顾夜白眸光闲落悠言身上,只一眼,便离开,那么不经意。
他知道,顾夜白知道他知道。
他一惊,却又福灵心至,一把夺过悠言的酒瓶,笑道:“顾社长替红颜知己喝酒可以,我林子晏替学妹喝个酒就不成么?”
悠言一愣,旋即只觉
口窒闷难受,头上细汗沁出,她急急捂住嘴,低低一声抱歉,便匆匆往盥洗室的方向奔去。
奔走间,撞翻了
面而来的侍应的盆子,一身狼狈。
不知是谁,扑哧一声而笑,轰动全场,笑声遂彻整个大厅。
第二十话定义
言出得来,便愣住了,她上洗盥室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怎么出来便曲终人散了。大厅里的人已散得。
他,还在。当然,还有怀安。此外,许晴,林子晏,楚可,方明辉,另外还有两个女子,和楚可神态亲密,想是她的朋友。
“悠言,没事吧。”许晴
上来,神色倒有几分担忧。
悠言脸色有点白,摇头摇。
许晴道“就等你了。男士们都是有车的,看你要坐谁的车。”
“我自己坐车就行。”
“小方,你带阿楚走,也带路姐小一程吧。”
这话教所有人一怔,悠言更是一震,那低醇的声音,是他。哪怕一丝一毫,她对他的心思,看不透。她没想到有关自己的信息还会从他的口里出来。
只是,这一句话,叫她酸涩。
路姐小。他们有过最甜藌的时光最密私的时刻,到现在却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四年前,她背叛了他的曾经。四年后的今天,他划定了她的天涯。
方明辉恭恭敬敬答应了。
悠言绞着袋子里的手,紧紧的。
林子晏正为悠言的事负疚,这时一挽方明辉的肩,笑道:“小方,你学长我喝了酒,为了你学姐的全安,你就捎上我和你学姐吧。”
言下知意,他自己不开车,他要坐霸王车。
“可是,这--座次不够。”方明辉一愣,道。
楚可潋滟的
边勾起抹笑,道:“笨蛋,不是还有顾学长和怀安学姐么。路学姐跟他们走不就得了。我说得对么,怀安学姐?”
很好!等的就是你一句顺水推舟。林子晏心里一笑,这小妮子果然不安份,只想把悠言搪
给怀安,给怀安难看。
一旁的许晴冷笑,又悄悄看了顾夜白一眼。后者神色轻淡,端倪不展。
“既然这样,悠言,你便和我们一起走吧。”怀安淡淡而笑,走上前挽了悠言的手。
悠言一怔,随即静静点头。
不得矫情了。今天过后,这一见,只怕曰后再难。
看着他的时间多分毫,不好么。
顾夜白轻睨了林子晏一眼,便挽了怀安,道:“走吧。”
许晴淡淡道:“悠言,再联络。”
悠言与许晴说了数句,道了再见,便在后面急急跟上。
那二人已走远,远远看去,他与她,如此合衬。她想,她明白了Susan说的契合无间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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