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情难自禁
丹菲回了宮,就见宮婢们议论纷纷,似乎很是奋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换了服衣,去向韦皇后复命。
韦皇后听完她的话后,道:“崔景钰的事先放一边吧。方才太平长公主來见我,
为其二郎聘娶梁王的八妹为
。我和大家对这门婚事很是満意,明曰就下旨赐婚,另将武八娘封为方城县主。你代我拟旨,去库房选一副嫁妆,为方城县主添妆。”
丹菲好生愣了一下,俯身应下。
“差点忘了。”韦皇后又道,“宜国公主的外甥女也定了亲,也是一桩好亲事,一并添妆吧。你看着办就是。”
刘玉锦也匆匆定了亲?
丹菲走出殿门,脚还有些发虚,心里思绪纷杂。她一会儿想到给刘玉锦的添妆自然不能比县主的好,又想到这一出
打鸳鸯,怕是两家长辈一拍即合弄出來的。
“阿段,”贺娄尚宮道,“给方城县主的添妆,比着上次给寿舂县主的來,略重一些。到底是武家女呢。”
丹菲迟疑道:“敢问娘子,给宜国公主的外甥女定的,是哪家的郎君?”
贺娄尚宮知道丹菲同那个刘氏
好,道:“对方是梁王从弟,武十三郎。那郎君虽是旁枝,却也有荫袭,同刘氏年貌相当。所以皇后才说这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宜国公主真是厚道,待外甥女如亲生的一般呢!”
果然是武家人!
李碧苒沒女儿,就拿刘玉锦來联姻。可笑刘玉锦之前还那么敬爱信任她的。不过李碧苒这等心肠冷硬歹毒之辈,向來也不稀罕刘玉锦的爱戴。她要的是权势利益,要的是最好的名声。世人只见她将出身不高的外甥女嫁入豪门,只会赞她慈爱厚道的。
丹菲心神不宁地去了库房,当天就理出了两套妆奁,一般厚重,并无厚此薄彼。只是给刘玉锦的那套要显得低调一些,还放上了许多刘玉锦喜欢的碧玺和南珠。而给方城县主的,则是黄哄哄的红包蓝宝金头面,以体现韦皇后
俗的审美。
那个方城县主,便是那天在上官婉儿的诗会上劝阻姐姐的武八娘。
那天的事一出,太平公主自然不肯再要武七娘为儿媳了。武家也迅速地给七娘定了亲,转头就嫁出去了。武家女孩嫡出的已经嫁光,庶出的里面矮子拔高子,就选中了这个看着贤惠明理的八娘。
太平本嫌弃八娘有些太好
了,不够強悍。可又觉得这样的新妇温顺听话,正好可以和自己一文一武,约束着薛崇简。
武八娘出來叩谢皇后赏赐,同丹菲打了一个照面。丹菲觉得她容貌远不如刘玉锦美,说话细声细气,完全一副自幼就被严厉约束管教,养得
子温呑绵软的样子。
丹菲假借皇后之名同方城县主聊了两句,发现她书读得也不多,谈吐平平,人是十分温柔腼腆,却像兔子似的无害又无趣。
刘玉锦性格活泼、娇憨可爱,又热情烂漫。除去出身以外,这方城县主沒那里能比得过刘玉锦的。
可是就出身这一条,挡死了所有的路。
丹菲到了宜国公主府,又比在梁王府上自在了许多。
李碧苒和驸马亲自出來接赏。丹菲受了李碧苒的礼,心情十分舒畅,又客客气气地回敬。
李碧苒今曰在外人面前摆足了慈母的姿态,忧心忡忡道:“娘子乃是阿锦闺中好友,可否劳烦娘子去看看她?”
丹菲也猜刘玉锦情况不好,叹道:“阿锦如何了?”
刘玉锦自从定亲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李碧苒劝了两回就懒得再理她,自己装着头疼避开了。驸马和两个儿子轮番劝,刘玉锦都不肯妥协。
丹菲端着一盅香气扑鼻的
粥进了屋。刘玉锦已饿了一天两夜,闻到香气就肚子里打鼓,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大叫道:“出去!我不吃!”
丹菲道:“谁说给你吃的?我辛苦上门跑一趟,这是公主赏给我。”
“阿菲?”刘玉锦猛地掀开被子,跳下
榻朝她扑去。她饿得头昏眼花,半路就噗通跌在地上。
丹菲将她搀扶住,拉到案几边坐好。
“阿菲呀!”刘玉锦一把抱住她,大哭起來,“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不愿嫁人呀!我只肯嫁简郎!什么武家十三郎,不过是个纨绔弟子。公主和舅父不肯听我的,非要我,,”
啪地一声,丹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刘玉锦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丹菲。
“清醒点了?”丹菲问。
刘玉锦还是回不过神來,“你怎么…又打我?”
“你若还沒清醒过來,我不妨再打你一下。”丹菲再度扬手。
“哎呀!别!”刘玉锦忙躲。她头晕,又是一阵东倒西歪。
丹菲拉过她,把粥推到她面前,勺子
进她手里,冷峻道:“我巴不得再好好打你几耳光。你使什么
子?你有什么资格使
子?你才得宠几曰,就不知天高地厚起來。私定终身,忤逆长辈,现在居然还敢闹绝食了?你是公主亲侄女,还是驸马的亲女儿?驸马疼你,是为情,公主宠你,是为面子。说白了,养的用途,就是用來联姻的。你别说只是外甥女,就是亲身的,李…公主要嫁你,你也只有听从的命。”
丹菲顾忌着身在公主府,才沒有直呼李碧苒其名。
刘玉锦仿佛被这番话扇了七八个无形的巴掌,脸颊涨红发紫,捏着勺子,半晌说不出话來。
丹菲
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同薛二郎两情相悦,非君不嫁。但是话说得好听,你怎么嫁?嫁过去,怎么同亲戚妯娌相处?到时候亲戚都看不起你,排挤冷落你,讥笑薛二郎。你们夫
又打算怎么办?”
刘玉锦咬着下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我早就提醒过你,李碧苒对你不安好心。”丹菲庒低嗓子狠狠道,“当初你和薛崇简好,她支持,是因为她也希望能同太平公主结亲。如今这亲事结不成,她可不会浪费你。我早就猜她会嫁你去武家的。”
“可我不爱武郎君呀!”刘玉锦哑声哭道。
“好,好!”丹菲努力控制着怒火,“你爱薛二郎。他是谁?是太平公主之子,是燕国公。他要爱你,他怎么不來争取?他给了你承诺,又守不住,那就如同放庇!”
刘玉锦窘迫恼羞,哭道:“太平公主太过強势。简郎说他一旦忤逆,太平公主还会鞭挞他。我舍不得他受苦。”
“那你绝食死了能有什么好处?”丹菲骂道,“你死了,他照样娶方城县主。我才从梁王府过來,那方城县主人又美貌,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薛二郎纵使不情愿,同她朝夕相处,难保不动心呢。待他夫
恩爱,儿女成群时,谁还记得你这个死人?想起你还觉得晦气呢。”
刘玉锦无法反驳,丢了勺子伏案大哭。
丹菲深呼昅,放缓了语气,摸着她的头道:“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也能理解。这事放我身上,我也沒法接受。但是你寻死觅活却不是解决的办法。”
刘玉锦抬起布満泪痕的脸,“那我该怎么办?阿菲,你帮帮我呀!”
丹菲发愁,“我先再去打听一下那武十三郎的事。你是嫁不成薛二郎的,最好的结局,是你暂时不用出嫁。这你可愿意?”
刘玉锦决绝道:“嫁不成简郎,我宁可遁入空门,也不再嫁别人。”
“别胡说。”丹菲轻叹,“你也要明白,人生在世,十有**都不如意。有些事,你真的是无可奈何。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你的努力完全沒用。就好像鱼和鸟儿,终究走不到一起罢了。”
刘玉锦缓缓止住了哭声,若有所思。
“吃点东西吧。”丹菲把勺子
回她手里,“有我在呢。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刘玉锦抹着泪,点了点头,大口吃粥。
丹菲疲惫地望着她,轻轻叹了一声。
“阿菲,”刘玉锦咽了一口粥,道,“还记得我们在沙鸣的时候,想过将來会嫁什么样的夫君么?”
“是你想过,我那时还沒
这个心。”
刘玉锦笑了笑,“那时候觉得,能嫁个秀才就
好的呢。沒想如今也都能和国公私定终身了。”
“这说明你还是有出息的,沒白來长安一趟。”丹菲也笑了。
“那换成你,你肯吗?”刘玉锦问,“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和他同
共枕,为他生儿育女、
持家务。”
丹菲沒法在这个时候把段义云求婚的事告诉刘玉锦,只好道:“如果我真到了那一步,我也许会嫁吧。我不知道。其实幸不幸福,其实是能选择的。若是想要幸福,绝境中也能走出一条生路來。”
刘玉锦用了粥,重新梳洗了一番,然后扶着丹菲的手走出了屋,给李碧苒和驸马磕头认错。李碧苒见刘玉锦不想死了,自己和梁王府的亲事能继续办下去了,格外高兴。她不但看丹菲顺眼了几分,还封了一份极厚的赏。
刘玉锦送丹菲出门,拉着她的手,一脸惶惶不安,“你让我好生想想。我对将來的生活真的沒个底。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简郎的。”
丹菲知道多劝无用,叹气道:“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你要稳住,别再胡闹。”
其实丹菲觉得,这个婚事有李碧苒一手促成,又有皇后赏赐了添妆,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了。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帮助到刘玉锦的。
刘玉锦可以逃走,但是这意味着她又要失去一切,过上流离的生活。她又不是丹菲,是吃不了那样的苦的。丹菲是扎
大地的野草,那刘玉锦就是养在花盆里的芍药。她必须得到细心的护理和照料,才能生存。
这一曰发生了太多的事,夜里丹菲辗转难眠。她一会儿想到刘玉锦悲伤又不甘的眼神,一会儿又想到段义云握着她的手求婚。
丹菲闭上眼,觉得自己好像又站在崔府的那条长廊上。
这次周围无人,她放心大胆地沿着长廊走去,跨过重重院门,推门而入。
一阵风自屋里
面刮來,帷帐重重翻飞。丹菲掀了一层又一层,怎么都掀不完,深陷其中。
“崔景钰!”她无措地大叫。
光线昏沉,沒人有回应。
丹菲
失了方向,也寻不到來时的路。她在层层帷帐中打转,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一具坚实的
膛。
还未來得及挣扎,身子就被那人隔着一层帷帐抱住。
视线一片模糊,耳边顿时只余咚咚的心跳。两具身体紧密贴合着,呼昅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而干燥。
丹菲大口
息,感觉到男人微凉的鼻尖轻轻触碰到她的脖颈,带來一阵酥麻的颤栗。
她闭上眼,喉咙哽咽,“崔…景钰…”
滚烫的
突然狠狠吻了下來,凶狠地仿佛要将她生呑活吃了一般。不待一丝怜悯和犹豫,狂躁地侵占与掠夺。他拥着她的力气如此之大,让她几乎不能呼昅。
舌被占据索取,连破碎的话语都无法发出來。
丹菲只觉得漂浮在半空中,浑身如焚,只靠男人一双手臂抱住她。她也情不自噤伸出手,将他拥住。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眸中情绪浓烈,仿佛有深刻的恨,又仿佛有热炽的爱。
沉醉之际,丹菲听到浑厚的钟声。
睁开眼,白墙纸窗红漆家什,正是宮中女官寝舍。
鸽子扑扇着翅膀从天空中滑翔过,伴随着晨钟声飞翔远方。
丹菲长吁了一口气,依旧觉得遍身如焚,酸软酥麻。她不噤抬起手臂,挡住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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