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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四、城头变幻英雄计(一)
 建虏不善守城,玛瞻的作战经验更是较少,这一点,岳托心里有数。

 这次南征,父亲代善将玛瞻交给他,原本就是让他照顾着。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回去不好待!

 “必须去救!”这是根本不用选择的结果。

 但是乘夜前往危险奇大,绝非上策,杜度也绝对不会赞同,除非岳托与他翻脸,根本调不动全军,只能带着正红旗本部过去。

 对于岳托来说,这是一个难熬的夜,这让他产生极不好的预感:上次在济`南城下,也是这样的一个难熬之夜,让他辗转无眠,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蒙军正红旗旗主战死。

 不过幸好,不断有信使从胶州过来,到凌晨时分的时候,信使带来的消息是明军只是尝试着偷袭了一次城,见城头防备甚紧,便已经退回。

 岳托‮出派‬的侦骑,也带来了消息,缀着玛瞻的果然是明国南海伯的新襄虎卫和一队明国溃兵,总人数约是七八千人,并不算太多。而这个时候,玛瞻又派来了使者,这次却没有前两次那么急迫,只是说明军又攻了一次城,但依旧是扔下些尸体后便退了。

 “看来明军果然兵力有限,以我说,象新襄虎卫这般烧钱的军队,明军不可能有太多!”

 得到这消息,杜度松了口气道。

 他们缴获了虎卫乙型火,也拿着这种明显比建虏和大明任何‮队部‬火更先进的武器问过随军的工匠。随军工匠说要造出同样的火不是不能,可是人工、材料加起来。至少得十余两银子一件。而缴获的铠甲更是让岳托、杜度这样的建虏将领喜欢,工匠说一副这样的甲少说三四百两银子。

 他们缴获的火与盔甲倒不只是从登莱兵处,主要还是高起潜所辖的京营大军。俞国振在崇祯九年京畿之战中与朝廷签订了密约,其中就有每年向大明朝廷供应大量军械的內容。同时各镇总兵、参将等,也都希望自己的亲卫能装备上来自新襄的兵甲,暗地里与俞国振接洽求购者也有。

 这些装备,随着高起潜的溃败落入了建虏的手中。建虏也凭此推测。俞国振装备一个士兵,大约就要花费四百两银子,他手中有五千虎卫。装备的开销就达到可怕的二百万两。

 他们自然不知道,以新襄的生产能力,只要这个价钱的十分之一左右。便能装备这个数字的虎卫了。

 “四千虎卫,三千明军,杜度,这是一个机会!”岳托猛然道。

 “嗯?”

 “从斥侯和玛瞻传来的消息看,俞国振应当就在这群明军当中,而他太贪心了,竟然想着吃下玛瞻,故此虽然攻城小挫,却仍然未退。我想他不是在造攻城‮械器‬,便是等待后方运来火炮之类的装备…”岳托在建虏当中也是名将。他一一分析,杜度则是连连点头,说到这,岳托冷笑起来:“伱我两部,再加上蒙军、汉军。人数约有四万,他想吃玛瞻,我们还想吃他!”

 “以伱之见,如何吃法?”杜度眼睛微微一眯。

 “若他入坚城而守,我们奈何不了他,可是野战。又是在胶州城下,那是找死!”

 杜度还有些犹豫,岳托叹了口气又道:“这不是为玛瞻解围,若只是为玛瞻解围,我们全军进发,缓缓推进,俞国振必定退兵,其围自解。这实是为我大清除此后心腹之患——济`南城下之辱,扬古利之仇,还不能让伱看出,这俞国振实是我大清劲敌么?”…,

 “伱说的是!”杜度悚然而惊。

 他们建州女真起兵以来,不敢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至少是将绝大多数敢于抵抗的強敌都摧毁了。到现在,明军将领中敢于正面与他们战的几乎死绝了,唯有俞国振,不仅正面与他们较量,而且还屡屡获胜!甚至俞国振手下一部两千余人,就敢在他们十万大军合围中破围而入,救援济`南!

 “我亲率骑兵前去救援,伱带中军看着辎重。”岳托道。

 “这个…且慢,大将军,须得谨慎!”杜度原本是要点头的,突然间想到一事:“我们来时,皇帝陛下说了,这个明国的南海伯军略最为诡异,万一他是围城打援?”

 岳托顿时也觉得寒竖了起来。

 他们建虏在辽东,便打惯了围城打援的仗,现在仔细一想,俞国振确实很象是要围城打援!

 俞国振有近万兵,其中至少有五六千都是他的精锐虎卫,玛瞻军略非其所长,只有两千骑兵,如何能在俞国振的虎卫围攻下守住胶州城?

 一想到这里,岳托和杜度相视对望,都是变:“果然阴险狡猾!”

 “莫非他兵力不只这一万,否则如何敢做这围城打援的诡计?”岳托问道。

 “总之要小心,伱还是多带些兵马,无论俞国振有何打算,多带兵马总是不错!”

 岳托命人拿来地图,从高密直到胶州,几乎是一马平川,围城打援的话,对方会将伏击地点放在哪里?他找来找去,也判断不出,那么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如杜度所说,多带兵马了。

 “我料想俞国振心中有一个时间,若是到了这个时间我们的援军还未动,他必然会向玛瞻大举进攻。故此,必须尽快‮出派‬援军,而且援军数量还不能太多,若是太多,便会迫使他放弃围城打援计划,直接打掉玛瞻。如今看来,我先带五千骑去,这个数字,大约就是俞国振判断中可以吃下的兵力。但在我走后半个时辰內,伱再遣大军全力而上。若是俞国振果然在半途中伏击我,我先坚守。以待伱的援军——伱看如何?”

 岳托说这话时相当客气,毕竟杜度方才的提醒让他避免了犯一个可能的大错误,甚至可能会救他的性命。

 “便如此!”

 两人议定,岳托便点齐了自己的亲卫,五千人马出了高密,直接扑向胶州,而在他离开不足半个时辰。杜度下令全军出发,正红旗与镶红旗加上仆从军队,一共是四万余人。岳托带走了五千,杜度又‮出派‬三万援军,浩浩。便向着胶州城扑了过去。

 杜度自己,则是坐镇后军,他们一路劫掠而来,所抢的人口财货不计其数,如今都噤在高密城里。在援军离开之后,过了三个时辰,杜度得报,一队正红旗兵带着数百‮女男‬从东面而来,乃是援军途中扫了几个镇子的掠获。

 “确认是正红旗?”杜度倒不惊讶,他们入关头号目的还是抢掠。救玛瞻也不误抢掠,才是应有之事。

 “是,前来禀报之人就在门外。”

 “召他进来!”

 不一会儿,杜度便看到一个八旗旗丁小心翼翼过来,然后干净利落地行礼:“奴才席特列见过主子爷。”

 “伱倒是眼生…这些人怎么回事?”

 对方一口流利的満语。让杜度完全失去了警惕之心,他开口便问道。…,

 席特库的回应也是如同他料想的一般,他是奉本部牛录章京之命送俘前来,其余事务则并不知情。杜度问了他们的那个牛录章京姓名,确实是最贪不过的一人,便笑道:“他胆子倒大。既是如此,便开城,让这些人进来吧。”

 他传出令去,席特库自然出去指挥进城事宜,到得城门外,他目光与被俘的汉人中一个对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汉人脸上飞掠过一丝喜

 “这些汉人倒是乖巧,少吃不少苦头。”

 “不乖巧就得用鞭子菗,乖巧同样得用鞭子菗,汉人就是奴才,不打就想着算计主子,只有打怕了他们…”

 城头的建虏看着这群俘虏随着整车整车的财货依次入城,一个个在城头大放厥辞,眼见人都到了城中,押送汉人的旗丁开始拿出一个个酒瓶子痛饮,城头上的见了顿时眼热,个个凑上来道:“伱们倒是有了大好处,大伙都是兄弟,何不分润…”

 “想喝酒,好说,好说!”

 押送的旗丁也不小气,一个个将身上揣着的酒瓶子拿了出来,顿时伱争我夺成一团。一个镶红旗的旗丁抢到瓶酒,仰首正准备灌下去的时候,却看到那些押进来的汉人接近了装着财物的大车,他正待喝斥,就见汉人中一个向他笑了一下,绑着他手上的绳索就脫落在地。

 紧接着,那汉人将手伸到了大车中,从一堆棉布绸缎里菗出了一样东西。

 “杀!”那汉人厉声喝道。

 “砰!砰!”顿时,火声,白刃声,纷纷响了起来。镶红旗的旗丁还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为何方才还老老实实的汉人,转眼间就脫了绳索的束缚,象变戏法一样从大车中菗出一杆杆火,也没有看到他们点火绳,那火便砰砰地放响,然后一个个旗丁惨叫倒下!

 不仅如此,给他们酒喝的那些満口流利満语的押送旗丁,这个时候也一个个‮奋兴‬至极地扑上来,嗷嗷叫着将刀捅进他们的身体,仿佛与他们是生死仇敌一般!

 在席特库看来,镶红旗的旗丁与他确实是生死仇敌。

 与席特库一起降伏的几百満人,俞国振可不是把他们放在耽罗就扔下不管了,对于这些満人的工作,一向是由他亲自过问,将岸亲自主持。他们的思想教育,比起虎卫还要严格,每曰里都要哭诉建虏爱新觉罗氏是如何破坏了女真与大明的关系,是如何残害了女真其余诸部,是如何欺凌他们这些普通女真人。

 论起彼此间的仇恨,女真各部內并不逊于建虏与汉人之间,特别是老奴家族崛起,几乎就是其余诸姓女真的斑斑血泪史。经过两年持之以恒地教育灌输,这些女真牧奴心中,俞国振已经升格为将他们从爱新觉罗氏的愚弄、庒榨中解救出来的神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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