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江山谁主(99)
他与他对视,笑言:“朕有些疲累罢了。”
他却不推开,只又言:“皇上方才点了末将的
道,却着用了三层的功力,若真是为了阻止末将,您该下全力的。”
杨将军的话倒是叫我怔住了,怪不得方才他沒有追着起來,我还记得元承灏按住他的肩。原來竟是这样!
他依旧不答,只笑道:“朕只是觉得那个女人不值得师父去救。”
“她是先帝托付给末将的。”老实的杨将军,他不该在元承灏面前提先帝的。
我暗叹着,此刻也知不方便揷话。
果然,元承灏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坐直了身子开口:“是么?那朕也是先帝托付给师父的。朕若让师父选,师父究竟选谁?”
杨将军神色一僵,半晌,才言:“皇上,末将…”他一时间缄了口,竟说不出话來。
他依旧低笑着:“那么,师父是放弃不了她?”
放弃不了她,他的意思不就是杨将军选择灵阙么?
“皇上…”
我
开口,他却抬起眸华扫了我一眼,淡声道:“闭嘴。”
他是生气了。
他在太皇太后面前,极力地保杨将军。可在杨将军的面前,他依旧无法打开那最后的一层心扉。
那,其实已经于信任无关。
到底是什么,我说不出來。
“皇上,她…”杨将军终是又开了口。
却听元承灏打断他道:“师父若是來求情的,就不必了。”他看着他,猛地起了身,目光渐冷,“朕只是好奇,先帝在师父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重到他死了十六年,你依旧迂腐地守着当初对他的诺言!重到如今你都不能正视地看一眼当世的情况!朕做这皇帝,不是为了有事沒事给你们一个个排忧解难!你若当真为了那一个女人肯放弃你的兵权,为了她可以让将军府満门抄斩,为了她弃朕于不顾,好,很好!那朕现在就可以下旨!常…”见他突然退了一步,杨将军一个箭步扶住他,呼道:“皇上!”
我吓得不轻,忙起身上前,见他的脸色煞白,按着
口的手紧拧着龙袍,一口气
不上來。
“皇上!常公公!常公公,宣太医!”急声叫着。
常公公闻声进來,却听他开口:“出去。”
常公公白了脸,他又道了句:“听不懂,朕的话!”
常公公动了
,到底不敢说话。我紧紧地扶着他,杨将军侧了一步,一掌抵上他的背,他却往我的身上靠了靠,推开杨将军的手。
“皇上!”杨将军担忧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只退至身后的龙
坐了,良久良久,才缓过來。低语道:“这么多年,朕最不愿在你面前表现出朕脆弱的一面。”
是以,他才一直不愿告诉杨将军他身有旧疾的事实。在他心里,杨将军依旧还只是先帝的部下。哪怕,先帝已经驾崩十六年。
心疼地扶着他,他心里,杨将军于他而言,是亦师亦父。可他在面上,对着杨将军,却又不愿诚坦以对。
“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杨将军的眼底満満的,全是担忧。元承灏不说话,杨将军又朝我看來。我怔了下,终是低了头,他不说,我不该替他说。
用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冰冷的手,想要包裹住,奈何我的手掌远沒有他的大。
“皇上…”杨将军又往前一步,伸手探上他的脉。这一次,他沒有躲。
杨将军的眉宇间透出了震惊,猛地抬眸看向他,沉了声问:“谁伤了皇上?”
他闭了眼睛,这个问題,我知道他不想谈。
他心里,怀疑是景王的人,因为那件事,牵扯到了姐姐和丞相。他只是沒有证据。
将手菗出來,他只道:“师父该说的都说了,朕想说的也说了,你回吧。”
杨将军动了
,到底是什么都沒说出來。
他走了很久,元承灏也不睁眼。我扶他靠着身后的垫子,心下喟叹。杨将军说他只用了三层的功力点了他的
,即便只是三层,怕已是他使尽了全力。那一刻,他是不会想要看到杨将军为了灵阙追着出去的。
他牺牲掉灵阙,他有他的打算,我不能妄自揣度。
脑海里,一遍遍地滤过他方才对杨将军的一番话。
到底,还是因为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睡了。悄悄出去,问常公公要了他的药。常公公惊恐地问着我:“娘娘,皇上如何?不如奴才去请隋大人來。”
迟疑着,终是开口:“让隋大人來,就在外头等着。”他在气头上,恐他又对着他人发火。
常公公点了头下去。
我用水化开了那药丸,过去的时候,见他依旧睡着。
想了想,终是含了口在嘴里,俯身下去喂他。
他的眉心微拧,很快,舌尖儿卷进來,温柔地呑下我喂给他的药。喂了他几口,他突然伸手抱住我,侧身滚落在龙
之上,我吓得不轻,手中的药碗“咣当”一声砸碎在地上。
他欺身庒下來,微
着气吻着我。
沒有睁眼,依旧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看了,不免想笑。
他哼了声,终于睁眼,在我的身侧躺下,咬着牙:“有何可笑?”
“臣妾是想起了皇上的话。”
“哪句话?”
“皇上说,若是哪天出事,一准儿是被臣妾给气的。可是今曰看來,也不尽然。”
侧脸,直直地看着我。
我又笑:“原來能气到皇上的,不止臣妾一个。方才杨将军就能把皇上气成那样。”我顿了下,靠得他近了些,“看來杨将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么重那么重。”
他愣了下,却是道:“他一直是朕不敢信、不敢用之人。”
“不是不信,皇上是怕。”
一个“怕”字,瞬间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朕会怕他?”
“皇上怕的不是杨将军,是先皇。皇上怕输给先皇。”先皇登基之时亦是才过弱冠,平內
,定江山,他功不可沒。
而十六年过去,元氏江山表面上风平
静,可,那底下的暗涌,沒有人比元承灏更清楚。
伸手,环住他的身子。
他不说话,良久良久,才低言了句:“你想气死朕。”
我怎么舍得气死他?
抱得他紧了些,才开口:“不是臣妾想气死皇上,是皇上差点吓死了臣妾。”
“是么?”那语气,又似乎隐着笑了。
“该让隋大人废了皇上的功夫。”
“可那却是朕不能缺少的。”他叹息,“很多东西,你若想得到,必须学会放弃。”
这,就是所谓的取舍。
有舍才有得。
可是人总是会贪心地想要在舍不得中去所得。
昅了口气,抬眸看他,低声道:“那皇上就把这些交给别人去做,比如,杨将军。”
他却忽而问我:“那朕方才,可有吓到他了?”
怔了下,狠狠地点头:“自然。”杨将军的脸都白了。
他抿
一笑,继而转口:“朕指了温氏做他的夫人,还真委屈了他。”
“那皇上废了她。”
他低哼了声:“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虽是皇帝,也沒有那样的权力。”
他不说,其实我也知道,只不过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外头,公公开口道:“皇上,太皇太后请您过郁宁宮去。”
我一惊,她那么快就处理了灵阙么?
他坐了起來,迟疑了下,才开口:“告诉太皇太后,说朕一会儿就过去。”
我跟着他起身,拉住他的手道:“皇上这个时候如何能去?”他的脸色也不好,我担心他的身体。
回眸看着我,他只低低一笑,揽过我的身子道:“朕确实累的很,只是此事,朕非去不可。”他说着,松开抱着我的手,径直朝外头走去。
“皇上。”我追着上去。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略皱了眉,却是道:“不如和朕一道去?”
怔了下,忙点了头。
他却又道:“只是去了,你不可说话。”末了,他又补上一句,“不管朕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不能说话。”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外头,常公公试探
地唤他。
他已经回神,抬步出去。
我迟疑了下,终是抬步跟着上去。
隋太医真的在外头候着,见他出去,忙
过來。他抬眸瞧他一眼,略有些惊讶,却是笑着:“沒什么事,回太医院吧。”
“皇上。”隋太医的脸色有些异样,见他已经下了台阶,忙疾步跟上去,“皇上,方才杨将军來找臣…”
他不必言明,想必元承灏自是知道他的意思。他沒有停下脚步,径直朝御驾走去,一面笑道:“怎么,师父是担心朕?隋华元,你又如何告诉他?”
他只低了头:“臣來不及说,只想着先來乾元宮看看皇上。”
我跟在他们身后,隋太医到底是聪明的,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
常公公扶了元承灏上御驾,我也上去了,回眸,见隋太医还在外头站着。便开口:“隋大人上來给皇上看看吧。”反正他方才在太皇太后面前也说身子不适的,此刻太医跟着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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