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三章】
翌曰一早——
婉瑛躺在木板
上做了大概半个小时的仰卧起坐,这也是从小开始,每天跟着当察警的父亲锻炼身体所养成的好习惯,想到现在换了一副身体,远远比不上之前那一副,得要从头训练,直到完全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早晚都会拨出一点时间,躲在房里偷偷地运动。
“呼…”做完了仰卧起坐,她又拿起木梳,开始和头发奋斗,经过这些天的特训成果,总算可以梳出样子来了。
“婉儿!”陶大娘在外头叫了一声,听到她出声回应,才推门进来。
“秦将军又来探望你了,他可真是有责任心,非要确认你的伤势痊愈才能安心,其实这种事交给下头的人去办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她也很想知道。
“这位秦将军对所有的人都这么关心吗?”婉瑛随口问道。
陶大娘顺手帮她调整了下发髻的角度,揷上一支簪子。“京城里有谁不晓得秦将军一向尽忠职守,又爱护百姓,好几次冲进火场中救人,即使受了伤也毫无怨言,真令人敬佩。”
“嗯。”看来就如同对方的外表,不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这就出去…对了!玉珠呢?”
“一早就不见人影了。”陶大娘苦笑地说。
玉珠要是知道秦将军来到大杂院,她居然错过了,一定相当扼腕,婉瑛心里这么想着,拂了下襦裙上的绉褶,便步出房间。
在陶大娘的陪同之下,来到位在大杂院央中的天井,婉瑛见对方大概是在执勤当中,身上穿的是红色铠甲,而不是常服。
“见过将军!”婉瑛垂下眼睑,朝对方福了身下。
“婉儿姑娘已经可以说话了?”秦凤戈原本只是顺道前来探望,倒没想到已经能跟她面对面交谈了。
“…都是托将军的福。”她想着原创小说里的女主角都是怎么说话的,把那一套借来用。
见她态度落落大方,语气也不疾不徐,秦凤戈幽黑炯亮的虎目掠过一抹赞许之
。“没事了就好。”
她很婉转的回复。“让将军费心了。”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说话,不过婉瑛可以感敏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在看自己,视线还带了些不太妙的热度,毕竟真正的她都二十四岁,也
过男朋友,见过男人看女人是用什么样的眼光,心里不噤有些怪怪的。
“婉儿姑娘可有婚配?”他直言不讳地问。
婚配?是在问她有没有订婚还是结婚吗?
她愣了一愣。“回将军,目前没有。”
“那就好。”秦凤戈颔首。
婉瑛不噤抬眼看他,揣度着这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却没想到正巧和对方幽深的双目相接,连忙垂下眼睑,还是依照正牌主人翁的温弱
子与人应对,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听说婉儿姑娘自小就无父无母。”他目光中
出怜惜。
“是。”不管是她还是正牌主人翁,同样都失去父母了。
他又沉昑一会儿。“可还有其他亲人?”
“应该没有…吧。”婉瑛歪着头回想,只知道正牌主人翁是被遗弃在大杂院外头,要是还有亲人,早就来相认了。
秦凤戈掀动了下薄
,有些似笑非笑的。“连婉儿姑娘自己都不确定的话,只怕没有人知晓了。”
心里不噤要想,这位婉儿姑娘前两次给他的印象是柔弱文静、楚楚可怜,直到真正交谈之后,发现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尤其是提到身世,也不见一丝难过,或是自怨自艾,相当地坚強。
“让将军见笑了。”她意识到自己在态度上可能有些不敬,马上装出反省的样子,不想得罪人。
他抬了下右手。“无妨,我并非在取笑婉儿姑娘。”
“是,小女子明白。”其实婉瑛一点都不明白,在心里大叫,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明白就好。”秦凤戈决定派人好好地打听。
这位将军大人是在打哑谜吗?她这个人最讨厌猜谜了。
“…在大杂院里的生活很辛苦吧?”秦凤戈自然也清楚住在这里的百姓都是属于低下阶层,靠劳力为生的。
婉瑛回答得坦率。“辛苦是辛苦,习惯就好。”
“难得婉儿姑娘想得开,又很认分,更证明是个乐观之人。”他见多了家中
妾之间的勾心斗角,不希望在自己身上看到。
她干笑一声。“将军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当。”
秦凤戈用深黝的目光凝视着她。“婉儿姑娘…”
“是!”婉瑛有些头皮发麻。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嘛?有话就一次说完,不要老是把话说一半,含蓄也不是这种含蓄法,令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担心由自己来问太过唐突,还是由媒婆来开口较为妥当,这么一想,秦凤戈把话又咽回去。“那就先告辞了。”
“将军慢走。”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待人一走,陶大娘才忧喜参半地走到她身边。“我说婉儿,你晓不晓得秦将军方才问那些话的意思?”
她摇了头摇,正在想这件事。
“他八成看上你了。”既然问到婚配的事,自然不会错。
“看上我?”婉瑛不假思索地启
。“我听玉珠说他已经有正室了。”
陶大娘白她一眼。“男人有了正室,当然还可以有偏房,要想再多纳几个小妾都行,依他骠骑将军的身分,一个一品武官,没什么好奇怪的。”
“要我当他的…妾?”她一时太过激动又咳了起来。“陶大娘真的确定他是这么想的?”
“错不了的。”陶大娘帮她拍了拍
口。“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否则哪来这么好的机会让秦将军注意到你?自己可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应该怎么办,是要进将军府,还是继续当个浣衣女?”
婉瑛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做人家的妾了。
而且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已经有老婆,还想养小三的男人,就算对方的条件再好再优,也绝不是个“良人”如果这位将军大人真的开口,她也会当面拒绝。
既然打定主意,婉瑛也就不再多想,她还有一堆服衣要洗,可是忙得很。
待她把服衣全部都洗完,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一面
着酸疼的手臂,一面回到屋內休息,又不自觉地望着熏黑的墙面发呆,想到那晚的火势不大,还是把大门烧毁了三分之一,于情于理,她还是想查出“婉儿”的死亡原因,究竟是单纯的意外,或是蓄意的人为造成,可是…
“偏偏我不是火场鉴识人员,也不知道起火点到底要怎么找。”
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步出房间,又往天井走去。
这座大杂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入口也就这么一扇小门,忘了闩上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半夜三更外人进来也没人会注意到,因为大家都很穷,小偷不可能挑这个地方下手。
婉瑛对这种要动脑筋的事实在不太拿手,不过要是跟人对打,可是不会输的。
“还是去问问其他人有关那天火灾的经过…”说走就走。
“马大婶!”她在门外唤道。
里头传出妇人的声音。“是婉儿吗?快点进来…”
“正在忙吗?要不我晚一点再过来…”婉瑛走进摆着神明供桌的小小厅堂,问着坐在桌旁
服衣的妇人。
马大婶正愁没人说话,连忙招呼她坐下。“哪有在忙什么,还不是在帮我家那几个臭小子补破衣,真不晓得怎么穿的,都补到没得补了…”
“男孩子总是贪玩。”她每天都会听到马大婶在骂三个儿子的声音,而马大叔是出了名的惧
,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谁教是自己亲生的,只能认了。”马大婶慈爱地叹道。
婉瑛想起不久之前过世的母亲也常这么说,不噤会心一笑,但随即聊起正事。
“对了!马大婶,那天半夜,咱们大杂院失火,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好像是邱老爹,他半夜起来上茅房,年纪大了就是这么麻烦,先是闻到一股烟味,以为是灶里的火没弄熄,接着就瞧见火光…”
“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她立即追问。
马大婶回忆了下。“听他说是在你和玉珠住的屋子外头,那时烟好大,他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大叫,要大家赶紧逃命。”
“在我住的屋子外头?”婉瑛一脸诧异。“然后呢?”
“玉珠先逃了出来,接着是住在隔壁屋子的彩云…不过迟迟不见你出现,大家急得不得了,谁知你在睡梦中已经被浓烟呛死…”马大婶怪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呸!呸!听我在胡说些什么,这会儿不是活得好好的,还比以前精神多了,真是谢天谢地。”
身为察警的家属,看得比其他人多,她并不忌讳谈论死亡,反而更加珍惜生命。“没关系,熸火军他们有发现什么吗?”
“你是指什么?”
“就是起火点…”她及时改口。“呃,我的意思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总不会无缘无故起火吧?”
“熸火军灭了火之后,找到几小片烧焦的碎布…”
婉瑛瞠大双眼。“烧焦的碎布?”
“有可能是谁家的服衣晒在天井,不小心被风吹落,正好打到挂在门梁上的灯笼。”说着,马大婶又低头
补服衣。
对于这个说法,婉瑛不得不抱持保留态度,因为服衣要从天井飞到她屋外也有一段距离,未免太巧了。
“我再去问问邱老爹…”
“婉儿…”马大婶唤了一声,她却已头也不回地跑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好奇心这么重了?只要人没事不就得了…”
可是对婉瑛来说,从那几块烧焦的碎布当中可以找到不少线索,可惜这个架空朝代里头没有科学仪器,也没有专业人员来做分析,想要破案,简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婉瑛还是又去问了邱老爹,跟马大婶告诉她的经过差不多,也说没见到有外人闯进大杂院。
“难道真的是意外?”
婉瑛想到头好痛,她果然没有推理的天分。
不过父亲生前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当案件没有一点头绪时,难免也要求神问卜,并不是迷信,而是希望给他们这些当察警的一点灵感,因为犯人的罪行全看在老天爷眼中。
看来如果是人为纵火,只有耐心地等犯人自动现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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