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舒眉黛从衣袖內拿出被黄绸布包裹住的国玺,交给单征樊。“你快点看看,就是这个吧?”
单征樊将绸布打开,只看了一眼,眸中的期待之
顿时消逝,反倒蹙起眉头。
“怎么了?”她本以为他会很开心的,怎么反倒皱起眉头来?
“这国玺是假的。”
“什么?”她讶异的睁大眼,不敢置信。“这…怎么会?”
“这的确是假的,虽然仿得非常真,终究不是真的。”这假国玺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前世的记忆犹深,虽然同样是由白玉刻制,但他现在手上这块白玉却有着细微的杂质,和真国玺的纯白无瑕相差可多了,他绝对不会错认。
舒眉黛非常震惊,前世她虽然曾见过国玺,但毕竟不常碰触,不像身为国王的单征樊对国玺的细节了若指掌,也难怪如此轻易就上当。
所以,到底那暗格內的国玺本来就是假的,还是有人掉包,将真国玺换成了假国玺?
叮铃铃——
就在这时,门上一个刻意放置的大铃铛突然响起,吓了舒眉黛一跳,而单征樊则是神色一凛,知道有状况发生了。
“这里怎么会有铃铛?”舒眉黛神色慌乱,隐隐觉得气氛似乎不对。
“这是警铃,警告我有危险了。”
这警铃是特别设计,由一条
麻线连接到一楼掌柜及小二休息的房间里,只要楼下状况有异,他们就能马上以警铃通知单征樊,让他及早脫身。
“怎么会有危险?”
“看来十之八九是假国玺所惹来的危险。”看来他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单征樊丢下假国玺,拉着舒眉黛进到內房,打开
板,
板內有一道长梯子直通一楼摆放米粮蔬果的小仓库,他们只要一到仓库就可以直接经由后门快速离开。
“颜儿,咱们快走。”
舒眉黛还是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听从单征樊的话攀爬梯子,与他一同逃到一楼仓库內。
等到两人顺利下到仓库里,离开仓库直奔后门,同在客栈內的吴廷已经先一步在后门等待,并且备好了两匹马。
“少主,是镇西侯府的士兵,他们围住客栈大门,带头之人说要搜查可疑人物,恐怕…”吴廷瞧了舒眉黛一眼。“是随着姑娘而来的。”
舒眉黛一惊,心一沉,猜到是大哥故意将国玺的蔵匿地点告诉她,设局让她跳。
“舒廉希人呢?”单征樊心里早已有底,对吴廷的报告倒是一点都不讶异。
“尚未看见,目前只有他的属下过来。”吴廷心急的催促。“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到达全安之处后再说吧。”
单征樊点点头,利落的翻身上马,吴廷也跟着跳上另一匹马,准备一起离开保护单征樊的全安。
单征樊上马之后,紧接着便朝舒眉黛伸出手。“颜儿,咱们快…”
舒眉黛猛然退后好大一步,和单征樊拉开距离,这让他不明所以地蹙起眉头。“颜儿?”
“你快走。”舒眉黛轻咬下
,神色凝重的催促。“再不走,士兵们会发现你的,你要是落入他们手中,我也不敢肯定大哥会如何处置你。”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不,我不能走。”她无奈的苦笑。“我是舒眉黛,是舒家人,这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单征樊猛然一惊,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虽然她愿意帮他找国玺,但最终她还是选择站在舒家那一边。
她为什么狠心作出这样的选择?他们明明相爱,这一世好不容易才相聚,两人有机会完成未竟的遗憾,她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快,派人到后门那儿看看!”客栈內隐约传来了命令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往后门的方向搜索而来。
单征樊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也跟着心急起来,执意想翻身下马带她走。“不,我绝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别下来,快走呀!”舒眉黛急急往后退,就是不愿让他靠近。
吴廷眼见情况不对,突然猛一甩鞭,打上单征樊的坐骑,马匹吃痛的瞬间扬高前蹄,嘶叫出声,
得单征樊不得不赶紧拉住缰绳,错失带走舒眉黛的最后机会。
“有人想趁隙逃跑!”绕到后门来的几名士兵发现了他们的踪影,猛然大喊。“快来人,别让他们逃了!”
“快走——”舒眉黛心惊的催促。
单征樊懊恼的紧咬牙关,终于还是在士兵冲出来围捕他之前选择策马奔离,吴廷也紧跟在后头疾驰而去。
舒眉黛此时才松下一口气,瞧着他们迅速远离的背影落寞一笑,眼眶微微泛泪。“咱们…来生再续前缘吧…”
如果他们来生还能相见,她希望,他们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没有国仇家恨横亘在彼此之间,让他们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
她会等他的,无论必须再等上另一个百年,或是千年…
此时侯府的士兵陆陆续续赶到后门,一部分往前追,一部分将舒眉黛团团包围。
她收起泪意,深昅一口气,抬头
的展现出高贵不可犯侵的姿态。“我是镇西侯府的舒眉黛,你们谁敢动我?”
等舒廉希接到消息赶回镇西侯府时,已是接近夕阳西下的时刻。
祠堂內的国玺本来就是假的,是以防万一时的
饵,真正的国玺一直不在镇西侯府內。他在告诉舒眉黛假国玺放置处的当晚,就暗中命令部属监看祠堂,若是有任何异样就见机行事。
当他们跟着舒眉黛来到聚朋客栈,发现情况不对劲,立时派人回报,没一会儿,大队人马前来追查,希望能有所斩获,只可惜与舒眉黛见面的可疑之人早一步脫逃了,害他们无功而返。
客栈掌柜一脸无辜,坚称自己单纯是个开客栈的生意人,无法控管投宿者的身分,也不知客人的底细。
而舒眉黛则毫发无伤的被护送回镇西侯府,只不过在舒廉希回来之前,她只能暂时待在自己的房內。
舒廉希在书房內听完部属报告后,愤怒地朝舒眉黛所住的院落走去。
他大力推房开门,那门扉碰撞的声响吓坏了待在房內的舒眉黛与红桃,只见舒眉黛正坐在桌旁,脸色微白,眉间有着轻愁。
“侯爷。”红桃紧张的行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舒廉希发如此大的脾气。
“红桃,你出去。”舒廉希冷声命令。
“是。”红桃即刻退出房间,并将房门带上。
舒眉黛依旧静静的坐在桌旁,等着舒廉希开口询问,她知道自己躲不掉,终究得面对他的怒火。
舒廉希来到妹妹面前,双眉皱得死紧,努力庒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才能勉強平稳。“你到底带着国玺去见谁?”
“大哥,对不起。”她低垂下眼,语调微微哽咽。
“我要的不是这一句,我要你回答,那人到底是谁?”
他真的没想到妹妹竟会帮着外人将国玺偷出府,他更不解的是,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说动她背叛舒家,她不该是如此糊涂的人呀!
“大哥,我很抱歉,要如何惩处,我都甘心承受,没有第二句话。”舒眉黛轻咬下
,无论如何都不供出单征樊的名字,害他陷入危机中。
“你打算护那人护到底?舒眉黛,你是着了魔吗?”舒廉希更是怒不可遏,旋即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是将你送回来的那位‘吴公子’吗?”
舒眉黛心一虚,身子微微一震,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舒廉希的眼,所以不必再问下去,他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始终觉得那个男人不简单,果然不是错觉,恨只恨当时妹妹刚平安归来,他太开心了,警觉
也低了不少,虽对那男子有困惑,却也没有深究。
“你老实回答我,你为何要帮他?他要国玺想做什么?”
舒眉黛还是咬牙沉默,始终低垂着头,自觉愧对大哥,所以不敢看他。
他们都是她所重视的人,护全了一个,就只能伤害另一个,她也很痛苦,但她是真的没得选择。
“你宁愿对我这个亲哥哥装哑巴,也不肯吐实是吗?”舒廉希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很好,非常好,在你愿意供出那人的身份及目的之前,你别想再踏出房门半步!”
他猛一拍桌,那強劲的力道震倒了桌上的茶杯,也吓了舒眉黛一跳,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飞快,浑身怒火。
“大哥…对不起…”舒眉黛默默
下两行泪,表情悲苦。
她不会再背叛他、背叛舒家了,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和舒家生死与共,不再有异心。
不管需要多久的时间大哥才会原谅她,她都会等的…
到底是亲妹子,舒廉希虽然气到软噤妹妹,但也没派士兵把守,只要丫鬟们盯住她的行踪,她要是真踏出房门,这些办事不力的丫鬟就等着受罚吧。
只不过就算舒廉希没命人守着她,舒眉黛也不会离房开间半步的,她心甘情愿领受惩罚,将自己关在房里,甚至不说半句话,反倒沉默得令人担心。
她不但沉默,就连膳食也吃得少,再加上心中郁闷,很快就瘦了一圈,让丫鬟们暗暗焦虑,就怕她再如此磨折自己的身子,终究会病倒的。
舒廉希本来要将妹妹送到别处隐居的计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
,只能暂时搁下,他有好一段时间都没再来看妹妹,一心在追查“吴公子”的下落。
舒眉黛也没向丫鬟询问大哥的情况,彻底与外界隔绝,她努力将脑子放空,只要什么事情都不想,就不会烦恼、忧愁,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你还真傻…不对,我应该说,你真是愚蠢。”
恍惚之间,阿媱特有的清冷嗓音突然在舒眉黛耳边出现,终于抓回她不知神游到哪儿去的神智,此刻的她正坐在窗边望着外头景
,凉风习习吹来,而阿媱就站在她面前,绝美的脸庞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若是聚朋客栈那天你心一横,抛下世俗羁绊,就随着单征樊走了,你也不必在这儿坐困愁城。”
舒眉黛苦笑。“你说得倒简单,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自己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她若是真的跟单征樊走了,那大哥怎么办?阿媱给她的考验是两难,选了其中一个,就肯定要伤另外一个的。
而她,却似乎两者都伤害了,大哥生她的气,单征樊肯定也不好受。
“在我看来,所谓的‘身不由己’,只是自己给自己上的道德枷锁。”阿媱不以为然的轻哼。“你可以选择放下枷锁,可以选择不顾他人眼光,依着自己的本心,只为自己而活,只可惜…你就是看不透,摆脫不掉世俗羁绊。”
舒眉黛心火一起,终于激动的反驳。“要是依你所言,只为自己而活,为了所爱不顾一切,抛家弃族,从此与亲人断绝往来,难道內心就真能圆満,不会有任何愧欠遗憾吗?”
是,这么做她的确能得到她所想要的爱,但她同时也必须承受亲人不谅解的痛,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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