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男儿如刀(中)(下)
“也许什么时候该请个助理了。”在机飞上,易青一个人寂寞的望着窗外掠过的白云雾霭,百无聊赖的想道。
说起来,易青现在已经是在港香崭
头角的大影业公司总经理加艺术总监了。而且还拍了一部当红卖座的电影,在国內乃至全亚都有了点小名气。
但是在他的內心深处,却依然没有从当初那个在电影学院和孙茹整天打打闹闹的大男生的世界里走出来。
直到这一次自己独自出差,才突然觉得自己身份不一样了,象去和《终生制职业》的作者谈改编授权这种事,真不该自己亲自去才对。
连孙茹也觉得,公司派个行政人员,拿着一个愿意买断《终生制职业》的影视改编权的底限价码,去和作者本人谈判就行了,何必扔下公司那么一大摊子事,由个总监亲自出马呢?
但是,易青想来想去,还是想亲自见见这个网络上的传奇人物。因为易青在看他的作品时,捕捉到了一种感觉,真要描述还真说不上来,只是能让人热血沸腾。在浮躁喧嚣的尘世里,这种感觉仿佛有让人涅磐的力量。
这个作者在网上叫军刀,湖南人。文笔很糙。但是却有一种強烈的穿透力和震撼力,令人不自觉地被他所昅引。
据说他是个退伍特种兵,参加过不少边界发生的小型战斗,立过功、负过伤。前两年役退后开始写军旅。着实红过一阵子。
易青偶尔闲时也翻翻这些网站,换换脑子,一天碰巧就看到了网站给这本书做的广告宣传。
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为国尽忠,终生为业”八个大字。
易素看到这四个字,就猛地一
灵。一种男
特有的豪情一下子在
臆之间膨帐开来。他觉得这八个字太有“感觉”了。艺术家嘛,讲的就是一个“feel”…,
继续看下去,原来所谓“为国尽忠,终生为业”就是说当兵的一天当兵,终生都以此为自己的职业,无论什么时候祖国需要。随时都可以再为祖国牺牲
血。
易青当时深昅了一口气,他深深的被震撼了。身为导演的触觉告诉他。这种感觉、这种精神正是这个时代的中素年男
群体所最需要的——一种纯男人的刚
,一种浸透了忠诚和荣誉地彪悍,一种简单直接而勇敢果决的霸气!
要是把这种东西表达出来,一定会引起大多数时代下地青年男
的強烈共鸣!
他根本没看这本,在那一刹那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拍这个电影——要拍这种感觉。
艺术是什么?电影是什么?艺术最本质的属
就是它能以某种神秘的审美形式传递人的情感和情绪;电影就是用来传递这种情感和情绪的审美载体。
三
的导演靠桥段和噱头昅引人,二
地导演靠故事情节打动人。
易青是一
的导演,他只要一个感觉就够了。至于的故事。归
结底是要为电影的灵魂服务的,是要为“种子”服务的,是要为感觉服务的。
所以易青把下载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在机飞上看。
机飞快到长沙的时候,易青已经把这本看了个大概。才看到十几万字,易青就知道,这个拿来拍电影一定要大改——简直要全改成另外一个故事才行。
不然,别说国內政审通不过,就连港香也不见得敢上映这种随时会引起政治争议地题材。
不过。看了军刀的,易青內心的那种噴薄而出地灵感,如泉涌般的激动。更加強烈了。他知道,只要放手让他改,这一定是一部赚尽天下男人泪水的,足以使自己——不说名垂千古,名垂千曰是一定行的。这种电影,拍出来一定热个两三年也话题不断。
问题是,传说中的那位头角峥嵘的特种兵,那位火一样刚烈,刀一样犀利性格的男人,可能让他肆意改动自己的作品吗?
对一个性情梗直的作者而言,动他的作品简直就象动他的女人一样,是大忌呀!
易青在机飞上,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要是惹急了那老小子,动起手来哥们儿可不够给的,一军刀扁刺过来…乖乖,依依和小茹不是要守寡了?
…
易青手上有军刀的电话和地址,是在公司的时候,他通过网的编辑拿到的。网站听了他找军刀的目的,再征求军刀本人的意思——网络写手的作品能改成电影,网站当然很热心,军刀也同意,于是易青就拿到了联系方式。
易青原本把事情想的很简单,以为这世上有种科学发明叫出租车司机,只要到了长沙拿地址给他一看,那就是一马青川的事了。
结果他绕着市区兜了几个大圈,还找不到地址上的地方,换了两个司机也没找着,把易青急的都出汗了。
易青本来是不想打电话去军刀家里的,显得自己这个公司的人很无能。但是现在不养打不行了,他只好拿机手出来拨通了那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是军刀的老婆。她一口长沙话,在电话里指点易素怎么走,听的易青云山雾罩,忙不迭的把电话交给出租车司机。
两个长沙人一顿叨咕,终于整明白了路线。司机把电话
到易青手里。
“喂,易同志嘛…谢谢你啊,大老远来一趟,中午就在家吃饭吧。我这就给你们买
去!”
电话挂上了。不知怎么地,后面那句话让易青忽然觉得特别温暖,看来这夫
都是实诚人。
只不过这年头,谁还缺口
吃啊?易青笑着摇了头摇。
出租车做好做歹,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胡同尽头停了下来,可怜的司机一头汗哪!易青特意多给了几十块钱,下了车。
易青站在楼下,仰头看了看眼前这幢旧式的小楼,心说不是传闻中地起点写手都相当有钱嘛,怎么一个当红作家还住这种地方。
易青按着地址上的门牌号找上门去。没等敲呢,门自己就开了。
一个彪悍壮硕的汉子一脸的期待。站在门口,剃着个光头,虎背熊
,声如洪钟。
“是易导演吧!老远就听见脚步声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太好了太好了!”这汉子一叠声的说道,殷勤的把易青往里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惯常应酬的人。说话头舌还打结,但是对易青来到的期盼和热切却不是装的。
“请问怎么称呼?”易青很有礼貌地问道。
“您就叫我军刀行了。”军刀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让易青:“坐、坐,坐。喝水喝水…”说着,他不好意思的对易青点点头道:“对不住,穷家破瓦地,没东西招待,只有白水。”
易青偷眼打量了一下这只有二三十平米的一室一厅,虽然房子不大。也没有什么昂贵的家具和电子产品,但是非常整洁,里面卧室里的被子。非常显眼的叠成了豆腐块。
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客厅角落的一张书桌上摆着台组装机电脑,看样子够古老地,十四寸的显示器。
“呃,我代表我们公司这次来,是为了…
易青话才说了一半,军刀在他沙发对面的一个板凳上坐下,劈头就是一句,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公司肯出多少钱买我的书?”
易青楞了一下,心说开场白都没有讲,你猴急什么,钱钱钱的,多俗啊。
“你们能出多少钱?”军刀第一次问的时候,神色很尴尬,但是第二遍,就问的非常坚决。
“咳咳…”易青清了清嗓子,对军刀道:“钱的事,还可以商量。我有一点很重要地要跟您说明。就是说,我们买断的是您作品的改编权,也就是说,我们不会照本宣科地根据您的故事去拍电影,而是…”
易青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很小心的道:…自而是可能对您的作品做一定程度…呃,可能是很大程度的修改,不知道您…”
“这不重要!”军刀非常慡快的道:“你们愿意怎么改就怎么改,全改了都行。只要你们肯给我钱,随便你们怎么拍都行。”
易青讶然张了张嘴,一方面,意料之外的顺利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军刀的反应让他非常别扭!
传说中铁骨侠心的军旅作家怎么三句不离钱啊?真是一身铜臭。难道钱就可以买到一个创作者的执着和自重吗?
易青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正
道:“关于价钱方面…
军刀马上道:“其实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多给点、给高点,但是如果你们能给现金的话,特别是如果今天就能给我钱的话,哪怕少给点也行…你们,你们能尽快付钱给我吗?”
易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在***里这么多年,爱钱的人他见的多了,爱钱爱成这样急不可耐的,还真是个稀罕玩意儿…
什么东西嘛!以前那个徐晓君,还会蔵着掖着点,做点表面工夫,这个所谓的军旅作家,一个贪字就写在脸上了,要钱要的这么直接的,太恶心了吧!
正在易青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突然敲门声响了。
军刀连忙冲易素点点头,站起来开了门。
一开门。易青还以为是军刀的老婆回来了,门口站了一个文弱清秀地年轻女孩儿,军刀要是找到这么个俊媳妇,那真是好命了。不过可惜一脸的病容,瘦得腮帮子都陷下去了。
女孩儿一张嘴,易素知道误会了。
“哥,咳咳,”女孩带着一身寒气,进门先是一通猛咳嗽,哑声道:“哥,我感冒的
厉害,你别站我对面…哦,你有客人啊?”
军刀把她拉进屋子。关上门,对易素道:“她就是应小蝶。”
易青恍然大悟。立刻对那个女孩多看了两眼。上网看军刀书的人都知道这女孩,据说是军刀地干妹妹,写的很不错,有点才女的意思。她也在起点写书,写的红的很。
军刀连忙跟易青告了罪,把小蝶拉到里屋去。
易青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嗜好,无奈这房子实在太小。隔音效果太差了;更重要的事,军刀那厮的嗓子,耳语也跟打雷似的。
“怎么样?钱呢?”军刀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易青在外面皱了皱眉头。
“别急,哥。”一阵悉唆声,象是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小蝶道:“哥,这是这个月的。”
“才三千多?”军刀地声音象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失望到了极致似的颓然道:“怎么搞地!这么少?”
“对不起哥。咳咳…”小蝶的声音充満了歉意:“这个月我感冒了,还发烧。实在支撑不起来,晚上写了。白天还要去打点滴…更新就少了,稿费就…”
“唉…”军刀在里面长叹一声,道:“你怎么搞的!这么点钱够。什么的?算了算了,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外面的那个,可是位大财主,我现在就出去应酬应酬他,你好好休息,别出来了。”
易青在外面,气得七窍生烟。要是换了念书的时候,他简直就要冲进去揪住那个叫军刀的一顿胖揍,打不过也要打。
这都什么人啊!还认干妹妹呢?原来认妹妹就是为了榨她地钱,要她带病写作钱赚给他花——爱钱爱成这样,真是匪夷所思。
易青突然觉得,之前看军刀的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全没了,心里一阵阵翻腾,来这一趟他别提多后悔了,改编这种人的东西拍电影?笑话!
易青想了想,站起来准备不辞而别。就在站起来的一刹那,正好看见里屋的情景。
只见军刀往外急走,走的急了,房间又太窄,一张钢制的旧式双人
就占了大半空间,军刀一抬腿砰得一下,小腿
面骨踢到双人
的钢制
腿上了,好大一声响。
疼得军刀一咬下嘴
,捂着小腿就蹲下了。
“哥,你怎么了?”小蝶慌忙过来道:“要不要紧,这地方你原来就有伤啊!不行,给我看看。”
“行了,没事,别婆妈了。你坐着去吧,不能让客人等。”军刀挣扎地站起来,一跳一跳的瘸着就出来了。
易青这下走不了了。只好坐下敷衍一下。
军刀来到易青对面坐下,易青勉強的笑了笑,正在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辞。
军刀看着他,似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军刀地手一直捂着小腿,脸色刷白,额头见汗。
易青心里暗笑,该!不过说也奇怪,碰一下而已,怎么就疼成这样了?
军刀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他高声叫道:“小蝶,你出来陪易导演坐一坐,我走开一下。”
说着,军刀向易青连连告了罪,起身一拐一拐的进了卫生间。
小蝶从里面出来,笑着跟易青打了个招呼,坐在他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起来。
不过小蝶明显心不在焉,支着耳朵听卫生间里的动静,而且嘴上还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他怎么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
易青趁机站起身来,道:“既然今天你们都有事忙,那我就不打搅了,我先告辞了,再见。”易青连约下次什么时候见的趣兴都欠奉,就想借机菗身。
小蝶一看易青要走,急忙站起来准备挽留,突然听见卫生间里砰得一声响,好象什么玻璃类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小蝶再也顾不得易青,连忙向卫生间冲了过去。
易青好奇心顿起,跟上去一看。只见小蝶猛得推门进去,看见军刀跌坐在瓷砖地上,手里一个瓶子歪在一边,汩汩的不知
出什么
体。
易青昅了昅鼻子,妈呀,好大的酒味,看来是一瓶医用酒
。
易青还没来得及想军刀躲在里面用酒
干什么,就看到了让他吓了一大跳的情景。
只见军刀右边小腿的
管卷了起来,在他
面骨的部位,一条四指长的狰狞恐怖的蜈蚣纹伤疤,伤口裂开了血红的口子,可是边缘全部都已经腐烂见脓了,可见发炎感染有几天了。
“哥!”小蝶一下子就哭出声了,一把抱着军刀哭喊道:“哥你干什么!你不是还有钱吗?我前几天给你的钱呢?你不是答应我要去医院看的吗?就算…就算你不舍得花钱上医院治伤,你给自己买点消炎药也好啊!哥呀,我的傻哥哥呀!你至于自己躲起来用酒
洗伤口吗?”
小蝶泣不成声的哭着,劲使摇着军刀。
军刀微微的醒觉了一点,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小蝶,哑声道:“别哭了,老班长的妈妈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术了,我看样子今天也没力气出门了。你快把那三千多块钱给他们家汇去,不够的,我还有点钱在你嫂子那里,跟你嫂子商量,再…再、再想想办法…”
军刀勉強说完这句话,便乏力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他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奋力的昂然站了起来!
易青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这汉子竟不甘倒下!他倚靠着墙壁站立的势姿,象一个间关百战的英勇的士兵,即使创痕累累,依然给人山一般屹立的形象!
“谢谢,姐小,这里!”
在医院外的永和豆浆店里,易青叫来了服务员:“姐小,我想请你们帮我煮一杯姜丝可乐,可以吗?”
易青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五十块钱递过去。
服务员慌忙摇手道:“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卖这个的。”
“请你帮帮忙吧,我的朋友感冒了,很不舒服。”易青执意把钱
给服务员,道:“反正你们这里也有可乐,麻烦一下大厨师傅们吧,谢谢你。”
应小蝶连忙推辞道:“不要了,易导谢谢你,我好多了,别麻烦了。给我一杯豆浆就行了。”
易青头摇道:“不行,感冒的人肾脏负担重,暂时别再吃豆制品了。姐小,谢谢你帮帮忙,价钱贵一点没问题的。”
服务员姐小看了看易青认真的样子,再看了看手里的钱,终于点头道:“好,我去帮你说。”
服务员走开了,易青接着问小蝶,道:“怎么样,你饿不饿。刚才送军刀去医院,你好象全身力气都用光了似的,要不要吃点东西。这里的瘦
粥和蟹黄汤包都还不错。”
小蝶笑着摇了头摇,好奇的打量着易青。前一段《潜龙于渊特别火的时候,在电视上她是见过这个声名鹊起地青年寻演的。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看着好象跟军刀哥哥一样。是个霹雳如火的脾气,爱憎来地都快;可是对待朋友,尤其对待女生,却如此的细心体贴。如舂风沐人般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也许搞艺术的都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吧!
“想什么呢?”易素的豆浆来了,他握着杯子问正在发呆的小蝶道。
“哦,没什么…小蝶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掩饰道:“我在想…呃,我在想军刀哥哥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
姜丝可乐来了,里面放了足量的姜,光是闻气味就让小蝶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了力气。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全身都热了起来。
“谢谢你,易寻。”
“不客气,”易青赧然道:“比起你和军刀。我其实真该感到惭愧才是。”
小蝶黯然低头,轻声道:“军刀哥太傻了。医生早就告诉过他。再不小心处理,他的腿很可能会废掉的,他还是不放在心上。每次叫他去住院,看看能不能把身上那几块弹片取出来,他总是说,谁谁谁伤地比他还重,谁谁家里又比他困难。哪有那份闲钱。”
易青骇然道:“我以为只是老电影里才有这种情节呢!弹片?嵌在他身上多久了?队部不管治吗?”
“管。当然管。”小蝶道:“我听嫂子说,复员前动过两次手术,拿出来好几片了。但是大部分都嵌的比较深,而且都是卡在神经线和骨膜之间,不能动,动一动身子就废了。所以,就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拿出来,一到
雨天,那么坚強地汉子。疼得劲使拿烟头烫自己。有时候发现有点发炎化脓的迹象了,他就自己用刀割开伤口,往里倒酒
消毒。也真亏他忍得…”
小蝶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军刀哥好象犯了太岁一样,倒霉的事都赶在这年里来了,他的曰子特别难。一开舂,几个战友一起旧伤复发了,都是农村的,没钱做手术,军刀哥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几个战友,能借的亲戚都借遍了。本来还以为度过去了,没想到——他当年在云南配合扫毒地时候,牺牲了一位老班长,他就常年帮着奉养老班长的妈妈。结果老太太年初也得了白內障,不开刀一辈子就瞎了。军刀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家里连伙食费都快见底了,愁的他几天睡不好,只好找网上的朋友想办法。”
易青听到这里,由衷的说了一句,道:“我来的晚了!”
小蝶眼睛亮了亮,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虎气生生,却又透着斯文睿智的青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时相同类型的人一旦碰在一起,只要几句交谈,就胜过了半生地相
。
易素已经很自然的把自己当作小蝶和军刀的朋友了,这句话,分明是要把他们地事当作自己的事的意思。
小蝶敲着杯子笑道:“你和军刀都是一样的男人,都是好人。”
小蝶这句话,让易青如铭五內,又惭愧不已。
…
军刀睡在
上的样子,竟给人一种刀一般锋锐的感觉!
易青看着他冷峻如刻的脸部线条,仿佛象看着一尊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英雄人物一般;不过,他比传说中的英雄更血
丰満,更贴近人间。
易青伸手帮军刀调慢了点滴
速,悄悄的掩门离开了病房。医院给军刀挂了针消炎退烧的药,原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军刀一直在发烧;早上易素来的时候,他已经是硬撑着来和易青应酬了。
易青站在走廊上,摸出一支烟,点燃着对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和嘈杂的街市,默默的菗了起来。
“喂,先生,您怎么在医院菗烟呀!掐了掐了!”
一个护士声音严厉的呵斥道。
易青这才意识到,歉然点了点头,把烟掐灭了。
他最近已经很少菗烟了。依依和孙茹管得忒严,现在连小意都赶上来抢他的烟了。因为是“依依姐姐
代地”
他突然很想菗口烟,因为他心里堵的慌。
在这个和平年代,军人的牺牲与奉献似乎已经被人们完全漠视了。
因为人们并不知道,在几万公里的国中国境线上。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地冲突;还有西南对抗际国贩毒分子的战斗、西北对抗民族裂分分子的战斗…
我们的敌人一刻也没有放弃过颠覆和侵害我们的念头,他们想把西蔵从国中
裂分出去,想把疆新从国中
裂分出去,还想把云贵一线变成他们销售品毒的白色天堂。
正是无数象军刀这样的共和国卫士,他们用自己的血
,为我们筑起了长城。决
丑类于疆场,护卫神州,他们不畏
血牺牲。
我们每天都在呼昅着由他们保卫着的空气,他们把整个的生命奉献给了我们;可是,我们这个社会。又给了他们什么?
多少从军队下来地英雄好汉,一到了地方就成了受人白眼的累赘和土包子。一身伤病。连个看大门、保安地工作都找不到。特别是那些农村兵,当兵前就没什么文化底子,回到家乡连地都没力气种了,你让他们干什么去?
我们的主
媒体只会整天拿些边边角角的特殊例子来吹嘘,或者写个电视剧说哪个特种兵退伍以后当了啥啥总经理啦,又和女记者谈上恋爱啦等等。
这是军人的生活吗?真有人关心过他们的疾病苦难吗?
没有!人们关心某个曰本商品展销会。或者关心某个韩国明星又到国中来开演唱会了之类的消息远胜过关心他们!
从某种意义上说,军刀还是幸运的。至少,他还能用自己地一技之长,通过写作这种方式赚一点钱,周济他的战友们。可是现在,连军刀都倒下了…
…
军刀只在医院躺了一天,第二天,就吵着要回家了。
小蝶的感冒总不见好,易青说什么也不肯她再跟自己一起去接军刀。楞是把她赶回去了。
第二天,易青通知了军刀的
子,两人一起把军刀接回了家。易青给军刀从医院带了一大包消炎药。估计能吃个三年五年的。军刀拄着拐杖,也争不过易素,只好不停的说谢谢。
回军刀家的路上,刀嫂告诉军刀,老班长母亲的手术费,易青和小蝶当天中午就汇过去了,事情已经解决,不用担心了。
军刀听
子这么说,也不知怎么感谢易青好,只是说了一句:“易导,您不嫌弃的话,中午一定要在家吃饭。”
“是啊,易寻,在家吃吧,昨天你来地时候,我特地去菜市场割的
,还在冰箱里呢!”
易青一口就答应了,如果跟军刀这样的人还客气,未免有些假。
到了军刀家,趁着刀嫂在里面给军刀换纱布地空儿,易青悄悄给孙茹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但是易青来的时候,跟孙茹说好的收购《终生制职业的改编权公司给出的最高底限是民人币五十万。
这个价码,在国內来说,已经算高的了;但是易青还是觉得,军刀这本书不应该只值得这个价。
所以他在电话里告诉孙茹,近期要请原著作者去港香。具体的价钱到时候再商议,还有,让孙茹联系一下港香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外科。港香的医疗条件比较好,不知道那里的际国大医师们,对付军刀的旧患会不会有些新的办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有一道菜——一个军用的小不锈钢饭盆,満満一盆的干辣椒熬白菜,上面零星撒着几块切得大大的白多红少的红烧
。
军刀显然是非常
线条的人,他似乎一点没觉得宴请易青这位“大财主”就一道猪
干椒熬白菜实在是怠慢了。他自己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拿着筷子不停的招呼易青道:“吃啊,别客气。哇,今天改善生活了。”
易青捧着碗站起来看了看电饭锅,问刀嫂道:“嫂子,米饭够不够啊?给我换个大碗行不行。”
于是,易素和军刀,两个人一人一个八两大碗,用飘着猪油和红油的白菜汤泡饭,每人连吃四大碗。
那辣火辣的滋味,那鲜美的
香,胜过了易青所吃过的任何一席盛宴。
刀嫂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看看,这才是男人吃饭呢!”
…
军刀的伤势恢复快的惊人。两天后,易青和军刀已经在准备飞往港香的机场外等候登机了。
不过,经过安检的时候犯了难。
易青明明已经替军刀检查两遍了,身上所有的金属制品都已经卸下来了。可军刀过安检的时候,金属探测器还是“嘀…嘀”的作响。
机场负责安检的是个脸上有点可爱小雀斑的年轻女孩儿,一来二去小姑娘不耐烦了,冲着军刀直嚷嚷:“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什么好东西不肯拿出来,怕我们昧了你的是怎么着?你快点行不行!你自己看看后面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军刀苦笑道:“姐小,要是我能把它们拿出来,那才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易青听军刀这么说,才恍然大悟,连忙在旁边跟雀斑女孩解释道:“这位大哥是位退伍的特种兵战士,以前在边界战斗中负伤过很多次,身上有几块金属弹片,实在取不出来。”
小雀斑惊讶的张大了嘴,象看一个传说中的人一样,狐疑的看着军刀,仿佛在掂量这话的实真
。
“那,也得检查一下。你过来,向前一步。”
军刀脫掉了外套,只穿着薄薄的衬衫。小雀斑拿着一个长柄的前头带个大圆形的手柄金属探测器,开始在军刀身上扫了起来。
探测器刚刚移过军刀的手肘,就听见“嘀”的一声响。
雀斑女孩脸色一变,她现在信了,真是有弹片在身体里面。
探测器移过军刀的左边肩骨,又是嘀的一声…
接着是右边的锁骨,又是一声——“嘀”!
小雀斑看着军刀的眼神,渐渐从狐疑变成了钦佩,又从钦佩变成了仰慕。接着是右手、右腿、左腿、
、背、肋骨、
骨…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探测器也不知响了多少声,不知怎么了,两行清泪从雀斑女孩稚嫰的脸庞上缓缓的落了下来…
喧闹的机场,这一角似乎突然变得格外安静,等在军刀后面的旅客,都在肃穆的望着这个一脸坦然的军刀,个个肃然起敬,谁也没有出声。
易青望着军刀,一阵阵的心
澎湃,这一身创痕累累的傲骨啊!在暗夜里敲来,是要铮铮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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