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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残画引得华氏情
  如一簇桃花绽放,点点殷红在曹彬的脖子上渐渐洇开,如同朱砂在宣纸上一点点扩散。

 在场所有人瞬间失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李丛嘉,他猛然大叫一声:“快救人啊!这点血不会死的!”

 杨清铉一把将曹彬的脖子捏住,手中翻卷间,已经有一条长长的绸衣了上去。周围不少人取出绸带等物,准备帮忙。

 “杨姐姐,将他带到我住的地方,对,就是城外!等比试结束,我们好去探望一下!”

 曹颖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间,显得极为失常。

 杨九善看无妨大碍,轻声道:“不用怕,只是一个小误会!二殿下、六殿下、小公主身份尊贵,大家避免一些过行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说到这儿,他一挥手,岸边有一人从地上捡起曹彬要扔上木台的那半幅画,轻身一跃,在水面上连点几下,掠到木台前,将卷轴到杨九善手中。

 打开画面,果然是半张花鸟:鸟无头、花无蕊、树无叶、草无、石无形…总之,这画怎么看都是残品,却透着一股特别的韵味,别有一种风采在其中。

 看了半天,李丛嘉也没弄明白这要表现的是什么,更无从下手去补充完整。

 旁边的华胥面得意,微微一笑:“六殿下,这分明就是《山溪初雨图》,这曹颖真是煞费苦心,处心积虑要给咱们下马威啊!就算是见过此图的人,也不一完完整记下,更何况这图又已有半面定稿。风格、用笔、用墨如何能完全一致?难,绝难啊!”

 李弘茂凝思好久,看向周围九人:“可明白否?”

 除了李丛嘉,大家都点头。

 毕竟《山溪初雨图》算是名画,而且画家关仝还活着!此人是五代之中的后梁人,祖籍陕西一带,游山玩水之间,猎奇探幽,一只笔、点点墨,表现山、溪、树、鸟、舟、人,极为生动传神。

 尤其是他画的山水,含远山,融寒林、掩人居,带远渡,被誉为“笔愈简而气愈壮,景愈少而意愈长”,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大画家之一。

 曹颖盯着众人看了一圈,见李丛嘉目光无神,全身从上到下都是彩墨,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却不好意思让他将画作补充完整。

 没办法,他一伸手指向了华胥——谁让他挨着李丛嘉坐,又显年轻呢!

 柿子要挑软得捏!老奷巨滑的曹颖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却本能地明白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华胥微微一笑:“曹大人挑中在下是我的荣幸!如果我所料不错,关仝恐怕也来了吧!这幅山水,笔力简洁却布局极,树杆微动含风势摇摆,绝不是其他人可以模仿的!”

 曹颖脸色一紧,神态间有些不自然:

 事实上他根本不是吴越国人,而是后汉(注:此时后汉国自称为汉。所以后文中,根据不同情况,叙述中称为后汉,对话中称为汉国)枢密使郭威的亲属。此次受郭威所托,来试探一下吴越国对他代替后汉隐帝刘氏小儿的想法!

 吴越国一直都是汉国的盟友。如果钱氏皇族反对得太厉害,对郭威代汉影响极大!

 曹颖一到吴越,就知道来得不巧:与后汉关系最佳的大臣侍中庞斌、御史雷小雨都来了金陵。一时间,曹颖未敢轻意暴目的,而是直接改道金陵,想通过侍中庞斌打探一下吴越国态度。

 他前天刚到金陵,就听闻两国文斗之事。一时兴起,就主动请缨,冒充吴越使团之人——事实上吴越之地,后汉能人极多,谁也不会特地关心进出鸿胪寺的文人。

 庞斌正发愁自己三人名望太盛,如果在南唐太学教授都不出战的情况,去挑战一群太‮生学‬,会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听闻曹颖的建议,三人很‮奋兴‬。

 曹氏在后汉虽然名声不显,却也家学渊源,据传是三国时期曹氏后人。但是,三人毕竟不太熟悉曹颖,怕他腹中空空,白白折损了吴越名头。

 于是,曹颖将身边带着的大画家关仝抬了出来,现场画了半张《山溪初雨图》:这半张可是费了关仝一天‮夜一‬的时间——从一张完整的画作中,将许多关键位置挑出来,变幻成一幅花鸟画残画,谈何容易?

 也就是他自己吧,换一个人,恐怕都难出这道题!

 有了这么难的一道题垫底,吴越国侍中庞斌欣然大喜,同意由曹颖领其他九人出战。

 现在,曹颖脸色得意,盯着华胥,一幅“你死定了”的神态!

 说实话,包括他自己在內的自己一方十人挨个看过此画,对着原作品,一点点分析,也觉得根本不可能补充完整,更甭提画风一致、格调雄浑高雅了!

 因此,曹颖十分有信心,一幅傲然的样子,瞪着华胥,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补不上就干脆认输!

 华胥微微笑道:“曹大人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关仝,如果我补充完整,你是不是把原画送给我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岸边。刚刚被杨清铉送走的曹彬所在位置,一个老者终于掀起了斗笠,黄褐色的脸上満是惊讶:“小娃娃,你是如何认得我?”

 华胥冷笑一声:“不是我认得你,是我姑姑华飞蓉认得你!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得她吧?”

 关仝脸色剧变,身形微颤:“飞蓉在哪儿?她在哪儿?当初一别,经年不见,我还以为她…”

 “她不会死,你不死她怎么可能死!为了荣华富贵,你卖主求荣,陕西华氏真得多多感谢你啊!契丹主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将华氏出卖的?”华胥脸色越来越青,语言越来越激动,竟然要跳上岸去打他!

 李丛嘉一把将华胥拉住:“比赛要紧,一时半会他又跑不掉!”

 岸上的关仝已经泣不成声,缩成一团,似乎有无穷委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身后忽然闪出一个黑影,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待他回头的瞬间,身前挤了三四个人,然后不见了身形。

 华胥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心绪,对着中间的青衣裁判杨九善微微一拱:“恕晚辈鲁莽,情绪太激动!我华氏陕西分支家破人亡,都是拜关仝所赐,一时难捱,请大家原谅!我来补上这幅画,众位没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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