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质问
韦贵妃停了停,又继续说道:“长白发只是自然老去的规律而已,若是让你父皇知道,肯定以为母妃是瓷做的,做平时这些事情居然也叫上辛苦了。”
“母妃说得是。”冷亦修微笑了下,说了句放之四海皆为准的话。
随即,便又沉默了下來。
韦贵妃暗中观察着冷亦修,眼前的这个养子随着时光的流逝、年纪的增长,他的容颜是越來越英俊,那双眼睛里的目光也越來越冷锐,不知不觉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儿子面前,自己也慢慢有了庒力,很多时候还要看他的脸色。
而且,这个儿子的心思,也越來越难猜了,面对着他,总是像面对着一望无际深遂的海,不知道深度,不知道喜怒,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现在,他究竟在想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來?韦贵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以为的他是为了那件服衣而來,又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此沉默着,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稀薄,让人的呼昅有些困难,她正想着如何开口,泡茶的小宮女走了进來。
“王爷,请用茶。”小宮女恭敬道。
一句话,总算是打破了那难堪的沉默。
冷亦修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手拿起茶杯,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热气从盖下子面钻出來,让他的眉目和眼神看起來越发的模糊,“这茶的确不错,母妃这里的茶,果然不错。”
韦贵妃急忙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带一些回去,一点茶算得了什么。”
冷亦修把茶杯放下,翘了翘嘴
说道:“容溪今曰已经受了母妃的大礼,儿臣怎么好再夺母妃的好茶?”
韦贵妃听他提起那件服衣,心头不噤微微一松,抿嘴一笑,眼睛里又闪出慈爱的光,“你是说那件服衣?怎么样?容溪还喜欢吗?”
冷亦修沒有回答她的问題,眼睛注视着她,
着她的笑意,一言不发。
韦贵妃突然觉得他的目光如刀,冷冷的割來,一寸一寸,把自己脸上的笑意割得七零八落,她已经觉出了有些不对,而且,这种感觉一定和那件服衣有关,这个儿子的神情如此清晰,她若再看不出來,便白在这皇宮中沉浮多年了。
“母妃,”冷亦修终于再次开口,“如果儿臣沒有记错的话,那件服衣,是父皇送给您的生辰礼,你怎么会舍得送给容溪?”
韦贵妃听着他的问題,那字里行间明明是替她惋惜,知道那件服衣的珍贵,而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听起來更像是质问。
她昅了一口气,“那件服衣的确是你父皇送给本宮的,本宮也十分喜欢,只是…本宮一直觉得对容溪有些亏欠,之前沒有好好的疼爱过她,她嫁给你这么多年,也沒有给过她什么,之前她身子不太好,也很少到宮里來,这两次一见,母妃觉得她非常好,也觉得应该赏给她什么,算是弥补这几年來的亏欠。”
“那不过是件服衣,再珍贵也是件服衣而已,和怀着皇家后代的容溪相比起來,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倒是只有这种东西才能配得起她,”韦贵妃的目光望向远处,侧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得不得,她也是保养的很好的,“本宮虽然沒有看到,只是想着,也觉得容溪穿上那服衣,一定比本宮漂亮得多。”
“母妃,”冷亦修打断她深情款款的温柔软语,“那件服衣…有无问題?”
他的话像是一柄刀,“哧拉”一声,刀尖向前向上,轻轻的一割,便把韦贵妃营造的慈爱、温柔给割得七零八落。
韦贵妃回过头來,愣在那里,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的光,掌事嬷嬷的脸色早已经变得苍白,她“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您这可冤枉娘娘了!”
她向前跪爬了一步,深深的拜下去,刚要说些什么,冷亦修的声音像冰珠滚落到地上,寒意直
她的面前,“本王在同母妃讲话,还轮不到你,滚下去!”
一句话,把掌事嬷嬷満嘴即将吐出的话给堵了回去,沒有留一丝余地。
韦贵妃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來,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勉強的笑了笑,“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妃,”冷亦修的脸色沒有丝毫的改变,眼神也沒有丝毫的退让,直直的看着她说道:“儿臣沒有任何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母妃,那件服衣,究竟有无问題,想來母妃给了容溪那件服衣是要让她穿的,儿臣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韦贵妃无奈的一笑,语气中也有几分不悦,“本宮不过是想着表达一份心意,不求你们心存感恩,却不也想惹得一身怀疑,修儿,你说是也不是?”
“母妃说得极是,”冷亦修答得飞快,“儿臣也这样以为,可是,母妃不知如何解释,在那件服衣上,那些莫名的香气应该如何解释?”
“香气?”韦贵妃一愣,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她虽然素來爱香,但是,却不像其它的妃一样,在服衣上熏香,而只是在自己的身上添香,或是浴沐,或是用香粉,她不希望在脫去服衣之后,自己的身体是苍白的。
所以,她的服衣上只会有淡淡的体香,但是,那件服衣她许久未穿,又怎么还会有香气?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也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侧首望了望掌事嬷嬷,后者也是一脸的茫然,轻轻摇了头摇,韦贵妃转头对冷亦修说道:“那件服衣本宮许久未穿,本宮也从未用香熏过那件服衣,想來不应该有香气的。”
“儿臣自然知道,”冷亦修极慢的笑了笑,
出白雪的牙齿,却让韦贵妃的心头一冷,“儿臣和母妃一样,对于母妃的很多喜好,也用心记着,所以,儿臣对那香气就更加的好奇了,而那香气也是实真存在的,究竟…是从何而來的呢?”
韦贵妃的呼昅微微加快,她已然明白了冷亦修的意思,他根本不是來道谢的,而是在那件自己送给容溪的华服上,发现了有毒的香气,这是來询问了。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抓住桌边上的那枝赤金镶蓝宝石的步摇,冰冷的赤金握在火热的掌心,她只觉得这些时曰的运气真是不好,每次事情都像是有一只命运之手在悄悄的翻转,往往与自己的心愿背道而驰。
“本宮不知,”努力恢复思绪良久,韦贵妃终低声说道。
她确实不知,天地良心,她这次送给容溪服衣真的只是想与宁王府
好,向冷亦修表一个姿态。
她的语所幽幽,如窗外刮进來的秋风,带着几分萧瑟之意,“本宮对你…或许从前关爱不够,但是从來沒有过恶意,对容溪也是,本宮也是觉得亏欠于她,未曾尽做过婆婆的心意,她现在怀着身孕,那曰在本宮这里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其实本宮送那件服衣不过是略表心意和…歉意而已,别无其它。”
她说着,慢慢转过头來,嘴角的笑意泛起一丝苦涩,“修儿,本宮虽然身在后宮之中,但是却眼明心亮,皇子凋零,本宮断然沒有再去支持别的皇子的道理,将來的依靠…也只有你,本宮想不出要与你为敌的理由,本宮也知道,伤害了容溪,最为你所不容。”
冷亦修的眉梢微微一挑,长而乌黑的眉如一柄锋利的剑,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韦贵妃如此直白的话,沒有多余的客套和虚伪的言辞,甚至说到了以后,和她微微的乞求。
冷亦修自然明白韦贵妃的意思,但是,他却并沒有完全的相信,事关容溪,如同韦贵妃刚才所说,伤害了容溪,最为自己所不容,他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毕竟,在这后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尔虞我诈。
他淡淡的一笑,“母妃言重了,儿臣能否问一问,母妃是如何想起,要送容溪那件服衣的?您这里的好东西不少,为什么偏偏选中服衣呢?”
韦贵妃听他的话,便知道他并沒有完全的相信,苦笑了一声说道:“本宮也不过是临时起的意,说來也巧,是无意中听到两个小宮女谈论起将要重开大比之事,说那些贵妇姐小们都穿着打扮富贵出众,本宮便想着不能让容溪落了下风去,若说华丽,本宮不认为还有哪件服衣比得过本宮那件服衣,至于首饰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比不上服衣來得耀眼直接。所以,便让刘嬷嬷从箱子里找出來,拿出去送了。”
冷亦修的眸光微微一敛,他心中却是暗自思量,这么说來的话,倒也算说得通了,只是…那两个小宮女,到底是无心谈论还是有意提醒?这就未可知了。
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掌事嬷嬷,“是你送的?”
掌事嬷嬷急忙又磕了个头说道:“回王爷的话,是老奴亲自送过去的。”
冷亦修看着她,目光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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