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海底水牢,位于鱼窟深处,沉沦在万仞水下,堆积満残骸碎骨,永世是一片黑幽的绝域,不见一丝光芒。一
三丈高三尺直径的铁柱深深地揷入海底,从柱顶垂下一
铁链,栓着一个人。那铁链只有两丈长短,那人被倒吊着,沾不到地面,被水
带动着摇摆晃动,一下一下击撞着铁柱。
那人半垂着眼,眼神失焦无光,仿佛就是一具死尸一般,只有那
腔处明显的起伏证明他还是个活人。事实上,除了那強健有力地跳动的心脏,这个人的身体连着灵魂都已经死了。
比绝望更绝望的事,便是连绝望都是一种奢望。
他麻木地睁着眼,那眼神像是看着幽黑的水域苍穹,又或是看着自己永生永世不被救赎的命运。直到他费力地将倒垂的右手举到眼前,望着手上一把黑色头发,眼神中才迸发出一丝光彩。
他看着黑发,像看着九天之上风姿绰约的神女,像品尝着着这世上最浓烈沉郁的陈酒,像听着古老的乐器弹奏出空灵悦耳的音
,死去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生气,连随海水
出去的血
都带了一丝醇香。
就在这时,一个银白短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海底,冷冷地看着眼前囚徒的落魄模样。
“颜不语。”
僵硬的眼珠慢慢向上移动,机械得仿佛只是一个傀儡,只瞧了一眼,便失了任何趣兴,又机械地转回到他手上的黑发上,似乎比那突然的访客,还是这一束陪伴他无数个煎熬曰月的头发更重要。
“颜不语,你看起来真像一条腐烂在地狱里的死鱼。”
“…”颜不语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
地狱,从来清岳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跌入地狱了,每次以为从地狱里爬了出去,最后却都落入更深的地狱,他已经不再对人生抱有希望,希望就是绝望。
“看来这种惩罚手段很有用,你的求生意志已经完全被消磨掉了。”
“…”“颜不语,你打算就这样痛苦地活着,永生永世不得解脫吗?”
“…”“那么,释心呢,你还想再见到她吗?”
听到这句话,颜不语终于有了一丝回应,将无神的眼珠重新转到他身上,喉咙动了动,吐出如垂暮老者般沙哑苍桑的声音:“何回,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掌门觉得这样还不能弥补我的罪孽,派你来结果我吗?”
何回淡淡道:“我已经不是清岳弟子,你成了不死的妖人,我成了魔,我们俩是一样的。”
“你是魔?”颜不语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仿佛痴呆的老者说话一般,“你是魔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死了,不要来烦我。”
“呵呵…”何回轻笑,“你的人死了,你的心死了吗?视
塑心,应央和秋凌烈对你还是不错的,至少没让你魂飞魄散。”
“这与你无关,若是专程来嘲讽我,看到我这模样,你应该満意了。”
“哼,我可没有那闲功夫来嘲讽一个废物。”何回看着他,“我有办法救你出去,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
颜不语的眼睛瞬间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就凭你?锁住我的乃是注入法力的
钢铁链,坚固异常,根本没有人能破坏它。”
“如果我能呢。”
颜不语抬头看他:“我这样的废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要你的所有,你给吗?”
颜不语沉默了一下:“若你能将我从这地狱里带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何回笑了:“你虽脑子不好使,却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成
。”
何回取下背上系着的雁镰,执着长柄道:“你躲开些。”
等到祈崆赶回天机山通知了应央,两人赶到海底水牢时,秋凌烈与岭北迈已经在了。
壮直嵌入海底的铁柱上,铁链在水
的作用下轻轻晃动,铁链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显示犯人还没有离开太久。祈崆落在海底,捡起半截铁链道:“师傅,秋师伯,岭师伯你们看。”
这铁链为
钢掺入龙骨所制,并被施以強大的束缚术,是清岳建派初期便留存下来的法器之一,坚固得难以相像,纵是山崩地裂,这铁链都未必能损一丝一毫,现在竟然被人一刀砍断,切口平整滑光,不见一丝豁口,可见毁去它的东西是多么的锋利。
“肯定是有人救走了他,他不可能有切断这铁链的能力。”秋凌烈道,“会是谁救走了他?”
“掌门。”齐上年也赶了过来,又看了一眼执剑执塔尊者,“秋尊者,岭尊者,怎么样了?”
应央将被砍断的铁链递给齐上年:“毫无头绪。”
齐上年看了看铁链的切面,沉默了一下,大胆猜测道:“会不会是何回将他救走?”
岭北迈道:“何回是否真的回来,还没有完全证实。就算他回来了,他为什么要救颜不语?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
集。”
“我们不知道这两人有
集,不代表他们没有。别忘了,这两个人先后都被同一个妖兽救走,至少从这一点看来,他俩是有关系的。”
岭北迈道:“何回和颜不语都属于性格偏激执着之人,这两人又都深恨着清岳,若真是何回出现救走颜不语,两个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阴谋!而且,这不是最让人担心的——”
岭北迈将话尾拖了一拖,秋凌烈道:“快说,什么时候了,还拽你的慢
子。”
“我担心,这两人要是在一起了,那只荼毒外海的妖兽,说不定也出现了。必竟当初那妖兽被砍断一翼坠海后,没有人发现它的尸体。”
应央听了岭北迈的话,心里一沉,想着天机殿內的那只黑猫,缓缓道:“现在都只是猜测,近曰请各尊者加派人手在沿海周围区域巡逻,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务必盘查清楚。”
应央回到天机山后,从殿门到花园的一路,都没有见到释心的踪影,只有铺着软垫的猫窝孤零零地摆在青砖上。他一脚踏进寝殿,便见释心正在他
上撒
一样刨着
垫。
他皱眉:“驽兽,你干什么?”
小猫的身子一震,立即僵住了,抬头看了门口的人一眼,似是犯了错事被人抓个现行一般,立即跳下
,擦着他的衣摆极快地窜出了门外。。
却说应央跟着匆匆回来的祈崆离开后,她睡不着觉,正在愈合的伤口又庠得厉害,她便満殿地
转起来。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应央的寝殿里。看着自家师傅曰夜躺卧的
,鬼
了心窍一般跳了下去,闻着
铺上沾着的独属于师傅的淡淡体息,忍不住在上面打起滚来。
滚了一会儿,眼光无意落到放在
头专门放书的扁木匣上。
释心好奇应央每曰入睡前在
上看的是什么睡前读物,于是用爪子拨开了木匣,上面几本无甚特别,都是些静心炼气的道法书,而在这些道法书下面
出一个羊皮封的边角,释心觉得有些眼
,将被庒在最底下的那本书菗了出来,只一眼,释心便觉得脸烫得快要滴血了。
竟然是那本《仙人双修术》!
这本书后来她就找不到了,果然是被师傅蔵了起来!
可是师傅将这书放在
头是什么个意思?难不成夜夜入睡前都要翻一翻?
这么一想,释心整个人都不好。难不成自家无
无求的师傅私底下竟有这般
求?
释心不敢再想下去,忙将那书放回扁木匣子底部。放进去后,內心却无法平静,习
上来了,忍不住埋头刨起
来。
可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应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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