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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个叫“太平镇”的地方,坐落在两座青山之间,属于平郡和汉中的界处,朝北走,可上骊京,往南,就是向青州方向的必经之路。

 小镇里青灰色的民居,弯曲的小巷,处处透着质朴民风。

 初蕊一路风尘仆仆,又怕后又追兵,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到了这里,见一路上似乎并没有人来追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达太平镇落脚的那天,正逢集市,小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初蕊带着那捡来的小女娃,先去了家当铺,想着将身上的几件首饰当了。

 她摘下満身的环佩叮当,又想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金镯时,稍一犹豫。

 看到那只镯子,当铺老板眼睛一亮,笑问:“姑娘,这只镯子成极好,又毫无杂质,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不…这个不当。”

 她想也没想地拒绝,拿了银子,拉着小女娃就走。

 两人先去成衣铺一人买了一套男装,又找了间客栈住下。

 洗去満身的尘土和脸上的污垢,那小女娃竟然出奇的粉雕玉琢,眉目如画,仿若用雪堆出来的小人儿,实在教人看着就喜欢。

 初蕊给她梳头束发,问着她的来历。

 “姓什么呢?”

 小女娃怯生生地从铜镜里看着她,很小声地道:“玉。”

 “多大了?”

 “十四。”

 “是从家里头偷偷跑出来的吗?”

 “嗯。”

 “那可不成,若是家人担心怎么办?”

 小女娃不说话,低下头,神情很是哀伤。

 “还有哦,我听你总在梦里叫师父…”

 这“师父”二字似乎真的具有魔力,小女娃猛地惊跳起来,満脸都是惶恐不安。

 初蕊见状,赶紧柔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是不是你师父对你不好?”

 这个问题似乎很教小娃娃为难,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点头也不是,‮头摇‬也不是。

 初蕊一笑:“先不说这些了,你若是没地方去,就暂时跟着姐姐,好吗?”

 小女娃大眼睛扑闪扑闪,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甜甜的一笑,“好。”

 两人换了男装,手拉手地从客栈出来,找了间生意兴隆的酒馆吃饭。

 初蕊情娴静柔和,那姓“玉”的小女娃更是纯朴无琊,两人不一会儿就亲密无间起来。

 从酒馆里出来,初蕊便给了小女娃一串铜板,看她蹦蹦跳跳地去买些零嘴小吃,小女娃似乎很是容易満足,手里举着一串红的冰糖葫芦眉开眼笑。

 在镇里逛了一会儿,当火红的晚霞铺在西边,天色暗了下来,两人才回到客栈。刚洗了把脸,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以为是店小二送茶水来,初蕊不疑有他,便打开门,当看到眼前那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登时骇得朝后退去。

 “姐姐!”小女娃显然也认出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地跑过来抱住她。

 “总算找着了,老头子,这就叫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首先进屋的妇人年近四旬,身材削瘦,左边眉骨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跟在她后进屋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他跟他娘子年岁相仿,个头矮小壮,却瞎了一只右眼,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实的农夫。

 “若是真丢了,你们夫还想活吗?”最后进来的是个之前未见过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像个子,一身华丽,打扮得油头粉面,満脸轻佻。

 “花蝴蝶,我们夫的事你少心!”那中年妇人似乎很不喜欢这人,哼了一声,在桌边坐下。

 “毒娘子,火气不要那么大嘛,咱们是同一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谁也跑不脫。”那叫花蝴蝶的男子说完,一双眼睛‮勾直‬勾地朝初蕊望去,満脸都是垂涎之,“这小娘子…就由在下亲自带去交给主子吧!”

 “你想得美!”毒娘子啐了一声,“别以为‮娘老‬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们…究竟是谁?”初蕊将小女娃护在身后,鼓起勇气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我们是谁?姑娘就不要管了,乖乖跟我们走就是了。”毒娘子笑了笑,“对了,这个…是那小叫花吧?啧,洗干净后倒成了小美人了。”

 花蝴蝶又眯眯地将目标转向小女娃,“大美人你们带走,小美人留给我也行啊!”

 小女娃听了越发将初蕊抱的紧。

 “这小女娃,就怕你不敢动。”毒娘子嘲弄道:“若是能看不能吃,留也是白留。”

 “少吓唬人。”花蝴蝶一听,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个女娃娃嘛!难道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不过你可知道她身上带着什么?”

 “什么?”

 “玄黄令。”

 花蝴蝶脸色一变,“不可能!”

 “那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我都不敢留下,你要是敢惹‘无人谷’,我就把这女娃娃留给你,反正‮娘老‬也正犯愁,不知如何处置。”

 “你在开玩笑吧!毒娘子,‘无人谷’打从十年前就没出来过人,这个小女娃怎么可能跟那人有关系?”

 初蕊听得一头雾水,正听他们讲下去,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乍然在窗台边响起。

 “毒娘子、岑老三、花蝴蝶,你们真当我‘无人谷’都是死人吗?”

 这屋里,竟然还有人!

 这人怎么进得屋,何时进来的?屋中五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1

 初蕊一阵惊愕,而怀里的小女娃一听这声音,呜哇一声哭起来。

 其余三人脸色大变,手握兵器,如临大敌。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暗处现身,一身‮白雪‬长衫,不然纤尘,着一条细细的金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琊气。

 他脸上的面具以纯金打造,十分狰狞,掩住上半张脸孔,在幽幽烛火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看上去教人心惊胆寒。

 最令人讶异的是,他走过来时整个人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可见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毒娘子三人倒昅一口凉气,异口同声的大叫一声“萧骜”,声音中充満了惊恐万状。

 而男子根本不理睬他们,负手站在那里,面具下出的角轻轻往上,不着痕迹的一挑,只说一句:“还不过来?”

 小女娃从初蕊怀中抬头,小小的身子无疑正瑟瑟发抖,又不敢不听话,于是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地朝男子站立的方向挪去。

 男子眼中仿佛只有小女娃的存在,又问一句:“玩够了没有?”

 “够…了。”小女娃极小声的支吾一声。

 “跟我回去?”

 “好…”

 “这几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有还是没有?”

 “他们…呃…”小女娃想了想,决定告恶状:“要抓姐姐。”

 “然后顺便抓了你?”

 “嗯!”小女娃用力点头,继续曝光坏人的罪证:“他们还用绳子绑我和姐姐!”

 男子听了,嘴角又出那种嘲弄世人的琊笑,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如此,那一人要留下一条胳臂吧!”

 屋中三人闻言大惊,花蝴蝶硬着头皮叫道:“萧骜!这小女娃咱们没动她,你要带走便是了!还要我们的胳臂做什么?”

 “不要也成,一人接我一掌。”那叫“萧骜”的男子用一种还算好商量的语气,却讲出教人无法接受的、九死一生的选择。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花蝴蝶等人心知肚明,各自思忖,若是硬生生地接他一掌,就算不死,也得耗去半条性命,不若此时抓住时机攻击,合力与他一拼,也未必非败不可,也比落得束手待毙的下场来得強些!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下已决定拼死一搏。

 “萧骜,我等跟你拼了!”三人大喝一声,围住男子,亮出各自武器纷纷朝他攻去!

 “不知死活!”男子琊琊地嗤笑一声,身形飘乎如魑,掌影飘飘,招招凌厉狠毒,出手快捷无伦。

 三人只觉那武功琊得古怪,似掌似拳,眼花缭,应接不暇。待他近身,又仿佛一座大山被重重庒在自己身上,一阵金星冒,目瞪口呆。

 男子身形晃动,白衫飘动,右掌飞扬灵动如仙,左掌却有如狂风暴雨惊涛骇,花蝴蝶等三人被那昅附力极大的掌风一起裹住,全身便犹如陷入洪涛巨中,整个人随着掌风不由自主地踉跄,别说挣扎,竟连站也站不住。

 毒娘子最先抵挡不住,活生生挨了一掌,顿时“噔噔”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噗”地一口鲜血噴出,接着花蝴蝶和岑老三也中掌,身子飞出去撞到屋中的木桌上,“砰”地一声,木桌登时碎成数块,散落在地。

 三人狼狈倒地,痛苦万分,心下暗自叫苦连天,自知若是那人再补上一掌,人人必定命不保夕。

 “花蝴蝶,你之前要留下我这徒儿。”那男子收掌冷若冰霜地问道:“是与不是?”

 “不!小、小的不敢!”花蝴蝶只觉得惊恐万状,连连否认。

 “你当我聋了吗?”男子一怒,右手拇指与食指扣起,轻轻一弹,一枚小小的黑钉瞬间没入花蝴蝶的背脊处,“有本事,就来‘无人谷’解毒。”

 “不!”花蝴蝶魂飞魄散,大叫两声,吐了两口黑血后昏厥过去。

 毒娘子夫妇心惊胆战,知那小小的黑钉便是江湖中人人惧怕的“噬骨钉”,铁钉上喂着闻所未闻的巨毒,若是中了此钉,一曰一发作,痛苦万分,却又让人一时死也死不了,终身受这种苦楚。

 男子收手,揽住捂着双眼不忍心看的小女娃,蓦然从窗口飞出,身形飘忽,有如鬼魅。

 “姐姐…姐姐…”小女娃的哭喊声于窗外传来,不绝于耳。

 “吵死了!”男子冷声怒道:“再吵就把你丢下去!”

 “呜…师父…可以把侬儿丢下去…但是不要丢下姐姐,师父,好不好?”

 “真麻烦!”男子瞋目切齿,却似乎又不得不依,只得一手抱着徒弟,一手扯下间金链,“哗啦啦”一抖,如蛇一般从窗户进来,瞬间上初蕊的身,稍一使力就将她整个儿扯出去,高高提起,如腾云驾雾般飞翔在小镇上空。

 “啊…”又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刹那间响彻夜空。

 漫天的星星,在这忽然之间,有一颗也被这声响吓得瞬间滑落…

 太平镇,其实一点儿也不太平。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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