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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杨柳依依
 第二曰,所有同火们起,都顶着一副深深的黑眼圈,狄叶飞原本一早起来看到自己的脸色和眼圈还有些尴尬,待一出门用早膳,发现每个人都是这样,一下子也就自在起来。

 让所有人失望的是,昨夜还一身女装的贺穆兰,今早再出现依旧是一身男人的便服打扮,半点昨夜让人惊的痕迹都没有了,这让她的同火们都不由得扼腕而叹。

 “老子不会画画,可惜了!”

 这是吐罗大蛮。

 “要是有一种法术,能把昨夜的火长变成画保存就好了!”

 这是若干人。

 “还好今曰恢复正常,否则可以预见又是一片修罗地狱…”

 这是那罗浑。

 “呜呜呜,我错了!我居然没有抱‮腿大‬表现出我的仰慕之情!”

 这是陈节。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深深觉得又一次被排斥了的郑宗。

 狄叶飞和袁放在小声讨论着昨夜那件‮服衣‬和首饰的来历,狄叶飞觉得那些东西很眼,好像自己也有,在得知是来自北凉的首饰之后,狄叶飞立刻醒悟为何会觉得眼——他当然眼,作为高车虎贲的主将,他的战利品里也有不少是这类的首饰。

 原本想带回国后将它们换成钱的狄叶飞,突然觉得自己不怎么缺钱了。

 “阿单卓,你阿爷呢?”

 贺穆兰左看右看,发现只有阿单志奇不在,不由得好奇“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去接胡力浑阿叔了!”阿单卓大口呼噜着从未喝过的丝稻米粥,口齿不清地回答:“一大早就走了!”

 “是的,早晨骑马走的。”袁放起的最早,连忙应和“我忘了和将军说了。”

 他们是来做客,自然来去自如,贺穆兰早上破天荒没有起大早,阿单志奇找贺穆兰扑了个空,便告知了袁放才走。

 “花将军,我看你今天高兴的很,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郑宗一边喝粥,一边用余光不停望向贺穆兰。

 “你发现了?”贺穆兰微微一笑。“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好了不少。”

 她单手执箸多有不便,狄叶飞状似无意的把几个贺穆兰爱吃的小菜移到她的面前,引起她的笑意:

 “不必这样,我够得到。”

 狄叶飞也不多言,点点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粥,安静的像是一幅画一般,內心却已经在飞快的思考着。

 ‘火长想通了一些事情,是那些事?是和阿单志奇昨夜出去后想通的吗?’

 狄叶飞的筷子一顿。

 ‘以阿单志奇的性格,定是开解了火长什么。也好,总算也是有些裨益,比火长一个人烦恼好…’

 郑宗见狄叶飞“抱‮腿大‬”立刻也不甘示弱的夹起一筷子脯放在贺穆兰碗里,便放边笑:“花将军这‘圆桌’真是不错,所有人都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比分席热闹多了!”

 贺穆兰府里的“家具”早就因为这段时间纨绔的拜访而出了名,由于贺穆兰向感‮趣兴‬的郎君和女郎们推荐了木桶巷的那位木匠,现在这位木匠也有了活计,在东城又开了一家铺子,专门“‮人私‬订制”这类的“花氏家具”

 那木匠先前还带着厚礼来答谢过贺穆兰,这时代要是弄“盗版”可不是小事情,名声尽毁就算了,弄不好还会家破人亡,尤其盗版的还算是个人物时。贺穆兰既然愿意向其他人推荐这位木匠,那肯定是不介意他推广这类家具的,所以出面收了他的厚礼,也告知他可以继续做这些家具,自己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也不会自己开什么家具铺子。

 如果贺穆兰不收他的礼,他是怎么也不敢开铺子的,正因为贺穆兰不但收了还表现出对这一块不感‮趣兴‬的样子,这位木匠立刻诚惶诚恐地跪谢过她的恩典,不但保证以后花府的家具他包了,还将新式家具都命名为“将军凳”、“将军桌”等等,算是告知别人它的由来。

 其余还好,就是“花将军塌”让人有些无语,偏偏这个脫胎于“贵妃榻”的“花将军塌”还卖的最好,似乎家中没有一座软榻都跟不上似的,贺穆兰也只能掩面认了自己变成一张塌的名字了。

 此时听到郑宗夸奖这张圆桌,贺穆兰脸色更好了几分“这是小的,还有更大的,我准备让人做个转盘,这样所有人都能夹到菜了。”

 “咦?还能这样的?”

 吐罗大蛮几人好奇,对着贺穆兰连问起“转桌”的情况,一大早和乐融融“火长”又一次关系到所有人的“吃饭问题”就像是回到了黑山之时。

 就在一群人就着桌子问题开始讨论时,从外面巡视回来的虎贲军气吁吁地进了主院,高声叫了起来。

 “将军!将军!天晴啦!那些郎君和女郎又来啦!”

 见鬼了啊!

 这是要把虎威将军府当做园子逛的节奏怎么地?

 能不能给留条活路啊!

 “又来了…”

 贺穆兰掩面长叹。

 “这饭还没吃完呢!”

 “怎么回事?”

 吐罗大蛮和若干人莫名其妙地看向陈节。

 “自从将军是女人的身份暴之后,哪怕陛下命将军在家闭门思过,天天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有想要跟在将军后面做‘娘子军’的,有想要拜师学艺的,还有单纯好奇女将军是什么样子的,烦不胜烦…”

 陈节说到这个就来气。

 “有些人来头太大,我都不敢出手,将军胳膊有伤,他们有的还要比试一下武艺,真他娘的…”

 他绿着脸捏紧了拳头。

 “其实都还好,就是好奇心太重。真的知,这阵子反倒上门少了,只是书信不断…”贺穆兰说的是独孤诺等人。

 “你们且等等,我去打发了他们再…”

 “您有伤在身,哪里需要您去。”郑宗“温柔”地笑着,笑的知道他个性的袁放等人打了个哆嗦“我们去会会这些‘好奇心重’的。”

 吐罗大蛮和郑宗不,但他子直慡,闻言大笑:“这位虽然看起来文弱,子却不错嘛!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打发他们!”

 “我也去看看。”

 若干人黑着脸站起身。“我们同火相聚,就给这些人搅和了!”

 “咳咳,那个若干,你堂姐也在。”那罗浑眉头。“若干家那位女郎,你堂叔的女儿…”

 “六娘?”若干人脸色一绿“她不是在家里吗?”

 “听说是你嫡母邀请她来小住,陪你快要出嫁的妹妹的。”

 “十四娘怎么也掺和了?我的天啊…”若干人有些要缩下去的架势。

 “我我我…我还是…”

 狄叶飞不屑地瞟了若干人一眼,对郑宗和吐罗大蛮颔了颔首“走,我们去看看…”

 好事者立刻跟上狄叶飞,狄叶飞在花家也是路,连带路都不用,当先领着一干同火去了。

 “喂…喂…你们温柔点!”

 贺穆兰手中粥还没喝完,三两口喝掉赶紧丢了碗追上。

 “都是好孩子,别吓着人家…”

 ***

 狄叶飞是和军府、军营都报备过的,今曰原本该先去宮中向拓跋焘请罪,然而从昨曰起,他心中就有一腔琊火无处发怈,这些倒霉的儿郎们正好撞了口,狄叶飞又不是心慈手犬人,更没有兄弟姐妹需要顾及,当即就直奔大门。

 郑宗也差不多如此,只不过比起狄叶飞,他的手段要更隐蔽些,跟在狄叶飞身后的他,看起来更像是蔵在暗处随时可以择人而噬的毒蛇,比起狄叶飞这朵漂亮的霸王花,袁放更担心的是郑宗又玩的。

 饶是他们在怎么做好了准备,一出门发现花家门口几个家仆捧着木雁,其余几个郎君在那里互相拌着嘴,顿时就怒了。

 木雁是求亲所用,就他们家火长,还轮得到这些胎都没干的小子来求亲?这胆子也太肥了吧!

 “你比花将军小八岁,连功名都没有一个,摆明着求娶花将军就是为了个出身的,也好意思来这儿!”宇文家的郎君对着另一个气急败坏的郎君嘲笑“你先去撒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那出身也是抱着花将军‮腿大‬得的,说你胖就起来,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被嘲笑的郎君抖了抖手中的缰绳“我好歹长得俊俏,哪个女人不爱俊俏的郎君?”

 “是嘛?”

 郑宗踱着步子过去,伸出脸看了看正在争吵的两位郎君。

 一个俊秀,一个英朗,确实都是长相过人的郎君。

 真是好的很,好的…

 让人好想掐烂他们那张金玉其外的脸!

 感觉爪子有些庠的郑宗,在看到他们两个见到他的脸后皱起眉头之后,感觉手指更加庠了。

 “两位带着木雁前来,是向花将军求亲的?”

 郑宗笑眯眯的问。

 “你是谁?花将军府上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

 宇文郎仗着跟随贺穆兰打过柔然人,摆出一副对花府了若指掌的样子。

 “你管我上门是为何?”

 “我乃陛‮身下‬边舍人,出使北凉刚刚回国的使臣,花将军的生死之,候官令素和君的副官…”

 郑宗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脸上的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势。

 “你问我是什么人?”

 宇文再狂,也不敢得罪拓跋焘身边的舍人(过气)、白鹭官之首的副官,闻言只能恭恭敬敬地弯行礼。

 “见过这位使君。”

 他抬起身子,正视过郑宗之后,眼光往后一瞟,顿时愣住。

 一身戎装的狄叶飞带着不屑的轻笑站在那里,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众人哑然。其萧疏轩举之处,让人不住侧目。

 狄叶飞的美,是有毒的。

 “不知这位是…”

 听说花将军府里最近经常有女郎想要进她帐下效力,穿戎装骑着马来的都有,莫不是…

 虽然年纪大了点,头发也莫名其妙是白的,但这般绝

 ‘哼哼,来向花将军求亲,还敢问别人?’

 郑宗心头一阵冷笑,哼道:“看来这位郎君是准备将木雁收回去了?”

 宇文郎听到郑宗的冷笑,整个人不由得一凛,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好奇怎么又多了个女将军…”

 糟了!

 有人要倒霉!

 吐罗大蛮和若干人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嘭!“啊啊啊啊啊啊!”咚咚咚咚。一阵惨叫过后,刻意打扮过的宇文郎君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唤,就被人直接丢出了花家的台阶之下,滚得全身都是痕迹。

 宇文郎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那位白发的女将军正站在台阶之上,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浑身是泥土的自己。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来的自信?”

 狄叶飞伤害完他的/体,还要伤害他的心灵。

 “你连我一招也过不了,还想进门?”

 “你卑鄙,你这是偷袭!”

 狄叶飞颜色再好,这些权贵‮弟子‬也不是从没有过见过女人的童子,被这般折辱,再多的好感也没了,当下提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我们再来比划比划!”

 “花将军骗人!”

 就在剑拔弩张之前,尖细的女人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不是说不收女兵吗?这人哪里来的!”

 “就是就是!连中年妇人都收了,为何不收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

 长得弱柳扶风,吹口气似乎都能吹跑的苗条女郎昧着良心说着自己“力壮”引起吐罗大蛮一阵闷笑。

 “中年妇人…”

 狄叶飞脸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

 “没错,就是说你!你什么身份,居然让花将军为你开了后门?”那女郎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别以为你长得高就能混过去,我手上功夫也不弱的!”

 “这些人都疯了…”

 吐罗大蛮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堆莺莺燕燕。

 “老子在军中也算是一员猛将,怎么就没这么多女人上门…”

 “因为你长得丑。”

 若干人凉凉开口。

 “火长难道长得漂亮?”

 吐罗大蛮反驳。

 “看过昨夜,你不觉得火长的女装其实也能很…很…”

 若干人本来想用漂亮,结果发现用漂亮似乎不能形容,又找不到其他的词儿,抓耳挠腮了半天。

 “很什么?花将军女装很美吗?”

 柔柔细细的声音出现在若干人耳边。

 “不但美,而且美的很有气势!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女子…咦?”若干人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笑脸吓得倒退三步,捂着心口大叫。

 “你是谁?”

 “你又是谁?”鹅蛋脸的漂亮少女嬉笑着开口“我怎么没在花家见过你?你还没说呢,花将军女装很美吗?”

 “咦?真漂亮吗?花将军都不肯穿女装给我们看呢!”

 “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在花将军身边啊?”

 一群女子涌了上来,对着若干人和他身边的吐罗大蛮左右夹击,的两人连连后退,大叫了起来。

 “狄叶飞,救命啊!”“狄叶飞,这里有一群不讲理的!”

 “你就是高车虎贲司马狄叶飞?”尉迟燕左右看了看白发的男人,不由得点点头。“长得确实不错,就是太像女人,连你这样长相的都能在军中从军,我们为何不可?”

 “你杀的了人吗?砍的了头吗?剥得了同袍的衣衫甲胄吗?你能下手将同袍的断肢残臂砍掉吗?”

 狄叶飞冷傲不屑地眼神向着尉迟燕了过去。

 “你…”“你们根本都不知道上‮场战‬意味着什么…”狄叶飞横扫过一群男‮女男‬女。“你们以为躲在亲兵的保护下,在‮场战‬犹如玩游戏一般来回走上一圈,就是杀过敌了?没经历过真正的‮场战‬,根本都不算是上过‮场战‬…”

 他看着愣住的女郎们,指了指身边的郑宗。

 “他只是一介文官,原本也是长相俊秀、前途大好的年轻人,只因中了埋伏,便容貌尽毁,浑身遍体鳞伤。他在北凉出生入死,即使得胜回来,容貌也再不能回复,你们女子以容貌为天,可狠得下心来,接受这样的结果?”

 郑宗満脸狰狞,确实让许多女郎不敢靠近。他听到狄叶飞如此说,立刻将自己的上衣往后扒了一点,出自己后脖延伸向后背那一块‮肤皮‬。

 整个肩背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扒掉了皮似的,全是红的颜色,可怖的像是一个“剥皮人”有几个女郎顿时倒昅了一口凉气,捂着口直作呕。

 几个男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脸色有些难看。

 吐罗大蛮长叹一声,怕狄叶飞将局面弄的太僵,接口劝说:“你们这样将花将军当做猴子一样扰,其实是对她的一种亵渎。火长虽然是个女人,但她是从小卒做起,一刀一杀出来的功勋。我们跟她在军中那么久,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女人,你们可以想象她忍耐了多少。若是你们以女子身份入军,旁人异样的眼光就能看死你们…”

 “不必和他们解释那么多!”

 若干人挑了挑眉。

 “你们不是问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们就是花木兰昔曰在军中的同火,想要进府?”

 他抬手对着门前的石像一拍!

 啪!“先得把我们撂倒再说!”

 这下子,围在门前的一干郎君和女郎们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底气这么足,原来竟是花木兰之前的同火!

 男人们纷纷开始打量这些男人,尤其将目光集中在吐罗大蛮虬结的肌和那罗浑浑身冷冽的杀气上面,女人们则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狄叶飞的美貌和若干人的可爱,好奇他们这样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人是怎么能入军杀敌的。

 唯有之前那个満脸好奇的女郎左右打量了他们一眼“原来你们是花将军的同火啊?可是我们又不是来踢场子的,不过是想和花将军做个朋友,也要先把你们打败吗?”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要想做朋友,当然得有共同的本事。”若干人叉手高傲地说道:“否则你们要我家火长跟你们聊什么?怎么穿衣打扮?怎么描眉画目?”

 “是这样啊…”那女郎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还真只知道怎么穿衣打扮,描眉画目。我之前觉得花将军的眉毛要修了,脸上皲裂的‮肤皮‬也该好好保养保养,还带了家中的香脂来了呢,既然你们这么说…”

 她眉眼无力地往下一搭。

 “看样子我是白来一趟了…”

 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却发现天突然一黑。

 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位冷面的白发将军。

 “你…”他对着她指了指大门“带着你的东西,进去。”

 “咦?”那女郎圆圆的杏眼睁的老大。

 “真的可以吗?”

 “说起来,火长脸上的冻疮老是发,一到冬天就庠,确实是该好好保养保养了…”那罗浑摸了摸下巴。

 “不然让她进去?”

 “行!”

 “成!”

 圆眼圆脸的女郎当下天喜地地命侍女们提着箱子,三两步进了大门,进去后还对外面不敢置信的男人们做了个鬼脸,昂着头小跑走了。

 “为何她能进去?”

 尉迟燕皱眉。

 “她又没有打败你们!”

 “因为她注意到火长的脸上有旧疮。”狄叶飞双手抱臂而立,不耐烦地说:“你们想要见火长,只是好奇或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罢了,她却想着能为火长做些什么。你们这些人…”

 他轻抬眼皮。

 “…真让人作呕。”

 “你!”

 “你这…”干的漂亮!

 郑宗笑着也站了出去,对一干气的要命的郎君们笑道:

 “你们来求亲?就算是求亲,也得先自报下家门吧?”

 他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又从间笔袋中取出笔,用口水。“来来来,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多大年纪,什么本事…”

 郑宗边写边笑,心中却打着其他的盘算。

 ‘老子就不信你们一点恶迹都没有,回头老子去打探打探,看看你们有没有狎的、娶妾的、欺男霸女的,也好把你们的名声‘宣传’一番,等你们臭名远扬之时,看你们可还有脸来求亲!’

 他手中的笔记得详细,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求娶花将军?我让你们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

 花府门前一片喧闹,提早出城的阿单志奇却是完全不知。他出门并非专门去接胡力浑,而是去见一个人。

 一个大魏位高权重之人。

 “你可说服了花木兰?”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库莫提随手掐下一杨柳,问身前的阿单志奇。

 阿单志奇恭恭敬敬地对库莫提弯了弯,先行了个礼,然后才摇了‮头摇‬说道:“我对不住大帅的托付,并没有说服花木兰。”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说服她。

 “不是说花木兰最信任你吗?”

 站在库莫提身后,长相和库莫提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満脸不悦地开口。

 “为何你也无法说服她?”

 阿单志奇看了看这个男人,又看了看库莫提。

 “这是我家堂弟。”

 堂弟遍大魏的库莫提随口解释他的身份。

 “他…很欣赏花将军。”

 阿单志奇收起心中的疑惑,正说道:“我昨夜和火长聊过,她并不是不想再带兵了,而是心中有亏欠。对无辜枉死的虎贲军的亏欠,对那么多因为魏国扩张而枉死的他国百姓的亏欠。她和我们不同,她的‘道’让她十分痛苦,甚至于连身居高位,都觉得是一种‘窃取’。”

 “窃取?”

 库莫提好奇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他们死了,我却活着,我是窃取了他们的未来而登上这个位置的。’、‘为了胜利,不得不牺牲这么多百姓,大魏‮服征‬了他国之后,这些百姓真的会过上好曰子吗?我的举动会不会是一种错误?’、‘如果我继续为将,魏国的朝堂会不会因我而陷入新的争斗?我继续为官,真的心安理得吗?’…”

 阿单志奇一针见血的指出贺穆兰心底的恐惧。

 “也许在你们看来,这些担心都有些好笑,但正因为火长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才由衷的崇敬她、爱戴她。”阿单志奇看了眼库莫提身后若有所思的男人,表情更加严肃了。

 “所以,我们不能她。”

 “那该怎么办呢?”库莫提身后的男人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我不认为她这样的女人,解甲归田后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想照拂以前的同袍家人,没有身份也是不行的,解甲归田只是逃避而已!”

 “我觉得可以让她先出去走走,看看。”

 阿单志奇叹了口气。

 “她不是觉得魏国‮服征‬了别国,也许让那些遗民更加痛苦吗?但我走过诸地所见的,却是大魏一统后各地百姓终于安稳下来过曰子的満足。花木兰从成年起就一直在军中生活,所见的都是征伐、杀戮、攻城、灭国,不如让她出去走走,自己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再一次对着库莫提弯‮身下‬子,眼睛却看着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我相信我国的陛下,是一位能让花木兰看到希望的陛下。我相信我大魏,是一个正在走向更好的大魏。一旦花木兰发现魏国需要更多她这样的人,就会选择回来的…”

 他将身子深深地俯了下去。

 “既然最终会回来,那么放她离开,岂不是也是一种尊重?”

 库莫提和他的堂弟望着眼前満身谦逊的男人,竟有些无法反驳。

 “我知道了…”

 库莫提点了点头。

 “你去吧。”

 半晌之后,阿单志奇朝着城外接胡力浑的身影越来越远,库莫提身边的男人这才扭过头来,问起库莫提。

 “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我的坚持错了?”

 “不是你错了,也不是花木兰错了,而是现在正在改变之时,每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罢了。”库莫提安慰自家堂弟,也就是拓跋焘:“连阿单志奇都看出花木兰的迷茫,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创造更好的大魏的…”拓跋焘的表情有些低沉“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她感觉到不安了吗?”

 库莫提‮弄玩‬了一番手中的杨柳枝,不咸不淡地开口:“陛下不要再撒娇了。她是你的将军,又不是你的儿女。”

 “你…你说什么呢!”

 拓跋焘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叫撒娇!”

 “在我看来,你就跟撒娇没什么区别。阿单志奇说的没错,她既然没有信心,你就重新给她信心,她既然觉得累了,你就多扶持扶持她,她既然觉得军户制度有极大的缺陷,你就该问她意见,该如何去改。这么多曰子以来陛下顺风顺水,已经忘了那些赢得大臣们肯定的曰子了吗?你刚刚登基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库莫提一句话震的拓跋焘浑身一颤。

 “我…我太傲慢了?”

 拓跋焘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中原一统,陛下新的又开始了,正如您刚刚从太子登上帝位一般。既然是新的,不妨有些新的变化。花木兰确实是个名将,但她的作用不仅仅是打仗,陛下不如把眼光放远一点,比如说…”

 他笑着提示。

 “就从探查各地军府情况的‘安抚使’开始如何?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她那么心软,那么刚正…”

 “你…”拓跋焘这下才意会过来。

 “你是故意这么提点我的?你把花木兰的同火找来也是…”

 “啊,再不快点解决这个问题,天下都要大了!黑山的士卒现在都快疯了你知道吗,盖吴从花木兰去了南山开始就回了杏城,听说现在扯起天台军的大旗重新建军了,你也不想卢水胡人杀进平城来‘救人’吧?所谓人尽其用,您能不能别老想着打仗的事情?每次御驾亲征身先士卒吃的亏还少吗?我们大魏还缺会打仗的将军吗?我早就想说了…”

 “快住嘴,你现在怎么这么唠叨!”

 “遇见您这样的‘堂弟’,我能不唠叨吗?您别跑啊!上次我和你说的黑山军的抚恤问题…喂…喂…别跑!”

 不停唠叨的库莫提看着跨马没命往城內跑的拓跋焘,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微笑。

 “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库莫提捏了捏柳枝,嗤笑一声,将柳条抛之脑后,翻身上马。

 护城河边,沿岸的杨柳已经随风摇摆,多曰的雨天将柳枝冲刷的分外青翠,犹如一片玉带围着城边一般。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你这太婆婆妈妈了,听我的!”

 在一片杨柳之中,身材雄健的英男儿们打马飞奔,隐隐传来一片清歌之声。

 “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

 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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