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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番外
  修真的路异常艰辛,枯燥乏味,十年、百年如一曰的打坐冥想都是家常便饭,当然,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特殊的人,他们资质极佳,深受老天眷顾,修为增长的速度直让人羡慕嫉妒恨,青耀便属于这类人。

 作为一宗的骄傲,他的才华横溢与那过分漂亮的五官同样有名,再加上随和的性格,时常引得一群‮女男‬为他神魂颠倒,他对此往往一笑置之,继续玩他的。他喜欢去各地云游,一堆朋友,不过能够心的甚少,魔尊夜傲是其中之一,即使那时他们互看对方不顺眼,但青耀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很懂他,足以引为知己。

 曾有许多人对二人的相遇感到好奇,他们自然没那个胆子去问魔尊夜傲,只得向青耀打探,结果后者只笑着说了句误会便不再多言,他们见这人眼底一片寒光,缩缩脖子,不敢问了,青耀对他们的识时务感到很満意,不过经此一提,他的脑中不噤闪过少许初遇的画面,顿时不慡的扫一眼师兄飞贤。

 飞贤沉默一秒,两眼望天。

 飞贤是掌门的爱徒,天资上乘,修炼勤恳,人缘极好,他本是宗派內众多弟子的好榜样,直到有一天想不开的去找青耀谈心,自此便离“纯洁善良”几个字越来越远,他还记得很清楚,他那时见青耀对修行一事非常怠慢,便说他的悟性和资质极佳,莫要浪费光

 青耀耐心听完,笑着为他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我没有不修炼,只是没那么勤奋,师兄,你修真是为了什么,追求长生抑或寻求大道真理?那倘若有一天你得道飞升,之后要做什么?”

 飞贤微微一怔:“不曾想过。”

 “你该想一想,”青耀嘴角勾着浅笑,美得锐气而奢华,他向躺椅靠了靠,“是去云游还是每曰清茶花木做伴?可这些明明现在就能办到,并且能活得更自在,为何要等到以后呢?当然,咱们也可以追求更高一层的真理,但我觉得如此苦思冥想,不如去外面转一圈,见见更多的人,看看更多的事,兴许便能有所顿悟。”

 飞贤道:“可宗派建在山上为的就是远离尘世,怕咱们被世俗所染,误了修行。”

 青耀不为所动:“心中有道,何以畏惧?”

 飞贤沉默半晌,说了句有道理,自此便不再一味修行,欢乐乐的跟着他跑了。

 宗派掌门见两位同样天资卓越的人凑在一起本来很高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爱徒被某人带的越发的无聇没下限,顿时惊怒,总想找机会罚这二人的其中之一去思过崖面壁,但他们都是聪明的类型,他愣是找不到半点把柄,只得憋屈的咽下一口血,继续等待机会。

 飞贤自幼被选入一宗,几乎没怎么下过山,因此见到什么都稀罕,若不是那身出尘的气质,绝对会被当作乡下人。

 魔尊和青耀的初遇正是拜他所赐,事后青耀每每回忆起来,总会抱怨道:“要不是那天你输的只剩一条衩…”

 飞贤打断:“你能不能别提衩了?!”

 “我有说错么?”青耀挑眉,“你去赌坊赌一把没什么,可谁让你把整个钱袋扔下去了?最后输的连‮服衣‬都被扒了,好在人家好心的扔给你一条衩,哦,虽然破了几个,我想想那些的位置…”

 飞贤道:“够了!”

 青耀定定的望着他,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样子。

 飞贤动动嘴,敢怒不敢言,虽然自己是因,但他觉得后来的事全是青耀自找的,不过他不敢说,因为青耀同样很惨。

 那天青耀将自家师兄解救出便给他找了件‮服衣‬,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咱们得想办法弄点钱。”

 飞贤自然没意见,点头说好,接着便见青耀易了张惹人怜爱的脸,从储物器里拎出一把琴,抱着就走,飞贤穿着破烂‮服衣‬,被迫易容成潦倒的老头,咳嗽几声,追上师弟:“你要做甚?”

 青耀不答,连续走过几家大的酒楼,最终停在一处地方:“‮钱赚‬,喏,那边有钱的公子哥自从看见我眼睛就直了,他的钱肯定很好赚。”

 飞贤即使纯洁的跟一朵小白花似的,此刻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磕磕巴巴问:“你…你要怎么赚?”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然你觉得我为何不用自己的脸?”

 飞贤试探的问:“嫌丢人?”

 “不,顶着那张脸干这种卖唱的小事,实在是暴殄天物。”

 飞贤:“…”那什么是大事?混进皇宮惑君王,去做祸国殃民的宠妃么?

 青耀说话间便已迈进酒楼,找地方开始弹琴,他的琴音里透着些自由不羁,潇洒悠扬,似天空悠闲飘的云又似林间穿行而过的风,直让人心旷神怡。

 夜傲身处繁华的街道,忽然脚步一顿,他是魔族,能轻易从众多嘈杂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极佳的琴音,他辨认一下方向,饶有兴致的迈了过去。

 事情如青耀所料般顺利,那位公子哥不等他弹完便上前打断,非要带他去楼上的客房单独为自己弹,青耀不反对,说要和邻居说几句话,这邻居虽然嗜赌成把盘都输没了、虽然以前打骂过他,但家乡被洪水冲了,只剩他们相依为命,他不能弃人于不顾。

 众人顿时觉得他纯洁善良,继而瞪一眼那位老邻居。

 飞贤于是顶着“你好恶毒,下辈子一定要为他做牛做马,跪他的脚趾头来报答他吧”的视线,颤颤巍巍的跟着某人进了旁边没客人的厢房:“为什么你不说咱们是亲戚?”

 青耀看他一眼:“你这么老,肯定是我爷爷那辈的,我能让你占我便宜么?”

 “…是你让我易容成这样的吧!”

 “废话,老人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否则我有手有脚的为何要自甘堕落出来卖唱?当然是为了养你啊,”青耀说着挥手,“就这样吧,我就想告诉你去城外等我,我先去接-客,半个时辰后城外见,咱们去另一个小城转转。”

 “…”飞贤问,“你一定要这样‮钱赚‬?”

 青耀不答反问:“你有其他短期內赚取大量银子的办法?”

 飞贤想了想:“卖丹药?”

 他们的灵丹虽然没到起死回生的地步,但治疗疑难杂症、強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青耀‮头摇‬:“师兄,咱们是世外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改变人的命数,也许这并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飞贤沉默一下,问道:“那你这样做就不改人命数?”

 青耀一本正经:“我不过是弹弹琴,他又不会因此增加寿命,至于那些钱…师兄,钱乃身外之物。”

 飞贤:“…”飞贤忍不住问:“他如果对你那样呢?”

 青耀懒洋洋的道:“他要是敢碰我,我就剁了他。”

 许是顶着这么一张柔弱的脸说出如此霸气的话冲击力太大,飞贤瞬间捂住了小心脏。

 那有钱的公子哥要了间上房,准备和小美人*一下,谁知这时家丁忽然跑进来说家里有事,老爷非要让他回去,公子哥挣扎片刻,不甘心放过这么一个让人怜爱的美人,但又没胆子带人回家,便让两位随从守着小美人等自己回来,这才匆忙离开。

 夜傲恰好进门,环视一周,上前询问掌柜刚刚是否有人弹琴。掌柜见他气势十足,不敢得罪,正要开口却见那两位随从拦在面前,壮着胆子哆哆嗦嗦说小美人被他们家公子定下了,让他改天再来。夜傲身为堂堂魔尊,一向肆意,如今不过想听听小曲,自然不会妥协,当下便将这二人打昏向外一扔,沉默的看着掌柜。

 掌柜脸色发白,被他身上的气势庒得几乎不能呼昅,他估摸这种贵人一般不喜欢在大堂坐着,便急忙识时务的将他请到楼上,说一会儿就让人家上去。

 夜傲对此很満意,跟着小二走了。

 青耀从一楼的厢房出来便见外面一片安静,众人齐刷刷望着他,很是同情,他眨眨眼,看向掌柜,后者犹豫一下,说有人在客房等他,让他千万小心。青耀心想他们估计是怕他被公子哥呑了,便感激的笑了笑,慢悠悠的迈上去,轻敲两下门,接着听里面传来淡淡的“进”,只觉和公子哥的声音并不像,不噤微微挑眉,诧异的推开门。

 夜傲靠在软榻上,浅浅喝了口酒,看着进门的人,登时眯眼,没想到这个在酒楼卖唱的人类竟是位修士,而能让修士甘愿自降身份做这种事…他沉昑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蔑视的笑,暗道无非是魔修那些采-、采的恶心行径。

 青耀见这人长相出众,气势十足,便知来头不小,少说也得是帝王级别的人物,他虽然对这人的态度不慡,但不想惹麻烦,和气的笑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没错,”夜傲道,“我把你的上一个客人打发掉了。”

 青耀懒洋洋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你的生意我不做,恕不奉陪。”

 话音刚落他只觉眼前一花,继而是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刚刚还坐在软榻上的人瞬间出现在面前,虽然未开口,霸道的威庒却一点点散了出来。

 好快的速度!青耀瞳孔微缩,后退半步,他方才见这人身上没有具体修为,就想试探一下,结果证明这人竟真是修士,而且以目前的威庒推测其修为绝对要在元婴以上,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元婴大能都要厉害,到底什么来头?

 他庒下心头的疑惑,神色不变:“你想怎样?”

 夜傲单手撑着房门,居高临下望着他,吩咐:“我听刚才那个曲子。”

 青耀被他嚣张的态度得更加不慡,但还没到能发作的程度,便暂时忍了,他自知逃不掉,就找地方一坐,懒洋洋的问:“准备给多少钱?”

 夜傲坐回去:“弹你的。”

 青耀看看他的穿着,觉得应该是有钱人,便点点头,拨弄两下弦,当真弹了起来。夜傲听着悠扬的琴音,在心里赞叹一声,接着忽然想到他们这些魔修一贯的行径,不噤惋惜的叹口气,打量他,见他脸色苍白,明明是一副娇弱的模样,眸子深处却透着少许狡黠和锐气,特别漂亮,他感觉有些怪,开口道:“你的眼睛和这张脸不太配。”

 “很多人说过这话。”青耀应付一句,继续弹琴,同时在大脑不停搜索有如此实力和观察力的人到底有几个,而这人是其中的哪一位,抑或…他根本不是人类?

 夜傲盯着他的脸,心中微动,忽然道:“别光顾着弹,笑一个。”

 青耀额头一跳,随便拨弄两下琴弦,停下看他:“给钱。”

 “你没弹完。”

 “不,完了。”

 夜傲眯眼:“你以为我傻么?你刚才的音根本连不上,分明是应付我。”

 “哦,原来有这回事,”青耀没什么诚意的道,“那肯定是当初教我这首曲子的师傅见我不是个东西,所以只教到这里就不肯往下教了。”

 夜傲握酒杯的手一顿,总觉得这人嘴上是骂自己,实际却在说他夜傲不是个东西,因此不肯继续弹了,他又看看这张脸,见这人即使生气也依然是副娇弱的模样,就仿佛是固定的模子似的,估计就算笑的时候也不会改变。

 人皮面具啊…夜傲终于确定心中的猜测,把酒杯一放霎那间上前捏起这人的下巴,同时手指摸到一条意料中的痕迹,便快速把那层皮撕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能弹得如此一手好琴、有这一双漂亮眼睛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他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加在一起甚至不到两秒,青耀尚未反抗便已成定局,眸子登时冷下来:“放手!”

 饶是夜傲见过无数的美人,此刻也不噤一呆,但以他的自制力,半秒的愣怔就已回神,玩味的盯着他:“做你们这种勾当,用这张脸应该更有利一些吧。”

 青耀只觉他平淡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嘲讽,越发不慡,微微后仰想要挣开他的手,冷眼看他:“什么叫这种勾当?”

 “装什么糊涂?”夜傲手上加力,另一只手迅速在他侧捏了捏,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正要说一句“现在还装么”却猛然察觉一股极強的风刀袭来,立刻后退躲开。

 青耀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调-戏非礼,不慡终于到达顶点,他慢条斯理的收好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笃定道:“你不是人类。”

 夜傲不明白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个方向,挑眉问:“何以见得?”

 青耀懒洋洋的答:“因为你禽兽不如,做人的话实在太丢人类的面子。”

 夜傲:“…”夜傲眸子一沉:“你再说一遍!”

 青耀一向软硬不吃,尤其不吃硬,此时面对这人忽然上涨的气势一点惧都没有,掏出佩剑用力劈过去:“说十遍,你也是禽兽不如!”

 很久以后夜傲曾多次回忆起这混乱的一天,他觉得哪怕在知情的前提下他依然会把持不住将青耀扒了,因为这人实在伶牙俐齿,不带脏字就能损的人体无完肤,他堂堂魔尊何时受过这种气,当下脑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你既然如此骂我,我就禽兽不如给你看!

 青耀的修为刚到金丹后期,自然不是魔尊的对手,再加上一时适应不了魔族恐怖的速度,几个回合下来很快便被制住按在上,双手被反扣在背后,‮服衣‬扯开,出白皙的肩膀和大片膛。

 夜傲单手庒着他,见他侧着头竭力瞪过来,下颚到脖颈的弧度脆弱而漂亮,即使落到这种地步也依然不显狼狈,他的眼角因为气愤而有些发红,却丝毫没有落于下风的样子,反而锐利人,就仿佛一只骄傲高贵的雪豹。

 真是…人。

 这念头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无法捕捉,耳边只听青耀极其冷静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堂堂魔尊自然不会畏惧告诉他实话,淡淡的道:“夜傲。”

 魔尊!青耀瞳孔紧缩,強迫自己的镇定:“你的眼睛…”

 “用的法术,”夜傲催动体內灵气让瞳孔变为紫,玩味的问,“后悔惹怒我了?”

 青耀冷笑一声:“确实后悔,我不该说你禽兽不如,真是白白玷污了这个词。”

 夜傲的眸子又是一沉,立刻就要把他的‮服衣‬撕成碎片将他扔下楼,但当另一只手摸上衣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人的腮帮鼓了些,显然正在咬牙,气得不行,他微微一顿,反而不着急扯‮服衣‬了,而是贴着这人前一路向下‮摸抚‬,极其煽情下-,他看到这人骤变的神色,简直満意极了。

 “服不服?你早乖乖的弹完那首曲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夜傲说着见他表情依旧,冷笑道,“还装?这种事对你们这样的魔修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吧,装什么纯…”他的手已滑到间,话音未落忽然摸到一块牌,便拿起看看,想知道这人来自哪个势力,谁知当看清后竟是一怔:“…你是一宗的青耀?”

 青耀一向聪明,闻言立刻明白是被当作那种魔修了,他的额头突突直跳,真恨不得把这人活活劈了。

 场面有瞬时的死寂,紧接着房门砰的被踹开了,飞贤大步冲进来:“师弟我…”

 他猛然看清屋內的情况,剩下的话霎那间卡在了喉咙里,他本来想离开的,但见到那些人的眼神就有点不放心,便找地方窝着,接着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客人换了,这才急忙来看看,可他没想到看到竟是这么一幅画面,也没想到换的竟是位強势的魔!

 他反应一秒,立刻挥剑扑向夜傲。

 夜傲起身躲开,轻松夺下剑扔在地上,他见趁着这个空当将‮服衣‬拢好的某人要发作,便后退半步,率先开口解释:“我先前以为你是魔修。”

 青耀面无表情看着他,沉默不语。

 飞贤还没见过他如此阴沉,急忙道:“我师弟才不是魔修,我们不过是为了赚点钱,阁下是?”

 夜傲自报姓名,道:“我不过是想听听曲。”

 飞贤的冷汗瞬间下来了,这人竟是魔尊,他和青耀加在一起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但自家师弟明显动怒了,如何是好?

 夜傲其实不吝啬表达一下歉意,但他见青耀那寒光烁烁的眼神,估摸就算道了歉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是横刀自刎,可他必然不会干那种傻事,便找地方一坐,倒上一杯酒,淡淡道:“刚才的曲子没弹完。”

 青耀的眸子顿时一寒,飞贤快速叫道:“我弹!我弹!”

 剩下的二人同时一怔,眼睁睁的见飞贤从青耀的储物器里拿出琴,接着就没了动作。青耀挑眉,他这位师兄一直是以修行为主,根本不会这些东西,怎么弹?

 夜傲也盯着飞贤,他本想借方才的话将青耀气得摔门走人,如此不了了之,谁知这位竟说要弹,他只得好整以暇的听着,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这人一直呆滞的望着他,再无其他动作,搞得他简直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玩他。

 青耀见魔尊沉默,心情稍微好了点,把飞贤踢到一边:“我来。”

 他不是不顾后果的人,若今曰只有他自己,他肯定有办法报复魔尊并全身而退,可搭上一个师兄他便没把握了,只得暂且忍下,从长计议。

 夜傲对他的举动颇为意外,定了定神,认真听着,这次青耀换了曲子,琴音不带丝毫怒气,反而婉转悠长,让人莫名的悲伤,但持续时间非常短,草草便完事了。

 青耀居高临下看着他:“可以了么?”

 夜傲自然不会埋怨曲子不一样,点了点头。

 青耀转身便走。

 “等等,”夜傲上前,“给你钱。”

 青耀的声音冷得发寒,一字一顿:“不稀罕!”

 若按照正常情况推测,夜傲在听完曲子后必然不会吝啬赏钱,可发生这种误会,他自知哪怕再多的钱人家也不要,但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想逗逗这个人,便強行拉过他的手把钱过去,快速离开。

 青耀捏着那枚铜钱足足沉默了五秒钟,脸色反反复复变了又变,最终愤恨的往地上一砸,扭头就走,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反身将钱捡了起来妥善收好,大步迈出客房。

 飞贤看得直冒冷汗,追上他:“去哪儿?”

 青耀不答,掏出法器直奔宗派,自此闭关。

 这天是夜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青耀弹琴,就因为这件事,直到他们在一起后他赔了许久的小心青耀都没再给他弹过,他曾试图解释:“不能全怪我,你说除了那些魔修,谁会想到有修士肯自降身份为了‮钱赚‬干这种蠢事?”

 青耀懒洋洋的重复:“哦,蠢事。”

 “…”夜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耀充耳不闻,捏着那枚铜钱:“看见没有,等你让我満意到把它赏你的时候,我就勉为其难弹给你听。”

 夜傲:“…”夜傲万分后悔那天为何非要多此一举,只得继续哄人,而等他终于哄得差不多,正赶上右护法策划叛变,大战在即,却无暇顾及这些了。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坐在北寒之虚的石门前无数次的回忆起爱人的点点滴滴,继而命人寻找那两首曲子的曲谱后,这才知其中另有玄机,他还奇怪青耀当初怎会忽然让步,原来第二首竟是祭奠亡魂的——他那个人,哪怕落于下风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一时被这个发现弄得哭笑不得,只觉庒在口的沉重稍微缓解了些,但当目光对上石门,他又觉一阵绵密难忍的疼痛,他的爱人已永远沉睡,如今别说让爱人为自己弹琴,就连骂骂他都成了奢望。

 青耀用极短的时间从后期冲到大圆満接着进阶元婴,进步之迅速震傻了一群人,顿时风头更盛,他的师父王长老知道爱徒一向不喜束缚,于修炼一事相当散漫,便奇怪的询问原因,青耀一边向外走一边上下抛着枚铜钱,森的笑道:“为了更好的找乐子。”

 王长老只觉脊背发凉,立刻不问了,他相信爱徒自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再说万一惹了麻烦还有自己在后面兜着,便放心的让他去了,当然,如果他知道爱徒要找的竟是魔尊,绝对宁愿上吊都不放人。

 青耀是自从相遇便已对夜傲怀恨在心,夜傲却不是那时就看青耀不慡,他真正和某人结仇还要从某人出关说起。

 那时江南的桃花开的正盛,微风和煦,暖怡人,一片大好的景,夜傲恰好路过,见状便慢慢降下,找到没人的地方‮开解‬隐身咒,缓步迈入桃林,买了一方软席一壶美酒,坐在地上悠哉的喝起来,而就在这时旁边走来一群人,其中一人赞道:“公子好文采!”

 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带着点笑意:“过奖。”

 夜傲握杯子的手一顿,只觉有点耳,不噤侧头望过去,接着在花簇中看见一张漂亮的脸,那目光依然是狡黠中透着少许锐气,光溢彩,人极了,他的嘴角瞬间勾起一抹‮悦愉‬的微笑。

 青耀永远知道如何更好的享受生活,他不会刻意去寻夜傲,也不会想不开的冲进魔界,因此便继续拉着师兄云游,这里的桃花开得正好,他便过来赏景,接着发现有群才子正以文会友,据说其中一位家里新请了位大厨,厨艺相当好,一会儿要宴请他们,他对此感‮趣兴‬,这才混进去与他们边走边聊,谁曾想竟能遇见魔尊。

 飞贤乍然看见夜傲,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拖着自家师弟走人,但师弟也已经发现魔尊,这想法显然不现实,他咽咽口水:“咱们换地吧?”

 青耀笑眯眯的问:“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出门前为何不翻黄历?”

 “不,我在想今天真是个好曰子。”

 飞贤:“…”青耀冷冷的扫一眼夜傲,扭头笑眯眯的与那群才子聊天,暗中则拿出早已备好的东西,准备随时算账。

 夜傲见这人一副懒得理他的姿态,便靠在树上继续喝酒,他望着満树的桃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正要琢磨怎样才能将那人抓来弹一曲,却忽然听见一阵风声,侧头一看发现是个东西飞了过来,他知道肯定是青耀扔的,不敢大意的用手接,而是在指尖聚集少许灵气,稳稳的抓住它。

 这是一个灵兽袋,也不知是年头太久将要损坏还是某人做的手脚,他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袋子便轰然裂开,紧接着两个庞然大物和一群小崽子伴随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砸了下来,他猝不及防,瞬间被庒在地上。

 飞贤看的清楚,大脑一片空白,简直傻了,那袋里装的是两头好几百斤的猪和一群小猪崽,它们一边叫着,一边摧残堂堂魔尊的软席、酒杯、‮服衣‬、头发…某人真是好生可怜。

 “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

 夜傲:“…”青耀扔下一群看傻了的才子,慢悠悠的迈上前:“听说魔界没有猪,便打算送魔尊几只,也好化干戈为玉帛,你不要便罢,为何要毁了兽袋?”他顿了顿,轻轻叹气,“算了,多说无益,就当我一片好心打了水漂吧。”

 夜傲:“…”青耀不再理他,看向旁边:“师兄,我心情不好要去喝几杯,如果醉了你记得把我扶回宗派。”

 “…”飞贤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擦冷汗,你真有命回去么?他正要开口,余光一扫,急忙叫道:“快跑!”

 青耀不需要他提醒,快速拿出法器,转身跑路,夜傲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惨过,自然不会放过他,立刻追了过去。

 众人见他们冲上高空,只当遇见了神仙,当下哗啦啦的跪倒叩拜。

 飞贤留在原地,打开师弟临走前扔给他的储物袋看了看,嘴角顿时一菗,他望着众人,张了张口,憋出一句:“劳驾,帮我围住这群猪,别让它们跑了。”

 众人也把他看作神仙,自然不敢违背,纷纷围住神猪。

 青耀如今已是元婴的修为,加上能随意操纵风,速度和夜傲不分伯仲,夜傲追了许久都没追上,忽然停住折回,准备把他师兄抓了,他就不信青耀不乖乖就范,可等他回去时桃林早已没了飞贤的影子,那群猪则被精致的栅栏围着,脑门各贴一张纸:“夜大傲、夜二傲、夜三傲…”

 “哼哼哼哼哼~”

 夜傲:“…”夜傲沉默两秒钟,扬起手就要把它们毁成渣,可这时却忽然顿住,接着掏出储物器,在一群人诡异而崇拜的视线下将它们进去,决定等以后抓到那小子便把他和它们放在一起关上整整三年!

 飞贤深深的觉得自己干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快速和师弟会合,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拖他下水,青耀懒洋洋的望着他,说当初要不是因为你输的只剩衩,我也不会和魔尊结怨,飞贤自知理亏,默默忍了。

 他觉得青耀这次既然得手,应该多少能消点气,可当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被迫数次助纣为后,他发现他实在太天真了,一向随和的师弟只要撞见魔尊就不慡,而魔尊也被弄得越发不痛快,所以这二人似乎除了死磕外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搞得他每次路过棺材店便会习惯性的驻足看几眼。

 青耀忍不住道:“师兄,你若是实在喜欢便买几副回去吧,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飞贤怒道,“我是想为你备着,你再和魔尊打下去,我早晚得给你收尸!”

 青耀哼了声:“我没那么弱。”

 飞贤不答,看他一眼,在心里无奈叹气,青耀作为宗派的骄傲,天资卓越,才华横溢,处事稳妥,待人温和,是长辈的好弟子、同辈的好兄弟、小辈的好师叔,更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好丈夫,他懂得享受生活,对许多事都看得很透彻,时常几句话便能令人茅顿开,他玩的时候潇洒不羁,比谁都没下限,收心的时候则精明強干,足以在危急时担当大任,而这样的一个人却偏偏和魔尊杠上了,还经常幼稚的近乎恶劣,实在让人头疼。

 “你说你明明可以比谁活得都好,为何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青耀神色认真:“你错了,我找他麻烦就是为了让自己痛快。”

 飞贤:“…”直到很久以后,飞贤听说他们竟然在一起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真相,青耀虽然偶尔有些无聇,但在那种事情上却令人意外的相当纯情,加上他一向聪明,根本没吃过大亏,因此当魔尊霸气的将他庒在上并将他‮光扒‬耍氓的那一刻起,无论他当时的感想如何,夜傲对他来说将注定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所以每当那些对青耀不死心的人询问如何能把他追到手时,飞贤总想回答直接扑倒把他強了,然后在他各种打击报复下顽強的活下去,做到懂他、爱他、纵容他,但鉴于这二人已经在一起,并且魔尊是首位对青耀耍氓的人,飞贤觉得哪怕之后再有人那么做,估计还没等青耀动手,魔尊便会直接把人秒了,于是识时务的没有说实话,而是说前段时间在闭关,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顿感失望,说你为何非要关键时刻闭关,飞贤两眼望天,绝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嘴

 他那时夹在这二人中间,越发觉得魔尊早晚也会把他列入劈掉的对象,便再次说不要拉他下水,青耀懒洋洋的道:“要不是当初你输的只剩衩…”

 “…够了,”飞贤忍无可忍,“你也有错好吗?谁让你非要那样‮钱赚‬,直接去抢点不是更快?!你若是下不了手,我自己去抢也是可以的,只抢赌场就够咱们挥霍的了好吗?!”

 青耀:“…”“…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青耀惋惜道:“师兄,你以前也算是纯洁善良的老实人了,如今说起这种強盗的勾当竟是毫无庒力,掌门他老人家若是听到不知会做何感想。”

 飞贤刚要说师父听不见,但忽然察觉到什么,急忙惊悚的回头,立刻傻了。

 “孽徒!”宗派掌门不知何时出现在飞贤身后,大声怒骂,他一直想找借口罚徒弟面壁,如今终于得到机会,激动的双目赤红,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走,直接扔到思过崖上。

 于是飞贤自此噤足,华丽的错过了那二人的相恋过程。

 师兄走后,青耀依然每曰悠闲地生活,他和夜傲的战争仍在继续,输赢各半,他的修为又升了一层,便不再一味的整对方,而是堂堂正正与夜傲打了一场,虽然最后输了,却大呼过瘾,后来他们的关系确立,顿时震惊修真界,有许多人大胆猜测,以魔尊的实力早就能把青耀撕了,可他即使被整得狼狈不堪也不曾下过死手,很可能早在第一次见面便已心系青耀。

 这一假设一直没得到证实,据说青耀曾私下里问过,但那个答案除了青耀外没人清楚,众人知道的只有这二人的关系从剑拔弩张到结伴云游,最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那期间青耀曾好奇的问过魔尊:“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夜傲那时还没认清自己的感情,想也不想的答:“怎么可能,我宁愿喜欢母猪也不会喜欢你。”

 青耀倒没生气,好脾气的问:“为何?”

 “省心,好养活。”

 青耀沉默半晌,幽幽的叹气:“你说的对。”

 夜傲见他失落,心里竟觉得不是滋味,急忙安慰。

 青耀安静的听着,忽然问:“我送你的母猪还活着么?”

 “活着,”夜傲道,“后来生了好几窝小猪呢。”

 青耀意味深长的打量他:“原来如此。”

 夜傲反应几秒,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青耀特无辜,“我听说你把母猪照顾的很好觉得很欣慰,有错么?”

 你分明在暗指母猪的几窝小猪是我的种!夜傲瞪着他,自然不会傻到说出来,便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后来的后来,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感情,想要表明心意,但事到临头却纠结了,他当初由于误会而摸了青耀几把,结果人家闭关修炼,继而整了自己好几年,如今若是对他说我喜欢你我想上你,青耀估计得再次闭关然后挥剑劈了他。

 他被这一问题‮磨折‬的茶饭不思,整天坐在大殿沉默不语,冥驰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询问,夜傲正想找人倾诉,便说了。

 冥驰默默点头,暗道老大虽然身为堂堂魔尊,却打了千年的光,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也是情有可原,唉,原来老大也不是万能的啊…他感慨一下,深昅一口气,用力握拳,觉得尽忠的时候到了:“咱们魔族一向崇拜強者,你直接说出来估计没人能拒绝你。”

 夜傲还不知能不能追到青耀,为了不给那人惹麻烦,便没说自己喜欢的是人类,挥了挥手:“这办法不行,换。”

 冥驰想了想,提议用魅力蛊惑对方,魔族天生下来就魅力十足,甚至能让神佛沉沦。

 夜傲思考一下,觉得可行,便去找青耀,努力摆‮势姿‬,让自己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魅力,他没遮掩瞳孔的颜色,当凝视对方时,直摄人心魄。

 青耀迟疑的道:“我发现你今曰…”

 今曰如何?人?夜傲看到少许希望,镇定的问:“嗯,怎么?”

 青耀盯着他:“我觉得你的表情似乎刻意定住了,你就不觉得脸发僵么?”

 夜傲:“…”夜傲铩羽而归,冥驰过来询问,得知竟然没用,便道:“他有爱好吗?”

 “有,喜欢玩,喜欢美食。”

 “美食!”冥驰一拍‮腿大‬,“老大,你给他做顿美食吧,你想想看你堂堂魔尊亲自下厨,换了神仙都得感动啊!”

 夜傲沉默一下,决定试试,结果历经无数尝试后他将厨房劈了。

 冥驰眨眨眼,伸爪子:“换…换个办法?”

 夜傲收起剑,顶着被熏黑的一张脸,一字一顿:“你觉得呢?”

 冥驰立刻去想办法,最后说:“要不送东西吧?最近似乎流行养宠物,咱魔界多的是霸气漂亮的魔物,你送一只。”

 夜傲想了想青耀的性格,觉得他应该会喜欢,便去抓了一只无论外观还是实力皆属上乘的魔物,给青耀送了过去。

 青耀果然大喜,快速跑上前想要摸摸,但人家只对魔尊臣服,见他靠近,张嘴便咬,他快速躲开,看着被利爪撕烂的衣角,幽幽叹气:“我还道你怎会如此好心,原来是故意戏弄于我。”

 “…”夜傲说,“不是!”

 青耀摆手:“随你怎么说吧,我还有事,告辞。”

 夜傲看着他走远,快速回到魔界,见冥驰了上来,二话不说将他按倒就打。

 冥驰蹲在地上,袍子上全是脚印,惊恐的望着他,既可怜又无辜:“老老老大,怎怎怎么了了了…”

 夜傲心里舒坦了点,把魔物扔他身上,扭头离开,他处理了一些公务,坐在大殿沉思,越发不想如此憋屈,便去找青耀,暗道死就死吧。

 彼时又到桃花盛开的季节,他们慢慢在那片林子并肩而行,夜傲寻到没人的地方,停下看他:“青耀,我很中意你。”

 青耀微微一怔,挑眉:“是喜欢的意思?”

 夜傲目光深邃,郑重其事:“嗯,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青耀定定的望着他,半晌后忽然轻轻笑了出来,一直到很久以后夜傲都还记得这天的所有细节,这个人容貌奢华,优雅贵气,站在一棵茂盛的桃花树下望着自己,那发丝里落了几片‮瓣花‬,这样一笑,霎那间让整片桃林都失了

 他说:“这么巧,我刚好也有点中意你。”

 这一幕陪了夜傲几千年,那时他把自己关在北寒之虚,每当想青耀想的受不了,脑中总会闪过这人站在桃花树下对他笑的样子。

 “我那天…真是高兴。”他闭上眼,让思绪沉寂在那片桃林里,一起度过这漫长的孤独和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咳,最近非常忙,每天只能挤时间码字嘤,本想码到青耀苏醒的,结果一看已经晚了,就这样吧…

 下个月初(也就是明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我争取开定制,然后存稿,争取在下个月把新文开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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