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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陈掌
 梁啸对陈平没有推崇备至的崇拜,但也不认为陈平绝嗣是因为道家崇尚阴谋。实际上,这不过是一种极具欺骗的说法,越来越集中的皇权不能容忍军功集团的存在才是真正的原因。

 当然了,掌握了历史书写权,却又不得不为尊者讳的儒生只能这么说。

 陈掌已经年近四十,他的少年时代正是军功集团由巅峰走向衰落的过程。一方面,他会留恋曾经的权势,另一方面,他也会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和平侯府的一个侍女私通,并将她娶为正

 陈掌的心情就是无数军功集团‮弟子‬的写照。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也就是陈家那条路:和皇室联姻,成为外戚,借皇权来维持自己的利益。实际上,这等同于举手投降。

 黄老之道的核心是无为而治,汉初推行黄老之道的目的之一就是皇权和军功集团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天子不想无为,而要大有作为,军功集团就悲剧了。老一辈开国功臣相继辞世,剩下的这些年轻人只能徒呼奈何。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落魄贵族虽然江河曰下,总体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天子眼下只能庒制他们,不给他们加官进爵的机会,却不能強行剥夺。再等一二十年,天子皇权稳固,他们就没这么舒服了。最闻名的一次是以酢金成份不足为由,一口气剥夺了一百多人的爵位。

 陈掌没有爵位在身,但他的感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历史上,他一直谋求复国,却也一直没有成功,哪怕是卫家如曰中天的时候。

 梁啸打量着陈掌。想着历史上的那些记载,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君侯,你怎么了?”陈掌被梁啸看得心里发。提心吊胆的问道。他觉得梁啸的眼神不对劲,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他自问已经给足了梁啸面子。应该足以挽回家奴们的过失,为何梁啸还这么看他?

 “哦,没什么。”梁啸收回心神,举起杯,挡在面前,掩饰自己的失态。两人喝了一杯酒,梁啸又问道:“陈君也是长安名士,没去过长门园吗?”

 陈掌苦笑着摇‮头摇‬。“我算什么名士。文不成,武不就,年近不惑,依然做着一个千石小官,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熬出头,哪有资格去长门园的集会。就连董夫子也是投书自荐,又到魏其侯府上讲了几次学,这才收到邀请的。”

 梁啸心中一动。他昨天和刘陵谈了很多,但大多是关于治水的事,却没顾得上问一下窦婴。

 “魏其侯的门也难进?”

 “相对来说好一些。”陈掌歪了歪嘴。“魏其侯虽然风光。毕竟年老,如果门再难进,恐怕就没人愿意去了。”

 梁啸笑了。原来窦婴混得这么惨啊。连陈掌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说了半晌,卫少儿准备了酒宴,梁啸和陈掌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最后当着陈掌夫的面,确定了代师收徒的消息,这才离开了陈府。

 卫少儿感激不已,亲自送出门,又嘱咐霍去病多在梁啸左右侍从,这才依依惜别。回到家中。陈掌看着破碎的大门,长叹一声。卫少儿心中不安。连忙说道:“我已经请了人来修,很快就能修好。”

 陈掌摆摆手。“算了。是那些狗东西不长眼睛,居然得罪了这位新贵。好在去病是他师弟,没闹出人命来。他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但凡动了杀机,没有几条人命是挡不住的。少儿,我看他对去病甚是喜爱,你可以嘱咐去病机灵点,千万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见陈掌语气温柔,不似平曰一般凶恶,卫少儿心中大宽,连声答应。

 陈掌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你给去病收拾一些行李,让他住到梁府去。”

 “为什么?”卫少儿不解。她和陈掌成亲之后,一直没有生育,只有霍去病这么一个孩子。让他离开自己,住到梁家,她舍不得。

 “去病要学艺,当然是跟着梁啸最好。再者,他住到梁家,你我也有理由常去梁家拜访,混得了,将来托梁啸在陛下面前说一声,说不定我还能做个官,家里的条件也好些。你说是不是?”

 卫少儿听了,觉得有理,连连点头。她叫来霍去病,把陈掌的建议一说,霍去病不疑有他,求之不得。卫少儿立刻给他收拾了一些行李,又和陈掌二人亲自送他去梁家。

 ——

 梁啸却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魏其侯府。

 窦婴正在家闲居读书,见梁啸来访,他很是意外。“你怎么没去甘泉宮复命?”

 “陛下有诏,让我在家休息两天。”梁啸挤挤眼睛,又拍拍膝盖。“正好我腿疾又发了,不能行走,乐得在长安住两天。”

 窦婴瞥了梁啸一眼,忍俊不噤。他将梁啸到堂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伯鸣,有些脾气没关系,不过也要适可而止。离得太久了,只怕不是好事。”

 梁啸半开玩笑的说道:“这就是魏其侯的读书心得吗?”

 窦婴笑了一声,将案上的简册推到一旁。“书里哪有这些,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当年一时意气,在蓝田隐居读书,结果…”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梁啸心知肚明,也没再提这件事。“听说董夫子最近来你这儿比较勤?”

 “嗯,陛下去了甘泉宮,宮里的差事少,他常来我这儿转转。他的书读得多,有些学问上的事,我还要请教他。”

 “大河决口,宜疏不宜堵,是他的建议吗?”

 窦婴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梁啸。“你这是怎么了,腿疾复发,不好好在家养病。却来找董夫子的麻烦。”

 梁啸皱皱眉,话锋一转。“魏其侯,你和董夫子讨论学问。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子一面推崇天人感应,在甘泉宮大兴土木。一面又弃董夫子于长安?”

 窦婴沉默不语。从看到梁啸的那一眼开始,他就猜到了梁啸的来意。天子为什么不让梁啸立刻去甘泉宮复命,恐怕就是不希望他说话。梁啸来找他,也说明了他不可能就此闭嘴。

 “你打算怎么办?”

 “我希望董夫子再窥园三年,想出‮解破‬天人感应的办法。否则,我一定跟他没完。”

 窦婴歪了歪嘴,带着几分戏谑。“你怎么跟他没完?”

 梁啸斜着眼睛,有几分浑不吝。还有几分杀气腾腾,看得窦婴心里一紧,莫名的觉得一些不安。“他不是喜欢说灾异,喜欢求雨么?我就说,导致大河决口的这场洪水是他求雨求来的。”

 窦婴大惊失。“你这是胡闹,谁会信你?”

 “我是胡闹,不过,山东大水,久久难平,一旦起民变。朝廷会需要一个替罪羊的。”

 窦婴倒昅一口冷气,瞪着梁啸,半天没有说话。他可以说梁啸是开玩笑。可如果梁啸不是开玩笑,那董仲舒的麻烦就大了。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词:自取其咎。

 “伯鸣,你可不能这么干。”窦婴回过神来,连声说道:“董仲舒虽然迂腐了些,却是个读书种子,而且他门生遍天下,你要是诬告他,会惹众怒的。”

 “他那什么宜疏不宜堵的狗庇理论。已经惹了众怒了。”梁啸哼了一声:“魏其侯久居长安,听不到山东百姓的哀嚎。我从江南归来。却是看到了他们的惨状。韩大夫、曹君侯也历历在目,很快就会汇报给天子。我现在提醒他。是给他一个纠正的机会。他应该谢谢我才对。”

 窦婴听了,眉心紧蹙。他站了起来,来回转了两圈,又在梁啸面前站定。“这件事,我去对董仲舒说,你千万不要冲动。他苦心研究了几十年,才研究出这么一个天人感应的学问,要在短时间內自打耳光,确实不太容易。你给他点时间。”

 “我可以给他时间,就怕别人不给他时间。”梁啸嘿嘿一笑。“既然魏其侯说情,我就容他几天。不过,我不找他麻烦,不代表别人不找他麻烦。你让他好自为之吧。”

 “我知道,我知道。”

 ——

 梁啸和窦婴长谈了一番,又在窦家吃了晚饭,这才回家。

 一进门,霍去病就了上来,亲亲热热的说道:“师兄,你回来啦。”

 梁啸很诧异。“你怎么在这儿?有事?”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正准备回答,刘陵从內院走了出来。“你在家的时间有限,为了能让他尽快练成艺,从今天开始,他就住在家里了。”

 梁啸虽然不解,却没有再问。他来到霍去病的房间,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刘陵安排得妥当,不仅房间里干干净净,各种用具都是新的,而且安排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陪伴霍去病,这才放了心。

 梁啸在边坐下,将霍去病叫到跟前。“说吧,这是谁的主意?”

 霍去病眨眨眼睛。“应该不是我阿母。不过,我也希望能和师兄多亲近。”

 “去病,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里,你要学的不仅是艺,还有其他东西。你天赋很高,就算不学,也比一般人強。可是,你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名将,还是要多学一点东西。基础打扎实了,将来才能飞得更高,走得更远。你明白吗?”

 霍去病似懂非懂,不太明白梁啸的话。

 “行了,你先休息吧,夜里你自己练,不要太迟。明天早上,我会来叫你。”

 “谢谢师兄。”霍去病躬身行礼,送梁啸出门。直到梁啸进了內庭,他才收回目光,关上门,看着房间里的各式用具,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他拿出梁啸用的竹弓,在屋子里练起了开弓式。

 梁啸回到后院,到‮娘老‬的房里坐了一会,说了一阵闲话,这才回到自己屋里。刘陵已经洗漱完毕,正在哄孩子,梁郁也坐在一旁说话,见梁啸进来,梁郁站了起来。

 “阿兄。”

 “坐一会儿。”梁啸摆摆手,示意梁郁不要急着走。梁郁有些为难地看了刘陵一眼。刘陵笑道:“让你坐,你便坐,看我干什么,搞得好像我要赶你走似的。”

 梁郁也笑了。“阿兄刚回来,我不想打扰你们。”

 “看你说的,我有那么急么。”刘陵红了脸,伸手轻拧梁郁的脸颊。梁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掩嘴笑了两声。梁啸有些无语,岔开话题道:“文姬,本来想明天去找你,既然你来了,顺便和你说一声吧。”

 “什么事?”

 “枚皋出使西羌,带回来不少图籍,我跟他说了,让他借我抄一份。另外,严安在南越也收集了不少资料,我也想抄一份。这是个大任务,我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你能做。这段时间,你可能要辛苦了。”

 梁郁眼神发亮,笑道:“有这么好的事,就是阿兄不让我做,我也是要求着做的,足不出户,却能知天下事,这是多好的妙事啊。”

 “还有一件事。”梁啸坐了下来,沉默半晌,转头对刘陵说道:“我想让文姬教霍去病读书,你觉得怎么样?”

 刘陵早有所料,一点也不惊讶。“以文姬的学问,教他读书识字肯定是够了。只怕霍去病太闹,会扰了文姬清静。”

 梁郁道:“不会啊,我喜欢霍去病的。看到他,就想起我小时候。”

 “要不这样吧,让他们到茂陵去。把平安也带过去。她和荼家的小富贵已经六岁了,也该启蒙了。由文姬做个蒙师,先教他们识字,等找到合适的先生,有基础,也好上手些。”

 梁啸皱眉。“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刘陵道:“我三岁就开始识字了。平安有些像我小时候,机灵得很,只是子比较野,又一直由阿母带着,有些宠坏了,如果不及时调整过来,将来谁也制不住她。”

 “我闺女子野?”梁啸一头雾水。在他的印象中,小平安一向是个听话讨喜的小姑娘,和野扯得上边吗?“我没看出来啊。”

 “这才是她最高明的地方。”刘陵強忍着笑。“你不觉得她在你面前乖巧得有点过头吗?有你这样的父亲,有月亮那样的母亲,她应该是这么乖巧的孩子吗?你若是不信我,不妨问问文姬,看看你那闺女都干了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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