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计谋相对
“王爷,若是有天钧白死了,王爷会伤心吗?”
“青莲宮没了你就只剩下我自己,你说我会不会伤心?”
“那钧白以后就只为王爷而活,一辈子都陪着王爷。”
“嗯。”
久远的记忆忽而清晰起来,谁音容犹在,笑语仍存,在尹钧白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灼痛感时,在他嘶哑着声音问那个是他主人又好像不是的女人时。
“王爷,如果钧白死了,您会为我伤心吗?”
同样的问题,不同心境,可怀中温热身躯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啊!为什么总感觉一切都不同了呢?紧抱着不停挣扎的言离忧,尹钧白忽然泪雨涟涟。
“如果王爷不要钧白了…钧白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为谁活下去…”
言离忧停止了挣扎,四肢僵硬空悬。
她向来不喜欢泪
満面的男人,总认为泪水是软弱的标志,一直以来也不是很欣赏尹钧白所谓的忠诚与奇怪感情。可是这一刹她心软了,从尹钧白手臂传来的簌簌颤抖让她明白,他在害怕,害怕失去什么。
或许是他的性命,又或许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某种东西。
渐渐地,被突然拥抱的恼怒散去,言离忧放松身体,手臂绕到尹钧白背后,迟疑少顷,轻而温柔地拍了拍。
“我不希望你死。尽管我们不是很熟悉,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总是默默照顾我…你死了,我一定会很伤心。”
尹钧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埋在言离忧颈间的头颅洒出一道滚热泪滴,顺着白雪脖颈滑落,变冷。
一个小她两岁却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的男人,一个习惯默默无闻却目光灼热的男人,一个连多说几句话都会腼腆脸红、涩羞低头的男人…或者说,他还是个孩子,懵懂少年。
言离忧的心微微一痛,深昅口气用力推开尹钧白,小心翼翼擦去他脸上滚滚泪水,哄孩子一般轻声细语:“钧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谁威胁要杀你吗?那人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尹钧白挤出一丝变形的微笑,几次深深吐纳气息后才勉強开口:“王爷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一定猜到带走我的人是谁了。她跟我说,想要活命就必须为她做一件事,如果不做…她
我吃下一颗药丸,是毒药,三天內不能从她手中拿到解药的话我就会死。钧白不想伤害王爷,所以钧白要死了…”
话到最后又变成強忍哭腔的低声呢喃,尹钧白低着头咬住嘴
,倔強地不肯让泪水再
出来。
言离忧重新为尹钧白诊脉,仍是感觉不出有任何异常,但看他脸色的的确确不对劲儿,惨白得吓人。她知道尹钧白不会对她,或者该说对青莲王说谎,那么这件事就有必要慎重考虑一番了。
带走尹钧白的女人是谁?
皇宮之中与她或尹钧白有怨恨的,且有能力派人打伤并带走尹钧白加以威胁的人,很容易就会猜到,这种狠角色非蓝芷蓉莫属。
进一步深入,蓝芷蓉威胁尹钧白做的事又是什么?
“钧白,她让你做的事…”
“是一件会伤害王爷的事。”尹钧白顿了顿,声音低沉嘶哑,脸色更加难看,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纸包颤抖着举到言离忧面前,“她让我把这药放到二皇子茶中,事成后才会给我解药。”
言离忧屏息,心口微凉。
下毒倒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蓝芷蓉想要对付的人,居然不是她而是温墨疏。
“你先在房里休息,这药我拿走,看看高医官或者楚辞他们能不能弄来解药——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主动拥住尹钧白给予片刻安慰,随后言离忧匆匆忙忙离房开间,大概是往温墨疏那边去了。
尹钧白呆呆望着空
的门口,忽而
出一抹笑容,干净却哀凉。
“死掉也没关系,只要是为了王爷…”
※※※
得知尹钧白被蓝芷蓉掳走并下毒威胁,温墨疏也大感惊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乎没什么往来的芸妃竟要对付自己。楚辞仍是那幅天崩地裂也不动动眉毛的平淡从容,除了一句“言姑娘真是殿下的福星”外再无他话,倒是舂秋急得团团转,无意间把自己划分到了理应帮助言离忧的一派。
“毕竟是毒药,而且恐怕成分杂乱,不可能让言姑娘尝药来解决。这样好了,高医官那边想着办法,我先装作中毒,看看能不能从芸妃手中骗来解药。”
不等其他人对温墨疏的提议发表意见,言离忧率先摇了头摇:“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连这毒药可能会引发的毒症都不清楚,怎么装?再说芸妃也不是笨蛋,她肯定会从各方面打听了解,天阙殿这么大,指不定哪个下人就说溜了嘴。我觉得与其拖延时间、坐以待毙,倒不如強硬一些,大不了我直接去找她,问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送死这种事言姑娘很喜欢做吗?”楚辞深深一眼望来。
“她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言离忧咬着下
,眉头轻蹙,“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外人很难理解,总之她巴不得我受尽磨折后再死去,不会让我太过痛快。”
温墨疏和楚辞对望一眼,眸中复杂神色一掠而过。端着茶杯苦思少顷,温墨疏低叹一声:“我也不同意言姑娘去找芸妃,毕竟是后宮,法度森严,随便
闯很容易落人口实,届时想找借口治罪再加以磨折轻而易举。我想了想,既然这件事已经确定是芸妃所为,那么解药定然在芸妃的凤
宮,如果不能明取,那么做一次贼人盗来如何?”
“去偷解药吗?”言离忧眼神一亮,“也算是个方法。不过这方法未免太冒险,一来不知道凤
宮守卫情况如何,二来,我们这边也很难找出合适的人潜入凤
宮,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默默看了眼楚辞身后恭敬侍立的舂秋,温墨疏无奈点头。
舂秋身手不错,但是缺少心机不够灵活,让舂秋去盗解药必须考虑到各种突发情况,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论头脑他和楚辞倒还算是够用,可惜他是个病弱残躯,楚辞又不会拳脚功夫,至于言离忧…温墨疏根本不做考虑,危险的地方,他绝不会让言离忧涉足。
讨论似乎入进僵局,言离忧和温墨疏均是一脸凝重、愁眉不展,楚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纸上笔走龙蛇挥洒一番后与舂秋耳语几句,转头一抹笑容浅淡。
“我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适合潜入凤
宮的人选我已经有着落,现在该讨论另一个问题了——谁才是幕后主谋。”
“幕后主谋?”言离忧和温墨疏异口同声,被楚辞揶揄眼神一瞥,双双微红脸颊扭开头去。
“这件事中你们只关注
面的芸妃却忽略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果没有那人,尹钧白不可能自己跑到凤
宮。”眯起眼眸以折扇抵着颧骨,楚辞眸中一道寒光闪过,“那曰在珑心殿与君老板
手的高人,我们都推测他是某个人的影卫,假设这个影卫效命于芸妃或者与此事有关的幕后主谋,那么一系列事件就解释得通了。然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将面对一个糟糕局面,如果假设不成立,我们只需找个功夫不错又有头脑的人盗来解药便可;如果假设成立…想要在那影卫的眼皮底下偷药,失败的可能有九成,即便君老板出手也很难做到防御偷药两不误。”
“一旦失败,钧白必死无疑。”言离忧麻木接道,秀拳紧握。
楚辞挑
,意味深蔵的眸中带着一丝期待神情,全然没有对其他人生死的点滴忧心。
尹钧白把遭遇透
给言离忧是反复犹豫后才做出的决定,于他自己而言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艰难的,但对某些人来说,无论他如何决定,结果并没有多大区别。
“那男人看起来软弱怯懦、不堪一击,如果他没隐蔵好被言离忧发现怎么办?”
熏香袅袅的凤
宮內,蓝芷蓉衣裙凌乱,伏在连嵩
口把玩着洁白衣带,然而她劲使浑身解数仍不能调动连嵩半点
念,甚至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他不说,二皇子难逃一死,那毒药不是用来给小孩子玩的;他说了,自己要死,我保证三曰內他们找不出解药,到时候君子楼追究起来,言离忧和二皇子都得担责任,毕竟人死在二皇子·宮里,且是因为保他性命。”连嵩懒散语气似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推开蓝芷蓉从软榻上坐起,幽暗中一道冷光泛起眼中,“言离忧所凭靠山无外乎二皇子和温墨情两人,要么折损其一,要么使两方矛盾裂分,不管哪个结局都会让言离忧失去优势,那时,你想怎么磨折她都随意,再不必惧怕有谁阻拦。”
见过太多次阴谋胜利,蓝芷蓉对连嵩的计划深信不疑,媚妩笑容愈发充満讨好意味,却也挡不住心底好奇:“二皇子死了也没关系吗?你才得温敬元信任不久就敢这么大动作,不怕温敬元心生畏惧疏远你?再说,这样做似乎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连嵩闭上眼,嘴角挑起的弧度难以捉摸,“只是觉得无聊,想看更多有趣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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