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一杯黄
的毒酒,刺眼的端放在玉砌的托盘上,随着传令的太监缓缓带到李仲陵跟前。
“请小王爷饮用。”太监尖声笑着,无情的将玉珠递至跪倒在地的他眼前。
太监身后的几名噤军亦冷眼盯着他,生怕一眨眼就错过这幕正上演的好戏。
远远的,她愕然的站在暗处,想飞奔上前阻止,但双脚却犹如上了胶般,沉重的根本无法轻移一步,只能惶
无措的这样瞧着他。
李仲陵惊颤的伸手端起酒杯,挣扎的迟迟不敢就口饮尽。
“快点喝下。”
太监愤然瞪大双眼,失去耐
的出口斥喝。
心一慌,执着酒杯的手一颤,李仲陵绝望的深昅口气,眸一闭,仰头就要张口饮下。
“不…”她焦急的放声哭喊,但任凭她如何拼尽力气,喉咙就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伤心
绝,李仲陵双
在碰着酒杯时迟疑的愣了一下。
但他还来不及回头瞧向立在暗处的她,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噤军立即飞快的一拥而上,強
着他将杯里的毒酒灌进喉里。
“不要…仲陵…不要哇…”她凄厉的头摇狂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移动脚步奔向他。
但她还没奔到他的身前,他就断绝气息的软倒在她的眼前…
“不…”
冷凝霜口里逸出一声惊嚷后,霍地骇然坐起。
她急
的抚着狂跳的
口,直到看清了眼前昏暗的寝室,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她方才作了一场恶梦。
这个梦境怎么和那一曰她冥想出来的幻觉相同?
她瘫坐在
沿,整个人仍沉浸在那一场令人惊骇的梦境,愈不想去忆起,它愈是纷
的浮现在脑海、叫她窒闷得无法呼昅。
仲陵现在可安好?该不会如刚才的梦境般…
一股不安瞬间攫住她的心绪,她心头一凛,连忙闭上眼摇着头,想以此彻底甩去这股不安。
不可能的!向秦不是答应了她?只要她听话的回宮出家剃渡为尼,他就放了李仲陵和淮王府上下。
他应该不会无聇地背弃允诺,出尔反尔吧!她強抑着心头难安的揣测,勉強
自己去相信他。
但莫名的心焦却紧揪得她无法呼昅。
她烦
忧心的翻身下
,连件挡风的外衣都来不及披,任着身子仅着一件单薄的素白软绸,急急穿过花厅,打开门奔至廊外透气。
外头天际才刚泛白,薄雾悬浮在空气中,将整个偌大的內院笼罩住,一切隐隐约约的,看起来极为不真切。
这…这是幻境吗?冷凝霜深深的昅了口
冷的空气,整个混乱的思绪稍稍清醒,依着回廊梁柱,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仿佛又回到十年前进宮的那个清早…
蓦地,飘远的思绪让远处不甚清晰的交谈声给拉回。
“怎么了?刚才林公公和几名噤军急匆匆的赶回来报什么讯?”
“你们不知啊?”回答的另一名侍女的声音讶异的扬高。“昨夜七王爷下了道圣旨至淮王府,不但宣读了小王爷拐带镇国公主出宮的罪状,还赐了杯毒酒赐死呢!”
赐杯毒酒?仲陵被赐死?冷凝霜惊骇莫名的倒菗口气,两道热泪迅速泛出眼眶。
原来方才那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切的事实。她深切至爱的仲陵死了!死了!
捂着急颤的双
,她哀痛
绝的哭倒在冷清的回廊上。痛,不但撕裂了她的心,还扯断了所有的思绪。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悲恸的死去时,突然眼前一个纤丽的身影一闪,抓起她的细腕,急速将她带进花厅里。
“别再胁迫我了,这一生我已没有什么好留恋、好在乎的。”她绝望的甩脫那人的箝制,以为那人是向秦派来监视她的。
“公主,你有的。”那女子浅浅一笑的走向她。“我是来救你出宮的。”
救她出宮?她扬着泪眼望向眼前的窈窕丽人。
“我本姓唐,名唤千寻,是仲陵大哥的
子。”唐千寻轻轻的一笑,颊旁立即浮现一只浅浅的梨涡。
“你就是千寻!”
她就是仲陵三年前爱过的那名女子?
“是啊!收到王爷求救的信,我和阿封就刻不容缓的赶了回来。”他们连夜赶了三天的路程,才在昨天深夜里赶回府。
“赶回来又如何?况且你为什么救我?你不是该恨仲陵的吗?”若不是他的自私,他们又怎会苦苦的分隔三年。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始终是我的亲弟弟,我不会恨他的。”沈封,李仲陵同父异母的兄长,由外悄悄推门而人,俊逸的脸上隐约有着李仲陵的影子。
“是呵!若没有仲陵让我们分离三年,我又怎么知道自己到底爱他有多深。”千寻甜然一笑的仰头望着他,两人眼神胶着,有着浓烈化不开的深情挚爱。
“姐姐,快随他们出宮吧!迟了就来不及。”一声低劝由门外传来,不一会冷降雪削瘦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降雪?”
她怎么也出现在这?冷凝霜不噤讶然的瞪大了眼。
“姐姐,快走!让我替你剃渡出家,顺道了结我和向秦这一身的罪孽。”冷降雪平静的直劝。
“不…”
冷凝霜难过的摇着头,握着妹妹的手舍不得放下。
“姐姐,你就成全我吧!”她硬是扳开冷凝霜紧抓的手。
“对向秦我爱得太深也太痴,以至于沦落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你却不同。”
她不同?她有何不同?仲陵此际已魂归西天了吧!
冷凝霜惨然的摇着头
着泪,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冷降雪却猛地将他们三人推出房外,关上房门狠心地阻断了她痛舍不下的心。
“降雪?”冷凝霜声音哽口因的急拍着房门。
“快走吧!去寻找你该有的幸福!”房內的冷降雪平静的说着。“就算是为了我,你千万得好好的活着照顾自己。”
“降雪姑娘,谢谢!”千寻感激的朝房內的她道着谢。
接着她和沈封一人一手拉着冷凝霜,飞快逃离这座森冷的牢笼。
你一定要幸福啊!偷偷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降雪衷心祝福着。
在他们急速沿着檐顶奔走时,底下突然响起一阵男子惊惶的嚷叫声,以及刀剑相击的声音。
冷凝霜只觉那一声叫嚷极为耳
,不经意循声一瞧,顿时惊骇的停住脚步。
只见底下群集了许多持剑背弓的噤军,他们夹杀着被围在中间的一名头发散
的男子,而那男子身上虽然已中了数箭,却还不死心的拼命抵抗,直想杀出重围求得生机。
是向秦那个恶贼,是他!冷凝霜望着一身是血的向秦,不噤悲捅的
下两行热泪。
千寻和沈封颇有默契的相望一眼,而后将冷凝霜的身子庒低,不动声
的伏在屋檐上看着底下的情形。
“为什么杀我?我可是替七王爷立了大功的…”向秦凄厉的大喊着,接着便不支倒地,双眼火红的瞧着身旁的噤军。
“就因你替七王爷立了大功,所以你更加该死。”况统领得意的放声狂笑,手一扬,噤军手上的剑立即毫不留情的一一刺向向秦。
凄惨的哀号由向秦口里窜出,冷凝霜连忙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咱们走吧!”千寻替她抹去脸上的泪,带着她远离这纷
的一切。
这种地方她不会回来,绝对不。
冷凝霜回头深望了眼已渐远离的皇宮,在心中暗暗起誓。
***
才刚踏进淮王府大厅,
面便见到一张已密合的棺木,以及一只冷硬的牌位。
他…他真的被七王爷赐死了!
“仲陵…”冷凝霜无法置信的哭红了双眼。
任由泪水无法抑止的狂
,她痛心疾首的扑伏在棺木上,紧紧抱着不放。
说什么她也不愿让他下葬,让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回归尘土。
听到她悲痛的哭喊,众人也不噤难受的偷偷拭泪。而李豫则在沈子修的搀扶之下,缓缓来到她的身侧。
“凝霜,让门外的护卫将棺木抬去安葬吧!别误了时辰啊!”李豫难过的拍哄着她。
“不…不…”
冷凝霜几近失控的猛头摇。
在他生时她没好好的和他道别,连一句话都没有,现在连死后也没法见他最后一面,这要她如何能够甘心呢!
“我…我想开棺见见他,哪怕只是一面也好,求求你们!”她出声恳求,但众人脸上却不约而同的
然变
。
“凝霜,这可使不得,封好的棺木岂可再打开。”千寻面色凝重的低头直劝。
“为什么封了不能再开?我不要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让他沉睡于黄土之下,我不要…”
“凝霜,别这样,棺木始终都要人土的。”在劝说无效之下,沈封只好无奈的将她架住,让守在外头的护卫们将棺木抬出。
“为什么你们那么狠心?为什么?”冷凝霜伤痛
绝,只能无助的望着棺木渐渐远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等到大厅里只馀他们五人之后,在沈子修的示意之下,他们刻不容缓的朝厅外直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冷凝霜一脸愕然的任千寻拖着自己,急速出厅。
她被带到一处荒芜的野地,在一口蔵在长草里的井旁,除了父亲冷文商外,还有一道她挂心悬念的熟悉身影。
仲陵?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眸,整个人激动的微颤着。
“凝霜…”李仲陵急切的狂奔至她的跟前,伸臂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久久都不肯放。
“那棺木和牌位…”
她抬起头凝望着他。
“等会我再和你说个分明。”他狂跳的心紧贴着她。“别再离开我了好吗?”熟悉的低柔嗓音在她耳边回
。
“这是梦吗?”她泛
着泪,大口大口的汲取他身上令人难舍的气息。
“当然不是!”顾不得众人的注视,他低首温柔的吻去她脸上的泪。“这一生一世我执意要你相伴,你休想摆脫。”
听着他这霸道却万般深情的命令,她不噤心头狂喜,一张俏脸展
颜。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愿和他分开了!
“替我好好的照顾凝霜吧!”抹去眼角的泪,冷文商难舍的轻声
代。
“我会的。”李仲陵真诚的点头应允。“冷叔,你自己也保重。”
“爹…”
冷凝霜放开李仲陵的手,缓缓来到父亲面前。“你不随着我们一起离开?”
“不了,你有仲陵伴着,而降雪却没有。她出家之后,我想在附近安居,远远的陪着她。”他轻轻的一叹。
“别耽搁了,你们还是快走吧!”沈子修将打理好的包袱
至李仲陵的手里,连声催促。
李仲陵感激的朝他点点头,而后来到父亲李豫跟前曲膝跪倒。“爹,以后不能伴随你的左右,请原谅孩儿不孝。”话方落,立即急急的磕了三个响头。”起来吧!以后你自己可得多保重,千万记得天凉了多加件衣衫,别让自己饿着冻着…”他这一连串话都还没
代完,自己便心疼的红了眼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爹…”李仲陵亦难过的掉下泪。
“爹,别难过,又不是再也见不着面。”沈封走上前来拍抚着父亲的肩头,而后抬头朝他轻扬着笑。“快去吧!我会代替你陪伴在父亲身边。”
“大哥,我…”面对着不计前嫌的大哥和千寻,李仲陵心头的愧疚更深了,他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却偏偏说不出来。
“什么都别说。”沈封笑着头摇“等到你们落了脚安了身,以后咱们一家自然有再聚之时。”
是啊!又不是生离死别。
感激的朝他们一笑,李仲陵拉起冷凝霜的手,奔至井口,而后再和她一起坐进一只系上
绳的竹箩內。
“咱们要下井?”她惊愕地朝着深不见底的井口直望。
“是啊!这枯井底下是一条隐密的地下水道,你们只要沿着水道走到尽头,就会见到出口。”千寻笑逐颜开的指了指井口。
“在你们走出那地下水道后,我会在
口等着你们,将你们带离京城,远离是非。”沈子修淡淡一笑。“到时候
口见。”
“谢谢你们。”冷凝霜感激万分的望着他们。
“替我好好的照顾仲陵!”李豫语重心长的
代着。
“王爷!我会的。”冷凝霜真诚的保证着。
“嗯!”李豫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悄悄的滑落。
在众人依依难舍的目送之下,他们坐着竹箩缓缓被放人井底,逃离一场是非。
***
五天后,淮王府。
“千寻啊!你们实在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只匆匆留下一张纸条就抛下我们,自己前来王府。”邵冲一脸不悦的别过头,有些火大的拒喝她递过来的热茶。
千寻无惧的逗弄着一直咯咯笑不停的苓儿,一会才抬眼瞧着眼前还在发脾气的幼时玩伴。
“冲,千寻不也说了,是因事态紧急而不得不赶路叼!”邵冲身旁的一名美丽妇少再也忍不住出口说句公道话。
“是啊!还是咱们芷盈明理。”千寻得意的朝邵冲的
子骆芷盈投出一抹笑,而后又低头对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娃一脸正经的警告“苓儿,以后千万可别像你爹爹一样那么爱记仇喔!”
“我才不要像爹爹,我要像娘亲一样聪明美丽。”才三岁的苓儿机灵的说着。
闻言,众人皆忍不住一阵笑嚷,直到沈封端来几盘刚做好的糕点,他们这才止住笑声。
“你这小丫头!”邵冲疼惜不已的将女儿抱回怀中,不让千寻和她多接近,生怕她灌输些怪思想给自己的女儿。
“行啦!阿冲,你也别生气了。幸好你和芷盈没跟上,要不那可惊险呢!”沈封连忙神秘的一笑,引勾着这对好事夫妇的好奇心。
“怎么个惊险法?”他们果然上勾,默契十足的出声直问。
“话说那曰我和阿封一回到王府,七王爷正好下了圣旨赐杯毒酒要仲陵自尽。”千寻不慌不忙的啜了口热茶。
“那后来呢?”邵冲听得极为人神。
“后来啊!仲陵就接下圣旨、喝下毒酒喽!”
“那不是…”邵冲的话还未说完就让千寻给打断。
“当然仲陵在喝下毒酒之前,先服了沈师父调配出来的解药,待宮里传旨的人一走,阿封就运气使仲陵喝人肚里的毒药一一吐出。”
“喔!后来你们就做了口棺急急将小王爷埋葬,让宮里的人不疑有诈!是不?”骆芷盈举一反三的接下去说。
“也将公主和小王爷两人送人府后的枯井內,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这里。”邵冲也不落人后的推敲。
“聪明!”
千寻赞许的扬声一嚷。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欢笑声不断,蔓延至整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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