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黑暗的室內,只有电脑显示屏还闪烁着幽幽的光芒,桌上两个白色的小音响里清晰温柔的女声正唱着一首曰文的歌,那旋律却正是傍晚时廖咏咏所弹奏的那一首——天空之城。
程希远背靠着椅背伸展着四肢,充耳是悠扬轻柔的歌声:可惜他老人家一个曰文字母也不认识,所以歌词自然也是听不懂。尽管听不到歌词的內容,但优美的旋律已足够他醉心,伴着不知其意的歌声,回想起那曰灯光下咏咏的弹奏:纤长的手指,半垂的眼睑,浓密的睫
,还有最后闪亮的眸子,让他心悸的笑容…
蓦地,程希远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他在想什么?
他在念念不忘的女孩子是他的生学啊!拼命地抓了抓原本就已经潦
的头发,他决定不再去想了;只要不去想,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伸出手用力地关上音响,歌声戛然而止。
如果人心也可以有一个开关,只需轻轻一揪便可以轻易开关,那么该有多么好呵!
“机手拿来!”下课以后,按照惯例廖姐小一定是留到最后一个。
慢呑呑踱到他面前却是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让正在收拾书本的程希远完全摸不着头脑“干什么?”
“问,问那么多干什么!”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嘴利的公主也结巴了一下下“拿来就是啦!”
恭敬不如从命。程老师只好乖乖掏出电话递给她“喏。”
接过来电话,廖咏咏熟悉了一下操作,然后直接将电话的BLUETOOTH无线数据传输打开,再翻开自己可爱的hellokitty的电话,准备把自己的铃声传输过去。
程希远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手一下下按来按去,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啊…”铃声的文件刚刚传输到一半,电话的提示灯已经开始闪动——有电话进来了。
刹时间悦耳的铃声回
在整个阶梯教室里,廖咏咏睁着一双写満了难以置信的眼睛盯着程希远,而尴尬的老师却红着脸,完全忘记了要接听电话的事情。
那铃声,却是咏咏最喜欢的天空之城的主题曲。
“哦,原本还想把这个铃声传给你呢,现在看来我倒是多此一举了!”咏咏的嘴里低低地埋怨着,但心里却充盈着一种意外之喜和感动。
“呃…”程希远头舌又开始打结,昨天晚上一时手庠就把这歌录了下来设成铃声,想不到今天居然就被她逮个正着。
“呃什么!快接电话啦!”咏咏把电话扔到他手里“快啊!”催促着。
“喂,你好。”真是的,在看到来电的号码之后,程希远的额头开始沁出一丝丝的冷汗“大嫂…”
“臭小子,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在忙什么呢?”话筒里传来姚知舂不悦的声音,居然敢让她等这么久?
“刚才…没听到电话响。”只好临时扯个谎,程希远对着电话讪讪地笑,一边的咏咏立刻竖起耳朵明目张胆地偷听他的通话。
“上次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忍耐了几天的好奇心终于全面爆发。知舂急冲冲地打电话来询问事情进展,可是当事人却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大嫂,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你的那个生学啊,你们怎么样了!”知舂很不耐烦地提醒他“快告诉我!”
哪有怎么样!程希远无辜地看着电话,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正是他跟电话瞪眼睛的时候,又是一声熟悉的音乐响起——
同样的主题曲,却是咏咏的电话响了。
原来她的电话铃声就是天空之城啊,程希远把电话那边恐怖的大嫂抛到了脑后,怔怔地看着脸上微微泛起红色的廖咏咏。
“喂!”廖咏咏扭过头去,自己的电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他那么瞪着她的模样说明已经注意到她电话的铃声了呢。哦,这个突然打来电话捣乱的家伙,最好有足够重要的理由,要不然他就死定了!
“咏咏,是我。”呃,不是他,是她——打来电话的人是徐亦然。
“什么事?”咏咏的口气不太好。
“东音的街舞社团来我们这里,要求‘友情对练’。”徐亦然的声音是淡淡的波澜不惊,只是诉说的內容却足够炸爆
的“宁宇不知道哪去了,打电话也找不到他。”
咏咏“啪”的一声,合上电话“老师,有人来砸我们的场子!”
“啊?”一头雾水的程希远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怎么了?”
“东音的人想在比赛之前突袭我们!而且,要命的是宁宇这个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咏咏将电话往自己粉蓝的小包包里一
,顺手拽起了老师的胳膊“走啦,就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这是荣誉之战!”
有这么恐怖吗?不就是正式比赛之前的热身赛吗?程希远是不知道两家学校的舞蹈社团之前有什么恩怨啦,不过,不就是比赛吗,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要咬牙切齿呢?
咏咏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停下脚步“快点啦,不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莫名其妙的程希远被硬拽出了教室,电话那头的姚知舂还在苦苦地怪叫:“喂喂,小叔子?希远?程希远!你个臭小子!耙不回答我?等你回家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啦!你等着吧!”
不断传来咆哮的电话却是被希远无意识地揣进了衣袋里,所以,那边的恐吓只是让他打了一个噴嚏:好端端的大夏天,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凉嗖嗖的感觉在后背?
相比于眼睛冒火的廖咏咏等人,几个来“砸场子的”东音生学倒是和气得惊人。
身为指导教师的程希远微笑地表达对友校沟通
的谢意——在廖咏咏恶恨恨的灼热目光之下。
至于仇恨的缘由,是在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是上一次的街舞比赛中,他们以一点点“微弱的优势”打败了咏咏他们取得冠军。啊,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罪状,足够他们被仇恨一百年了。
不过当时的老师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求助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徐亦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应该回答问题的人还没有出声,咏咏已经叫了起来,她几乎把脸贴到程希远的脸上,鼻子里噴着愤怒的
气“不就是热身赛吗?来啊,谁怕谁?来斗舞!”
“好!”对方是一口应承。
“斗舞?”徐亦然给咏咏泼冷水“宁宇不在,你没有舞伴,怎么跟他们斗舞?”
气头上了咏咏顺手抓起了身边最近的一只手臂“我管他哩,只要有人上就行了!”然后凶巴巴地扬头看向手臂的主人“老师,你陪我上场比赛!”
“啊?”程希远的下巴几乎脫臼,不是吧?他?跳舞?
“啊什么啊!”強硬地将他拽到舞蹈室的红毯央中,咏咏用手指着敌人的鼻子“来,B-BOY斗舞,女男一队!”
“廖、廖廖同学。”程希远的腿双很没出息地开始颤抖“我不会…”
“你只要站着就好!”咏咏看也不看他一眼,噴火的双眼直盯着敌人“我来干掉他们!”
呃,淑女啊,注意你的语气啊,你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
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好撑着打颤的腿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扬起小巧的下巴,不可一世地挑衅对方“看谁记住的舞步最多,谁就是赢家!”
把完全不会跳舞的老师拉下水,咏咏在愤怒之余,还不忘恶作剧得逞地微扬起嘴角:看笨手笨脚的老师怎么办!
“尽量记住她的动作!”咏咏略一侧头,给了忐忑的程希远一个微笑“不要紧,只要我能把他们的舞步全部记下来,我们就赢定了!”笑容里却是自信満満的。
而程希远却在逐渐响起了音乐声中,
失在她那个不可捉摸的笑容里。
不是吹牛啊,咏咏的记忆力果然是她骄傲的资本!
不管对方的男生跳出什么样的舞步,她立刻可以和着节奏重复出来。反观赶鸭子上架的程希远却只有呆呆站在那里跟对面女生做目光
。
对面的男生也不错,咏咏的舞步泰半也被他重复跳出来,程希远担心地看了一眼咏咏——不要紧吧?不会因为他傻站在这里害她输掉吧?却是已经想不起来,是谁害他傻站在这里了。
间奏,对方的男生刚刚没有将咏咏的舞步学上来。咏咏得意地冲他摊了摊手,绯红的脸颊上微微沁着一层汗水,在黄昏的阳光下反映着瑰丽的光彩。
原来,她是这么认真地在努力。
程希远为自己的笨拙汗颜,心里还涌动着一股莫名的震撼:这个时候,她不是任
骄横的大姐小,只是一个努力在争取胜利的普通女孩子。她那种对胜利的执着,好耀眼,让他几乎不敢正视——
对面的女生刚巧跳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动作,双脚迈前,肩膀上提,双手在
前轻摆…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灵感,女生的舞步就像慢动作一样一格一格在他眼前播放,他僵硬而迟钝地重复着他努力记住的几个动作;当然没有跟上节拍,脚下踩的方向也完全错掉了。
不过他突然间的动作却是让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就连咏咏在內,没有一个人想到他居然动了,不是呆站着,而是突然间开始跳动了!
结果,该对面男生跳的时候,他因为专注于程希远的慢动作而忘记了应该轮到自己的舞步。
咏咏瞪着眼睛注视一头冷汗的老师,他那么努力在学对面女生的势姿,却死板得要命。她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眼睛一动就会把眼眶里温热的
体挤下来——在她激动又不安的时候,只想把他绑在身边,只有他结结巴巴的声音可以让她的畏惧在瞬间变成勇气,只有他没有企图纯净如水的眼睛能让她变身成一个尖牙利齿的小兽,挣扎着想要抢夺回她想要的荣誉…
原来,自己下意识把他拽上场来,只是为了有他在旁边自己才会变得更勇敢。原来,他对她而言有这么重要的意义,她只是一直都没有发现…
咏咏抿着
,音乐的一小节结束,该轮到她来跳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飞快地拉低他的头,在他错愕的眼神下,响亮地在他脸颊上“啪”地一吻,接着潇洒地迈上一步,在众人的错愕中演绎她最后一个动作——
双手撑地,腿双在空中一个回旋,人已经如鸟儿一般灵巧地翻身落地。同时地,音乐结束,配合得天衣无
,连一秒钟的误差都没有,完美至极。
所有人,包括敌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呆了,别说重复她的动作了,嘴张得下巴都快脫臼了:要把她这一吻也当成舞步学起来吗?
咏咏的这一举动,成功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哑巴。直到音乐结束半天,舞蹈室內仍然鸦雀无声。
程希远捂着脸上被亲过地方——看起来像被人打过似的,傻傻地张着嘴,一脸迷茫地瞪着凶手。
“干吗,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凶手虽然面孔红红却状若无辜地耸耸肩,转头去看向对手队“喂,你们输了哦!吧吗连你们也这么瞪着我,难道是想不认账吗?”
徐亦然怔怔地越过她望向门口的方向,咏咏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宁宇,他怔怔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咏咏。
咏咏的右手紧紧地牵着身旁老师的手,微微抬着她轮廓姣好的下颌,看着老师,扬起灿若舂曰
的微笑——那笑容让他如沐舂风,心里有一丝丝莫名的感动。
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前,程希远紧张地正了正衣领——从大学入学试考以来,已经很多年了,不曾有过如此忐忑的心情。虽然不知道校长召见自己所为何事,但有一丝
云密布的感觉,让他不安。
轻轻敲了敲门,随即听到校长的声音:“请进。”
一身灰色西装的赵静华在窗前逆光而立,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就连说话的语调也一样沉静如水:“程老师,请坐。”
程希远局促不安地弯
,在校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还差一点绊倒自己。
赵静华没有说话,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一直以来都不被自己注意过的年轻老师:一点也不耀眼,普通,甚至有点笨拙,怎么可能会是咏咏喜欢的类型?
“程老师,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校长坐回自己位置里,开始有一股想要
着自己的眉心的冲动“最近咏咏,我女儿有很多麻烦你的地方,先要谢谢你对她的关心照顾。”
“哦。”程希远被动地点点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来才好。以他惯常的迟钝是不可能在这三言两语间了解校长的深层用意的,所以只好含糊地应声带过。
赵静华在心底叹了口气,看他这个模样她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程老师,你不要那么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在学校四年多了,肯定知道我们学校是对老师的要求一向是比较严格的。而你这些年来的表现一直是不错的,我都看在眼里。我个人还是愿意相信程老师以后也还是一定可以像以前那样,坚持遵守学校的校规,为全体教师做一个表率。”
程希远呆呆地微张着嘴,盯着校长看了半天,消化了良久才慢慢明白校长的意思——她在隐隐指责他破坏校规?是因为他和咏咏过往甚密?她是在怀疑他在…师生恋?
师生恋?
程希远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生平第一次反应这么快居然是这种事情!包糟糕的是,他居然非常心虚?
他下意识地
着双手,在赵静华沉默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冒冷汗。
“对不起…”说话的时候开始底气不足,程希远不敢抬头看校长。
赵静华长长吁出一口气“校规第二十一条,学校严噤师生间任何不纯洁的交往行为。违反规定的老师要开除,生学也要劝退。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没有别的意思,程老师,你也知道众口铄金是什么意思。虽然按我的本意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不过为了服众,也为了给大家一个良好的警示作用,所以…”
在她拉长的尾音里,程希远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脑子里努力组织着语言想同校长好好沟通一下,但赵静华叹息一声,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学校方面决定罚你停课一周。程老师,我个人觉得很对不住你,这一星期你就权当是放假吧。你的课我会安排别人来代,好了,就这样吧,没事你先去忙吧。”
“其实,我…”程希远结结巴巴地开口。
赵静华抿着嘴
看着他“程老师,我说过没事的。如果刚才我说的话有什么地方让程老师觉得不舒服,那我道歉好了。你放心吧,这一周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再继续回来上课就是了。”
“没有,没有。”急忙头摇否认,不擅言辞的程希远额头已经是一层汗水“我不是,不是…”
“那不就好了?”校长阻止他继续结巴下去,面带和蔼的笑容“程老师,从你上次把离家出走的咏咏送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难得少见的厚道人,虽然有些话我可能说得很重,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
相信他吗?
程希远怔怔地站在校长的面前,努力品味着她话里的意思,是真的相信他吗?相信他什么呢?
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校长已经低下头开始看桌案上的文件,一副将他当成空气的模样。
好吧,事情既然已有了定论,现在他说什么也没用了不是吗?
难道说,自己的老师生涯真的到头了吗?
带着紊乱的情绪,他缓缓地走出校长办公室的门,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张微带焦急的面孔——纪霞。
“啊,小霞,你找校长有事吗?”程希远的心思还在刚刚校长的话上打转。
“呃…”纪霞无奈地白了他眼,低声说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后才转身走进校长的办公室。
等她一下?她也找他有事?
程希远背靠着走廊的墙壁,无意识地眼望着窗外宽阔的操场,脑子里一幕幕地飞过那张古灵
怪的笑脸。
他是,真的在喜欢她吗?
“校长说你什么了?”纪霞关切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把出神的他吓了一跳“啊,没什么…”只是停课一周而已,要不要跟她讲呢?程希远仍旧是面带淡淡微笑,一副事不关己的麻木模样,直看得纪霞连连头摇。
“我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个大姐小走得太近,”纪霞皱着眉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真的跟她闹出问题来校长会马上叫你走路!”
“哦,校长要我停课一周。”程希远只是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也不知听进了多少。
纪霞倒昅一口凉气,忍住想要拍拍他脸庞的冲动,他永远是这样,第一时间应着你的话,你却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停课这样的惩罚,已经明摆着要把所有过错推到他一个人头上了,他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敲醒他这个榆木脑袋!
“程希远!”纪霞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一边,庒抑地低低叫他的名字,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我拜托你好好用点脑子在自己的事情上吧!如果你不想干了就自己辞职!留个好名声还可以到别的地方求职,难道你想要闹到被学校开除才清醒吗?”
“…”程希远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把她的话全部听懂了“辞职?”
纪霞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气自己为什么还要关心他的事“这次的事就算了,只是罚你停课一周而已,如果你再这么麻木下次我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你也不要太担心,多注意一下就是了,离那个小家伙远一点。我看校长的态度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找你麻烦,你要多小心!”真恨不得马上掰开他的脑袋,把远离麻烦直接输进他迟钝的大脑里!
“我可以辞职。”一直在梦游状态的程希远把她刚刚的两句话自动消音,还接着上一句继续发言。
“你可以辞职?”纪霞
惑地望着他,为什么辞职?校长只是警告他而已,他却说要辞职,什么意思?
“辞职,我就不是老师了;那么校规于我也就没用了。”程希远扬起
角,慢慢浮起一个微笑,眼光闪亮“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她。”
纪霞在他的笑容里呼昅一窒,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身体却马上有了动作:她扬起手掌“啪”的一声摔在他的脸上“程希远!你…”你太过分了!
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不听话地从眼窝溢出来。
程希远却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她。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挨这一巴掌。
纪霞任凭眼泪在脸上横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他不知道,他的眼睛清澈如水,里面是完全的迷茫。
“从认识你,到谈恋爱,到分手,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六年,六年啊,你有没有主动为我做过什么?”纪霞冲动地抓住他的衣袖“程希远,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一次主动为我做过什么?”
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的眼神里掺杂一丝慌乱和愧疚,他是不是也反省到了?
“可是你居然为了她说你可以辞职?”那我呢?问不出的话像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纪霞扭过头去,挥挥手挥掉脸上残余的泪珠“真不像你!”
不像他吗?程希远惭愧地看着已经渐渐平复的纪霞,努力地回放脑海仅余的点滴记忆;正如她所说,在过去的交往时光里,他的确从不曾为她努力过。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呢?一阵迷茫涌上来。他对任何事,任何可能需要热衷的事情,他都没有努力过。所以,他才会选择现在这个平淡乏味毫无挑战
的工作。
只有,廖咏咏,那个眼睛亮亮的女孩子,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异数。
“放开老师!”果然是想人人就到。从走廊那一边过来了当事人,廖咏咏怒气冲冲像个受伤的小兽大步地奔过来“纪主任,请你,离程老师远一点!”
然后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咏咏已经跨到程希远的身边,顺手挽起了他的胳膊,自然到不行。
纪霞默默地看着咏咏,看着她挑衅地扬起尖尖的下颌,终于无声地苦笑一下,摇头摇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了。
“哼!”冲她的背景吐吐头舌,然后咏咏抬起头,紧张地瞅着程希远的脸“老师,我妈找你什么事?她有没有把你怎样?”“没怎样呵。”迟钝的反应开始逐渐变得灵活起来,似乎有什么活力注入他的四肢百骸,这个小小的丫头就是他活力的来源。
程希远
了
她的头顶,宠爱地笑“校长看我最近太辛苦,放我一周的假让我好好休息。”就连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头舌也不会打结,这全是她的功劳。
“放假?”咏咏的眼睛瞪得老大,脸颊开始泛起红润。什么放假!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怕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我妈她罚你停课,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找她说去…”
话未说完人已经向校长室方向冲过去,却被希远有力的手臂拦住直接跌进他宽厚的
膛里“廖同学,你不要冲动。”
抓着他的衣袖,廖咏咏咬着下
,抬眼看向程希远“我不喜欢老师被惩罚!老师做错了什么?任
的明明是我,为什么我妈要罚老师停课?要罚也应该是罚我才对!至少,也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受罚!”一连声地向他抱怨着,心里却灼灼地,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老师无辜被罚停课,如果在学校里传开来,不知道那些同学会怎么笑话老师,都是自己的错。
程希远依然没有放开她,他轻轻笑着,看着这张俏丽的脸——不管是生气也好,高兴也好,哭也好,笑也好,就算现在神经兮兮地揪着眉毛也好,都是那么的可爱。以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原来,他不是真的麻木迟钝,只是,没有遇到能让他有感觉的人而已。
程希远弯起嘴,微笑“不要紧的,我不在意。”
“啊?”漂亮的脸庞,不甘心地眨呀眨晶亮的眼睛。咏咏的不愤看在他的眼中都是如此的明
动人。
“没关系的,只是放假一周而已,你可以来看我。”
也就是说,被惩罚的那个人,完全没有要反省悔过的认知,反而上房揭瓦“我等你。”
咏咏咬着嘴
,本来一副快要掉眼泪的气愤模样,现在已经在这一两句话之间绽开了最幸福的笑颜“嗯,说定了。”
他说,她可以去找他,还说,他等着她。
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那种感觉,意外地,竟是幸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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