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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⑦章
 渔线人偶的记忆好像霾,重又在头顶聚集,木代的心跳的厉害,下意识连退两步,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触电般回头。

 是罗韧,没看她,目光飘在高处,表情很平静:“你也看见了?”

 原来罗韧已经知道了,木代放心了些,忽然想到什么:“那郑伯…”

 “我打发出去了,屋里没人。”

 聘婷进过屋子,罗韧一早已经知道,那间屋子,不可能只靠挂锁,意会着拼凑起来的金木水火土,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

 所以他在屋子里装了简单的红外热成像‮控监‬,出于谨慎,没有跟任何人说,连木代他们都没告诉,而每天查看,已成习惯。

 人体的温度偏高,当屏幕上出现熟悉而又模糊的热成像轮廓,当那个人缓缓打开箱盖,他的眸光骤然收紧。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难道说,除非真正的死亡,否则凶简是不可能离体的,它感知到聘婷的存在之后,再次找上的,仍然还是聘婷?

 如果真是这样,聘婷还有摆脫这种厄运的可能吗?简直让人绝望。

 罗韧给神打了个电话,声音没法保持平静:“我打开箱子看过,那块人皮明明还在的。”

 神的回答像是兜头一盆凉水:“小萝卜,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凶简不等于就是人皮。”

 是的,神讲过,那只是一道不祥的力量。

 是聘婷冥冥中听到了召唤,把魔鬼又引回了身上。

 而就像老话说的,山不向你行来,你就向着山走,即便看住了聘婷,凶简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某个所有人都睡的夜晚,找上聘婷的。

 能困住凶简的,有且只有凤凰鸾扣。

 罗韧把那块人皮夹出来丢在地上,水淋淋的一滩,泡的发白,死气沉沉一动不动,只不过是行将腐烂的‮肤皮‬组织。

 空气中,好像有看不见的狰狞的脸对着他笑,向他说:怎么样?骗得过我吗?我又回来了。

 木代很担心他:“罗韧?”

 罗韧的思绪转回现实:“你回去吧,我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又补了句:“不会像上次那样的,你放心吧。”

 ***

 木代失魂落魄般回到酒吧。

 郑伯也在,坐靠边的桌子,摆弄一个黄杨木的棋盘,颇为寂寥地往上头摆子,张叔兴致在边上看,郑伯邀约:“来一盘?罗小刀那臭小子赶我出来,说什么,越晚回去越好。”

 张叔原本想推辞,眼角余光瞥到木代往这边走,木代今晚心情不好,他尽量避免跟她说话,于是点头:“行,我不怎么会,你教我。”

 谁知木代却不是问他的:“郑伯,聘婷一直喜欢翻手绳吗?”

 郑伯忙着摆楚河汉界,头也不抬:“也不是,今儿突然提的,脑子不清醒嘛,当然想一出是一出,我临时给买的线团。”

 说完了才想起问她:“怎么了?有问题吗?”

 抬头看时,木代已经离开了。

 ***

 吧台里不见一万三,代之以傻愣愣的曹严华,一万三总是这样,得空就开小差,随便抓个人顶包。

 木代没心思关心一万三哪去了,疲惫地靠住台子,额头轻轻点在台面上,冰凉。

 曹严华很体贴:“小师父,要不要我给你调个酒?”

 他当然不会调,只见过一万三调酒的架势,私心里觉得并不难:随便调呗,反正一样难喝,喝不死人就行。

 木代摇‮头摇‬,说了句:“聘婷可能又不好了。”

 曹严华的第一反应是植皮手术不成功,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惊骇地话都说不囫囵了:“皮…那块皮又回去了?”

 “嗯。”曹严华打了个冷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边上簇拥着的高瓶矮杯,发的都是冷光。

 “那她…会…会杀人吗?”

 会吧,木代额头抵着吧台点了几下。

 她听到曹严华对着身后尖叫:“三三兄,你听到了吗,聘婷又感染了,你可别再跑去见她了!她要是把你穿个绳就惨了!”

 很好,一万三也听见了,省得她重复一遍了,木代转头看一万三。

 他站在往吧台近处的幽暗过道里,脸色有点发白,问她:“那…那怎么办?”

 木代苦笑:“可能是罗韧做的那个什么五行的阵不管用吧,也应该不管用,如果管用,古代那些人老早这么做了,也不用等那么多年才等到老子。”

 曹严华点头:“可不嘛,能封住凶简的应该只有凤凰鸾扣吧。但是凤凰鸾扣太不给力,传递信息也不明确,躬道那图是什么意思啊,可怜我聘婷妹妹…”

 他越说越是心有戚戚:“可怜咯,可怜。”

 一万三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烦躁:“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罗韧说他会处理的。”

 一万三原地僵了两秒,再然后,他突然大踏步向门口走去,越走越快,跨出门时,几乎是在飞奔了。

 ***

 一万三把院子里的门砸的震天响,没人应门,他一身的躁汗,转到门边试图‮墙翻‬,墙面好滑,他不是木代,几次辅冲都上不去,心头火起,捡了半块砖头,吼了句罗韧,狠狠往二楼扔过去。

 哗啦一声碎响,不知道砸破的是哪间屋的玻璃,过了会,他看到罗韧出现在二楼的栏杆旁边,明明看见他了,一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一万三吼他:“开门!”

 他还是不动,一万三真火了,往门上连踹好几脚,门自岿然不动,他的脚都踹麻了。

 一万三破口大骂着又踢又踹,到后来,忽然腿一软,坐倒在台阶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身子止不住打筛。

 聘婷出了事,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刻意隐瞒?会吗?如果当时和盘托出,现在的情势是不是会更好些?

 赶过来的木代没想到会是这副场景,她抬头看罗韧,罗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平静但毫无內容。

 木代犹豫了一下,径直上墙,跳下內院给一万三开了门,一万三听到门响,噌的弹起来,几乎是撞开她往里跑的。

 关上门之后,木代又抬头看了一眼罗韧,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势姿‬,甚至没再看她了。

 沉重而惶急的上楼声,然后是一万三的吼声:“你干什么了罗韧?你干什么了,啊?”

 ***

 眼前的场景,并不是罗韧干什么了就能简单解释的。

 红色的线,约莫十几,颤巍巍起一张长条凳,两个凳脚虚虚挨地,另外两个腾空,没来由的让木代想起奋蹄奔的野马。

 聘婷躺在最里头的上,苍白着脸一动不动,一万三往里冲,只是线,他大概以为能冲过去的,却没想到都絻得牢,乍乍一冲,像是进了蜘蛛的网阵,越急越挣脫不开,倒是木代,平着气从边上绕过去,不费什么力就到了边。

 聘婷的两手并在‮腹小‬,手腕上绑了束带塑料手铐,脚腕上也有。

 枕头边上有个打空了的玻璃针筒,头柜上有两个掰掉了玻璃口的针剂瓶。

 “強力‮醉麻‬剂,抑制中枢神经,持续使用可以让人长期昏。”

 罗韧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平静地像是在背书:“同时可以让人四肢乏力,长期使用会造成局部肌萎缩,过量的话会损伤中枢神经系统,造成大脑缺血缺氧,最坏的结果是再也醒不过来。”

 一万三的额上青筋暴起:“我你妈!那你还给她用!”

 罗韧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局:“这房子不够牢,我会加红外探头,窗和门另外加固,实在不行,里头再加个囚*笼,门口到笼边放传送带,吃的传输进来,尽量减少人和她的接触,或者‮险保‬起见,让她一直昏,可以打营养针剂。”

 目前看来,凶简还没有強大到能够操控着人飞檐走壁,它还是要借助人体去行走、行动。如果聘婷持续昏,但又没有死亡,也许可以继续骗过且困住凶简。

 是的,他冒很大的险,凶简的确是附身了聘婷,但换个角度看,他也可以让聘婷成为一个活的,可以困住凶简的容器。

 罗韧的声音静的近乎冷酷,木代的小臂上不觉泛起近乎酥麻的颤栗。

 一万三的眼睛里都要噴火了:“聘婷是人!”

 罗韧笑笑:“是吗,等到她像我叔叔一样杀人的时候,你还敢这么讲吗?好了,看完了吧,二位可以走了吧?这是我罗家的地方,我说了算。还有,我不喜欢别人拿石头随便扔,也不喜欢不经主人家同意就擅自开门。”

 忽然泾渭分明起来,是啊,这是别人的地方,别人的家事。

 木代觉得自己像是被扇了个嘴巴,显得她和她酒吧的伙计,都好没家教。

 木代过去推一万三:“走吧。”

 擦肩而过时,木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那你要怎么办,一直这样…关着聘婷吗?”

 她难堪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罗韧心里一软。

 他语气柔和很多:“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我能进展顺利,搞清楚那幅图和仙人指路的信息,说不定那些是指向凤凰鸾扣的,而只有凤凰鸾扣,才可以真真正正制住凶简。”

 一万三忽然不动了。

 屋子里静了有那么片刻,木代轻轻叹了口气,想再催一万三离开时,他忽然开口了。

 “仙人指路,我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着罗韧诧异的目光,他自嘲地笑。

 “应该没想错,我老家的那个祠堂,檐角上的行什,就是排在最后的那个猴子,是我敲掉的…”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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