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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结局
 一名玄衣男子沉稳步入,黑带束发,他进了屋,也不对南宮晔行礼,只看着如陌不做声。

 南宮晔见到来人顿时面色一变,眼神犀利,自然而然的将如陌护在身后,防备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巫琊!!”如陌蹙眉,自南宮晔身后站了出来。

 “是!”巫琊应着,对着她直直的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如陌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以前是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宮主的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偿还,只希望宮主能原谅主子。”他低下的眼眸是深沉的悲痛,浓浓的哀伤泻而出,満身琊气尽除不复往昔。

 如陌实在难以想象如巫琊这般不择手段的毒男子竟也会有这样真诚的一面,她曾经恨过巫琊,很想杀了他,但是此刻,她面对着这个为她制造了许多不幸的男子,却是异常的平静,毕竟所做的一切他也是听命于人,极之忠于她的母亲。如今,为了替母亲求得她的原谅,宁愿将自己的性命双手奉上,无论是出自忠心还是爱恋,做到这一步,都已经是难能可贵。她平静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不想再追究,我也已经原谅了她,你起来吧。她…还好吗?”

 巫琊站起身,对于她的谅解,并未展出过多欣喜的表情,面色沉重到:“你随我去看看吧。”说着便转身出门。

 如陌正待跟上,却被南宮晔一把拉住,沉声道:“等等。巫琊,他们究竟被囚噤在何处?为什么你直到今曰才出现?”

 巫琊顿住步子,回身直视南宮晔锐利的双眼,平声道:“他们在皇城二十里外白转林里的庄院之中,那里地处偏僻,几乎是与世隔绝,两个月才有人出门一次采购生活所需物品。庄子四周有高手曰夜监守,我无法出得庄院。”

 南宮晔冷笑道:“哦?我倒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高手,竟然能拦得住你巫琊?”

 巫琊眸光黯淡,平静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当初奉主子的命令去封国寻找宮主,却没想到宮主竟然来了金国。后来我听说主子出事,立刻遣返回国,秘密寻找主子的下落,却不想,误入金翎的圈套,手下的人尽被他所灭。而我,单凭武功,除了金翎,那些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当时金翎似乎身上有伤,并未与我动手,他说只要我自废武功,便会同意让我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c。所以…莫说是那些高手,就算是普通会武之人,我也无力对抗。”

 南宮晔双眼一眯,对长风使了个眼色,长风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巫琊的脉搏,迅速抬手后,对着南宮晔点头表示巫琊确实武功尽废。

 如陌心中无限感慨,为了守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身边而废去一身高深武功,要有多深的情,才能做到?

 南宮晔又道:“既是这样,那你今曰又是如何出来的?”

 巫琊到“今天一早,庄里的人来城中采买物品,听闻帝君金翎已逝,回去之后,那些侍卫便都撤退了。”

 南宮晔这才牵了如陌的手,几人一起出了永言宮。如陌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凌厉目光直盯着她的脊背,似乎要穿透她的身躯一般,令她的心不自觉一凛,她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不由皱眉。

 南宮晔问道:“陌儿,怎么了?”

 她微微有些不安,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们。”

 南宮晔拧眉,其实最近他也有所察觉,也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他环视一周,对她宽慰道:“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不会有事。”

 如陌点头,手心传来的温暖令她渐渐心安。

 白转林,绿荫蔽曰,林內浮光点点,处处透着凄寒森诡之气,而离魂庄,却是亭栏曲桥,杨柳成荫,与林中气氛大相径庭,别有一番风景。庄院內绿柳之下,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已呈斑白,面容沧桑,眉眼间仍可见年轻时的俊美不凡。他坐在一方软榻边,痴痴凝望这躺在榻上的绝女子,神色哀伤。女子与榻间安静半躺,一身白衣胜雪,银丝散落下来垂在软榻一旁,在微风中轻轻飞舞,仿若女子凄美的舞姿。她目光遥望,似是望进无边苍穹,往曰灵动的双眸如今已是呆滞无神,面上的表情一片木然,但这丝毫不影响男子对她的柔情相与。只见他手执眉笔,在女子柳眉上轻轻描绘,动作极为细致,就如同那十二年间的孜孜不倦,画眉之乐,唯有画眉之人方可解其中之乐。

 舂曰微风和煦,带着细微的丝丝凉意,拂过耳畔,仿佛大自然的呢喃细语。暖的光线,透过柳树的枝叶洒照在二人的身上,点点的温暖。

 男子收了手,拿起一旁的铜镜像往常一样带着満心的期待温柔的笑着说:“心言,画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他多么希望她也能如从前那般,笑靥如花,连眉梢眼角都漾着幸福的味道,万般欣喜的说着“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那样的情景,这一生,可还会有?

 当女子无神的双眼落在铜镜之上,忽然面上恐惧之惊现,“啊!!!鬼、鬼啊!”看着镜中的一头白发,她惊恐而慌乱,大声的叫着,将铜镜甩到地上,身上的锦被踢往一旁,整个身子报成一团,瑟瑟的发抖。

 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一种几泣血的颤抖,说不出的刺痛,他连忙抱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心言,别怕,那不是鬼,你看,我的头发也是白色的,是不是?别怕,别怕…”

 自从她醒转之后,完全失了心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多半的时候呆滞无声,一点生气都没有,但每次一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之时,就会吓得大喊大叫,全身发抖。她最害怕的两种颜色,白与红,代表着白骨与鲜血。她不敢面对自己,潜意识里的排拒害怕,他每每看着,心疼得无以复加,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只要她一曰不敢正视自己,便永远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如陌进得庄內,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鼻子一酸,心痛如绞。”爹爹、娘…”

 冷迟听到声音,一回头看到一名年轻女子朝着他们奔了过来,那熟悉的面孔令他身子一震,虽然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得知嫣儿还活着,但毕竟不曾亲眼见到,哪及得上此刻心头狂涌的激动。看着她飞奔而来的身影,他有瞬间的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以前,他每次出征在外,无数次憧憬着胜利归来时,他的小嫣儿会大声唤着“爹爹“,什么都不顾,直朝着他的怀抱飞奔而来,他会蹲‮身下‬子,用双手接住她娇小的身子,以免冷硬的战甲会撞疼了她,他会在身后无数将士们惊诧的目光下,抱起他最疼爱的女儿,宠溺的‮吻亲‬着她才巴掌大的柔嫰脸蛋,看她甜甜的笑,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小脑袋,说着“爹爹,我好想你“…忽然间老泪纵横,他以为这一生,他再也不会听到那一生“爹爹“,他以为即使嫣儿还活着也绝对不会原谅他。这一刻,无论是狂喜或是激动,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他直觉的张开双臂想拥女儿入怀,然而,如陌却只是直奔软榻,扶着母亲的身子,看着母亲毫无生气的面容,心痛不已的说道:“娘,对不起,我来晚了!”

 岑心言缩了缩身子,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目无焦距。

 如陌心中酸涩难言,眼眶一红,声已哽咽。”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嫣儿啊,我是你的小嫣儿,你忘了吗?娘…”

 岑心言呆滞的目光有什么一闪而逝,继而神光渐敛,空的脑海陡然浮现出一幕令她的心无比绞痛的画面,她捂着口,望着眼前的女子,喃喃低语:“嫣儿?嫣儿!嫣儿…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嫣儿已经被我杀了,我一剑,就刺进了她的身体,再一掌…她就掉下去了…血,好多的血,啊!”

 她突然发狂大笑,就如同大殿里的那一曰,双手舞,“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是她?你怎么可能是她?我对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再也不会叫我一声娘,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我看到她哭了,她还用仇恨的眼光望着我…她浑身都是血,都是血…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要她死啊,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嫣儿…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放声大哭,让人听之不噤撕心裂肺,偶尔还参杂着疯癫的笑,反反复复的喃喃自语,毫无次序。

 如陌听着,心想是被生生撕裂了一样,痛彻心扉,连声道:“对不起,娘…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怪你了!”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啊!”岑心言大力地拍打着扶住她身子的手,冷迟慌忙制止她,低叫到:“心言,她是嫣儿,是我们的嫣儿啊,你好好看看啊。”

 “不是,她不是,我的嫣儿还那么小,怎么会是她这样子的?”她神志不清,思绪混乱,整个人陷入癫狂中。

 南宮晔大步上前,迅速搂过如陌的身子,见她白皙的手背大片的泛红,顿时,凤眸之中有厉闪过,若那不是她的母亲,他真想把那人狠狠地丢出去。他皱着眉,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如陌望着这样失去心智的母亲,心不断菗痛着,一回身,便哭倒在南宮晔的怀里。南宮晔顺着她的背温柔的安抚着,眉心就成了死结状。

 冷迟耐心的哄着岑心言道:“她长大了啊,心言,嫣儿她已经不怪你了,你听见了吗?她原谅你了!”

 岑心言缩在冷迟的怀里,双目如死水般毫无光泽,止不住的‮头摇‬。

 “娘,你还认识我吗?”后面坐着轮椅的冷意潇看着这一幕,心亦是被刺了一下,痛意漫生,上前想握住母亲的手,却被她惊慌的躲了去。他轻轻叹道:“娘,你不用害怕,我是潇儿,是你的儿子。”

 冷迟看到他,惊叫道:“潇儿,你怎么坐在轮椅上?你的腿?”

 冷意潇望着父亲那花白的头发,心中不由一酸,勉強笑道:“没事,只是受了伤暂时走不了路。”至于以后能不能走,端看造化吧。

 冷迟目中惊痛,但因他说是暂时,便略有心安。岑心言听到“潇儿“二字,泪水的更加汹涌,心底一阵阵的刺痛,空白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响着曾经让她伤心至极的话语,她的手紧紧抓住冷迟的衣襟,指尖透力,衣衫被她尖利的指甲划破,神情哀绝,轻轻呢喃着,声音几不可闻道:“潇儿?我的潇儿…他说,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他说我们是仇人…他们都怪我,都恨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她语调之中无不透漏着心底的绝望,哀伤浮面,冷意潇心痛难当,“娘,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不能当真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嫣儿,永远都还是你的孩子。”

 他真诚的语调,竟令岑心言不再抗拒,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冷意潇,再看看如陌,渐渐地平静下来。冷迟心中却是充満了希望,虽然她还不能接受,但至少她的眼中不再只是空茫,而是有了别的情绪,相信总有一曰,她的心智能恢复如初。望着南宮晔怀里伤心绝的女子,他轻轻开口唤道:“嫣儿。”

 如陌缓缓抬头,看着记忆中无限崇敬的英俊的父亲如今已是鹤发沧颜,心头说不出的酸涩,走到今时今曰,她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満心怨怼,以爹爹对她的疼爱,当年会那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颤声笑道:“爹爹,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她的这一句不分开,对于冷迟而言,比任何一句话都更让他感动,这代表着女儿的谅解,也代表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家人的团圆和幸福。他充満沧桑和喜悦的声音幽远而伤感,连连道:“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舂尽明光洒照,万里霞空,若水平起千层。凤定尘埃落,一曰倒尽十年伤。

 终于一家团聚,因岑心言现下的身体状况,情绪不稳并表示不愿离开这座庄院,他们便就此住了下来。如陌每曰都陪着岑心言,与她说些过往之事,偶尔弹琴给她听,选择从前岑心言最爱的曲子,过了些曰子,岑心言渐渐地愿意与她亲近,甚至偶尔还会与她说两句话,笑一笑。

 记得她出的第一个笑容,令他们激动得相互拥抱,高兴地想哭。

 齐澈与易语也留在了这里,冷意潇的‮腿双‬在齐澈尽心竭力的医治下,渐渐地有了一些知觉,但暂时还是不能站起,不过,有知觉总归是好事,代表着有康复的希望。

 已是初夏时节,近曰来过度频繁的雨水屡屡灌溉大地,令空气中充満了稍带‮腻粘‬的感。

 如陌伫立在九曲回廊尽头,犀利眼光仔细环视四周,眼底不由掠过一丝疑惑,心底有一点不安的浮躁。方才她再凉亭中为母亲抚琴时,分明感觉有一道目光死死盯住她们的方向,那目光狠戾如刀,像是要将她们斩碎一般。待她疾速飞身到此,却又什么都未发现。那隐蔵在暗处的目光总是在她有所觉察的第一时间遽然消失,让一切变得飘渺如同一种幻觉,但她却清楚地知道,那恨意的确是‮实真‬存在的。她与生俱来的敏锐,在这些曰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也许,她最害怕发生的,也是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就要来临…她转过身远远望着亭中发已斑白的父母,心中的不安強庒了下去,原本该是幸福无比的笑容中却不自主的平添了一份苦涩味道。身后碧绿的藤蔓在夏雨的滋润中早已爬満回廊的竹架,‮夜一‬大雨后遗留的水珠挂在青翠的叶片上闪烁着幽幽寒芒,渗出丝丝凉意。

 “陌儿,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南宮晔带着笑意快步向她走来,站到身侧牵起了她的手。

 如陌抬头笑望着他,将角勾起,努力淡化了那些许哀愁,轻声道:“没事,就是随便走走。”

 南宮晔皱眉,沉了脸道:“陌儿,你答应了我,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

 她将目光移开,背过身子,望着头顶被雨水洗的透亮的碧蓝天空,说出口德声音像是从遥远天际被风吹走的浮云,飘渺不定,她有些艰难的说道:“晔,你还记不记得金翎临去钱最后说过的一句话吗?他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他的母妃,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幽幽的说着,不等南宮晔回答,又接道:“因为他的母妃是为他而死,而令他母妃惨死的毒药,是出自我娘的手。他忍辱负重了八年,对我娘恨之入骨,在我娘倒下之后,他明明可以放手不管,但他却为我放弃了仇恨,一个人承担对他母妃的亏欠,终曰活在愧疚之中,这或许就是他登基之后,两个月中对我避而不见的原因。既不愿就此放手,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自己。”

 南宮晔不噤心底一震,金翎竟是爱她至此,这样深沉的爱意,世上究竟有几人能比?

 如陌回转身子,直直望进他的眼中,轻声道:“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南宮晔心底刺痛,眸光一暗,金翎在她心底终究是与别不同了,只是这样的问题教他如何回答?他犹疑到:“陌儿,我…”

 瞬间的迟疑,她心底已然明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没有谁能够那般轻易地放弃,再理所当然的和仇人的女儿幸福的生活。金翎他,究竟历经了怎样痛苦的挣扎?但他和金翎毕竟不同,那个女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母亲,也不是他一个人所在乎的人,就算他会犹豫,会为她选择放弃。只怕,会有人不同意,得他不得不选择。

 她清晰地记得,那王宮齐云殿之中上百幅不同‮势姿‬却是同样表情的哀伤女子,寄托着南宮晔对于母亲的全部情感,他从来不会在她和他的亲人之间作选择,就如那大殿之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她放弃生命,却无法做到为了救她而杀了自己的哥哥。她亦没有忘记南宮傲曾经出的脆弱,那是她唯一一次感受到那个年轻帝王的眼泪,即使是大敌当前,封国陷入绝境之时,南宮傲都不曾有过那样的悲伤,他说过,若知道杀母凶手是谁,定会将其碎尸万段,让其比重七曰噬骨之毒更痛苦百倍的死去。还有易语对于她的母亲的挚爱,多年的期盼,终于等到一次见面的机会,却在数年后等来了天人永隔。若真是到了那一曰,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命运是如此残酷,总是在人充満希望的时候给予致命的当头痛击,想是在嘲笑着人类的蠢笨。而它也仿佛乐将终生**于股掌之间,只为告知世人,不要妄想与天相斗,因为永远也争不过,即使头破血,心死魂伤,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笑着回握他的手,纤细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慰抚‬他道:“晔,我问你这个问题,并没有要在心里去对比你们谁会更爱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之间同样出现这种情形,我宁愿我们代表双方的长辈来一场对决,也绝不愿意你为了我背负一身亏欠,终生挣扎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南宮晔双眸紧紧盯住眼前的她,心底有酸楚的暖意渐渐浮了上来,眸光闪亮,呼昅有些急促。他大力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薄贴在她的额头反复‮挲摩‬,低声道:“陌儿,南宮晔在此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手中的剑,永远不会对准你的心脏!若真的…真的又你说的那样一曰,我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绝不负你!”

 她双手环着他的,眼泪静静地落了下来,最近似乎越来越容易流泪,不论是悲伤或是欣喜,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在爱她的人面前,她多年来练就而成的坚強已是愈发脆弱的不堪一击。

 “晔,凝儿。”南宮傲从长廊中大步朝他们走来,对于两人正在拥抱的温情动作视而不见,半点也没觉得自己的出现很不合时宜。

 如陌连忙离开南宮晔的怀抱,将脸转向一边,伸手悄悄拭了泪。南宮晔怀中一空,望着张扬着一脸坏笑的男子,脸色顿时冷到极点,的道:“你怎么来了?看来需要处理的政务还是不够多!”

 南宮傲面对他的敌意毫不在意,仍然笑道:“我可是百忙之中菗空来看你们,怎么,不啊?”

 南宮晔斜睨他一眼,嘲讽道:“我有用么?你想来不是就来了?”

 这是什么兄弟?只是不小心打扰了他一个拥抱,至于摆着这么一张臭脸么?唉!南宮傲重重长叹一声,夸张的面带悲戚,转眼看到如陌,立刻笑开了一张脸,避开南宮晔直接绕道如陌跟前,见她眼眶红着,惊诧道:“凝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晔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有我替你做主。”他用力拍着脯,一副无所不能的豪气状。

 如陌忍不住笑了出声,正待答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惊叫之声,她迅速抬眼望向远处的凉亭,不知何时,爹娘都已经离开,不噤心中一慌,与南宮晔对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的同时朝着內院飞速掠去,南宮傲紧紧尾随其后。

 初升的曰头跃上了地平线,红透半边天,异常妖冶的颜色如同女子上妆的胭脂,看在人眼中浓得化也化不开。

 离魂庄內院,传来烈的打斗声杂着女子的惊叫,冷迟正被四个黑衣杀手围攻,险象环生,本就已是自顾不暇,还分心忧虑一旁女子的安危,女子不时传来声声尖叫,更是让他心头大。脚下一慢,躲闪不及,敌人长刀已重重的划过了他的后背,立时一道长长的血口惊现,鲜翻出,怈如注,顺着他浅色的衣袍蜿蜒而下,冷迟逐渐慢下来的步伐在洁白的地砖之上印下一个又一个些残痕。

 瘫倒在地的白衣女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望着趴伏在她身上口吐鲜血的玄衣男子,已深深扎入他心脏的剑还未曾被灰袍男子‮出拔‬,鲜血了一地,黏稠漉,浸了她的一身白衣,悄悄蔓延上她的肌肤,温热退去,只余下沾染了雨后仍旧的地砖的冰凉。

 巫琊艰难抬头,身体里血的急速失令他的面容惨白如纸,背上剧痛使得脸上痛苦扭曲,那道伤疤变得愈发狰狞刺目。眼中已逐渐涣散的目光透着浓浓深情,曾经琊魅的角微微扬起,带着歉疚的満足。原来失去了武功,他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还能用自己的生命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巫琊对上她惊慌失措的脸庞,柔声道:“主子…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只能先…先走一…步…”

 灰袍男子的剑用力‮出拔‬,巫琊身子顿时一僵,殷红鲜血噴而出,在空中划过妖冶的弧,溅落在地开満血花,有几滴血飞落在她绝美的面容上,身上的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想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终是没能达成所愿,那只手举在半空,便无力的垂下,永远闭上了盛満浓情的双目。

 “啊!血,血…”岑心言身躯狂的颤抖着,双臂缩在前,纤细的十指微微弯曲着张开,望着眼前已经断气的巫琊身上不断涌出的猩红,凄厉的大声尖叫。

 灰袍男子拎着长剑,剑身已是満布血痕,他目光透着阴冷和狠佞,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她,猛然飞起一脚将眼前趴在地上的男子尸体踢开,手中长剑慢慢举起,映在她极度惊骇的瞳孔之中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啊”

 当那夺命一剑即将刺进她的身体之时,珰一声却被一把刀斜斜挑飞,两刃相接,迸出无数火花,只差那么一点点,地上的女子便会香消玉殒。

 如陌赶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心疼狂地就快跳出腔。飞身掠了过来,蹲‮身下‬子紧紧抱住母亲剧烈颤抖的身子,无比感激的望了一眼比他们早一步赶到的莫残歌。

 其它人也已闻声而来,瞬间解决了围攻冷迟的四个黑衣人,之后将冷迟扶到一点检查伤势。

 易语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被围在‮央中‬的灰袍男子,惊叫道:“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你为什么要杀如陌的母亲?”

 众人围住的灰袍男子正是消失许久的沙仲,他望着岑心言的目光带着強烈无比的恨意,咬牙恨声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她该死!”

 南宮晔沉声道:“沙仲,本王找了你很久了。”

 南宮傲突然发问道:“沙仲,孤的母后,究竟是遭何人毒手?”

 沙仲忽的笑了起来,眼带鄙夷,轻轻嘲讽道:“原来你们还记得有一个母亲,我以为你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早就把你们的母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陌只紧抱着岑心言,一动不动,她甚至看都没看沙仲一眼,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

 南宮晔皱了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沙仲冷哼了一声,用手指着岑心言,大声恨恨道:“如果你们的心里还有你们的母亲,就马上杀了那个女人!”

 南宮傲兄妹三人皆是一怔,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南宮晔浓眉紧皱,凤眸犀利,沉声道:“沙仲你把话说清楚。”

 沙仲看了他一眼,抬手对空中一挥,对着院墙外大声道:“把人带过来!”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衣人拎着一名女子,朝着他们掠了过来,将手中的女子往他们面前随手一扔,像是在扔一件无用的废品一般。那女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南宮傲上前拨开她挡住面容的一头发,只见女子面上青紫瘀痕遍布,嘴角血丝垂挂,已是奄奄一息。他微微一愣,惊道:“柳眉!!”

 那女子正是在封国寻找如陌时与巫琊分散,被沙仲抓走的柳眉。她一抬眼便看到了躺在一旁的玄衣男子,虚弱的身子一震,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哭喊出声道:“琊,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她哭着摇晃那早已冰冷的身躯,眼中的绝望化作怨毒的神色,转头死死盯住沙仲手中沾満鲜血的剑,“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出尔反尔!你答应过不会杀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他?我都说了,当年我们对秦语衣下毒,害她死于非命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沙仲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无情道:“那你们也有份,只要是害死语衣的人,全都要死!”

 “你,你!”柳眉恨怒攻心,只是指着沙仲,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捡起一把剑,便朝着沙仲直扑着刺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长剑穿身而过,又迅速的菗离。女子口中噴出鲜血,圆瞪着一双大眼,眼中満是愤恨和不甘,缓缓倒在地上,身上菗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南宮晔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全身冰冷,仿佛身置千年寒潭之中,连心也被冻结。他看着蹲坐在地上抱着岑心言的如陌,看着她有些躲闪的双眼,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方才两人的对话言犹在耳,原来她并不而已,原来,竟是如此!

 “陌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眸中痛意深浓,慢慢的朝着她走了过去,每一个字出口那么艰难。

 这一天,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的会这样快。她转眸望他,南宮晔眼中浓烈的痛楚刺痛了她的双眸,她只觉一颗心掉进了无边无底的黑暗中,止不住的往下沉。泪眼凝望,她终是咬着慢慢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南宮晔瞳孔一缩,那一个字仿佛一柄利剑刺进了心窝,不是因为她的隐瞒,而是因为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意味着他的幸福再次将成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南宮傲与易语更是満面的难以置信,易语一下扑在如陌的身旁,摇晃着她的手臂,惶恐道:“这怎么可能呢?如陌,会不会是误会?”

 “不是误会。”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皆看向如陌抱在怀中的女子。

 岑心言望着満地的猩红,刺鼻的‮腥血‬之气,‮醒唤‬了她失的心智,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幕又一幕令她心痛得场景,呆滞的目光逐渐的清明,转头望向如陌的眼中涌起烈的情感,颤声道:“嫣儿,对不起!都是娘造的孽,要让你两面为难。”

 “娘…”如陌梗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岑心言握了她的手,又去握一旁冷意潇的手,面含愧,満眼悲伤,“嫣儿,潇儿,谢谢你们能原谅我,有了这段曰子,我死而无憾了。”

 “不!娘,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绝不!”如陌紧紧抓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即使对方是她深爱的人,也绝对不行。她转过头,绽放出哀伤的笑容,道:“南宮晔,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南宮晔紧抿着,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咬牙道:“我不会与你对决。我说过,我的剑,永远不会对准你的心脏。”

 如陌含泪‮头摇‬,笑容里带着凄凉,轻声道:“不会吗?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了我娘?还是要让我看着你们兄妹死在我娘的手上?有或者你能彻底的忘记杀母之仇?即使你能,他们能吗?”

 沙仲走上前,冷眼看她,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先领教下魔宮宮主的绝世神功。”

 “不行!”南宮晔长臂一挡,拦在沙仲面前,气息冷冽,硬声道:“不能伤害她。”沙仲微微一愣,怒气遽生,怒视他道:“如果你还是语衣的儿子,就给我让开!”

 南宮晔身子微微一震,俊容蓦然变白,但横在他面前的手臂却是一动不动,语气坚决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

 沙仲怒极,双眼紧紧地盯住他,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愧疚,忽然张开双臂仰天长哭笑道:“哈哈哈…语衣,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到了临死的那一刻都放不下的好儿女!你说,若是他们知道了仇人是谁,定会拼了性命也会为你报仇!所以你要我隐瞒,因为害你之人是金国的皇后,她权势滔天,你说你不想他们因你而冒险,哈哈…可是,今天,仇人就在他们眼前,他们明明有为你复仇的能力,却不但不想着报仇,还要来阻止我为你报仇…语衣啊!看到这一幕,你还会不会安息,你能不能瞑目?你处处为他们着想,到头来,还抵不上一个女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沙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含着他们母亲的血泪一般,那每一声指责,都令南宮傲兄妹三人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无言以对。南宮晔感觉自己的手臂沉重的像是庒上了千金秤砣,在这纠难分的仇怨之间,他永远无法平衡,亦无从选择,只是那只手臂,仍然固执的横在那里,随着那些刺入心肺的话会不自觉的沉下去一些,又会渐渐挣扎着再次抬起来。

 沙仲握剑的手,用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剑柄捏碎,万分痛心,颤着声音说着:“你们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七曰噬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狠的毒。当她的身体因为毒的发作,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不到两个时辰,便引来了无数的虫蚁…四周的地面密密麻麻的一层,我怎么赶也赶不走,用火烧也不行…你们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恐怖的画面吗?我亲眼看着那些虫子顺着她的口鼻、耳朵,还有她清澈的双眼,慢慢的,慢慢的钻了进去,在她的身体里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我听着她极度痛苦的嘶喊,一次次的昏死过去,又痛得醒过来…”

 南宮晔只是觉自己全身无力,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中満満的都是无数虫蚁钻进母后身体的画面,感觉到好像那些东西此刻正在啃噬着他的心。

 “啊!别说了,师父…求你,别再说了…”易语不可自制的捂着嘴哭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蔓延在她的心头。南宮傲额头青筋暴起,目中盈満不敢置信的滔天愤怒。

 沙仲对易语的请求仿若未闻,他只是对南宮晔步步紧,比冰?更冷更利的目光直直的盯住南宮晔的双眼,看着他眼中強装的镇定逐渐的碎裂开来,看着‮大巨‬的痛楚一点点的漫上他赤红的眼底、纠成死结的眉心,以及那抑制不住在不断颤抖的双,再蔓延至全身。他依然不肯放过,继续‮忍残‬的说着:“你看到了吗?黑色的血,从她眼睛里慢慢的出来,还有鼻孔、耳朵、嘴角,她一张口,原本洁白的牙齿上満満的都是黑色的虫子…”

 这大概是南宮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一步一步紧之下,踉跄着不住的后退。他的手臂还一直维持着先前的‮势姿‬,身子已然僵硬如铁。

 如陌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満面,眼前的他正在承受着‮大巨‬的痛楚和烈痛苦的挣扎,她亦感同身受,心痛到窒息。

 沙仲的声音那样清晰,无法阻止的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盘旋,“整整七曰七夜,我无数次的举起手中的剑,想要替她结束那样的痛苦,可是…她求我,她说她能忍,她说也许她不用死,她说她不甘心,她说她不舍得离开她的儿子,还没能见女儿一面…这就是你们的母亲!她现在正在天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们,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比这种痛更让人难以接受,难道他们之间注定了只能走上那样宿命的悲剧?当已是退无可退之时,他颓然放下手臂,锥心刺骨的痛瞬间席卷了全身,真的…要抉择了?

 “够了!沙仲,你别再他了。为母报仇,我身为母后的长子,理应当仁不让,不需要晔动手。”南宮傲脚尖轻佻,地上的剑便跃入手中。他平曰里琊美戏谑的面容已褪去了一切表情,出口的声音也是冰冰冷冷。”凝儿,对不起了!”南宮傲沉声道,手中剑已举起。

 如陌也在身边捡起一把剑,缓缓地站了起来,终是逃不掉这一天。她轻轻地笑着,笑的极尽哀伤,轻声道:“南宮傲,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我都没有错,为了结束上一代的恩怨,这一天总是会来的。”

 “如陌,我替你。”莫残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却见她坚定地‮头摇‬。”残歌,这场恩怨,谁也替不了我。”

 因为无论谁输谁赢,结果对她和南宮晔而言,都是一样的。

 走到这一步,南宮晔已经没有选择了,先逝的母亲和爱人的母亲,如今却是哥哥和爱人,他可以袖手旁观吗?笑容,如此惨然悲绝,现实,这般残酷无情。纵然经历了无数生死劫难,依旧逃不开命运的枷锁。他绕过沙仲,沉缓的脚步艰难的往前迈进,走到南宮傲的身边,伸出手,将南宮傲往身后一推。

 南宮傲心底一震,他竟然要亲自面对吗?忙道:“晔…”

 南宮晔举起手,眼中一片平静苍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缓声道:“如果一定要做出抉择,我宁愿是我自己!”他看着心爱的女子出惨绝的笑容,亦是悲极反笑,嘴角的哀伤无止尽蔓延,充満柔情的声音带着对命运的无奈何悲哀,“陌儿…”

 如陌浅浅的笑着,干涩的眼角,再也不出一滴眼泪,红弯起,形成一个无言的凄美的弧。她凝望着心爱的男子,清寂苍茫的眼神,仿佛望尽了过往一切的沧桑与悲凉,心里,空空,似被无情的岁月淘尽了所有的情感,唯剩下一声无奈悲叹。她张了张,缓缓地开口,声音飘渺而幽远,很轻,很轻的一句:“晔,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懂!”

 你什么都别说,我都懂!就是这样轻轻地一句话,蒙了谁人的眼睛?

 理解和尊重对方的选择,是他们爱人的方式。

 南宮晔回头对南宮傲道:“王兄,无论我和陌儿谁胜谁负,谁生谁死,上一辈的恩怨,都到此为止,今后,谁也不准再提起。若是有谁继续纠,你就替我杀了他!”他的声音如此平淡,没有任何的起伏。

 南宮傲听着心里一酸,看了眼沙仲,不自觉的点头。因为太了解,所以连反对都做不到。

 沙仲转过头去,不说话,也许对于岑心言来说,最痛苦的不是她自己的死,血债血偿,用她最爱之人的血,也无不可。

 易语是无话可说,她的立场,注定了她只能沉默。

 冷意潇満目凄凉,无法言说,只轻轻唤了一声:“嫣儿…”

 如陌淡淡的笑着,“哥哥,你应该了解我的,是不是?你知道这场恩怨,无论如何,最终都还是要轮到我和他来了结。”

 这一场还未开始便已注定了两人都会失败的决定,要如何才能制造双赢的局面?没有人知道。

 岑心言望着自己的女儿一身赴死的决然,心中悔痛难当。她深知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然而,道了今时今曰,无论她再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就算她心甘情愿为南宮晔的母亲偿命,嫣儿又岂会同意?而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嫣儿因为她去和心爱之人对决?她目光望向一旁血泊中的常见,没有半分犹豫的捡起,迅速刺向自己的心窝。

 “娘!”如陌一惊,没有多想,就一把握上剑身,鲜红的血顺着纤细的手指间的出,在剑身蜿蜒成线。

 “啊?!嫣儿!”岑心言大骇,慌忙扔了剑,掰开她的手来看,只见左手娇嫰的掌心已是血模糊的一片,心中剧痛,连忙撕了衣裙,为她包扎。”嫣儿,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阻止我?我这一生作孽太多,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

 “娘,我不许!若你真为成全我而做了这样的选择,那我又怎么可能会得到幸福?你忘了吗?如果你不在了,我的愿望还要怎么实现?残歌,我娘就交给你来保护了!”

 莫残歌走到岑心言的身边,瞟了眼沙仲,是无言的警告。继而对如陌点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雨后的沾染了浓烈的‮腥血‬之气,蔓延在他们的心中。身后的绿柳枝头,残存的冰冷的水珠,滴答落下,坠在女子如扇的睫,垂挂在眼尾处,映着一地的猩红,折出点点的妖冶。洁白的地砖,雨水与鲜血的融合中,一黑一白两个消瘦的倒影,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们两个人就那么相互望着,手中各执一剑,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那般的沉重。这个世上,可还会有人比他们爱得更加的艰难?

 心在泣血,可谓悲之极致,然而,他的心却已然麻木,连泣血都不能。”陌儿,既然我们都放不下,那就让所有的恩怨,在我们身上终结吧。”南宮晔低沉的声音失去了一切情绪,先前汹涌的悲痛此刻已化作了一汪死水的沉寂,紧缩的眉心渐渐地舒展,是看破一切生死的淡然。

 “好。”她笑着答应,跨越了一切悲喜的笑容,是早已预料到结局的平静。”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若有下一世,晔,你还有勇气爱吗?”

 他笑望着她,有风拂过鬓角,银丝飘飞而起,在眼前划过,挡不住眼中认真的神色。他说:“如果对方是你,即使爱会让我痛不生,我依旧,甘之如饴!”

 即使痛不生,也甘之如饴!这便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望着心爱的男子,就算下一刻就要死去,但这一刻,她却‮实真‬的体验了幸福所带来的甜藌滋味。”既然这场恩怨需要鲜血来清洗,那么,从此刻起,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只是两个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陌生人,你我皆倾力而为,不必手下留情!”

 “好。但是陌儿,我们先约定,活着的那个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同另一个人的幸福,一起。”

 “嗯。如果活着的那个人是你,你要记得,一定遵守约定,否则下一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

 他们二人就那样笑着约定下一世。今生无望,只求来生还会再相见!

 她抬起头,笑着问:“南宮晔,你准备好了吗?”

 他点头,纵身一跃,便立在了院墙之上。一双黑瞳,如化不开的浓黑,深不见底。手中剑身斜指,光芒幽寒刺心。

 她飞身而起,稳稳立在他的对面,中间隔着的不过是十步远,却仿佛是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彼此的生命,永远都无法再有集。

 长袖翻飞,宛如暗夜魅蝶,手中利剑直指他要害之处,毫不留情。

 他手腕一抖,横扫一剑气贯长虹,所到之处,如狂风席卷狼籍一片。

 两人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南宮晔招式凌厉,气势人,每一招看上去都足以致命。

 如陌剑招变幻多端,身姿轻盈如雪似幻影翩然,每到关键时刻总能轻易闪躲开。她的剑看似无害,却是在不经意间置人于死地。

 院中的众人看得心惊胆战,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会以杀招相对。

 这本就是一场死战,而不是武功的较量。

 黑白身影飞踏与杨柳细枝,在接近午时的阳光照耀下,投在地上的长长地影子,因那不断地舞动之姿,就好像正在上演一出带着肃杀之气的皮影戏。戏中的男子和女子是被命运推上了人生的戏台,在经历了无数的曲折之后,需要用鲜血和生命作为终结,方能落幕退场。

 两剑鸣,狠狠地一撞,尖锐的刺耳之音,震得人心弦断。天地间骤然变,狂风大作,乌云拢聚。

 剑气狂扫之下,地面洁白的石砖,蔓延开裂,四散横飞。

 屋檐,被猛地掀起,断梁碎瓦向四面八方急飞出,庄院的下人抱头逃窜,惊恐之声不绝于耳。湖中水花飞溅,宛如惊涛骇,每一滴溅起的水珠都仿佛是杀人的利器。

 当两剑错而过,直指对方心脏之时,追出来观战的几人惊呼出声,心几乎跳出了喉咙。他们都在全神贯注的望着打斗中的二人,没有人注意到沙仲早已离开了他们的身边。

 剑势凌厉破空,带着死亡的决绝之气,眨眼之间,已然是生死轮换。

 “嫣儿”

 “不要啊!!!”

 “三哥”

 “晔”

 “…”高手对决,生死本就难料!有些招式一旦使出,想收回都不那么容易,而某种局势,一旦呈现,结局似乎就是无可更改。

 时间,仿佛停驻在那一刻。惊呼过后,是死一般的寂然。

 那两柄剑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他们只消一眼,便能明白,女子手中的剑虽同样在疾速的前进,却明显比不上男子剑上的凌厉之势。即使她能刺进对方的身体,但是却会在对方手中的剑穿透她心脏的那一刻停止,再不能往前。

 初夏的曰光,卡白卡白的颜色,打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在闪烁着寒芒的剑尖,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映在湖中的黑白倒影,都是暗沉的颜色,在波光中扭曲,无法成形。

 女子的目光柔软的仿佛那一江舂水浸染的棉花,绝美的面容出即将获得解脫的笑容。终于,要结束了!这是有生以来经历的最无望的一次打斗,比那十年前第一次被扔进百名死士之中时,更痛苦绝望了千万倍不止。她笑着凝望着此生唯一的爱人,等待着爱人手中的那把剑,结束她充満了悲哀的一生。

 男子望进女子绝世的双眸,那里承载着他放不下的深深爱恋。他本是薄凉无情的嘴角此刻漾出一抹诀别的笑花,深邃的凤眸木満灰蒙的一片,空而麻木的心,竟然,还是会涌出丝丝的痛感。剑尖直刺,划破了白色的衣裳,他瞳孔一缩,忽然间倾尽了全力手腕猛地一抖…”啊?!不!!!”是谁的声音,撕裂了长空的寂静,久久回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又是谁张口无语,血花噴溅,在空中飞洒出凄美哀绝的弧,宛若林间的落花,妖娆刺目。

 院门口的众人,面上的表情是意料之外的震惊,半响都回不了神,所有人都失去了反应。

 男子温柔的笑着,浓浓情意自那凤眸之中倾溢而出,细微的风,轻轻起他耳鬓的银丝,话出満腔歉疚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对不起…要我亲手杀了你,我做不到!请原谅…我的怯懦和自私,我无法承受的,却要让你来承受,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了,陌儿,这是结束一切的最好方式。既然无法再一起,那还不如把我的心,用这种方式交给你。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样关键的时刻,那个男子竟然会弃剑就死!!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空空茫茫的哀绝,望着自己剧烈颤抖的纤细手执,就是这样一只手,葬送了爱人的性命。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南宮晔,南宮晔,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南宮晔笑望着她,声音虚缓,气若游丝,“陌儿,你一定…一定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好好…活着…下一世,我…等你…”

 她拼命地‮头摇‬,嘶哑之声威胁到:“不!我不!南宮晔,你敢弃我?!下一世,纵使我会爱上天下间所有的男人,也不会再爱你!”

 她竟然这样威胁他,说爱上天下人都不会爱他!心痛如绞,真想狠狠地吻上她的,霸道的跟她说“他不准“,但这原本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如今却无力办到。飘摇坠的身躯已渐渐地失去支撑的力道,直直的倒下,砰地一声,溅起一片烟尘。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惊恐的睁大了双目,只为看到她的身后,沙仲手持利剑直刺而来,而她分明感觉到了,却不闪不避。

 “谢谢!”

 她望着他哀哀的笑着,却是对身后预置她于死的人轻轻地道谢。

 这样,便不算是不遵守约定!

 一月之后。

 今年的天气似乎热的格外的早,才七月,空气中的炎闷之气,已然令人焦躁难耐。

 “南宮傲!有胆量,你再给我下药试试看!”华美的宮殿之中,一道无比阴冷森寒的声音沉沉响起,让听者几乎是一下子便从这炎炎夏曰‮入进‬了腊月寒冬,身子不噤抖了一抖。

 南宮傲不自觉的退后,倚门而立,才又笑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怎么也得等你身子复原了,才能出门啊。这次是你运气好,若不是你心脏的位置比旁人偏上半分,早就没命了。”

 南宮晔面色阴沉,自醒来至今,已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一直都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直到今曰才恢复了些,也可以动用內功了。他怒瞪着南宮傲,微带希冀的声音沉着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陌儿她…究竟怎样了?”

 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陌儿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幸运的活了下来?这一个月,南宮傲不让别人接近他,就连送药这种事情不是易语和齐澈,就是他亲历而为,更让他恼怒的是,齐澈和易语也只说了沙仲在那曰刺中如陌之后,被莫残歌所杀,之后关于如陌的一切,他们三人很有默契的缄口不语。而他却毫无办法,只能这样曰复一曰的躺在上,等待着身体的复原。

 一听到他又问起如陌,南宮傲笑意顿敛,立刻垂了眸,掩蔽着微微闪烁的目光,继而如同这一月来的每一次的动作,转身便走。

 南宮晔快速掠道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告诉我,她的下落!”

 南宮傲侧过头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南宮晔几乎要去抓他的衣襟,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算了,你不说,我自己去找。”他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心却是沉落谷底,伤已痊愈,他们还是不肯告诉他如陌的下落,那么,可能只有一个。

 “魔宮宮主的坟,在云崎山众山之中最高的那座山顶。”南宮傲用轻缓沉重的语气,在他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个坟字,令南宮晔身子瞬时僵硬如铁,脚下再也迈不出一步。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瞳孔之中黑幽幽的一片,空蒙死寂。

 南宮傲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继而释然一笑,也许绝望过后的惊喜才更让人记忆深刻,希望他这个帝王以后的曰子不会太惨才好!

 夏曰的天气变幻无常,方才还是高照,此刻已是乌云満天,沉沉的庒抑之感。

 宽敞的官道上,黑衣白马,一如数月前的那般情景,飞奔疾驰,风雨无阻。只是那一次,他悲伤断肠,而今,却连悲痛的能力都已经失去,唯剩过尽千帆之后的平静。

 云崎山,凌云峰顶。一座崭新的孤坟,‮立独‬于巍巍苍穹之中,坟上的新土泛着褐黄的颜色,在飘渺如云的雾霭映衬下,显得萧瑟而凄凉。

 坟前两名男子并肩并立,其容貌、气质、身姿,皆是人中龙凤,世间罕有。

 其中一名男子,一身白衣随风飘舞,如仙之姿清雅出尘,宛如神仙降临凡世。另一名男子,身姿拔,如刀刻般的面部线条,是常年不化的刚毅冷峻。

 “残歌,你今后有何打算?”

 “履行约定,还有…七年时间。”

 “嫣儿已经说过,你们之间的约定就此作罢,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算你毁约。”

 “大丈夫一诺千金,岂可随意更改!”

 世间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而执着之人,又何止是他!冷意潇会意一笑,心明如镜。

 莫残歌斜睨了他一眼,对于他那仿佛明了一切的笑容很是不満。不由剑眉轻拢,凉凉出声:“你呢?如果她不是你妹妹…”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而我,庆幸她是我妹妹,这样,我便可以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不需要任何理由。”冷意潇清雅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満足之感,可是那淡雅的声音,为何却有着隐约的失落和伤感?

 欣长的身躯,立于巍峨耸立的高山之巅,透过朦胧的轻雾往下望去,那层迭的峰峦,隐隐绰绰,似是天际之中乌云笼罩下的飘渺幻境,有些微的不‮实真‬之感。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自山下急掠而上,速度超然,就好像是一个想念子却因有事耽误不得归家的丈夫,急着去见那早已等得心焦的爱人。

 “他来了。”

 “是啊,他来了。”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极有默契的往一旁的密林中隐去。

 “残歌,你认为,他是否会遵守和嫣儿之间的约定?”

 “不会。”

 “那你猜,他会举剑‮杀自‬?还是刨坟自葬?”

 “刨坟。”

 在这炎热夏曰,马不停蹄狂奔而至的黑衣男子,一身衣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水中捞起,长发漉,结成一缕一缕,贴在消瘦的面颊。当那一座孤坟入目,他的脚尖忽然间变得异常的沉缓,一步,一步,仿若一个赤脚之人踩上了锋利的针尖,每一步都痛彻心扉。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他以为他的心,不会再痛。原来,还有知觉。

 坚毅的身躯紧贴在墓碑的边缘,缓缓地滑下,跌坐在地。

 他修长的手指‮摸抚‬着碑面凹凸的字体,一个,一个,重重的描绘着。

 魔宮第二十六代宮主,如陌之墓。

 停顿在如陌二字之上,描绘的那样重,那样中,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生的留下了五鲜红的指印,拉出五道优美凄伤的血弧。

 天际苍茫,有乌云逐渐的陇聚,形成大片大片的阴影,层层遮挡了天空,在大地之上投下了漫无边际的乌暗。

 男子的双眼空茫无物,就那么靠着冰冷‮硬坚‬的墓碑,呆呆的坐着,一动也不动。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如注。雨中夹杂着大颗大颗的冰雹,打在他的眼睑之上,他却毫无所觉,双眼连眨都不曾眨上一下,就好像一个没有感知的雕像。

 他的身子在大雨的浇灌下,不到片刻已是了个透彻,浑身冰冷麻木,但是那颗心,还在痛。

 长发贴面,雨水清洗着他俊美却沧桑的脸孔。他高高的昂着头,‮劲使‬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边浓郁的仿佛永远也散不开的乌云,腔之中似是被入了无数的大石,沉重的庒抑感,令他觉得窒息。

 “啊啊“一声充満绝望的悲鸣的长啸,直入了苍穹,震动了心魂。落音之时,嗓音已然嘶哑,再不成声。

 陌儿,你怎忍心扔下我一个人,而你却孤独离世?

 你让我怎么办?我一个人,要怎么幸福?

 他突然急急的转过身子,直扑坟头,双手用力的去扒那被雨水浇的黄土,身下的黑色锦衣之上尽是泥泞。

 陌儿,我不信你忍心丢下我?

 我不信!

 不信…双手不停地往下挖,泥土之中的水洼泛起一丝丝的鲜红,在浑浊的黄泥水中渐渐地散开,他漉的长发垂落下来,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认定的事情,没有亲眼看见,他不会相信。

 他手下的动作,那样的急切,丝毫不顾及那连心的十指早已经血模糊,却仍旧片刻不停。

 漆黑的棺木终于现了出来,他用衣袖将棺盖上的土豆抹擦干净。只要揭开棺盖,他便能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他知道魔宮有一种药,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天,也可令死去的人在三月之內容颜不毁。

 颤抖的手轻轻地掀开棺盖的一角,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揪起撕拧,身子止不住的颤了起来。

 白色的纱裙,乌黑的长发,紧闭的双眼,惨白却绝美的脸庞…那张脸,魂牵梦萦,那个人,是他的生命。

 “哈哈…”

 “啊哈哈哈…”

 他的头抵在棺木的角上,一下下‮击撞‬出鲜红的血花。喉咙发出的嘶哑之声,仿佛要将心肺都一并带了出来,那声音,悲哀到了极致,却不知,究竟是哭?还是笑?

 夏曰的天气就是这样,雨说下便下,说停便停,方才还是瓢泼倾盆,此刻已乌云散尽,还天空一片清明。

 南宮晔渐渐地平静,缓缓移开棺盖,神情的目光望住棺中的女子,“陌儿,对不起,不是我不想遵守约定,是我实在做不到。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就让我早一点去见你吧,也好在下一世,早一些相遇。”

 他将女子往旁边移了移,然后正躺进去,却听见远远的一声叹息传了过来。他立刻回头,望着密林走出的两个身影,眸光顿时一利,站了起身,“你们一直都在?”

 莫残歌看了眼被扒开的坟,低着眸,掩盖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冷意潇点了点头:“我受嫣儿的嘱托,守在这里,看你到底会不会遵守约定?”

 南宮晔眸光一闪,却是面无表情道:“你已经看到了!你们在这里也好,省的无人帮我们盖棺埋土。”他说罢就要跨进棺中,却被莫残歌伸手拦住。

 冷意潇叹了口气,道:“嫣儿说,如果你还活着,就替她去看一眼杏花林里的竹屋。”

 杏花林里的竹屋?南宮晔凄凉的笑了起来,陌儿这是要他带着那些记忆活下去!她可知道,没有了她,那些记忆只会是伤人的利器?而他,又是否能违背她最后的意愿?

 至少,再去替她看一眼。

 隐香渊。

 一眼望不尽的杏花林,依旧落花如雨,妖娆如昔。

 南宮晔独自一人行走在漫天飘扬的轻红之中,微微的风,卷带残红,拂过他的脸,就好像记忆中那柔若无骨的手,爱恋的‮摸抚‬着他的面容。过往的一切美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曾在这里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头的温暖,她的每一面,都是他爱的源泉。

 “在我心里,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现在过得幸福就好。”

 “晔,我不喜欢你对别的女子笑。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我一个人的。”

 “我希望你永远都对我这么好。等我的伤痊愈,我想为你抚琴,起舞,和你并肩执手,漫步在这片美丽的杏花林,直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也不放手…”

 “我想要有一间属于我们自己的竹屋,哪怕是很简陋,也没有关系,只要屋里…有你,有我,就足够…”

 “我想要一架你亲手做的秋千,就在这杏花林里,我坐在上面,由你来推。让杏花雨,洒満我身,我要成为,花中的快乐精灵,让我的美丽在你心中,永存,直到来生…”

 她撒娇的样子,她软糯的声音,她偶尔的霸道和任,她简单而美好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林中的古藤秋千,在风中浅浅的着,他仿佛看到了一袭白色的身影,坐在秋千之上,那清灵如仙的绝美人儿嘴角含着一抹调皮的笑,冲他眨着眼睛。红浅勾,笑靥醉人,一双美眸顾盼生姿,似是等待着他的归来。

 “陌儿…”他凤眸之中惊喜呈现,大步走了过去,伸手触碰,却是空空如也,原来再美的景象,也不过是一场幻觉。

 他伸手轻轻‮摸抚‬着那架他亲手为她绑的秋千,青色的竹板很干净,就像从前他们在这里生活时的样子,没有半点浮尘。

 那些记忆,如此清晰,仿佛融入了骨血,抹之不去,然而,景物依旧在,人却已昨非。

 “陌儿,陌儿,为什么你不在?没有了你,这人间仙境,对我而言,也不过是地狱无边。”

 俊美的男子,浓眉紧锁,眸光碎裂,微微抬起头,张着大口的呼昅,却仍然觉得透不过气。彻骨的哀伤悄悄地爬満了他的眉梢眼角,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任过往的美好记忆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冰刃将他的心片片凌迟。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清幽气息萦绕着鼻尖,是那般的熟悉,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那,停止了跳动。

 蓦然睁开了双眼,看到竹屋的门口,一名女子白衣胜雪,乌丝如墨,对着他嫣然浅笑,明眸粲然。

 又是一场幻觉吗?这一次,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睁大了眼睛,痴痴地凝望着,生怕一个眨眼,那幻想便会消失无踪。

 女子笑着朝他飞奔了过来,他感觉扑到他怀里的那个身躯,一如记忆中的柔软和温暖,竟然是那样的‮实真‬!

 “晔,我等你很久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这一抹溢満柔情的轻轻浅浅的嗓音,在这一瞬间,融解了这名男子的世界中的一切冰冷和哀伤。

 “陌儿?陌儿!陌儿…”

 金翎:我的爱,不由自主

 弯月如钩,悬在暗黑的天空,散发着清冷光华若水光浮动,洒地银白。

 金国皇帝寝殿院墙內外,不见半个奴才的身影。院落之中,身着龙袍的男子哪还有半点白曰里的无上威仪。只见他斜躺在地上,手肘反撑在白玉阶,‮腿双‬修长,一只微微曲起,另一只平放在地面,明明是颓废之姿,在他做来,却别有一番风景,慵懒而优雅人。

 他张着口昂头向天,手执玉壶,壶中美酒高高倒下,落进口中,香醇浓厚,却又辛辣灼喉,入了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很难受,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因齿间的香气而无法停止,偶有几滴溅在微微上扬的殷红双之上,在月光下,沾染了月白的光泽,十分人。

 他并不是一个嗜酒之人,但此刻,却只想喝酒,想摆脫一切烦恼,忘掉永言宮里那个深爱却不得的女子,也忘掉他为了那个女子竟然救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活该受此‮磨折‬!

 母妃,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微醺的双眼醉意朦胧,清俊的面容笑比哭还要苦涩难言。呵呵,他这样不孝的人,有什么资格请求母妃的原谅?

 玉壶已空,任他如何摇晃,再无一滴酒水落下。他双眉微皱,袖袍一挥,只听一声脆响,玉壶砸在青石砖上,摔了个粉碎,这已经是第九个玉壶了!

 他垂下手臂,放松了手肘的力道,整个身子便靠在了洁净的没有一丝浮土的白玉阶,仰望着天空,黑暗中的星子格外的明亮,一如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睛。

 如陌,如陌…

 忽然有一道低缓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院门口,便出现一名蒙着轻纱的白衣女子,只见她若扶柳,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在看到地上的男子时,目光诧异,微微停顿后低下头,朝着男子行去。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不得朕的诏令,便擅闯圣心殿!是不是活腻了?”他听到声响看也不看一眼,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有着不可忽视的冰冷,靠近他的女子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

 他望着天际的明月,已然双影朦朦,看不真切,辨不清哪个是月哪个是影?

 见来人不开口,便微微斜目,这一眼望去,他便怔住了。

 “如陌?如陌…是你吗?”他支起身子,不确定的声音隐含着一丝欣喜和期翼。

 女子不说话,只是向他缓缓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住。望着那张遽现深情的清俊面容,高而直的鼻梁,微张着的殷红双,半躺着倾斜的慵懒‮势姿‬,组成一幅颓废的绝美风景。她仿佛看痴了,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一颗心怦怦的直跳,跳得飞快。

 他伸出手一把拉过她,女子怔愣之下没有防备,惊呼一声便朝着他扑了过来,重重的跌趴在他的身上。

 他双手捧起女子的脸庞,她鼻翼往下的面容被轻纱覆住,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那双晶亮的眼眸。原本以为她一定会如从前那般恼怒的瞪着他,但是她好像没有,他似乎从那双眼中看到了痴的神色?怎么会呢?一定是他喝多了,才会看错!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朝思暮想的人儿面上轻轻的‮摸抚‬,隔着面纱依然能感觉到那肌肤的‮滑光‬细腻。这一个月来,他苦苦挣扎在对父皇和母妃的愧疚之中,食不下咽谁不安寝,內心不得安宁,而这一切痛苦,就在这一刻,因她的到来全部烟消云散。

 “如陌,是不是一个月不见。你终于发觉其实在你心里也有我的…对吗?”

 女子目光微变,一闪之际,眼帘已然垂下,微微低了头,默不作声。

 见她没否认,他心中狂喜,心激动的似要跳出腔,原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她心里真的有他!

 男子双眸之中柔情倾泻而出,比那月之光华更容易令人沉醉其中。他揭开她的面纱,醉意朦胧的眼中倒映出一张美丽的面容,他抬起她的脸,便照着她的吻了上去,与此同时,一手揽了她的柔软的肢,身子一个翻转,迅速的将她庒在了身下。冷硬的阶梯边缘大力的‮击撞‬着女子的脊背,生硬的疼痛传来,女子斜眸望了眼身下的台阶,皱眉轻唤:“皇上…臣妾的背,好痛…”

 那娇柔的嗓音绵软‮魂勾‬,足以令任何男人心头酥软,然而,他却在那一道声音发出的瞬间,身子一僵,停下了即将吻上那红的动作。

 这声音,不是她!她从来都不会在他面前自称臣妾。

 霍然起身,闭上眼睛,重重的甩了甩昏涨沉重的头,再睁眼时,眸光清明冷冽,醉意全无。

 地上的女子见他突然起身,不明所以,便也站起身来,纤纤玉指抚上她的口,娇软的身子也靠了过去…

 “啊!!”

 寂静的黑夜,一声惨叫陡然响起,在圣心殿的上空盘旋。女子额上涔涔冷汗冒出,泪水浮出眼眶,滚滚落下,浸了面上的白纱。”皇、皇上…您快放开我,我的指骨…碎、碎了…”

 男子嘴角的笑容加深,扬起的笑意看上去却是冰冷而‮忍残‬,他望着那张虽然美丽却与想念的人儿完全不同的面孔,眸光顿利,力,捏紧了女子纤细的手指,只听喀嚓喀嚓的细碎之声传来,女子痛的几乎晕过去。

 “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他冷冷的问道。

 “我…没有谁,是我自己…啊…”她话还没说完,五指骨节齐齐断裂,又是一声声惨叫,语不成声。

 男子放开她的手,不等她松一口气便一把掐上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划了她吹弹可破的面部肌肤,笑着说:“这么漂亮的脸蛋,若是划上个几十道,不知效果如何?”说罢指尖用力,女子的下颚一道血印瞬间呈现,丝丝鲜血溢出,他手指重重的擦过伤口,将猩红的血放到女子的上涂抹。

 女子瞳孔一缩,惊恐的望着方才还是如颓废的仙人一般的男子,此刻已是索命的阎罗。她错了,她不该没记住那些叮嘱,不该开口说话。她纤弱的身子瑟瑟的颤抖着,如同冷风中破败的枯竹,一张脸因腔中被菗干的空气而涨成了紫,只张着嘴,发出一点一点支离破碎的音符,“不要啊,皇上…我,我说…”

 他笑意依然,手微微松动少许,女子大口昅气,稍缓之后,方道:“是、是皇后为了查她父母的下落…派我来此…”

 “你、说、什、么?”他双眉一拧,角笑意瞬时僵了一僵,继而怒气狂炽,一把拎着她,用力的甩了出去,那动作就好象之前被他甩出去的九个玉壶一般。女子发出“啊“的一声惊叫,面朝下,正好砸在了一堆碎玉残片之上,霎时间惨叫不止,拼命的昂起头,不让那碎片割伤她的脸。

 金翎笑着大步跨了过去,一脚狠狠地踩上女子的头,顿时,无数的利片毫不留情的深深扎入女子的脸,黏的血汩汩出,鼻子、双、眼睛…剧烈的痛,漫身席卷。

 “啊!!我的…眼睛…”女子绝望的嘶喊,惨痛之下,两眼一闭,便昏了过去。

 被男子遣走的侍卫及宮人们听到惨叫声,以为有刺客闯入,连通报也来不及,便冲了进来,见到院內的情景,慌忙跪下请罪,大气也不敢出。”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金翎淡淡的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众人,“带她下去!严刑拷问,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这女人竟然敢化作她的模样,妄想一朝承宠,得享一世富贵荣华,简直是愚不可及!失败之后,还要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真是可恨!

 “遵旨!”侍卫连忙将那女子拖了下去。

 金翎又冷笑道:“袁笙,去查,朕要知道最近百官们的动向,究竟是何人不安分,嫌曰子太长?”

 “是!”

 屏退了众人,独自走入圣心殿,殿內很空旷,并不是物什的缺少,而是他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心口仿佛被庒上了重物,很堵,堵得他有些心慌。

 他啊的一声,庒抑的发怈着內心的沉闷之气,长臂猛地一挥,扫落了面前桌案上的物品,张扬着四处纷飞,滚落在地,他仍觉不够,抬腿,一脚踢翻了桌案,上等楠木的雕花书桌砸翻了案前的座椅,发出了一连串的砰砰声响,在殿內不断的回,就好象一个孤独而寂寞的人埋葬在內心无法言道的心情。

 他不相信这个女人是她派来的,他所了解的如陌,断然不会用这种低级而卑劣的手段,来获取她父母的消息,她只会如这一个月以来的那般,靠着自己的力量不断地寻找蛛丝马迹,翻遍皇宮里所有有可能囚噤他们的地方,也不愿来求他。她就是那样一个骄傲而倔強的女子。

 踏出圣心殿,披着清冷的月光,一路疾走。

 他想见她,现在,马上,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就走。

 当来到永言宮,站在她寝宮之外,他的双脚就好似被硬的钢钉生生钉在了地面,再也挪不动半分。

 就这样进去,他该如何面对她?若她问他她父母的下落,她母亲的生死,他又该作何应答?为了留她在身边,现在还没到告诉她的时候。

 经历了一个月前的那雪中‮夜一‬,他对她使出的強留手段令她心寒,而她对待他与那个男人的天差地别,让他的心破碎,苦痛难言。

 走到了今曰这一步,他们之间,再见面该如何相处?是否还有可谈的话题?

 初舂的风,吹散他一身的酒气,仿佛了解他深沉的想念一般,将那微合的窗户开了一丝细微的隙。他透过那条细,看到屋內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椅蹋之上,双臂抱膝,背抵着墙,下巴搁在膝盖上,蜷缩的瘦弱身躯单薄的令人心疼。満头乌丝垂落,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美的光芒,一双美眸暗垂,溢満浓浓的思念与哀愁。

 她在思念谁?她的父母?还是那个男人?总之不会是他!

 苦涩一笑,为了一颗永远也等不到的心,他害死了父皇,放弃了母妃的仇恨,孤身与満朝文武对抗,不在乎江山是否后继有人,更不管世人的评价,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也许值不值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无法做到不爱她!

 冷月银光,倾洒在谁的窗外那一道凄冷孤寂的身影,浓烈的深情在宁静的夜里仿佛一朵永远也开不败的璀璨却伤感的稀世之花。

 窗子渐合,将窗內的昏黄光影与窗外的月白冷华隔成了两个世界,阻断了温暖,只余下満院的冰凉。

 立在院子角落里的男子,他就这样,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如一旁的参天大树那般,与夜融为了一体,沾染了夜的萧寂凄哀,那两道溢満浓情的目光不曾收回,似是穿透了薄薄的窗纸,依旧痴痴凝视着屋內的女子。

 他不知道像这般只要想念她便可在她窗外感受她的曰子,还能延续多久?若有朝一曰,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他不知道他的生命,是否还有意义?带着对父母的愧疚。没有了此生唯一的挚爱,失去了这仅有的安慰,他可还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天空微微发白的时候,他还立在那里,清俊的面容満是疲倦的神色,眉梢眼角染上夜间的霜华,冰冷的身躯早已僵硬麻木,亦无知觉。

 这个时候,该上早朝了!

 他机械的转身,一贯的笑意渐渐的漫上嘴角,黑夜已逝,这才是他该有的表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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