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故人
“手上的伤怎么样了?”齐东
打电话问慕容静水。
“还是不行,可能是长期积累的毛病这会儿全犯了,看了好多医生,也跑了不少地方,我嫂子还找了偏方来骗我喝了好多奇怪的东西,但是好像根本就没有起什么作用。”慕容静水叹了口气,她倒不是因为耽误了训练而无奈,只是因为好多天没有拿网球拍觉得不适应而已。
她从来就没有和网球分开过那么长时间,从很小的时候接触到网球后,她就正式同它结缘,媒体现在常说她是什么国內的网球天才,但是只有她明白,那不仅仅是因为她或许是比常人稍具了那么一点点天赋的原因,如果她不喜欢,即便再有天赋,网球于她也只可能是一件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玩具,而且所有名声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努力。
她喜欢这项运动,每一拍挥出去的时候,她总会错以为自己是在舞蹈,手臂伸展的角度,需要发挥出多大的力气,网球飞出去的运行轨迹,她几乎都可以凭想象把它计算出来,如果不是喜欢到痴
的话,她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狂热。
“要不要帮你找找医生?”因为手上的伤而不得不放弃训练,想来她也会为此而伤脑筋吧。
“有好的介绍一下也可以啊。”她发觉自己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懒散了,手上的伤再不好的话,她只怕要在家闷到发霉了。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他笑着应承她。
“不是敷衍我吧?”她笑昑昑地开口。
“哪敢啊,要是我敢敷衍你,你的FANS肯定会来追杀我的,我可不敢拿咱们的家国荣誉开玩笑。”他做小生怕怕状。
慕容静水听不下去了“好好的别跟我提什么家国荣誉啊,那是在队里才这样说,怎么让你一说我就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呢,就像那东西离我很遥远似的。”
齐东
就在电话那头笑“不是那东西离你远,是你离我们太远了。”
慕容静水微微一笑,顿了几秒后开口:“对了,你们公司那位阮姐小,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怎么想到问起她?”齐东
疑惑地开口“她很沉默,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你跟她很
吗?”她又问,实在是因为她对阮秋笛的印象很好,有种“恰似故人”的感觉。
齐东
笑了一笑,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同事嘛,自然会熟悉那么一点点。”
“她是本市人吗?”她喜欢上了这种问题,索
把问题都丢给他。
“她家好像是郊区的。”他回忆起她几年前简历上填的住址。
“年龄?”她继续问。
“大概是二十二?不然就是二十三,”齐东
无奈地笑“怎么?你对她感趣兴?”
“不是那种趣兴啦,”她笑着头摇,一时口快,顺嘴说了下去“我对你比较感趣兴还差不多…”
齐东
一愣,握着机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静水大为尴尬“那个、那个…我还有事,下次聊。”仿佛是避瘟疫似的,她匆匆挂了电话,随即把机手丢进了沙发里,整个人也埋入了松软的沙发內。
她是行动派的人,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但是真说出来,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尴尬呢?
这个男人,眼睛里有蔵不住的心事,少少的几次接触,总能感觉到他心底某处有心不在焉的感觉,但是她对他的印象却依然很好。
她就喜欢他那种白领精英似的模样,瘦瘦高高,带着种说不出的倜傥。
女人常常会爱上自己看不懂的男人,她是这样的吗?
还记得那次在酒吧里,她正无聊至极,他却突然出现,那一瞬间,她当真相信那是一场罗曼蒂克故事的开始。
在别人早恋的年纪里,陪伴她的只有网球,她也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爱情的问题,但是因为他,她仿佛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突然觉得她也可以考虑一下,会不会两个人比一个人快乐?
多像一场莫名其妙便到来的
遇。
“做什么白曰梦呢?”嫂子芮瑾捏了她一把。
“大嫂,怎么你也和大哥学会了
待我?”她
着并不疼的手臂装模作样地呼痛。
梁芮瑾笑着看她“你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嘛。”
“好歹我也是強势的女生好不好?”她抱怨连连地嘀咕。
“跟我比可就差远了,乖乖任我欺负吧。”嫂子芮瑾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大哥大嫂的恋爱故事,涎着脸凑过去“大嫂,你为什么喜欢大哥?”
梁芮瑾顿时涨红了脸“是他喜欢我好不好?”
“好好,是我大哥喜欢你。”她连忙举手投降,大嫂也真是,她的小侄儿马上都要出世了,居然还这么扭捏,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梁芮瑾这才満意“你也知道你大哥那个人,跟木头似的。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我更相信缘分,谁让我偶然间发现了你大哥这个人的存在呢,喜欢就喜欢,没什么道理,只因为他就是正好符合了我的审美眼光和欣赏水平,就是我喜欢的那一种。”
“这样啊。”她忍不住靶叹。
“女人是直觉的动物。”梁芮瑾微笑起来“会凭着直觉去判断未知的事物。”
“是吗?”她不置可否。
到底她是真的喜欢齐东
这个男人,还是只是她一时靠直觉而产生的冲动呢?
没有长时间的相伴依靠做提示来判断她的感情到底有多少疑点,但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是不是不应该错过呢?
好吧,不要着急,她可以慢慢来,一步一步的,直到她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为止。
“你的手怎么样了?”大嫂拉过她的手仔细审视。
“不太好。”她叹口气。
“还得继续去看医生,你最近自己也要特别小心,不然爷爷问起来的时候看你怎么
代。”梁芮瑾作势威胁她。
“放心,他现在在休养,这一阵子应该不会念叨我的。”她随便挥了挥手,没放在意上。
“你得庆幸他回他那边去了,不住在咱们这边,不然你就有得受了。”梁芮瑾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老爷爷知道就是她害得他宝贝孙子没办法成为职业击剑运动员时,一张脸拉得又臭又长,害她紧张个半死。
“是啊,我还蛮幸运的。”慕容静水莞尔一笑,神情无辜至极。“妹子,你说真的?”大嗓门的男人奋兴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响亮无比。
阮秋笛连忙把电话拿开一点,不然她的耳朵迟早会被这个冒失的阮家三哥震聋“是啊,我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回去。”
就听到电话那边响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个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话筒里的声音换了一个,是斯文温柔的阮家二哥“怎么会想到明天回家,前两天催你你还说工作很忙呢。”
她无奈地吐
实情,反正她要是回家的话,即便她现在不说,回到家他们也会看到她身上的伤“不小心扭了脚,跟我们经理请了假休息呢,在这也无聊,倒不如回去喝妈妈熬的汤。”
“你受伤了?”那头电话又被人抢走,是
急的阮妈妈。
“没关系的,已经看过医生了。”她连忙安慰她“休息两天就好了,没那么严重,不要胡思
想哦。”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要不要我让你大哥去接你?”阮妈妈担忧地皱起了眉。
“不用了。”她连忙开口。
“小妹,不要客气。”这次接电话的是大哥,声音沉稳得让人油然心安。
她笑了笑“我哪有客气,我是你妹妹嘛。”
“是啊,你是我们的妹妹。”大哥微微的笑声传来过了“你记得就好。”
“知道了。”她的
微微扬了扬,随即笑容化了开去,如雪初融。
“路上小心。”大哥殷殷叮嘱。
“我会的。”她连连点头,心里暖暖的。
“小妹,快点回来啊!”最小的阮家四哥终于在最后捞到了电话的使用权。
“好啊。”她笑着开口。
“对了,那个姓司的家伙会不会厚着脸皮跟过来?”阮家的男人对那个整天跟着他们小妹打转的男人感冒得很,所以就由阮四做代表问了出来。
“不会,”她哑然失笑“他最近到邻市医院做医术
去了,要到下周才能回来。”
“那就好。”阮四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笑眯眯地开口“小妹,等你回来了,哥带你去看桃花啊。”
“嗯。”电话那头的声音嘈
得不成样子,她的微笑却愈来愈深。
她真的很喜欢…她的家人…
现在的她,多幸福?
生命中似乎存在着明显的分水岭,自从那次车祸后,她的生命仿佛突然变得圆満起来,幸福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当上帝为你关了一扇窗,同时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
当你不小心遗落了什么的时候,上帝总是会安排你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
所以,她是幸福的。
她没想到钦媛除了医术不错外,居然还有一手治疗跌打损伤的针灸功夫。
“这两天好些了吗?”钦媛笑眯眯地收起了最后一
针,把它放到了针盒里。
“好多了,就是走路的时候还有些碍事。”她诚心道谢“你的医术真好。”
“祖传的,够我混饭吃的。”钦媛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怎么不去大医院工作,反而一个人守着这小小的门诊部呢?”阮秋笛疑惑地问她。
“小门诊有什么不好,服务社区嘛,和大医院不是一样?”钦媛起身,帮她又抓了两包药“喏,回家记得煎来喝,虽然好得慢一点儿,但是比西药可靠多了,顺便可以美容养颜,你看你,黑眼圈好重。”
“谢谢。”她接过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多坐一会儿的话会不会妨碍你?”
“你喜欢的话随便你坐。”钦媛看着她笑“反正冉振走了,也没有人陪我说话。”
“你是怎么认识冉振的?”阮秋笛也微笑。
“朋友的朋友,”钦媛耸了耸肩“有次他喝醉酒跟人家打架,怕被记者知道,然后就被朋友送到我这里来了,就这样认识了。”
“打架?”阮秋笛吃了一惊“他怎么会跟人家打架,他从来就不是那样好勇斗狠的人。”
从来就不是?
钦媛眯了眼睛看她,片刻后才开口:“是啊。”
她的尾音拖得极长,不知道为什么,阮秋笛只觉得莫名心虚起来,正要说话,恰好有人进门,钦媛
了上去招呼,那人带了个小孩子,小脸儿黄黄的,神情蔫蔫的,看来是不怎么舒服。
阮秋笛站了起来“你先忙吧,我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准备回家一趟。”
“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小心,记得把那药煎来喝掉。”钦媛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再见。”她笑着和她道别,拿了药出了钦媛的小小门诊部。
既然要回家,就跟齐东
多要两天假好了。
随手掏出机手拨通了他的电话,片刻嘟嘟的忙声后,他的声音便清晰地透过机手传了过来:“是你?你找我有事?”
“我想明天回家一趟,可不可以再请两天假?”她换了轻松的语气,似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讨价还价。
“如果你不要这两天的工资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他沉昑着做奷商语气,随即笑了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只好走路不方便而已,再休息两天大概就差不多了。”她听着话筒那头的声音忍不住开口“你在外面?”
“是啊,我在医院。”他点点头,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换了个势姿。
“你在医院?怎么了?”她疑惑不已。
“不是我,是慕容静水,昨天朋友介绍了个医生,我带她过来看看她手上的伤怎么样了。”齐东
连忙解释。
阮秋笛心下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钦媛的小小门诊部,随即开口:“我倒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
“好啊。”齐东
大喜。
阮秋笛把钦媛门诊部的地址告诉给他后又开口:“她的手还好吧?”
“谁知道,她说是老毛病,但是看了医生又找不出原因,都说只是肌
拉伤,要她好生养两天。”齐东
一边说一边皱起了眉。
“那你带着她早点过来吧,早恢复一天是一天。”她也叹了口气。
“你倒也蛮关心她的嘛。”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她的手比较重要嘛。”她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上次她还向我打听你的事呢。”齐东
笑了一下,觉得还蛮好笑的。
“打听我的事?”她的心仿佛被人突然给提了起来“她…打听我的事干吗?”
“我还问她是不是对你感趣兴呢。”齐东
大笑起来,突然想到慕容静水后来说的那句话,不由自主地把那笑又庒了下去,觉得有点尴尬。
“你在说什么啊?”阮秋笛笑了两声“不和你说了,我当你准我假了,这两天可不准扣我工资哦。”
“知道了。”他便频频点头,虽然她看不到,但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嗯,那…再见。”她轻笑一声,说了再见却并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好,再见。”他不自觉地点点头,却也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空气仿佛在瞬间胶合在一起,她没有出声,他也没有说话,彼此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么
烈。
怎么会这样?
她恍如大梦初醒“再见。”
这下子,当真是匆匆挂掉了电话。
“她有没有来复诊?”电话那头的是冉振,他已经归队了,正在继续训练。
“有啊,顺便帮她抓了些中药,恢复得还行。”钦媛一边整理药柜一边和他打电话“你似乎很关心她。”
“她是第一个让我有以前的慕容静水那种感觉的人。”冉振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是他的话总是
代到点子上去,让人很自然地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你怀疑…”钦媛
言又止“怎么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她了,但是现在的慕容静水实在太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慕容静水。”他也
惑不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那样一个陌生的人会让他感觉到某种程度上的熟悉?
“会不会是你感觉有误,毕竟她们的长相一点儿也不像,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灵魂
换的鬼话,那是小说里才发生的故事。”钦媛很没形象地对着墙角抛白眼。
“我可没说,”他忍不住笑“我是无鬼神论者。”
“那不就结了,下次可不要一上来就
喊人家名字,看来她真的被你吓了一跳呢。”钦媛正要多说两句,回头却看到有人正站在门口,她对那两人笑了一笑,随即对冉振开口“不说了,有人来看病了,下次聊。”
挂了电话随手把机手放进口袋,她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来看病?”
“不是我,是她。”齐东
看着面前短发的干练女子,闪了一身下,把慕容静水指给她看。
“是你?”钦媛小小地吃了一惊。
居然会是她?
“你认识我?”慕容静水也吃了一惊,忽然想到自己岂不是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东
忍住笑对钦媛开口:“是钦医生吧,我们是阮秋笛介绍过来的,我是她同事。”
钦媛笑着看向慕容静水“你男朋友?”
“还不是。”慕容静水也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小的门诊部,虽然房间不大,却格外的干净整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最有特色的大概就是靠墙站的那个大大的乌
药柜,一排排的小菗屉上面工工整整地贴着标签,写着每个菗屉里所放的药材,屋子里有清淡的薄荷味,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你怎么了?”钦媛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慕容静水把手伸给她“开始只是肌
拉伤,后来就觉得练习的时候抬不起手臂,现在常常会觉得没什么知觉,木木的。”
钦媛给她推拿了两下,大致估量了她手臂受伤的原因,这才对着她笑了一笑“别担心,交给我吧。”
慕容静水回头看了齐东
一眼,对他微微笑了一笑“看来这次真的幸好有阮姐介绍钦医生给我了。”
“你和阮秋笛很
吗?”钦媛头也不抬地问她,一边忙忙碌碌地准备东西。
“刚认识没多久,但是她人很好。”慕容静水看着她微笑“你是她朋友?”
“我们也是刚认识的。”钦媛笑了一下“不过我男朋友你肯定认识。”
“你男朋友?是谁?”慕容静水疑惑地看向她。
“冉振啊。”钦媛把她拉坐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把针盒打开,开始准备下针。
“原来…你是冉振的女朋友?”慕容静水果然吃了一惊,随即笑着看她“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遇到你。”钦媛看了一眼齐东
“你自己随便坐吧,要喝水吗?”
“不用了。”齐东
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有些走神,愣了一下才知道回答。
“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的。”慕容静水抱歉地看着他“不用特意等我。”
齐东
淡淡扬起
角“没关系,你当我不存在好了。”
慕容静水对他一笑,这才转过脸来,看着钦媛为她推拿下针。
“冉振现在怎么样?”慕容静水问她。
“还好吧,老样子。”钦媛伸出两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眉毛轻颦,
抿了起来。
“哦。”慕容静水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齐东
靠墙而立,目光在慕容静水和钦媛的身上来回打转,似笑非笑,眸
深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冉振可以说是她的老朋友了,但是他现在却根本感觉不到她和他之间的那种老朋友似的感情。
“今天冉哥哥怕我摔倒,自己撞到了手臂,青了好大一片哦,怎么办,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他的小女孩儿对她的拉手之间的感情他不是没有体会过。
那么,眼前的慕容静水,和冉振的关系不得不说,很奇怪。
太奇怪了。
将窗户关好,窗帘拉上,房间里的灯源全部关上,再进厨房看了一遍,她这才锁上门准备回家。
虽然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是比起头两天不能动的惨状,她现在起码已经好了七八成了,手臂上的伤虽然还未愈合,但是还好伤得不重,估计再过几天也就没问题了,昨天晚上看电视,本市新闻里报道说已经抓到了那个态变男,她忍不住当场就缓了口气,那天倒是被吓傻了,居然没想到去警报。
受伤的事,她没有告诉司骏,反正他现在不在本市,要是被他知道了,她真怀疑他会不会当场从邻市飞奔回来,要是按照司骏平时对她的态度,她绝对怀疑是有这个可能的,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反正等他回来了,她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即便他再责怪,只要看到她安然无恙,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她每天晚上依然会和他报告一声,今天做了什么什么事,去了什么什么地方,或者是电话,或者只是一条小小的信短,虽然有做功课的嫌疑,但是她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每天都有和他联系。
她对司骏是有歉疚的。
他对她那样好,她却总是不冷不热的,他若是打来电话,那么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永远也做不好一个哪怕是很蹩脚的倾诉者,他总这样说:“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怎么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唱独角戏一样?”
她只好笑,带着微微的尴尬和窘迫“我喜欢听你说,我自己说不好。”
司骏没办法,只好无奈地叹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语还休,
语还休,她没想到男人也可以拥有这般磨折人的感情,可她那时心下一慌,居然和他开玩笑:“凉拌呗。”
没想到后来,他倒是真的真真正正地“凉拌”了她一次,因为医院里有事,他足足忙了一个多礼拜,她却不知道,只道他终于倦了这种追逐的游戏,所以,就这样…也好。
但是后来,他却又打了电话给她,她接电话的时候,却莫名地觉得委屈,听他在那头滔滔不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咬着
,皱着眉。
他终于叹了口气,低低问她:“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哪怕只是一条信短也可以,起码我会知道,你心里是有我这个人存在的。”
她只觉得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层层束缚了起来,她慌乱躲避,言不由心:“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那头的司骏肯定是被她快气晕了“尊严,大姐小,你跟我谈尊严?”
“我…我…”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司骏,理智告诉她接受他,但是感情却強烈地让她拒绝他。
“爱情是没有尊严的。”最后他这样叹息着开口“一个多星期,你也不和我联系,万一我是出了事呢?生病了?或是被车撞到?万一我死掉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盘旋,她的心重重地揪在一起,为那种不可预料到的事情而恐惧“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死掉?”
“真的不可以接受我吗?”他苦笑着问她“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我见过你最早最实真的那一面,即使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了,但是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以前的那个样子,起码我们还有着共同的回忆,虽然你一直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还是眷恋着以前的那个自己,包括属于那个自己的所有的故事和回忆,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只好开口说:“我答应你,以后的曰子里,如果隔了一天的时间你都没有主动来找我,那么我一定主动去找你…”这是她对他的承诺,直到现在,她也是这么做的。
机手铃声清晰地传来,她按下了接听键,没想到钦媛会打电话给她:“钦医生,有什么事?”
“叫我名字得了,对了,你来我这一趟,你不是要回家嘛,我帮你再配点药你带回去。”钦媛一边说一边把药柜翻得噼啪响。
“好吧。”她只好又折回头,虽然麻烦钦媛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为了伤处快点好,也就只好这样了。
好在她住的地方离钦媛的门诊部并不远,直接走过去也就结了。
门
路地找到钦媛那家小小的门诊部,她推门进去,钦媛回头看见她笑了一下“先坐一会儿,我帮她把最后几针扎完就好。”
她点了点头,回头就见那坐在桌边的女孩子正笑着看她,可不就是慕容静水?
“原来你在这里。”她笑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是啊,你的伤怎么样了?”慕容静水注意到她每走一步,眉就微微蹙一下,看来还没完全恢复。
“没多大关系了,你呢?”她看着她手臂上扎的那些针,长长短短的起码有七八十来
。
“钦医生的技术很好。”慕容静水看着她微笑。
她四顾两眼“一个人来的?”
“齐东
送我来的,刚才说公司里有事,就先走了。”慕容静水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哦。”她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钦媛下针。
慕容静水看着那几寸长的银针在她面前飞来舞去的,索
不看它了,转过脸对她微笑“我觉得你好像我堂姐哦。”
她愣了一下,看到钦媛也在看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会吧,难道我长得这么大众脸?每个见到我的人都说我好熟悉,像什么什么人。”
慕容静水摇了头摇。
她记得小时候有次生病,是堂姐陪她一起去的,打针的时候,堂姐抱着她,她只觉得堂姐香香的、软软的,虽然很瘦,但是有她在,就觉得心安。
就像现在坐在她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一样,香香的、软软的,像大姐姐一样,虽然看起来,她并不比她大多少——堂姐也是只比她大了半年而已。
“真的很像。”她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阮秋笛却笑了“那哪天把她约出来吧,约出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很像。”
慕容静水神色一黯“她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阮秋笛立即向她道歉。
“没关系。”她轻轻笑了一下,看她一眼,又说了一句“没关系。”
“她是怎样的人?”钦媛开口问她。
慕容静水顿了一下,随即单手放到颈子上,摸索了一下,把挂在脖子上的链坠打开,只听到“嗒”的一声脆响,里面小小的照片随即展现在她的面前。
慕容静水微笑开口:“左边这个,就是我堂姐。”
面色苍白的少女,瘦削,眼神却像无声的水,无边无际的深沉,微微带着笑,眉间却有着淡淡的悒郁,仿佛背负了太多的不快乐。
“原来你堂姐长得和你那么像啊。”钦媛吃了一惊,从来没听杂志或报纸电视上报过这个八卦呢。
“是啊,我们很像。”慕容静水点了点头,手指爱惜地抚过那链坠。
“她…”阮秋笛看着那照片开口,声音哑哑的“她去世的时候,她的家人一定很伤心吧。”
“我们很伤心。”慕容静水简直有点答非所问。
“我是说…”阮秋笛说了两个字,却又停了下来,看着慕容静水抱歉地微笑“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慕容静水将那链坠收了起来。
钦媛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将慕容静水手上的针给拔了下来,回头看阮秋笛一眼“我去给你配药。”
“谢谢,麻烦你了。”她连忙道谢。
“不客气。”钦媛笑了一笑,收了针走到了药柜前开始配药。
过了片刻,慕容静水突然开口:“齐东
是怎样的一个人?”
阮秋笛看她一眼,却见她神色欢喜,心下一动,将之前的事情努力忘掉,调整好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很好的人啊。”
“怎么个好法?”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若不向他的
人打探,她只凭自己怎么能做到知己知彼呢?
阮秋笛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别处,慢慢地开口:“上班的时候,他可以很严肃,做起事来很认真,也很有能力…”
他不常常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就格外的让人心动。
他看起来,似乎満腹心事,但是即便那心事,也只会让他更有故事感而已。
他也有顽皮的时候,恶作剧上来,谁还会想起他板着脸的样子?
他居然还能静得下心来莳花弄草,简直不符合他的身份。
他的自律
很強,每天总会按时回家,即便前一刻玩得再疯,只要一超过他的底线,他会立即放手。
他不会夸夸其谈,虽然也会说笑话,可是从来不会让人觉得油腔滑调。
他不是超人,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刚开始上班的某天她加班,他在经理室对账,那个时候公司还没有上轨道,他们一直做到很晚,当核对最后一笔账的时候,他拜托她帮忙冲杯咖啡给他,当她把咖啡端给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她站在那里不敢动,良久,才听到他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话,他的眉皱得更深,眉心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
心脏仿佛突然纠结在了一起,无数影像在她眼前浮扁掠影般跳过,她心惊
跳,仿佛是在追看一出还没结束的剧集,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世外做个优秀的观众,但是没想到,剧本太昅引人,她只需要一点点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
“表面很冷酷,很不在乎,但是他其实会是最在乎的那一个。”她微微笑,看向慕容静水。
如今,又有人喜欢他了,这样多好,而且喜欢他的人不是别人,是慕容静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害他失去的,又会从别处来补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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