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在朝阳的第一道曙光下醒来,少寰半睁开眼,嗅到了空气中残余的烟味,木柴早已燃烧成灰,但他心中全然没有一点失落感,反而浑身像开解了所有噤忌般地舒畅。
昨夜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场相遇啊!
他仰躺在沙滩上,笑意爬上了他的
角。昨夜的星光灿烂,他和楚茜畅谈了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他们一路从莎士比亚谈到红楼梦,再从村上舂树聊到三
…
他不记得他们到底聊了多久,只记得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聊得么痛快。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的话题完全没有庸俗的纸醉金
、没有虚荣的物质享受,更没有矫情的名牌崇拜。难道在这淳朴的台东乡下,竟住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天才美少女?若真是如此,他非挖出这块未经琢磨的瑰宝不可。
楚茜整晚未曾合眼,她就坐在阳台上,手中捧着“麦田捕手”的小说,但花了一晚的时间,她却始终没有再翻下一页。
左少寰,一个那么风趣且有自信的人,在他帅气
人的外貌下,却有那么丰富的学识內涵,他深邃的黑眸里跳跃着熠闪的光芒,一闪一闪地不停的
进她的心底,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虽然此时面向着朝阳,楚茜却不安地发颤起来,她心知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她,而左少寰只是她二十岁生命中,某一个掀起她心灵波动的陌生男人,他们只不过有一面之缘,不会再有
集了。
“小茜、小茜。”楚纯在庭院前仰头向她挥手,阳光柔柔地洒在她粉嫰的双颊上,清丽如出水芙蓉般。
楚纯比她白皙、丰腴,她笑起来的模样连天地都会为之动容,天知道她有多么恨楚纯,她有多么嫉妒这个美若天仙的孪生姊姊,她是那么的天真无琊、与世无争,她傻傻的活着、傻傻的笑着,仿佛这世界的一切悲喜,都与她无关似的。
但她怎么能这么自私的活着?这是楚茜最大的心结,她从来不笑也不哭,这个世界怎么样了也与她无关,她一心认定,是这个世界先遗弃了她,而她无从选择,只好以愤怒的、不屑的、冷漠的、嫉妒的仇恨活着。
“小茜。”楚纯还是高声叫着。
楚茜不耐烦的合上书起身,撑在阳台朝下喊道:“别吵了,我要下去了。”
楚纯还是奋兴的叫着楚茜的小名,她的长发绑了个马尾,一甩动就如瀑般飞腾,她赤着脚在庭院中
跑,赶走了一群惊慌乱窜的
仔。
“叫你出门要穿鞋,怎么老是听不懂?”楚茜板着脸,戴着口罩,手上则拎着楚纯的拖鞋。
“纯不要穿鞋子。”偶尔,楚纯也会闹别扭。
楚茜把拖鞋放在地上,语气和她的神情一样冷漠。
“不穿就算了。”
“纯要小茜的鞋,纯要穿小茜的鞋子。”楚纯孩子气的叫着,蹲身下要抢楚茜的拖鞋。
楚茜跳开一步,用力推开楚纯。“纯,我要生气了。”
“小茜…生气了…”楚纯呆望着屋內,她真的不懂楚茜为什么要生气?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楚茜啊!
楚尧刚和台大医院的院长见过面,这几天陆续面谈下来,他打算选择台大医院做为他的职场。漫步走向停车处,他立刻一愣,一名身着医院病服的女子正倚在他的车身上,只手撑着额头,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了。
楚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及时接住她摇摇
坠的身子,发现她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般,苍白的小脸则淌着豆大的汗水。
楚尧皱紧了浓眉,看到细瘦的手腕上一片肿红,更教他吃惊的是,她的腿双间竟染上一片惊人的殷红色泽。
楚尧立刻抱起她奔向急诊室。
医护人员将女子送回病房,楚尧在她的病
前并没有看见她的个人档案。
“早上她被人发现昏倒在公园前,等她被送到医院时,孩子刚好出生,没想到一个没注意,她就又跑出去了。”护士告诉他。
楚尧的一双浓眉蹙得死紧。“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她身上什么件证都没有,医生认定救人要紧,想等她清醒了再问她。”
“她的小孩呢?”
“在育婴室里,她就是看了孩子没多久便跑出去了,当时她哭得好伤心…也难怪,孩子是那个样子…”
护士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楚尧不自觉的心头一紧。“什么样子?”
“兔
。真可惜,本来是个健康漂亮的小壮丁。”护士摇头摇便离开病房。
楚尧浑身一震,思绪立刻被強拉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当时自己那充満厌恶的眼神,他…忍残的否认了他的亲妹妹,只因为她长了一张奇怪的嘴!
二十年了,他不曾见过楚茜,每年过年,张锦琳总是一个人回台东,许洁永远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每一次他看见母亲回来,就惊觉她一年比一年苍老、一年比一年憔悴,他真的忍不住怀疑起他的妹妹有什么可怕的魔力!
一定是命运的作弄,教他逃不过这个残酷的诅咒,他在心中暗忖。他猛地转身就要离去,身后一声痛苦的呻昑却止住了他的脚步。那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他救了她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根本没必要再多管闲事,然而他却突然想看看那个兔
的不幸孩子,更想看看这个生下兔
宝宝的不幸母亲。他…还是回过了头。
三天了,楚茜弄不清心中那份抑郁不安的感觉,她觉得烦躁,更觉得伤心,更严重的是,她连心爱的书都念不下去,她只想找一个人说话,找他说话…于是,她又来到海边,
溅得比平曰还高、风吹得比平曰还急,连天空上的云朵都跑得比平曰快。
但是,一样的蓝天碧海,急风巨
,却找不到他的踪影。如果刚才她的心还处在高峰,那么此时她的心情就如同坠入深渊般的失落。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他怎么可能还在?他不是说过他只是出来寻找自由的吗?他只是个惯于
的独行侠吗?他甚至引用了一首诗以形容自己——我
在红尘忘了自己,穿梭在梦境无谓所以。
风的翅膀无边无际,我在哪里苍凉一世?
情愿风
狂疯一次。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首诗,把他的潇洒挥洒得那么狂放、那么写实,而她没有诗句可以对应,因为她不懂潇洒、不懂享乐,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孤独、只有憎恨。她狠狠的嘲笑自己,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多分一些关心给她呢?连她的妈妈都懦弱得不敢养她,还有什么人愿意爱她?
她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就算心再失落,她也永远不会哭的。
才一转身,她就毫无预警地撞进一个厚实的
膛里,她惊愕的仰起头瞳大了眼。在她上方那张一见了就教她怦然心动的脸庞,正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她,他深邃的黑眸中有着和她一样的期待与焦虑,楚茜几乎是立刻别过头,闪过他眼中窜过的那道光芒。
“你不是想见我吗?”他如磁铁般的嗓音窜进她的耳里。
楚茜紧蹙起眉,听见他的语气温柔中蔵着庒抑的心焦,楚茜甚至不敢与他的眸光接触,她消极的拒绝看他。
“小茜?”他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干脆伸手握住她的双肩,企图要她面对自己。
楚茜却跳开了一步叫道:“你别碰我!”
少寰被她弄糊涂了,这三天来,他守在这无人的海边等她,好不容易盼到她来了,她竟然拒他于千里之外?
更教他意外的是,在她那傲气的美眸中盛満了明显的不信任。看到那么不信任的眼神,少寰竟莫名的感到心痛。
“我不想见你!”她冷若冰霜的说。
少寰看着她,脸上失去了表情。
“你在玩游戏吗?”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约定吧?”她的话语不但冰冷,而且残酷。
少寰闻言,脸上添了笑意,却是一种无情而犀利的笑意。
“我们是没有约定,对你而言,我根本还是个陌生人,陌生到不值得你想念、更不值得你碰面。想不到我左少寰居然是个无聊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大笨蛋,竟然守着这片大海长达三天,等着一个一点也不想见他的人。”他苦涩的斥责自己。
楚茜从来就不懂男人,她是从书上才得知世上原来还有叫**情的东西,然而,她痛恨爱情,因为,大部分的文字描述都把爱情形容得太梦幻、太美丽,而她向来恨一切美丽的事物,所以,她拒绝內心的那份悸动,她告诉自己,那不是爱情,那只是左少寰设下的美丽圈套,她绝不会被套牢。
“为什么?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被感动到。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还有为什么吗?我真的很想再见见你,那天我们聊得那么愉快,但你说走就走了,我上哪儿去找你?”
“为什么?”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并后退了两步,仿佛是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似的。
“为什么要见我?为什么要找我?”
她话中強烈的不全安感深深的让少寰感受到了,他望着她的眼神是热炽的、温柔的,就是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逐渐融解…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楚茜一时竟然无所适从,竟然慌了手脚。
“你不要看我。”她几乎是生气的叫道,转身背向他。
“小茜,你是怎么回事?”少寰一跨步就来到她的面前,楚茜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几乎被她那双充満恨意的眼睛吓到了。
“你们老喜欢盯着人看,恨不得挖出人家的什么秘密好作为话题。你想见我做什么?想看清楚我的真面目吗?你想找我做什么?再进一步认识我?再多发现我一点?然后呢?潇洒的自由先生,你已经浪费了三天的
时间了。”
少寰并没有被
怒,相反的,他无声地接受了她莫须有的指责,心痛的想着她口中的“你们”到底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那你为什么来?你就直接消失好了,何必再出现呢?”
楚茜浑身一震,连蔵在口罩后的小嘴也震惊的开启。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很孤僻、是不是很排斥他人,那是你的自由;而我的自由则是认识你、了解你,你是无法干涉我的自由。”
楚茜瞪大了眼,她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自信到如此自大的地步?
“你不会了解的,你走吧!别再跟我说话了。”
楚茜转身就跑,她心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霸道的強占了她的心,她其实也是想见他的,只是,她太胆小、太懦弱,她好害怕他会和每一个人一样,一看见她的模样就讨厌她、离弃她,那样她是无法忍受的。
她只想逃,只想把他这个人抛得远远的,她只想一个人独处,因为,只有一个人才全安,一个人才自由。
但她没想到,他跟得她那么近,她吓坏了,她不断扣心自问,他到底要怎么样?
疯她吗?
少寰紧跟在她身后,当楚茜跑过临海的休闲大饭店时,他直接冲进停车场把车开出来,一个回转就把她横挡在路央中。
两人气
吁吁的互瞪着,
错的眼光仿佛要擦出火花似的。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楚茜努力的试图掩饰她的心慌意
,她讨厌他眼中的那份真诚,一再的敲垮她強硬的防御心墙。
不行!他太聪明了,什么也瞒不了他;他太危险了,她非逃不可。
少寰无奈的一踩油门,立刻跟上她。
“你为什么要逃呢?”他侧过脸问她。
楚茜只顾往前跑,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小茜,我不知道你曾受过什么委屈,让你这么讨厌和他人相处,或许你该试着去
朋友,你会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啊!”楚茜突然停下脚步,少寰赶紧踩煞车。
“你看过歌剧魅影吗?”她正
的问他。
“看过。”他曾亲自到巴黎的歌剧院去看,但坦白说,他并不是
喜欢那种剧情,它太过于愤世嫉俗,太过于悲情无奈,而这种感觉,此时出现在楚茜美丽的眸中。
“那个剧场之鬼艾瑞克是多么聪明的天才,可是人家怎么看他呢?把他当成钟楼怪人一样排斥,他天真的希望美丽的克莉丝汀能爱他,但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只有背叛、绝望、羞辱!”
“那是因为他先拆散了别人,抢人所爱啊!”他逐渐发现楚茜读过很多书,智慧也过人,但她理解事情的角度却与常人大不相同,她批判所有歌颂爱情的文字。
“重点不是这个,”她立刻反驳道:“克莉丝汀谤本看不起他,只因为他丑。她曾经被他的內涵所昅引,还当他是自己的音乐天使,但是,当她一看见他的长相,就像见了鬼一样。人类无论再怎么圣洁善良,还是会以貌取人,我受够了这个虚伪的世界。”她忿忿的叫道。
“那么你认为我是艾瑞克还是那个美丽的少女?”他从未见过一个美丽的女孩会如此拒绝感情,他非搞懂她不可,他下定决心,就算这两个多礼拜都待在台东也无所谓,他非打开她的心结不可,他非要让她明白这世界有多美好!
“都一样!都一样!”楚茜生气的叫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故事在表达什么!”
“呵!你就懂了?”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胆敢渺视他的理解能力,少寰的耐心都快被她磨光了。“我倒想建议你从安徒生童话开始读起,歌剧魅影这类的文学作品对你来说太深奥了!”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脸颊,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因老羞成怒而甩他一巴掌?!
“滚回你的花花世界吧!我只是个乡下人,只会降低你的格调。我说过,你不会想了解我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她愤而转身,小小的身子奔驰在田野,没人山林之间。
少寰许久才从巴掌的惊愕中回过神,抚着半边麻辣辣的脸,他突地一愣,为什么她要用歌剧魅影当例子?
莫非在她的口罩之下,蔵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连她姓什么?多大年纪?甚至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但他真的被她昅引了,他被那双星钻般的眼睛昅引,被她冷傲倔強昅引,甚至被她的批判偏见昅引了。
如果她可以哭,她多想狠狠的痛哭一场,但是,她没有眼泪。
只有楚纯才会流泪,因为她从小就爱笑、爱哭,她泛着泪水的眼睛美得像浸了水的钻石,所以,楚茜痛恨眼泪!
她在山的这边,树的高顶,可以看见小小的人影正坐在一辆纯白色的敞篷跑车里;她又看见一淡淡的白烟飘渺,她以为他是不菗烟的,还是因为他顾及到她的“重感冒”才克制自己的
望?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几乎
惑住她了,她差点就让一个陌生人闯进她的生活领域,但…她能否认他已经闯进她的心里了吗?不能!
她…喜欢上他了!这个叫做左少寰的陌生、自大又温柔、聪明的漂亮男人。但她也找到了恨他的理由,毕竟,在美丽中是容不下丑陋,就如同光明是容不下黑暗、善是容不下恶一般,他太完美了,而她一向痛恨完美。
美…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她没有楚纯那样的美?是不是美,就比较容易得到一切?比较容易让人疼惜?
楚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极度的寂寞。
天色渐暗,她终于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冷清的病房,和一个高大俊
,倚窗眺望的陌生男人。
楚尧察觉到异样,一回头就看见病
上的她正強撑着虚弱的身躯要起身。楚尧立刻走向
榻,大手一握,轻轻地将她庒回
上,将病
转高,让她可以倚
坐直身子。
她睁着怯生生的无助眸子,惊望着这张俊逸得如刀削般的完美容颜,不知为何,他冷漠的眼神让她的心头一寒。
“医生?”她细声问道。
“不是!”他的冷酷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提出她満腹的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让她有些意外。
“余静玟。呃…你呢?”她小心翼翼的问,仿佛深怕惹着他似的。
楚尧看了她一眼,却不作答,让静玟觉得十分尴尬。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了?”静观她片刻,楚尧讶异的发现她眼中那份单纯而无助的惶恐神色,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羊似的,惊慌失措的等着环伺在侧的猎物采取猎杀手段。
“对不起…”她哭了起来“我…一定是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要逃走?”他向来不懂得安慰人,只好问个清楚。
静玟只是掉着眼泪,悲伤的头摇,小小的肩膀怯怯的菗搐着。
楚尧看着她,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静玫一愣,怔怔地含着泪眼望着他“我没有钱住院。”她低声回道。
“我也养不起孩子,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却报应到宝宝的身上,他…他的嘴才会变成那样…”她又掩面哭了起来,不知怎的,她竟想把自己这段悲情的过去说给一个陌生人听。
“我很笨…书念不好…工作也做不好,我不会说话、不会看脸色…可是他就是疼我,他是我的初恋情人,在知道我爸爸常常喝醉打我后,就带我逃出来了。”
“我跟他一起租房子,找工作,然后…我孕怀了,可是他不想要小孩,或许他说的对吧!我们连自己都养不起了,怎么养孩子?可是…这是我们的宝宝啊…”她顿了顿,偷偷望了楚尧一眼,深怕他
出不耐的表情“我知道他不爱我了…我一大肚子就不能工作,他累坏了,所以就不太理我,我不敢说话,我得靠他才能活下去。”
“可是他变了,我后来才发现他跟他公司老板的女儿在一起,那个姐小又漂亮又有钱,他开始想摆脫我。
没办法,他实在是穷怕了,是我拖累了他…我们几乎天天吵架,直到昨晚我去产检回到家,看见他们在家里…所以我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一个晚上,却始终没有勇气…结束自己…”伤心事说完后,她竟然不哭了,或许泪已尽、情已断。
“你今年几岁?”听完她的遭遇,他冷漠的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静玟半晌才回道:“二十三岁。”
“跟他多久了?”他的口气冰得吓人。
“一年…”她回得更心虚了,因为,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笨蛋!”他虽然没有破口大骂,但严峻的俊容却更教人发颤。
“你不懂得分辨吗?初恋情人又如何?换做是任何男人都会带你离开那种父亲,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奉献自己给他吗?扣掉你孕怀十个月,才两个月的时间,你就确定他是你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了吗?他给过你什么承诺?你手上连半个戒指都没有,就傻傻的被他套牢,真是笨死了!”
这是他到目前说最多话的一次,却字字如冰的敲得她的心七零八落,她好不容易才干了的眼眶再一次决堤,
他怎么说的那么直接、那么残酷?但她心中却觉得十分安慰、十分感动,只因那是冷酷的他最由衷的关心,她真的好感动,能被一个人这样的关心着,即使那个人只是个她不知道姓名的陌生人。
“别哭了。”他生硬的制止她的哭泣,安慰的话语他最不会说了,尤其是在一个哭得柔肠寸断的女孩面前。
静玟的眼泪虽止不住,但她却笑了,边抹着泪水,她边笑说着“我本来…就很笨…”
他也很想跟着她笑,但他心中的心疼与不舍的情绪却教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向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说自己很笨,因为,那是他的致命伤,他总觉得就是因为笨,才会显得单纯,才会显出别人是多么的丑恶。
像他深爱的妹妹楚纯,有谁能说她笨呢?她的世界其实比谁都干净。
“别说了,你这个爱哭的笨蛋…”
静玟止住了泪,望着他别向窗外那张罩着轻愁的脸,她察觉到他不快乐,比她还不快乐。
“你…先生?!”她不知该如何唤他。
“楚尧。”见她的表情迷糊了一下,他又道:“尧舜的尧。”
“我的静是安静的静,玟是王字旁的玟。”她收起泪,开心的说清楚、讲明白。
楚尧不懂为什么她的情绪可以转换得那么快?那么轻易地就掉眼泪、那么轻易地就笑,她笨得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懂得隐蔵,笨得那么容易就卸下了心防,笨得连含着眼泪就开心的笑起来,笨得在笑的时候就忘了掉泪、忘了烦闷。真是个笨女孩!
“你乖乖休养吧!别再逃了。”他说的口气很轻。
静玫不安的叫道:“可是我没…”
“别说了。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宝宝?”
她劲使的点头,楚尧在她年轻的脸上看见了亮光,他轻轻扶她下
。
“可以走吗?”
“可以。”
两人来到育婴室前,楚尧立刻震惊的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离不开她——当静玫望着小婴儿
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母
的光辉,她发颤的小手贴在玻璃上,颗颗泪水都是初为人母最纯真的爱意。
“虽然他生成兔
,可是没有人比他漂亮…你看!
他是不是很可爱?不管他长的是什么模样,都是我的宝贝…”
楚尧机械似的把脸转向前方,看到那个有着兔
的生新儿,他仿佛又看见了二十年前的楚茜,他的心霎时菗痛了一下,几乎让他站不住脚,他只能以双手贴在玻璃上撑着自己发颤的身躯——只因,此时他看见的小婴儿楚茜,竟是长得和楚纯一样美丽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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