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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金在韩洁茹那里的暂时碰壁,使她有些心灰意冷。母亲曾经沧海,她承认母亲很难遇到合适的男人,特别是那种砰然心动的。她有时真的猜不透母亲了,她要怎么样?金渐渐悟出这样一个道理,甜藌的爱情对于爱情的话题很少,越是不如意的爱情,关于爱情的话题越多,父母近来对爱情的争吵就证实了她的判断。金对母亲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冷淡了钟涛,忙给钟涛打电话,请他到城市新开张的黑蓝艺术书吧来。

 金选了一张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圆桌坐下。小圆桌好像是专门为她们设计的,头顶是一盏幽雅的蓝色塑钢灯,给屋子放一股柔和的光线。她们的身后是一排高高的书架,书架上的高档艺术图书摆得満満当当。窗边有一盆碧绿茂盛的竹林盆景,低回的音乐仿佛是从竹林的叶片上袅袅升起,萦绕在看书人的耳畔。钟涛与金便在这有声有的书吧里深情地相对而坐。

 “,你这几天始终陪着妈妈吗?”钟涛看着金说:“你怎么不回家,到这里来坐着?”

 金欢笑笑说:“书吧对我们很新鲜,你不喜欢吗?”

 钟涛点点头,眼神里闪着光。

 “我想,我们这样奔波,脑子空空,是该看看书。”金眼睛亮得像星光:“看什么书,都会使我们更有修养,你说是吗?”

 钟涛笑说:“当然,一个爱读书的人比没文化的人,言谈举止就是不一样的!,你变了。”在他的印象里,金不怎么爱看书,就是在他看书的时候,她总是滚在他的怀里撒娇撒痴。

 金也觉得,努力使爱情与爱情生活艺术化的企图,是高尚和文明的表现。她说:“钟涛哥,我们选书吗?”

 钟涛満腹心事地看看书架,回过头来说:“不急,我们先喝点什么吧,你喝什么?”

 金让服务员过来,点了一瓶王朝红葡萄酒。两个人喝着葡萄酒,开始说着话。金一直爱喝红葡萄酒,她还努力在啜饮葡萄酒的时候摆出一副审美的姿态。

 钟涛喜欢喝高度白酒,可在外面都是服从金的。他猛喝一口,若得金拿眼瞪他。

 金说:“你呀,真像农民,喝葡萄酒哪有像喝啤酒一样?这样,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啦?”她给他做了一个动作。

 钟涛看着她的样子很可笑。在钟涛笑着的时候,金又很老练地将一瓶雪碧加进两人的酒杯里:“这回你再喝,上佳的口感,会伴随着你恰到好处的‮奋兴‬。”

 钟涛看见金如梦如幻,面如桃花了:“,你喝葡萄酒是不是跟你妈妈学的?”

 金说:“是,我妈妈就爱喝葡萄酒,你看她保养得多好?起码要年轻十岁呢!”

 钟涛说:“你妈妈还在咱的新房住吗?她与爸爸的关系怎么样啦?”

 金愣了愣说:“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说呀?”

 钟涛诡秘地一笑说:“我见过爸爸啦,那天他与宋雨燕到金豪跳舞来啦,他向我说起的。”

 金不放心地问:“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钟涛说:“没什么,只说妈妈用用咱的房子,说咱结婚就搬出来!可我看出,妈妈和爸爸感情危机啦!”

 金瞪着他:“你别瞎说!”

 钟涛淡淡地笑着:“你别瞒我,我看出来,爸爸对宋雨燕有那个意思!中年人的婚外情,最可怕啊!”金沉默片刻,喝了一口酒说:“你小子眼睛够毒的,实话跟你说吧,你猜对了。这几天,我就是给妈妈物对象呢!我想让他们分开!”

 钟涛一愣:“你怎么能这样?”

 金说:“这是最理想的办法,可是我给妈妈介绍的几个男人,她都看不上!可气死我啦!”

 钟涛思考着说:“虚弱的女人爱嫉妒,窝囊的男人爱吃醋!你的妈妈不虚弱,你的爸爸不窝囊,不嫉妒也不吃醋的婚姻,还是能够维持下去的!”

 金狠狠地说:“我一定要拆散他们!”

 钟涛笑了。过了一会儿,钟涛有些心事地说:“,咱们选书吧,到家里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呢!”

 金定定地看着他:“重要的事儿,在这儿不能说吗?”

 钟涛摇‮头摇‬,站起身选书。

 金闷闷不乐地选书,等选完书的时候,她的心情又慢慢好起来。

 把书运到家里,金随便把书堆放在地毯上,自己往上一躺,喊着酸腿疼。其实,她是要求钟涛给她‮抚爱‬。女人明知道被爱着,也时常希望得到爱的表示。钟涛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在金的后背上进行‮摩按‬。金把指尖轻轻一挑,挑在钟涛的脖子上,钟涛身上的庠庠多,咯咯笑得像小孩子吃。钟涛‮劲使‬捶她的庇股,捶得她不住地咧嘴。她抱住他在上滚来滚去地笑着。

 笑够了,钟涛告诉金,他明天要去出差,让她在家里好好整理这些精美的图书。金问他去哪里?去多长时间?钟涛想了想说,他去省城参加一个吉他比赛,要去十几天,每天都打电话给她的!金高兴地吻他,并预祝他马到成功!

 钟涛走了,惴惴不安地走了。

 起初,金对钟涛的远行并那样怀疑。可是就在钟涛离开她的第三天,金在街上遇见舞女艾美了。艾美穿着黑色的短你裙,裙子只掩住臋部,着成、‮圆浑‬的白腿。艾美不知道钟涛是怎么跟金讲的,就心直口快地跟金说,钟涛放弃了金豪的工作,心甘情愿地给唐百灵弹吉他。弄得金豪的老板很不高兴的!金毫不相信艾美的话,她说钟涛去省城吉他比赛去了,我们每天通电话。

 艾美的脑子轰地一响,情知自己说了嘴,忙改口说,可能是他比赛回来才给唐百灵弹吉他吧?说完她匆匆地走了。

 金看着艾美‮动扭‬着风肢走了,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鼓鼓涌涌的。她想再跟艾美问几句,可艾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愣了愣,直接去了舞厅,终于从老板嘴里得知,钟涛已经请假去了省城。这样看来,艾美的话是不可靠的,也许她出于女人对女人的阴暗心理吧?

 到了第四天,金真的心惊跳了。因为他在市‮安公‬局刑侦处找蔡翔询问钟霞的案情,她与蔡翔正在说话,忽然钟涛打来了电话,他也是想询问姐姐的案情进展。蔡翔的电话是显示电话号码的,金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电话号码是本市的。她记下了这个号码。她只觉得一阵热撞头,満腹的疑惑都被深深地勾动了。她急切地等待蔡翔把话说完,就一把抢过电话,尖声尖气地问:“钟涛,你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钟涛在电话里也慌了,讷讷地说:“,你好吗?我在省城啊,再练习两天,我就参加预赛啦!”

 金哭着说:“钟涛,你为什么骗我?你在本事里,你的电话我看见啦!你说,为什么躲着我哩?”

 钟涛在电话里愣了好久。最后用一声从肺腑里勾出来的语句说:“,你什么也别问了,就当我在省城,以后的事,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但眼下我不能跟你说!求求你,原谅我!”

 金身子颤抖着:“我不听你说!”

 钟涛断断续续地说:“,我只爱你一个人!”

 金嘶哑着嗓子喊:“我要见到你!”

 钟涛慌乱地说:“你别找我,求求你!”

 钟涛把电话挂了。

 充満了痛苦、惊疑和思慕的金倚着桌子,险些跌到。

 蔡翔愣愣地望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強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没什么,请你别跟外人讲啊!”她晃晃地走了。她觉得脸上烫烫的,是委屈灼痛的眼泪。她知道,钟涛一定遇到了麻烦,他那里有一个不好言说的隐秘。她要找到他,她马上将要接和面对的,是对委屈和‮辱凌‬的抗争。

 2

 凉凉的夜风,在窗外缓缓动。

 金守望窗边,心中猜疑不定。她回头看见客厅里漂亮的水晶吊灯,映着一屋子的孤寂。钟涛走了,把她的整个世界也带走了。留给她的是疑惑和无法排遣的担忧。她埋在哀愁里,完全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把钟涛的变故告诉妈妈和爸爸?不行,他们是帮不上她的。而且她不想把这个事情闹得満城风雨。金与钟涛的恋爱,始终没有让她的父母耗费心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钟涛在哪里?他明明在这个城市,为什么不跟她实说呢?

 金马上想到艾美的话,钟涛一定是蔵在唐百灵那里。那个显示的电话号码就是唐百灵家里的。凭金以往的性格,她会横冲直撞地闯进唐百灵的别墅里,查找钟涛,会指着那个妖女人的鼻子要人。她今天也冷静多了,她怕给钟涛造成更大的难堪和被动。钟涛不是在电话里说给她了吗,以后他会向她解释清楚的。这个隐秘到底是什么呢?钟涛在唐百灵手里到底有什么短处呢?

 金的每个细胞都紧缩和颤抖了。內心深处自尊的神经被深深刺疼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恨钟涛的,即便你有难以言说的隐痛,也要跟你最爱的人说。

 第二天的阳光很温和,照在人的身上有一股暖洋洋的醉意。金的没有感受到阳光的疼爱,像个失魂落魄的人,拥挤在城市的大街上。

 今天是大礼拜,她感觉全市的人都出笼了,挤満了街道,挤満了商店,挤満了十字路口。到了工商‮行银‬东楼,金的汽车再也开不动了,本来她是想将车开到宋雨燕的住所,车被卡在那里,她只好将汽车存在停车场。她是想找到宋雨燕,让她到唐百灵的别墅里探探钟涛的虚实。毕竟,宋雨燕与唐百灵也是好朋友。

 金这样想着,忽然看见唐百灵的宝马汽车也给卡在前面不远处的车群里。金观察着里面的人,她怎么也看不清楚。她技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点一点往宝马车的方向移动。隔着四辆车,金看见了里面开车的司机,后面的座位上有她最熟悉的身影。是钟涛,他亲呢地与唐百灵说笑,唐百灵的一条白皙瘦长的胳膊悠闲地搭在钟涛的肩膀上。

 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了,眼睛冒着无数的金星。她晃了一晃,身子向前扑了一下,扶住了一辆车的车灯。她的心破碎了,三年与钟涛的高雅情感、某种纯洁宁静的情绪,霎时被分割了,被侮辱了,被弄脏了。在金愣神的时候,前面的堵车放行了,她追了几步,还是没追上。她在心里骂着:钟涛,你为什么背叛我们的爱情?

 宝马车飞快地朝西海滩的方向驶去。

 金缓过神来的时候,急忙打了一辆夏利,朝西海滩的方向猛追过去。

 在西海滩的戏水乐园停车场,金找到了唐百灵的宝马汽车。汽车里没有人了。阳光很烈,照得金眼睛很疼。她四处寻找唐百灵和钟涛的踪影,她没有泪水,她在汽车里就恢复了常态,她变得坚強了。金也是喜爱戏水的,每年火烁金的高温季节,她都要与钟涛到这里来戏水。

 走到戏水的人群里,金看见穿着游泳衣的‮女男‬。特别是那些女人,是那么地钟爱自己的‮肤皮‬,生怕晒黑了自己洁白的‮肤皮‬,她们偶尔在水里扑腾一阵子,就到彩的遮伞下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的情人、丈夫、儿女在波涛中嬉波弄。金觉得女人在遮伞下的身影使得女人自然的感带上了人为的娇情。

 金终于看见唐百灵和钟涛的影子了。唐百灵就是浪漫地躺在遮伞下,看着戏水的钟涛笑着。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蓝色沸点的墨镜,肩胛上披着色彩斑斓的浴巾,瘦长的白腿一只埋在沙子里,一只向世人炫耀着。她一脸风情,像一朵妖的芍药花。

 金装得很平静地走到唐百灵的身旁。刚才在车里想好的话,怎么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呢?她的出现并没有使唐百灵很吃惊,吃惊的是水里的钟涛。钟涛远远地看见金,脸色惊恐地跑上来,大声喊着:“,你怎么来啦?”他喊话的时候,已经气吁吁地到了金的身边。

 唐百灵笑着说了一句:“让金也一起玩吧?”

 金没理睬唐百灵,两只眼睛红红地盯着钟涛,走到钟涛跟前,颤抖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钟涛一个嘴巴:“你为什么骗我?我今天才明白了,原来你是吃软饭的鸭!”

 钟涛被金的巴掌打愣了,怔怔地看着她。他的嘴角慢慢出血滴。

 唐百灵本来对金的到来没有什么反感,可当她听到金骂钟涛是“吃软饭的鸭”她真的火冒三丈,上前採住金的头发,凶恶地骂着:“你个小货,谁是鸭?我看你才像个野呢!”

 钟涛上前拉开唐百灵,痛苦地嚷着:“你们别闹了好不好?”

 金轮起胳膊,狠狠将唐百灵甩了个趔趄:“你才是货呢,你无聇!钟涛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把他抢走?”

 唐百灵颤抖着嘴说:“什么?你问问他,我強迫他了吗?别自作多情了,在你娘肚里转筋的时候,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金扑到钟涛的身边,‮劲使‬摇着:“钟涛,你说,你不爱她,你是爱我的!你是被迫的!我们走!”

 钟涛痛苦地闭上双眼,什么也没说。

 金彻底失望了,一扭头,扑扑跌跌地跑了。

 唐百灵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金:“你看看,就这么个小狐狸,值得你去爱吗?啊?”

 钟涛一动没动,眼睛没有泪,像是噴着火焰。

 唐百灵慢慢将钟涛扶到遮伞下,心疼地看着他:“钟涛,你怎么啦?自从你和她定亲,我就一直反对,可你就是不听大姐的,你以为大姐会给你亏吃吗?”

 钟涛沮丧地垂着头,浑身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汗。

 唐百灵又说:“你呀,跟她没结婚就对了,结婚的大事还瞒着我!不要是金到我这儿来找你,你还真的不理我啦?这回还想不想跟她结婚啦?”她的眼神光亮如星。

 钟涛依旧不说话,可能是他张不开嘴了。

 唐百灵埋怨道:“你哑巴啦?”

 钟涛还是没说一句话。

 遇事很有主见的金,在这个关键时刻终于不住了。她回到妈妈居住的新房里,韩洁茹几乎被她的脸色惊呆了。金的脸色苍白,头发地披散着,瞪着凶凶的大眼睛,进屋就奔她与钟涛的新婚合影去了,韩洁茹一把没拦住,她就把精致漂亮的合影撕了个粉碎,碎片扔在地毯上。一个年轻浪漫的爱情故事也同时被她撕碎了。她然后趴在上挤出一串短促凄凉的呜咽声。

 韩洁茹慌慌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金继续哭着,没回答母亲。

 “是钟涛欺负你啦?”

 金忽然把脸抬起来。

 “是钟涛背叛你啦?”

 金扑进韩洁茹的怀里,哭诉完经过的一切。韩洁茹心一跳,顿觉一股寒意从她的脊背上很快蔓延到全身。她无力地劝着女儿:“,你真正弄清了钟涛与唐百灵的关系了吗?”

 金不哭了:“这不明摆着吗?他在唐百灵的身上吃软饭!我最恨的就是这种男人!”

 韩洁茹伤感地说:“钟涛这孩子,不是这种人啊!”金气愤地说:“妈,欺骗人情感的人,可恨!”

 韩洁茹讷讷地问:“钟涛欺骗你啦?”

 金眼神变得愤怒而阴暗:“无情而装有情的人,该杀!”韩洁茹慌恐了:“,你可别干傻事啊!我找钟涛谈一次,妈妈会给你弄明白的!”

 金摇着头:“我不想明白,明白更可怕。”

 3

 金一副向钟涛拼命的架势,被韩洁茹制止住。韩洁茹怕自己看不住金,还用电话将在家里搞科研的金家林叫来,共同劝说金。金眼光惘,嘴颤动,她听不进父母的劝说。她承认自己婚姻观的‮裂分‬,对父母的婚姻是那么现代,对待自己的恋情却又是极端地守旧!还不仅仅是守旧,毁掉爱情的残酷事实,是用几句安慰的话能平顺的吗?她在追忆自己遗失了的这段生命,她苦苦追寻,她在追寻的路上掉进一个爱情骗局的陷阱里了,她被那股漩动的水越卷越深,越陷越深。那水多么清寒刺骨,深不可测。金心里暗暗地骂着:钟涛啊钟涛,你依附于那个富婆,你会幸福吗?你是庸人,庸人廉价的快乐是以丧失男人的尊严和生活的意志为代价的。你,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啊!她的眼前,钟涛的影子是那样的亲近,又是那样的遥远;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金在満腹的责愿中睡着了。韩洁茹看看金家林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她对金家林怎么就没有交谈的‮趣兴‬了呢?金家林尴尬地坐着,默默地昅着一支烟。韩洁茹十分疲劳地伸着懒,意思是对金家林下逐客令了。

 金家林看了看韩洁茹,摸了摸金的额头,慢慢转身说:“要是有什么事,你千万打电话来啊!”韩洁茹默默地应了一声。

 金家林轻轻地下楼走了。

 韩洁茹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会惊动金家林的。韩洁茹満以为金会乖乖地睡‮夜一‬的,谁知调皮的金会在深更半夜里醒来,悄悄地走了。韩洁茹心里惦记女儿并不是睡得很沉,可她还是疏忽大意地放走了金。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身边空空的,金已经踪影全无。她不由打了个寒噤,看看表,正是后半夜四点,这个时辰金会到哪里去呢?韩洁茹的心悬到了喉咙口,这个冤家会不会找钟涛拼命呢?

 她用电话呼了两遍,金还是没回话。

 韩洁茹穿上‮服衣‬走到街上寻找。她终于在一家昼夜营业的酒吧门前找到了金的汽车。韩洁茹走进去,看金正在一个角落里独自喝着王朝红葡萄酒。金已经喝了两瓶了,红红的酒从桌面上鲜血一样淌下来。韩洁茹走过去,拉起金:“,你喝多了,走,跟妈妈回家!”

 金想说什么,可她已经口齿不清了。

 韩洁茹搀扶着金走到门口,天上响着雷声。金已经不能开车了,韩洁茹就打了一辆夜的,到家门口的时候,滂沱大雨就凶猛地飘落下来。韩洁茹怕女儿淋了雨,就把自己的‮服衣‬披在她的身上。可金并不需要,她将韩洁茹的‮服衣‬给她,自己挣脫母亲,跑到雨水里淋着,仰起苍白的脸,任凭雨水的‮狂疯‬冲洗。

 韩洁茹浑身透,她将金拉到一棵大槐树下,金还在痛苦地伤嚷着,嚷的是什么,韩洁茹一句也没有听清楚。金怪叫着,用胳膊击打着淋淋的树干,胳膊很快就‮肿红‬起来。韩洁茹紧紧抱住女儿的胳膊,苦苦哀求着,死死将她拖回屋里。

 韩洁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将金‮服衣‬拔掉,又把金拽到了上,用毯将女儿紧紧围裹起来。金没有吐酒,很快又迷糊糊地睡着了。

 拂晓天明,一切都是透明的安宁。韩洁茹看着金痛楚与怜惜的脸,惨白如纸。再摸摸金的额头,韩洁茹知道她感冒发烧了。韩洁茹当医生的并不害怕这种小病,给她服用一些‮物药‬就解决了。谁知,感冒并不轻易饶过虚弱的金,到中午的时候,金已经烧到了四十度。嘴角苍白,身体像发疟疾一样地‮挛痉‬着。

 韩洁茹急忙把金送到自己所在的医院。

 韩洁茹把金安排在自己的主任室,自己守护着女儿输打针。到了傍晚,金的烧才慢慢退去,金慢慢睁开大大的眼睛,看着疲倦的母亲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她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映入脑海的还是那个可恶钟涛。金对韩洁茹说:“妈妈,我真是不懂事,让你心啦!为那个臭小子不值!”韩洁茹看着女儿,并示意金抬头看看摆放在头的鲜红的玫瑰花。

 金看着鲜活的红玫瑰,笑意慢慢浮现在她的边,面庞里也有了一些红。她喃喃地说:“妈妈,是你,还是爸爸,给我送的红玫瑰?”

 韩洁茹见女儿脸上有了笑意,心里宽慰许多。

 金继续追问:“妈妈,是谁给我送的红玫瑰?”

 韩洁茹轻轻说:“你猜。”

 金说:“不是妈妈,就是爸爸,还用猜吗?”

 韩洁茹长长叹息一声:“你们年轻人啊,真是被爱‮磨折‬,被爱累呀!你说钟涛背叛你,他不爱你了,可我在你输的时候,见到钟涛来看你!他焦急的样子,也是要死要活的,他开始不敢进来,抱着这束红玫瑰,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你。下午又下雨了,他就站在雨水里,一直看着你!”

 金马上沉了脸:“是他?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

 韩洁茹缓缓地说:“当我看见他,他已经満身是水。我看着他很可怜,就喊他进来。他不让惊醒你,就守着你,守了大半天呢!他还跟我说,一切都是误会,他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金怒气不减:“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亲眼见了,还口口声声说误会?我恨他!”她喊着,就猛然坐起来,一手推开窗子,将花瓶里的红玫瑰狠狠扔了出去。

 花瓶破碎时很响,红红的‮瓣花‬儿飘到窗台上来。

 韩洁茹急了:“你,看你!”

 金脯起伏着,有一个‮瓣花‬被风贴在她的脸上。

 韩洁茹嘴颤抖:“你会伤了他的心啊!”金冷冷地说:“是他先伤了我的心!”

 韩洁茹叹着:“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任!”

 项晓芳医生走进来的时候,韩洁茹与金才停止了关于红玫瑰的争吵。项晓芳医生神色有些紧张,她将韩洁茹叫到走廊里说,我的妹妹从曰本回来,今晚需要我到机场去接,可是又赶上我值夜班,想请韩主任给想个办法,能不能找个替班的。韩洁茹想了想说,找谁替班呢?还是我替班吧,好在已经退烧了。项晓芳千谢万谢地走了,韩洁茹回到自己值班室,又给金服用了一些消炎药,跟金解释了半天。金看着妈妈忧心忡忡的样子,就不再任,很懂事地朝韩洁茹笑笑:“妈妈,我好好养病,不让你再心了。”她说话的时候,想起昨天夜里自己对母亲的拖累,眼睛充満柔情。韩洁茹对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护士再给金输上,然后穿上白大褂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值班室走去——

 韩洁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心中的男人出现了。

 大概是在夜里十点,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年轻的产妇走进妇产科。

 男人算不上是美男子,高高的,瘦瘦的,五官也比较普通,瘦削而坚毅的脸上嵌着一双发着冷冷光辉的黑眼睛。两腮有青黑色的胡茬。额头有些风霜的痕迹,嘴角像雕刻的似的,有种天然的个性。他浑身上下透达着一股让人无法言说的艺术家的气质和智慧。一看他就是个喜欢思索的人。男人抬头与韩洁茹的眼光对视的一刹那,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韩洁茹的心里惊跳了一下,窘迫得満脸通红。在这一瞬间,她心中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向往、希望。她的这种状态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奇。男人请求韩洁茹给他送来的产妇检查。

 韩洁茹给年轻产妇检查身体的时候,情不自噤地有些慌乱,她看见这个女人很年轻,比那个男人至少要小十五岁。长得小巧玲珑,‮媚妩‬无比。产妇疼痛难忍,久久地呻昑着。还是老夫‮妇少‬呢,一般这样的女人生孩子,男人是非常爱惜的。韩洁茹十分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把那个男人叫到值班室说:“她是你的——”

 男人说:“我的子,大夫,她怎么样?”

 韩洁茹说:“你太大意了,怎么这么晚才送来?她是横胎难产,急需进行刨腹手术!”

 男人焦急地说:“那就手术吧!只是我的押金不足,大夫,能不能先手术,我再补——”

 韩洁茹看着他,破例点点头。

 男人笑笑:“谢谢你啦!”

 韩洁茹拿出病人卡片:“请签字吧!”

 男人抖着双手写下“杨高鹏”三个字。字体萧洒而英俊。

 杨高鹏?多好听的名字。韩洁茹此时感觉头顶像是开了一扇天窗一样。天上的太阳照耀着她,最初太阳是那么遥远,模糊的,颤动的,慢慢清晰得使人眼花缭,使人有了升上天空的感觉。她激动得満脸通红,一股热冲进她的眼眶,心灵深处都微微颤栗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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