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江山谁主(6)
他开始不耐烦了:“朕有沒有血口噴人你就去问她,别在这里打扰朕下棋,滚。”生气了,开始骂人了。
可是我不怕,我都敢來这里,还怕他骂一声么?
依旧跪着:“皇上能处处为小王爷着想,就不能体谅臣妾与姐姐么?”一样的骨
亲情,他为何就不能理解我们?
“不能。”他的声音骤冷。
“为何?”
“朕还能杀了她。”
心头一震,颤声道:“就因为姐姐另有所爱?”如是这样,他该下令将那男子也一并治罪的。
他嗤笑着:“朕从未说过朕喜欢你姐姐。”
一句话,叫我怔住了。是的,他从未开口说过他喜欢姐姐,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个儿以为的。久而久之,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开始
深蒂固起來。就仿佛是一个不可磨灭的事实。
可,现实却告诉我,根本不是这样。多可笑?
紧紧地握着双拳,
中的愤怒越來越甚:“不喜欢,何苦
她入宮來?”我求了他多次,他都不愿放手,就为了
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人进來么?
元承灏,其实,我怀疑。
“她是丞相的人。”他只此一句。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问我是不是丞相的人,我否认了,他是信我的。
“她不是。”我再次否认了。宮倾月只是丞相的外甥女,这种身份不是她的错,她也沒的选择。可他不能因为这样,就认定姐姐是丞相的人。
他浅笑一声,骂我:“幼稚。”
“不是幼稚,因为相信。”她是我的姐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我相信她,就和元承灏相信小王爷一样。否则,他断然不会放他离京的。
手中的棋子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片刻,他突然狠狠地掷在棋盘上。响亮的声音
起來,将那枚“卒”直直地打落在地上,他的声音有些阴冷:“滚出去。”
“皇上为什么冤枉她?”我要一个答案。
真正的答案。
宮倾月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他根本不必如此。
“出去。”他的声音不大,而我,却隐隐地听出了一抹沉重的味道。
可我不想出去,他若是生气了,就连我一并处置吧。
“皇上…”
“常渠!”他突然叫着常公公,我以为他是想要常公公叫了人带我出去,却不想,等常公公进來了,他却道,“去给朕宣年嫔來,一人下棋无趣。”
常公公称了“是”,忙下去了。
他找年嫔來下棋…
恍惚中,还能记得起他说要杀我个片甲不留的话。自那一次,我不愿下棋之后,他真的沒有再來找我下过。而在那之后,我将汀雨给我带來的棋谱里里外外看了个透。
不敢说我棋艺有多
湛,也绝对可以叫他对我刮目相看。
他刻意不看我,弯
去捡方才掉在地上的棋子。不知是他沒有站稳,还是如何,我见他身子一晃,竟跌倒在地上。我跪着,有些本能地伸手,却终只是空垂了手。
他也不看我,自己扶着凳子站了起來,迟疑了下,却是背过身去。
我张了口,那一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子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宮倾月帮着丞相刺杀朕。”
置于膝盖的手猛地收紧,不可置信地胎膜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说什么?姐姐她…帮着丞相刺杀他?
回过神,我忙头摇:“皇上,此事定是弄错了…”
“呵,有空,你大可以亲口去问问她。听听她亲口承认的滋味。”他沒有回身,言语轻蔑。
我还是不信,我不会相信的…
有些慌乱地站起來,跪得久了,膝盖处传來钻心的痛,我咬牙扶着桌沿,脫口道:“皇上既然认定是丞相,为何不指出來?”
他轻笑起來:“原來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宮倾月也有份,你以为丞相会不全部推在宮府之人的身上么?”他顿了下,才又道,“况且,丞相和景王要联姻了。”那最后一句,他似乎是叹息着说的。
我忽然想起芷楹郡主的话,联姻,是景王希望的,却不是太皇太后希望的。那么元承灏呢?他也是不希望的。他们联姻,元承灏越发地忌惮丞相在朝中的势力。
那么,究竟说是宮府谋反有人信,还是说丞相谋反有人敢信?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皇上为何不杀她?”此话问出來的时候,浑身颤抖不已。
“她死上百次都不够。”他说得有些愤恨。
“所以你把她交给皇后?”
他说得不以为然:“皇后开了口,朕不好拒绝。”
他不是不好拒绝,他是不想拒绝。
忙上前了几步,道:“皇上把她交给臣妾。”
“你休想!”他狠狠地拒绝。
“皇上!”我不噤上前,拉住他的身子。不经意间,触及他的手背,才惊诧地发觉他的手冰冷得厉害。可,他是寝宮之內明明摆放了好多的暖炉啊。
就算坐着不动,我都觉得浑身有细细地汗珠渗出來。他怎会…
想起方才我进來,他一直是坐着说话,直到俯身去捡地上的棋子之时,才站了起來。我以为他是沒有站稳,竟不是么?
本能地扶住他,他就着我的身子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他的脸色沉了下去:“若不是你姐姐,朕怎会三年动不得真气。”
月夕那夜一,元非锦奋兴地嘲笑他三脚猫的功夫,还有在将军府的时候,杨将军突然说想在今冬狩猎之时,和他切磋弓箭。想來是杨将军怀疑他龙体有异,而他与杨将军心存芥蒂,他不愿告诉他。
心
起來,他在我的面前,明明动过真气的。帮我缓减腹痛的时候,他动过。
所以,那个时候他的脸色才会忽而苍白。所以,他服了安歧
给的药会吐血…
“皇上…什么时候见过我姐姐?”颤声问着。
这才是他说她不会忘了他的原因,原來竟是这个原因!
冷冷地扫视了我一眼,他低声开口:“三年前,渝州辛王府上。”他说的时候,一手缓缓的抚上肩膀,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隔着衣衫,我分明已经瞧见那道留在他肩头的丑陋的伤疤,那道,差点要了他命的伤疤。我怎么会想得到,居然和宮倾月有关!
再
开口,外头传來常公公的声音:“皇上,年嫔小主來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他已经拂开我的手,开口道:“朕正等着。”
门开了,年嫔轻声入內,瞧见我也在,她显然吃了一惊。忙过來朝我们行礼:“参见皇上、昭仪娘娘。”头低下去,我看她局促地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他点了头:“过來。”
年嫔又瞧我一眼,迟疑了下,才上前。
他不再看我,只说着让年嫔摆着棋子。年嫔边摆着,边看了看我,终是小声道:“娘娘要下么?”
未待我说话,只听他道:“朕今曰只和你下,朕那么多嫔妃,也独你棋艺最好。”半夸着她,他修长的手指
上女子白皙的手。
我微微别开脸,只听年嫔惊道:“皇上觉得冷么?”
他倒是“唔”了声,道:“有点,过來给朕暖暖。”他说着,将女子拉过去,抱她坐在自己的腿大上,轻笑着,“这样,朕就觉得暖了。”
年嫔整张脸红到了脖子
,伏在他的
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我咬着
,他是在赶我走了,这样的意思,我还不明白么?
从乾元宮告了退出來,常公公忙上前來问:“娘娘可是要回去了?”
我点了头。
汀雨也过來了,替我穿上了裘貉,扶了我走下台阶去。
我不噤再次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乾元宮,里头传出的笑声已经渐渐地淹沒下去了,直至那些声音被呑逝在风里。
过乾元宮來,原本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可他给我的答案后面,却是包裹了一个又一个谜团。
三年前,渝州辛王府酒家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为什么会在那里?元承灏说她帮着丞相行刺他,又是怎么回事?
从乾元宮一路回去,都有些心不在焉。将至馨禾宮门口,我却又转身。汀雨吃了一惊,倒是也不问我去哪里。站在关雎宮的门口,沒有入內,只远远地站着。
夜里,这里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沒有。
原本,芷楹郡主和我说姐姐的情况还好,我该是放心了。可,元承灏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又让我的心纠结起來。好多的问題,想问姐姐。
我一直以为的事实竟然全都是错的,呵,颓然笑着。
“娘娘…”汀雨小声叫着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也知道我此刻不能入內去看姐姐。皇后有意责罚她,我若是再求情,她只会罚得她越发地厉害。心跳得飞快起來,姚妃说,她是皇后,是中宮,她要处置一个宮女,我们谁都沒有说话的份儿。
缓缓咬下贝齿,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能让姐姐留在皇后的身边。
元承灏说的话,我至今仍然不敢相信。这当中定是有误会的,一定是的。所以,我必须亲口问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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