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你喜欢过我吗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惧怕死亡是人的本能。
对我来说,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凌驾于对生命终结的恐惧。
我一直在走神,直到隔壁姑娘推了推我的肩膀,告诉我我的机手响了很久了。
未接来电有十几个,到我发现的时候铃声也没停过。
上面的号码一个是我妈的,另外陌生的那个,我猜是祁祥。原谅我现在真的只想逃避,关机前我看到前一天晚上的未读信短。
向西发来的,她说:湘湘你房间的窗子坏了,应该是过年那几天坏的,你机手一直打不通,我怕刮风下雪弄脏里面的东西所以进去把窗子关上了。
信短结尾还有一个吐头舌表示抱歉的表情符号。
我盯着信短看了半天,想起向西。也想起原来我还有个能暂时落脚的地方。除此之外,那也是个我必须收拾好的烂摊子。
回天津后我还是住在那间出租屋里,向西说她不想搬走,毕竟这地方除了旧了点破了点之外去学校和江湖都
方便的。
她说去江湖,我就想起司辰,然后偷偷合计了好几次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没心思说了,自从怀疑自己生病之后我的精神真的一天不如一天,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白天去做家教,晚上跑去酒吧唱歌。
不是为了钱赚,只是闲下来的时候真的会胡思
想。
但是这样恶
循环下来,不到一礼拜我身体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陈识找到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喝的烂醉,他要和我谈谈,我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听。其实他说的什么我听不太进去,只是看出来每次他提到向西名字的时候眼睛会朝着右下方看。
大学时候我无论看过一部港剧,里面有几集讲到了行为心理学,陈识这个眼神的意义就是,他喜欢向西。
当然,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那么喜欢的话,何必整天这么关心司辰会不会骗她,更不会带着责备的语气来和我说这些。
我喝多了神志不清,脑子里想到向西的样子,她喜欢笑,乖乖的,对谁都很温柔,和我完全是相反的啊。
但她那个样子,其实是我最羡慕,也最嫉妒的样子。
我偷偷抹了把眼泪,我也想像她那么单纯啊。陈识这么孤傲又自恋都那么喜欢她,司辰肯定也喜欢了。
连对自己那么好的朋友都嫉妒,不就是我比不上向西的地方么。
陈识甩下来几张照片,毫不掩饰的告诉我这些是他在司辰特别宝贝的一本乐谱里翻到的。
照片是我和司辰的照片,就是前些年特别流行的大头贴,我们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合照,但那时候有次我陪他练完琴之后突然看到了大头贴的机器。
司辰说去拍吧,还搬着小板凳碰我挑了半个小时候的相框背景。
一整版的照片我不舍得裁开,带回家又怕被我妈发现所以只能放在司辰那儿。
几年前的打印出来的照片肯定不怎么清晰了,但模模糊糊的真的可以感受到照片里司辰的眼睛是带着爱意。
被他揽着肩膀的我,也是幸福的。
没想到他现在还留着,陈识还说,“别说是误会,那本乐谱他一天看几百遍,照片都快让他摸变
。”
我把陈识打发走了,自己发了会儿呆,酒醒之后终于决定去和向西道歉,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随便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也许是因为我刚喝了不少酒,也许是因为那个见鬼的病,从酒吧出去之后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终于两眼一白昏倒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
我记得自己昏
的时候好像听到司辰和向西在吵架,确切的说是司辰对向西发脾气。
人都是自私的,我必须承认感受到司辰对我的在乎的时候我会忽略向西的感受,但清醒过来又觉得无地自容。一方面被羞聇心和道德观约束着,另一方面当我看见司辰走进来紧紧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哭。
别人可以谈恋爱可以被人喜欢,可以很单纯,也有健康的身体。为什么偏偏是我第一次认真投入的时候被骗了,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又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快死了。
我越想越难过,而司辰不懂我为什么要哭,他只能手足无措的想要抱住我。
司辰靠近一次我就推开一次,我恨他骗过我,也不想对不起向西。但这些最后都败给心里的孤独和恐惧。
我真的很怕很委屈,在不知道司辰第几次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我还是抱住他了,哭着问他:“你到底后不后悔,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生死关头,我才有勇气问出这些话,而司辰的回答只是一个吻,他也和我一样在哭,两个人的眼泪渐渐的就混合在一起,他抱着我的肩膀,右手松松垮垮的用不上力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陈识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还带着向西。
司辰没有放开我,依旧紧紧攥着我的手指,我知道他没有放弃我,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甩开可能我心里更难受。
但是向西脸上的自责,其实是比她骂我或者给我一个耳光更让我无地自容。
我试图挣脫开司辰的手指,但他一点都不肯放松。
后来司辰和向西出去谈,陈识留在病房里陪着我。
陈识安慰我:“不是你的错。”
尽管他那么说了,但我也能感觉到和之前的不同,刚刚被向西看到那样子,我怎么可能没错呢。
于是陈识又改口,“行了,谁没个走偏的时候啊。”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责备了我一句,“我能理解你,但错了就是错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但重来一次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管的住自己,甚至不想去管,而是放任自己的错一次。
毕竟这样了,才算死而无憾吧。
我上网查过,得了als的人最快半年就会丧失全身的行动能力,确诊后平均寿命只有三五年。我怕我这辈子没有机会再爱一次了,不能结婚,不能有自己的家庭,孩子,不能有未来。
而关于过去的遗憾,我唯一想知道的,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就是司辰。
我以为我放下了,忘记他了,其实只是故意把他蔵起来,一旦重遇,心底那个开关就像被
活了一样,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不是爱过。
庸俗了点矫情了点儿,但生死关头,我才承认自己放不下那段破碎的感情。
纵然这一次的拥抱和吻也代表不了什么,这辈子我再也不能爱他也没机会走到最后了。
天快亮的时候向西和司辰才回来,向西没有怪我,我却不能不怪自己不讨厌自己。
司辰没走,他就是那种把一切罪名都扛上身的想法,现在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坐在病
旁边对我笑笑。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时间被偷走的那几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拥抱就能填充的。
他一直盯着我看,看了有一会儿,终于艰难的张了张嘴巴,喊出我的名字。
而我低下头,我说:“我想喝粥,你能去帮我买吗?江湖对面那一家的。”
司辰愣了下。
是,我说的那个地方有点儿远,但时隔多年,我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司辰脸上没有一点为难,而且看起来有点开心,他说:“我去买,你再睡会儿。”
我点点头。
闭着眼睛听到司辰开门的声音,确定他已经走了之后突然从
上起来。
短短一礼拜的时间,我第二次从医院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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