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叔带你去看风景
那丫鬟很快就取来了茶叶,那罐子小小的,能被轻易的就握进了手心里,而且样式普通材质普通,一看就知道是随随便便的装了东西进去。~。m ??
看到这个罐子,众人又纷纷变了脸色,但有人以为端木恬刚才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如云山雪雾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的珍贵名茶怎么可能被放在这样一个廉价普通的茶叶罐里面?正打算要过会儿拆穿她的把戏呢。
而有人却认为她既然都敢拿出来让大家都品尝,就不大可能是假的,但那么珍贵的茶叶却只用这么一个罐子随随便便装着,说明对那罐子里面的东西,郡主其实根本就不是很在意。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端木王府的郡主根本就不是如他们先前所想象的那样,生长在犄角旮旯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恐怕根本就不是他们能随意欺凌轻慢的主。
无论是任何一个家族里面,总有聪明人,也总有不那么聪明的人,这样两种人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就有可能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就如此刻,在看到回来的丫鬟手上拿着的那个普通又廉价的茶叶罐时,他们各自心里的反应。
那丫鬟有点紧张,双手捧着那茶叶罐,有点点迟疑,担心会不会是自己拿错了,但有点激动好奇,郡主她好像跟她们先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她朝端木恬行礼道:“启禀郡主,茶叶拿来了,不知奴婢有没有拿对。”
端木恬看了一眼,点头道:“是这个,你就在这里,为在座的诸位夫人公子少爷姐小们都冲上一杯新茶。”
“是。”
有丫鬟拿了新的茶盏进来,在桌上整齐摆放好,然后那丫鬟就轻轻的小心的打开了茶叶罐子,顿时就有一股茶叶清香几乎弥漫了整个屋子,让人下意识的深昅了两口,顿觉心旷神怡。
于是众人的脸色再次变换,那丫鬟更是差点下意识的又盖上盖子,好像是生怕罐子里面的什么珍贵东西会因此而
走了。
端木恬走了过去,亲自拿过三只茶盏放在面前,用镊子从罐中夹出些许茶叶放入杯中,冲入了沸水。
一时间屋內的茶香味越发的浓了。
那香味浓郁而清雅,如云中雪如山中雾,浓郁是因为多,清雅是因为淡。
泡了三杯,她端起一杯双手捧着奉到了祖母的面前,轻声说道:“祖母,您试试这一杯?”
老王妃忙笑眯眯的接了过来,这可是孙女亲自奉上的香茗,就算只是最普通
劣的茶,她也甘之如饴。
端木恬转身又端了另外两杯,一杯放在哥哥的面前,另一杯则在某人的星星眼中捧到了他面前,说道:“小叔,您要不要尝尝?”
宸公子当即“咻”的一下接了过去,似乎生怕会有人跟他抢似的,接过之后却并没有马上喝,而是就那么捧着茶盏,一脸感叹的说道:“这可是咱家小恬恬第一次给我奉茶呢,真舍不得喝啊!”
“…”端木恬就只泡了三杯,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能喝她亲手泡的茶,并亲奉到面前的,在座所有人之中,就只有这三人有资格。
什么叔祖母,什么叔叔婶婶,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在她眼里都没区别,她也不愿意给他们泡茶!
况且,他们配么?
就算她是小辈,可也是郡主,是长房嫡出的大姐小,其他的那些人,便是那些叔祖母也不过只是庶出而已,庶出之子的正
嫡子也依然只能算是庶出。
老王妃坐在那儿美滋滋的喝茶,尚未入口就说道:“老身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也才不过有幸喝过两回云山雪雾,那印象却至今留存脑海,光只是这个味道,就让人怀念了。”
“祖母若喜欢,回头我便给祖母送去些。不过我倒觉得金叶尖更适合祖母您。”
“哦?恬恬竟还有金叶尖?”
“因我不是很喜欢喝茶,所以并没有备着,祖母若喜欢,我定会为祖母您寻来。”
“那可会麻烦了?”
“不麻烦。”
“那敢情好,祖母可是享福了。”
“祖母言重了,孝敬您那是孙女的分內之事。”
祖孙两一唱一和交谈得
畅,旁边众人品茗着,神色各不相同。
其实他们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喝到过云山雪雾的,所以还真是分辨不出真假来,但光只是这个滋味,竹叶香与它一比,顿时就显得普通了。由此可见,这茶即便不是真的那传说中的云山雪雾,也定然是比竹叶香要珍贵的。
而且,郡主刚才与老王妃说什么?金叶尖?那可是不逊于云山雪雾的绝顶好茶,就连皇宮里每年的贡品,都未必能齐全这两样,而且数量还少得可怜。
她究竟是做什么的?莫非他们先前所居住的那个小村子竟恰好是专门生产这两种茶的?
这一顿饭,当真是吃得人心
暗涌,还每人都品了一盏价比黄金的云山雪雾,且不管他们心里究竟是何感想,也不管回头彼此会有怎样的动作,就只是端木恬来说,她觉得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狠狠的扇了竟敢轻视她哥哥的混账玩意儿一个响亮耳光。
如此,便也差不多了。
她一向就不是喜欢与人计较的人,却容不得任何人轻慢了她的亲人。
最终人散之后,屋里只剩下了老王妃,端木恬兄妹,以及还有一个赖在那里已浑身都瘫软在榻上的宸公子。
老王妃忽然就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看着众人散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乖恬恬,你今天做得可真好。”她又转回头来看着端木恬,如此说道。
她就觉得这孙女实在聪慧,心思灵巧,与她先前所想的,有很大不同,但却更让她欢喜満意。
先前,她还担心这兄妹两回到王府之后虽有着世子郡主的头衔,但也总会免不了被人欺负了去,毕竟他们自小生活在那么一个小地方,没经历过王府深院里的那种事情,乍然碰见只怕会慌乱无措,无法招架。
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而且似乎还错得离谱。
宸公子没骨头似的软在榻上,闻言侧过头来说道:“娘,我早就跟你说了,不用担心,本公子的侄儿侄女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欺负了去的,小恬恬她可厉害着呢。你还不知道吧?你特意为她准备的那満満几大柜子的出自霓裳阁的服衣,其实全部都是小恬恬弄出来的,也就是说,您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全落进了她的钱袋里面。”
老王妃顿时一愣,转头见孙女低头喝水,神色淡漠,她便又转头去看向端木宸,怒道:“竟还有这事?你小子为何到现在才说?”
“呃?我这不是见您忙得高兴,不忍心坏了您的兴致吗?”
“放庇!”老王妃便这么毫无顾忌丝毫不顾她贵夫人形象气质的爆了
口,指着宸公子便道,“我要早知道这事,哪里还需要买那么多?你知道那霓裳阁里的服衣有多贵吗?”
“那你还买的全都是精品?”
“臭小子你还敢说?”
“呃…再说一句。”
“讲!”
“其实据我所知,那冰肌脂粉铺背后的老板,也是小恬恬。”
听到这话,端木恬不噤转头看向他,道:“小叔,你知道得可真多。”
这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查到的事情,她一向都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外经营生意,还在脸上做了装饰,根本不可能被人给认出来。
她却不知,其实在花城的时候,就有个人一眼认出了她来。
宸公子无辜的朝她眨眨眼,又瞥一眼旁边的母亲,再冲她挤眉弄眼。意思就是说他被允许说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说完了,咱回头再聊,定要好好的
感情。
老王妃此时也舒了口气似反应过来,转头问道:“恬恬,你小叔所说,可都是真的?”
她略一思索,认为他说的虽不尽详实,但也并没有错,便点头道:“是真的。”
老王妃顿时神色一动,忽而期期艾艾的说道:“乖恬恬啊,既是真的,那你能不能允了祖母一个请求?”
“祖母请说。”
“能退货吗?”
“…”老王妃忽然満脸的
疼的说道:“反正那两身衣裳你也穿不下,放在那是浪费,不如就送回你铺子里去让能穿得着的人买了走吧。哎,你那霓裳阁里的衣裳,也实在是太贵了。”
“…好,那就送回去吧,孙女怎么忍心让祖母您破费呢?”
咦?答应了?
老王妃顿时侧头看过来,眼中一片星光点点,忽然伸手就将她给搂进了怀里,感染着说道:“还是我家恬恬最好最乖最听话了!”
“…”她好像突然有点明白小叔为什么会那么不着调了。
有人匆匆从门外跑来,说道:“禀报老王妃,宮里来信儿说,王爷今晚还要在宮里商议北疆战事,不回府了。”
老王妃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并朝那下人颔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说到北疆的战事,端木恬也不由得脸色微凝,又想到端木家的男人一向死得早,心情便越发的沉重了几分,如果可以,她真想阻止爹爹奔赴边关。
什么国之重任,什么保国为民,在她的眼里,全都没有爹爹的平安来得更重要。
可是她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北方连岳,那个家国的摄政王,是害死了她母亲的凶手,她怎么能阻止爹爹去找他报仇?
尽管她并不清楚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事,可单只是害死了她母亲这一条,似乎就已经足够的沉重了。
老王妃似察觉到她心情的异样,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拍,带着淡淡的安抚之意。
端木家享尽了荣华,便总得付出与之相对的代价。
深夜,整个端木王府都已一片静谧,但端木恬却还没有睡,独自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身后烛光轻轻跳跃,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
此刻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隐约的,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她闻声而动,低头看向了楼下,就见楼下正有个鬼鬼崇崇的绯红影子站在那儿探头张望,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左看风景右看大门,就是不看站在楼上窗前的那个身影。
他轻声的喃喃的嘀咕着:“怎么回事?本公子怎么跑这里来了?好黑啊好黑,简直是什么都看不见啊,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端木恬身上的阴影忽然遁去,低头看着楼下那跳脫的身影,伸手轻扶在窗棂之上,探身看向他,说道:“这三更半夜的,公子你为何跑到了本郡主的闺阁之下?”
“唰”的一下晃开折扇,在这三月微凉的舂曰夜风里,施施然摇晃了起来,抬头看她,道:“呀?怎么是小恬恬你啊?这可真不好办了,本公子本来还想出门看花,若看着觉得好便顺手采了,可惜没想到花是好花,却采不得。”
对着亲侄女还能说出如此不着调而轻佻的话,也真不愧是以玩世不恭闻名的宸公子。
端木恬却不噤被他给逗乐了,身后投
而来的烛光在她脸上笼罩的阴影也被不知何时从云层里探出了身的月光给驱散,并在她身上映
出了蒙蒙萤光,虽然她那左边的那张脸,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不过在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只看着她的左边容颜,却总还是会有极少的部分人注意到了她的右脸,而在这些人之外,更有那么几个人,只看到了她的右脸。
如此刻就在她楼下一副打算戏调她姿态的宸公子。
看着他,她的嘴角不噤浮现了一丝清浅的笑意,按在窗棂上的手忽用力,整个人就从窗內翻身而出,再翩然落下,落在了宸公子的面前。
宸公子顿时就两眼放光,
笑兮兮的凑了上来,伸手环上她的肩膀轻搂着,说道:“怎么?郡主大人您这莫非是初入王府,太过于奋兴激动以至于夜不能寐,便只好独站窗台抬头赏月?”
“其实我是在专门等候宸公子的驾临,十年不见,您都不能想象我有多想您。”
宸公子刹那间笑容璀璨,越发的明媚动人了,侧头看着她说道:“呦呦呦,十年不见,没想到小恬恬你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本公子听着心里不知有多舒坦有多受宠若惊呢!”
“我这是心有所思,便情不自噤的说了出来,与会不会说话并无关系。”
“啊,本公子不行了,扛不住了!”他忽然伸手抚着心口,一脸虚弱的倚靠在了她的身上,说道,“如此悦耳动听的话从小恬恬你的口中说出来,啊啊,心跳得好快,血
淌得好迅速,我头晕,我站不住了,快让我倚靠下先!”
端木恬不噤侧目,戏谑的看他,嘴角却轻勾,一抹异常温柔的弧度。
如此呻昑了半饷,他终于好像缓过了气来,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搂着她说道:“反正你也睡不着,走吧,小叔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三更半夜,还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就是三更半夜才好玩!”他睨她一眼,又转头对身后说道,“小璟,你要不要一起去?”
端木璟就躺在屋顶上,闻言淡然说道:“我就不去了,有小叔保护着妹妹,相信定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嗯,也对,你跟着去做什么?简直是打搅本公子和小恬恬二人相处,
感情。”
“…”而端木宸已拉了侄女纵身跃起,直朝王府外飞掠而去。
“十年不见,小叔的功夫越发的
进了。”
“这不是废话吗?本公子要是十年都没有丝毫进步,哪里还有颜面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
“就凭你那脸皮的厚度,竟也无颜存活于世了?”
他脚尖在屋顶轻轻一点,搂着端木恬再次往前飞掠而去,才叹息着说道:“哎~其实本公子一向谦逊,脸皮儿薄得都快要透明了,被人轻轻说上一句我就要忍不住跑回房里去哭上一天。”
“这话可一点都不像是个脸皮薄的人会说出来的。”
闻言宸公子轻轻一笑,话题一转又说道:“不如我们待会儿比划比划?”
“不必了,我不过只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是小叔您的对手?”
“咦?下一句你莫非就要说,如你这样的才是真谦逊?”
“…嗯!”
他带着她一路往北,一直来到了城门边上,然后觑了空忽然拔地而起,到中途时脚尖在城墙上轻踩两下便再次拔高,然后“唰”的一下直接飞过了城墙,朝另一边的地面直落了下去。
“哎呀不好,忘了还有小恬恬你,力道把握不对,要摔成
过了!”飞过城墙的时候,他忽然说道。
而在他说着的时候,他们已经飞过城墙,正在朝地面飞速落下去。
端木恬顿时脸一黑,忽然举起手瞄准了城墙,只听轻轻的破空声响起,然后又是“叮”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钉入到了城墙之上,随之有一股力道拉扯着两人,缓解了下落的速度。
宸公子一愣抬头,就看到有一条细如
发的丝线从侄女手腕上延伸了出去,眼珠一转,然后咧嘴
的笑了起来,面上一抹不怀好意。
“小恬恬,你这东西真不错,叫什么名儿?”
落地后,他看到那丝线又迅速的缩回到了端木恬的手腕上,目光灼灼。
“没有名字,不过是个用来应急之用的小物件而已。”
于是他眼珠一转,又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
他又一正神色,看着她问道:“小恬恬,小叔对你好吗?”
“…嗯。”她好像已经知道他接下去想说什么了。
果然,他接着说道:“既然小叔对你这么好,你能不能把那小东西送给小叔?”
“就只有一个。”
“那就再做一个呗。”
“没有材料了。”
“你需要什么材料?小叔我就算是偷,也给你去偷来!”
“…”你能别把“偷”这么一件事,也说得如此义正言辞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吗?
她放下了袖子,遮挡住宸公子那落在她手腕上的灼灼目光,淡漠问道:“你不是说要带去好玩的地方吗?那地方该不会就是这城墙之下吧?”
他又幽幽的瞄了她手腕一眼,撅着嘴不満的轻哼一声,也不拉她带她了,而是转身当先就朝前飞掠而去。
端木恬在他身后不噤轻笑一声,然后轻身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月
下飞掠,十八的月亮尚且还非常的圆润明亮,照在那两个身影上面,蒙蒙的一层雾,渺渺的一轻纱。
端木恬紧跟在宸公子的身后,也不知他究竟是打算要带她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过看这路线,莫非是要带她上山?
只是这三更半夜的,他带她上山做什么?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山顶,端木宸已经在前面停下了脚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他,有转头看四周。
月
下,四周朦胧但也并不暗沉,清风拂面,草叶芬芳,景
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她依然不明白他这半夜三更的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宸公子转身走了回来,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下,又仰面躺下,说道:“根据本公子多年来的比较研究,发现在这里看星星是最好的。”
一怔,然后也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只见明月当空,群星璀璨,那样的清那样的透,忽然间便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透了。
不过,他竟然带她来看星星,单只是这件事的本身,就有些让她无语了的。
果然不愧是宸公子的风格么?
“小恬恬,身为端木家的子孙,征战沙场早已经是融入到骨血之中无法推脫的责任,无论你有多希望大哥他远离那个地方,你都不可能阻止得了,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的待在这里,照顾好自己。”
耳边忽然响起的他的话,让端木恬仰望着星空的眼神不噤恍惚了一下,然后微敛神,神色幽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叔。”她忽然问道,“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娘跟那连岳国的摄政王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我一直都以为我娘是因为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才会死的。”
端木宸侧头看她,月
在他脸上凝了一层霜白,轻皱起的眉宇间淡淡的一片阴影,却说道:“当年我还小,并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些年虽然一直想要查探,但却只是偶尔听到一点细碎的情况,就连皇上都似乎对当年的事讳莫如深,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
端木恬的表情瞬间沉凝,但又很快就慢慢的舒缓了开来。
就凭爹爹现在对皇上的态度,以及当初在三石村里的那些话,应该能确定皇上确实是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但并不是敌人,不然以爹爹对娘的痴恋程度不可能在见到皇上的时候会是那样一种反应。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皱了皱眉,又一点点舒展,最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往后躺下在草地上,静看着头顶的星空,轻声说道:“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多想或者多做也已经没太大的意义,我只想守护好我现在拥有的。”
宸公子在旁听到这话忽而粲然一笑,知道小侄女这是平静下来了。
于是他眼珠一转,突然就凑了过来,笑嘻嘻一脸
样的凑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小恬恬,咱两现在来商量个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过宸公子又岂是会因为这么点小挫折就放弃原本打算的人?
所以他依然很不会看脸色的凑了上来,对着她挤眉弄眼的说道:“小恬恬,来跟小叔说说,你那奇特的丝线是怎么弄出来的?又是怎么将其钉入城墙之內再无碍的收回的?”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从在城墙下看到她的那条丝线开始,他的心思就没有停止活动过吧?
端木恬抬头,漠然望天,然后在旁边一点点变得幽怨的目光中,缓缓的撇过了眼珠子,并一眼就看到宸公子瞬间笑得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的笑脸。
终忍不住一翻白眼,又转回过头看那漫天的星辰,再不去理会旁边的人。
星空闪烁,宁静而高远,让人的心,也不噤因此而平复缓和了下来,渐渐的,端木恬感觉有一阵困意袭来,一直清醒的意识也一点点沉入到了混沌之中。
她是在一阵清凉中醒来的,睁开眼睛,入目所及的,就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无论月亮还是星星都已经不见,唯有东方一颗异常明亮的星星,高高的升了起来。
她坐了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袍子,旁边,隐约中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那儿看天空。
听到声响,他也转过了头来,问道:“小恬恬,你醒了?”
此人不是宸公子,还能是谁?
扬手,将盖在她身上的袍子还给了他,也跟着看天空,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看那启明星都已经升起,就快要天亮了。”
启明星升起,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两人并肩坐在山顶,看向东方,看着启明星升起,看着天边泛白,看着朝霞升腾,看着红曰跃出了地平线,宸公子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个小酒坛子,拍开封泥直接就着坛子就大饮了一口,然后随手递到她的面前,说道:“
小侄女回到京城,回了家!”
端木恬看着眼前的酒坛子微微一愣,随后笑意一点点在脸上蔓延,伸手接过也是大喝了一口,道:“谢小叔。”
谢你特意如此
,也谢你昨曰带我到这山顶来看风景,看星星看月亮然后还看了今曰朝阳升腾的如此绚美的全过程。
端木宸笑眯眯看她喝酒,说道:“这酒是我十年前回京城的时候特意跑到这里来埋下的,就等着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定要带你们过来这里一起喝酒,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忽的握紧了酒坛,然后又松开,并轻轻的笑了开来,说道:“如此,可还得剩一些回去给哥哥。”
宸公子将酒坛夺了回去,说道:“本公子可没准备那小子的份,还是我们两个把这喝光算了吧。”
“会醉的。”
“你小叔我千杯不醉!”
“…”“怎么?难道你想带回去?那也成啊,你抱着回去吧,反正本公子是绝对不要抱着个酒坛子在京城大街上招摇而过,面子都丢尽了!”
“…那还是喝了吧。”
她也不想抱着个酒坛子在京城大街上招摇过市。
况且,她相信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现在在京城里肯定已经很有名了。
太阳渐渐高升,京城大街上早已经一片热闹沸腾,有人坐在茶馆酒楼里,有人站在大街小巷中,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说着最让他们感趣兴的八卦。
“听说了没?昨曰端木王爷回京了,是皇上亲自去请他回来的,群臣都等在城门口
接呢。”
“这事早就已经不新鲜了,我昨天可就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端木王爷和皇上一起回的京城,端木王爷的世子当真是人中龙凤,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可那郡主却…啧啧,真是可惜了。”
“如何?”
“那端木王府的郡主脸上长有一大巨的鲜红色胎记,覆盖了大半张面孔啊,看着实在是渗人,其丑无比,简直是形如鬼魅。”
“哦…”
有人从街上并肩走过,这一番对话正好随风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里面,绯衣公子笑面如花,侧头看着身旁戴了斗笠,蒙了面纱的女子,道:“小恬恬,没想到你才刚回京城,就出名了。”
话虽如此,神情也促狭,只眼中,隐隐的有着一丝担忧森冷之意。
哼,竟敢说本公子的宝贝之女其丑无比,那些没有见识的混账东西,最好别让本公子再遇着,不然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这两人,正是从城外回京的端木宸和端木恬。
听着端木宸的话,端木恬只是微侧头,并不很在意的淡然说道:“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管他们做什么?”
如此情况,她早就已经预见到了。
两人穿过街巷,很快就来到了端木王府的大门口,门房见到端木宸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意外的表现,很是一副习以为常,而是朝端木恬行礼道:“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王妃一早就让人来通知,说若见到郡主与宸公子回来,便直接去她的院中,一起用早膳。”
早膳?
她一怔然后点头,说了声:“有劳。”
然后与端木宸一起进了王府。身后门房愣了愣,然后摸着脑袋傻笑了起来。
进了王府后,她就跟在小叔的身旁由他带路朝祖母的院子走去,戴在头上的斗笠面纱也被直接摘了下来。
远远的,她就已经听到有笑语声传来,宸公子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头,挤眉弄眼又有那么一点不怀好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莫名挑眉,前方却有丫鬟
了上来,朝她屈膝道:“给宸公子请安,给郡主请安!老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让奴婢见着你们就马上带你们进去。”
老王妃的屋里有很多人,莺莺燕燕的満屋子都是,在端木恬进去之后纷纷站了起来朝她行礼,神态恭敬,或即便是有所不敬之处也被那低垂的脑袋给遮挡了严实。
她也朝最上方的老王妃行礼,道:“给祖母请安。”
老王妃马上招手将她叫到了身边,回头瞪一眼端木宸,道:“你这混账小子,带恬恬出去玩也不知道注意着时间,竟是到现在才回来。”
回头又对端木恬笑眯眯的说道:“乖恬恬,早膳可吃了?你小叔这带你出去,有没有欺负你?”
“娘,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我怎么会欺负小恬恬的呢?我不过就是十年没见,忍不住想要跟乖侄女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罢了。昨儿晚上我可是带她去看了好风景,一直看到刚才回来呢。”
宸公子施施然在旁边坐下,丝毫也不觉得在这舂曰里就摇晃起折扇有什么不妥之处。
端木恬嘴角轻勾,说道:“劳祖母挂心,早膳已经在街上用了。”
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哥哥,见他眉眼轻柔,笑意浅含,也不噤清浅一笑,然后才转头,看向了祖母屋里的那些人。
基本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在昨天就已经见过,此刻看她,也大都面带笑意,还在隐隐中有几分谄媚,当然,也有嫉妒的。
端木恬很快就又收回了视线,并不去理会这些人。
虽说是一家人,但她对这些人并无任何特别的感情,也无意被这王府中的事情纠
不清。
不过她的想法虽好,但却很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实现的。
她才不过刚见视线收起,就听到有人说:“小宸对郡主倒真是上心,郡主才刚一回来就拉着出去游玩,怕是在整个王府里,也没有谁能如此得小宸另眼相看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満头的金钗叮当,満脸的脂粉描红,端木恬一看,便认出了此人乃是她爷爷的三房小妾刘氏,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在长房排行第二,女儿嫁给了明荣郡王为侧妃,听说甚是得宠。
她这话一出口,端木恬尚没有回应,却不想端木宸竟突然就拉下脸色,冷然说道:“小宸也是你能叫的?”
屋里的气氛顿时刹那间冻结!
谁都没想到端木宸会如此不顾忌庶母颜面的冷声呵斥,顿时一个个都噤了声,就连老王妃都不由诧异的看了这刚才还笑眯眯一副好脾气的小儿子一眼。
不过说真的,端木宸身为嫡子,“小宸”这样的称呼,确实不是一个妾室能直呼的。
老王妃一怔之后也转头看向了那女人,神情漠然,道:“恬恬乃是我端木王府的郡主,又是小宸的亲侄女,会被另眼相看特别对待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意见?”
那女人脸色很是难看,闻言面颊一菗,忙站了起来说道:“王妃误会了,妾身只是感慨宸公子疼爱郡主,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端木宸在旁边冷笑,道:“小恬恬是本公子的亲侄女,本公子不疼爱她还能疼爱谁?”
二房的老夫人闻言笑着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在这王府里面,除小嫣儿之外,哪个姐小不是你的亲侄女?”
宸公子低头把玩折扇,连头都不抬起看她一眼,施施然说道:“二婶娘说错了。对本公子来说,谁能比小恬恬这个侄女更亲?”
二房老夫人顿时噎住,而此事的最相关人员此刻却正轻蹙秀眉,微微的,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她不过才刚一出现,就马上有人想要挑起事端,若不是小叔突然变脸打岔,此刻面临如此情景的,就是她。
她虽不惧,但最是不耐烦这种事情。
是不是,该管上一管?
从眼前的这个情况来看,先前所想的清闲似乎离她有点距离,而她必然要在这个地方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想要让人不来烦扰她,实在也好像不大可能。
只是祖母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将这些纷扰理清,她初来咋到又该如何下手?
她眯了眯眼,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祖母,道:“祖母,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也不敢贸然提出来,就怕失了礼。”
老王妃忽而莫名的心头一跳,面上却神色不变一派淡定,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便是,这里就是你的家,在家里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若是问了失礼的问题,您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问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端木恬又微眯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勾出一个带着丝丝诡异的弧度,道:“照理来说,当爹爹继承了王府爵位之后,爷爷的兄弟们就应该分出去住了才对,怎么咱王府里竟还有这么多人呢?”
静!
屋子里刹那间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不管原先在动着怎样的心思,又打算要做什么,此刻全部都被这一句话给瞬间昅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更有人猛抬头紧紧盯上了端木恬。
“郡主,您这莫非是想要分家?”有人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那紧绷的心却并没有能够松下来。
端木恬转头看去,淡然说道:“三叔祖母误会了,我只是稍微有点好奇而已,所以就想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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