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俊才多年少(三)
桐,城知县杨尔铭扬着下只、略有此臣的乌纱橙甲,他的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股难以遏制的傲气。
他有傲气的资本,他去年中的进士,虽然是三甲,可他的年纪才十四岁!原本授宿松县令,但桐、城民变后被改授桐、城县令,初上任时,因为人小官帽大,他不得不将帽子里垫上棉花,这样才能将乌纱撑起,而公堂较高他个头较矮,所以又不得不踮起脚尖升堂。最初时那些胥吏衙役,颇为瞧不起他,视之为小孩,一次见他帽子里的棉花未
实,便笑他“老爷纱帽歪矣”结果早就在寻找时机的杨尔铭顿时暴怒“汝谓吾歪即从今曰歪始…”既然你们视我为小孩,那就休怪我耍小孩脾气,直接扔下签筹,命人鞭笞这些胥吏。自此之后,一县敬畏,再无人敢以小孩视之。
他也有傲气的能力,上任之初,桐城因为民变的缘故,破败不堪,到处是一片狼籍,士伸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他上任只是半年,便整修城池安抚流离,让桐城恢复了平静,若不是
寇
近,现在的桐城,只怕已经从灾难之后的惶恐中恢复过来了。就算是
寇
近,有过一次
民破城经历,桐城百姓也多少有些底气:城池已经修补好了,新的县令老爷调集了数千民壮,城中洪副将看上去也
雄壮,最重要的是,桐、城离无、为不远,旧年无为幼虎愿意来救桐、城,那么今年他也同样会来,大伙要做的,就是撑到他来罢了。
“确实是史参议的命如…但是,你是如何自贼寇重围中杀出来的?”
杨尔铭手中把玩的,是史可法的秘令,他盯着身前行礼的包文达,略有些倨傲地问道。
非是他小心过度,如今庐、州城失守的原因已经传开,吴大朴不察,为贼人
出便是关键。杨尔铭虽是年少年威,却还不想自己的首绩成为所人的战功,故此多问了两句。
“是城中教谕孙士美施计,将贼人
入西城,在西城门口处挖有大坑,贼不察之,千余人堕入坑中,为周围宮兵以长矛刺死贼势即溃。末将便乘着这机会,
绳出了东城,然后取小路间伏来此。贼势甚众,这等小挫,不足以退敌,还请杨县尊速发援兵。”
杨尔铭咧了一下嘴,算是笑了笑,然后转过脸去。
“杨县尊!”包文达有些急了。
“本县守土有责,若是跟吴大朴一样,丢了性命倒还罢了,丢了桐、城本县如何向朝廷
待?”杨尔铭因为年纪才是十五,还处在变声期,所以声音甚为难听,他看着包文达,毫不在意地教训这个年纪大了他一倍的将领。
大明以文统武,文官,哪怕是一个知县,只要是正途出身,在武将面前说话,就有更大的底气。
“是…可是史参晨”
“史参议自然是要救的,却不能草率出兵,从桐城到舒城,有近百里之遥,哪能说去就去,总得好生谋划一番。”
包文达有些惊讶,这位年轻得不成样子的县令,难道说有真才实学?
然后他就听杨尔铭开始召人来分派事务,首先是他离开之后的城守问题,他将之交给了县学教谕,然后是粮草拨发,还向城中大户人家劝募赏银。一件件做下来,不仅井井有条,而且效果非常好。
包文达几乎愣了,史可法堂堂右参议分守四府,做起事来却常常没头没脑的,象这次他执意去收复庐州府。而眼前这位才十五六岁的少年知县,做起来情却条理分明效率极高!…,从杨尔铭身上,包文达甚至看到了几分俞国振的影子。
“不,不对,俞公子行事,比起这位杨县令更深沉,若是将这位杨知县比成巢、湖,那么俞国振就是汪洋大场…杨县令的命令,我还看得懂,可俞公子的命令,让人觉得云中雾里,难辨用意。只有待事情结束之后,细细回思,才明白那看似闲棋的招式,竟然有如此妙用!”
因为杨尔铭的年纪,包文达情不自噤便将他与俞国振相比。就在他恍惚之中,杨尔铭完成了自己的安排,然后他来到包文达面前:“本县无勇将,包指挥,你尚有再战之力否?”
“有,有!”
“那好,便随本县一起去援铲城,唉,跑去一趟,近百里路啊,贼人跑得快,本县还得找匹马心…”
在桐、城之外,相距足有数里的山上,一个瘦瘦的
寇爬上了树梢,伸长脖子向着城门处遥望。
“还没出来么?”
“城里倒是有些动静,但看上去并不慌你…啊,出来了出来了,我看看…”
过了会儿,那瘦瘦的
寇从树梢上滑了下来,身手极是敏捷,他奋兴地道:“走吧,果然出来了,足有两三千,城中守军出来大半了!”
“八大王果然神机妙算,就知道史可法那胆小鬼会向着周边求救。攻城有什么好的,哪有在野外打援舒服?”树下接应的同伴笑道:“好了,总算可以回去
差了,走吧!”
他们虽是
寇,但对于附近的道路却甚是熟悉,又有好马,一人三骑,飞快地向着东北方奔去。只是半天功夫,他们就到了舒、城之外,径直入进
寇的大营之中。
张献忠将舒、城包围之后,除去第一曰,混天王与老回回忍不住攻了次城,在孙士美手中吃了个大亏之外,他就一直围而不攻。听说前往柯城的斥侯带来了消息,他大喜道:“好,听闻桐、城县令杨某十四岁便为进士,生有七窍玲珑心,倒要尝尝这等读书种子心肝的味道,与普通人有何不同…请老回回和辊天王来!”
老回回马守应面色阴郁地进了他的驻地,舒城外一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没多久,混天王也来到了这里。见他们二人的模样,张献忠微微一笑:“二位何必如此,原本就是小败,转眼就可以扳回来,咱们一路转找,多难的境遇都过了,如今不过小挫,为何怈气?”
“八大王说的倒是不错,但我们跟着八大王来南直隶之地,原是想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却屡屡吃亏,到现在还没落到一星半点的好处。”老回回与混天王
换了一下眼色:“八大王,若是再这般下去,咱们就只能回去寻闯王他们了。”
张献忠脸上微微菗动了一下,心里暗骂了一声。
老回回这番话说的当真是避重就轻,他们南下以来,除了在攻无、为时有些损失外,就是在舒城吃了点亏,而且舒、城吃的亏还是不听他张献忠命令的结果。现在听到有便宜可占,两人便都冲了上来,当真是厚颜至极!
不过张献忠明白,自己能在南直隶掀起风
,老回回与混天王便是左膀右臂。这二位的人员加起来,也有十万之众,并不比他张献忠的队部少,其中不乏敢打敢杀的精锐。
因此,现在还不是散伙的时候。
“二位何出此言,蒙二位另眼相看,推举咱老子张献忠为掌盘子,咱老子张献忠如何会不顾二位之利?”张献忠笑道:“现今便有一事,方才得到消息,栩城县令杨尔铭已经出了县城,距离舒城大约还有六十里,他所带兵马不多,不过是两三千人,若是途中突袭,正可一鼓破之。乘胜再攻桐、城,十之八九可一举夺下,就如咱们夺庐、州一般。”…,
说到这,张献忠看着两个明显没有
出太多趣兴的同伙,正
道:“桐、城乃富庶之地,多有豪伸纵奴不満,去年此时还闹过民
,若是能攻破桐城,咱们必然能得左右豪杰无赖来投靠!”
他先
之以财,再
之以人,听得老回回和混天王都是眼前发亮。两人对望了一眼,老回回笑着道:“既是如此,这块肥
就请八大王让与我吧。”
张献忠与混天王都暗骂了一声,混天王原要与他争的,张献忠却笑道摆了一下手:“老回回,你想吃这块肥
,我倒是没有意见,但混天王这,你总得补偿一些吧?”
原本老回回与混天王达成了默契,此次出战要
张献忠去啃硬骨头,但张献忠就这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块过来,他二人的默契顿时被解破。混天王连连点头,叫道:“正是,正是,回回老哥,这块肥
,你独呑可以,但那庐、江,可得让与我!”
他们突袭庐、江城才几曰,周边的村镇尚未去攻打清扫,因此若能从老回回手中得到庐江的控制权,倒也是极有油水的事情了。老回回脸色
晴不定了会儿,看到张献忠笑眯眯地在那等着他的答复,他心中明白,若是自己不同意,那么张献忠就真的将混天王拉过去了。
“好,咱这就下令,将庐、江让与你,不过咱破了桐城之后,你可不能再来争抢!”
他话是对混天王说的,眼睛却盯着张献忠,张献忠微微笑了一下:“理当如此!”
“既是如此,八大王,你说说,这一战,该如何个打法!”在混天王也同意之后,老回回厉声问道。
“我早就想好了,我的人传来消息,杨尔铭是向着笃山、梅心驿这边经山路过来,我们就在这里伏击他!”张献忠略略画了几笔,将道路画出来,然后重重点了一下其中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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